28 第二十八话 无言以对（1 / 1）
四个人走出了熙熙攘攘的庙会，笨丫头便让孙楚和方远先回家，只说有些话要跟钱秦单独说，然后从脖子下将那条名为思念的项链摘了下来，放在了方远的手上，轻轻地说了句抱歉。
钱秦反应过来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笨丫头一手捂住了嘴，孙楚不得不将钱秦拉开，无奈地摇着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方远捧着项链的手紧握成拳，有些颓然地缓缓落在了身侧，他叹了口气：“也许是我心急了······可是，我真的没想过，你会拒绝地这么彻底······”
“我想，现在的我如果答应你，那才是对你的不公平吧，”笨丫头顿了顿，说，“我的心里放着一个人，虽然我们已经不可能了，可是，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去均衡他和别人在心中的分量，我不可能就那样‘嘭’地一下凭空把记忆抹掉，骗自己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那个人，然后粉饰太平一般去经营下一段感情。”
笨丫头微微笑了笑：“可能你不能理解吧，但是······我的年少时光，每一帧里面都有他，如果把他的记忆丢了，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还有，有一件事情我确实骗了自己——”
笨丫头看了钱秦一眼，然后垂下了眼睑，轻声说道：“他的死我从始至终都耿耿于怀，从来没有放下过······”
她的语气并不沉重，甚至称得上是轻描淡写，可是每一句每一句就像一把尖刀刺在我的心上，又像有人捧着我的心放在滚烫的热油里一遍一遍地煎熬着。老黑头曾告诉我，地府和十八层地狱在这世上是没有的，你大善也罢，大恶也罢，过了轮回镜，闻一缕断魂香，前尘皆忘，又何须为前世再做纠缠。可是人心又何尝不是世人为自己建起的炼狱，悲喜爱恨皆于其中，他们作茧自缚，终究做了自己的囚徒。
四个人不欢而散，而今夜那场突如其来的惊喜，就像是一场盛大的闹剧，惨淡收尾，或许换了主角，喜结良缘也未可知，可偏偏是方远，偏偏是方远碰上了晚曦，偏偏是晚曦早就遇上了顾西临······
笨丫头拉着钱秦回了家，刚拿出钥匙开了门，钱秦的电话便响了，笨丫头开门的手一顿，整个人拦在了门口，回头看钱秦：“你的电话。”
钱秦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有些尴尬，不由打着哈哈说：“那啥，晚晚，我们先进屋。”
笨丫头哼笑一声，推开门让钱秦进去，但却迅速地抽走钱秦的手机，玩味地看着来电显示说：“这是你妈的电话，你的反应怎么跟看到诈骗电话一样？”
钱秦：“呃，我前几天跟她吵架来着，暂时还有点不想理她呢，所以——”
“我爸妈是不是也在？”笨丫头再没了听她扯谎的心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钱秦更尴尬了，看着笨丫头滑动接听键，伸手想拦，却又实在不好意思伸出手，只能无奈地看着笨丫头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晚妈妈的声音：“小秦啊，怎么样啊？小曦答应没有？”
笨丫头将我放到地上，然后直起身来对着电话那头笑着问道：“妈，你要我答应什么？怎么不直接打电话给我呢？这样麻烦小秦多不好啊，她可是国庆要结婚的新娘子呢！”
电话那端的晚妈妈有些心虚：“是小曦啊，不是，我们······”
笨丫头：“真是让你们失望了······啊，要不这样，你们明天再给我安排一场流水相亲宴？所有跟我年纪相当的小伙子全都来一遍，反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不是——”
笨丫头正说着，钱秦却突然从她手中抢过手机，“嘭”地摔在了墙壁上，我看那屏幕“噗”地一下暗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此报废了。
笨丫头好笑地看钱秦：“你又怎么了？我都按你们心里所想地去做了，你们还有哪里不高兴的，从今天开始，你去安排，一天一场相亲也罢，早中晚各一次也罢，我奉陪到底，你还有哪里不满意？”
钱秦咬了咬牙，简直气急，猛地伸手推了笨丫头一把，然后一拳打在笨丫头头侧的墙壁上，她深呼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你明明知道，我们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可你呢？方远不好吗？他这么多日子以来在你身上花的心思你看不到吗？他跟那些相亲的能一样吗？”
笨丫头面无表情，淡淡道：“在我眼里，都差不多。”
“哗啦”一声，钱秦将手边鞋柜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照着笨丫头猛地抬起手。
“喵——”
钱秦要是真的下手，我根本拦不住她，可偏偏我还是忍不住跳在笨丫头面前威胁似的对着钱秦，喉咙发出“唬唬”地声响威胁似的面对钱秦。钱秦扫了我一眼，手掌抖了抖，“啪”地一声打在了自己的脸上，讽刺地笑道：“行行行，算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晚曦，你连对只畜牲都对人好，你干脆抱着你的猫过一辈子好了！”
笨丫头沉默了很久，似是认真地考虑一番，语气平淡：“那样也不错。”
钱秦简直要疯了，她对前面这个有着二十多年交情的发小已经一点法子都没有了，她的神情有些迷茫，眼眶不知何时已经发红，她无力地蹲下来，用手捂住了眼睛，哑声道：“晚晚，你为什么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根本看不到，他也感觉不到心疼，你这样值得吗？值得吗······”
笨丫头只是沉默，屋内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微妙不已，空气仿佛凝滞一般，让我感到窒息和压抑。
就在我以为她们要这样僵持一晚的时候，钱秦突然很狠地剜了我一眼，然后将我推倒在笨丫头的脚边，笨丫头下意识伸手，却被钱秦一把抓住手腕，往下猛地一拉，整个人差点摔倒在地，笨丫头不得不另一只手撑住地板，另一只手挣开了她的手，无奈道：“你又发什么疯？”
钱秦：“从小到大······最讨厌你这副样子了······明明我和顾西临都是你的发小，可你和他之间，总是让我感觉插不进去。”
钱秦抹了一把脸，继续道：“顾西临待在你的身边，就像守着自己的所有物一样，既然他那么能耐，为什么不守你一辈子？你们现在这样算什么？你们甚至都没有真正在一起过······”
“你不止他一个人，你还有我，还有爸爸妈妈，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到这个样子？”
“你咋这么了不起呢？真以为世界绕着你一个人咕噜转呐，晚曦你这个笨蛋！傻瓜！你这个冥顽不灵的臭石头！”
······
钱秦絮絮叨叨抱怨了很久，脸上全是泪水，深黑色的眼线液糊了满脸，看上去滑稽可笑，她抬眼看了沉默的笨丫头一眼，闷声道：“喂！你到底在没在听啊？”
笨丫头轻叹了一身，伸手向前抱住了钱秦：“小秦，你和他在我的心里不一样，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是我的心上人，你的位置没有任何人能取代。”
“我知道你们为我好，可是，你们能不能稍微给我一点时间？你们到底在担心什么呢？我养的活自己，甚至能把一只傲娇的喵星人养得白白胖胖，我有一个好朋友，我有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和妈妈，他们虽然会嫌弃我，但是从来都是爱我的，我拥有的东西从来都不少，而我把你们都放在这里。”笨丫头右手放在胸口，认真地说道。
“呜——还是想哭······”钱秦这丫头今天的眼泪像是开了闸，一个劲地往外流，好像不要钱······哦，也确实不要钱。
她哭了半天，抽抽搭搭地说了一句：“怎么这样啊？明明该哭的是你啊呜——”不知怎的，她又放声哭了起来。
我也纳闷呢，你到底哭个什么劲啊？
笨丫头却只是安抚似的拍着她的后背，笑道：“就当连我的那份一起哭了嘛。”
钱秦点了点头，嘟囔了一句：“我们这不是吵架，十月份你还是我的伴娘！”
笨丫头点头：“当然，谁跟我抢我跟谁急！”
“那我继续哭，呜——”
“喂······”
我已经记不清多少次，看着眼前的一幕无能为力，明明钱秦的话句句都能回击，甚至将自己摆在极高的位置居高临下也未必不行，我可以叫嚣着：你看，我那么伟大，从来没有离开过笨丫头，无论如何都守着她，无论如何都喜欢着她呢。
可是，一句都说不出口，就连想想都会觉得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