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问(1 / 1)
话说大门外的男子等了良久,也不见他有任何着急和疑虑的神情,好像在做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男子寻思,师哥如今名利双收,自然忙的抽不开身。但师哥却没有见利忘义,依然珍惜这份同门之情,我便是等得再久一些,又有何妨。
这男子自然是张仪了。
终于,一个仆人模样的人从门内走了出来,对张仪道:“公子里面请。”
张仪客气道:“有劳了。”
这名仆人带着张仪穿过一个大庭院,走上右边一条偏僻的小路,路的尽头是几件下房,大概是供仆人休息住宿的。
那仆人停在其中一间房门外,一手打出请的姿势,对张仪道:“苏大人请公子在此稍等片刻。”说罢便低头离去了。
张仪看着这间房子,眼神暗了暗,还是轻轻推开了门。
“吱呀——”门发出了令人难受的声音,趁着日光,能看到房间里的灰尘纷纷扬扬。只见这房间极为简洁,里间是一张单人木床,外间是四桌四椅分布两旁,其中一个木桌上放着一个白色瓷壶和一个茶碗。无论是门窗还是木床,是方桌还是圆椅,是茶壶还是茶碗,都破旧不堪,满布灰尘,茶壶柄是已经生锈的金属丝草草编制而成,房间一些角落甚至结了蛛网。
张仪此时云里雾里:师哥此番究竟是何意?但既然师哥派来找我来此的人说的那样诚恳,想必是另有深意,我在此静候便是。
这一等,不觉已日落西山。
在天色勉强还能看清人的时候,那名仆人又来传话,说苏秦请张仪前去用饭。
仆人带着张仪到了用饭的地方,此处也不似正堂,但比之前那间却好了太多。一进门便是一张圆形大桌,周围规规矩矩地站着男仆女仆,可张仪并未嗅到本应有的酒浓菜香,映入眼帘的反而是一桌子的残羹冷炙,还有东倒西歪的酒杯和肮脏的碗筷。
张仪瞳孔骤缩,双拳攥得嘎嘎作响,胸膛起伏,却还在拼命压制怒气。
此时仆人又不识好歹地说了句“请用”更是让他有掀翻桌椅的冲动,张仪指尖颤抖地指着那仆人,怒声吼道:“把苏秦叫来!”
张仪此时即使再信任自己的师哥,也找不到任何理由了。可他为何,为何千方百计叫自己前来投奔,却又这番大肆羞辱?不,他不相信,一定有什么隐情,可是,当真如此吗?
就在这时,一阵悦耳的笑声从屏风后传来,张仪看向屏风,只见一男子手摇纸扇,环佩叮咚,优雅从容踱步而出,正是苏秦!
苏秦…
还没等张仪质问,苏秦便开口道:“师弟,承蒙你不辞辛劳远道而来,哥哥我特意准备了和你身份地位相匹配的房间和饭肴,师弟用着可还舒适可口?”
苏秦这一句话,将张仪最后的一点期待也击碎了,连同自尊一起。
张仪此刻也确实再也不抱任何侥幸,愤怒难堪到极点,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淋漓畅快。
他怒极反笑道:“师哥真是贴心的紧,如此‘照顾’,小弟日后自当加倍‘报答’才是。”
苏秦却但笑不语,静静地看着张仪。
张仪被苏秦看的毛骨悚然,这里自然是留不得,若是一走了之却也太不甘心,但事已至此,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自取其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对苏秦道:“苏老爷今日盛情款待,小人感激不已,待小人来日‘报答’老爷,老爷可要赏光才是!”
说罢便大笑拂袖而去。
待张仪走远,苏秦对仆人道:“通知无川,暗中随着张公子,定要护他一路周全,有必要可以出面帮他见到想见的那人。”
“是。”
张仪着实被气得不轻,刚刚才苏秦府上已是极力保持风度,此刻却是再也撑不住,愈想愈怒,自己的尊严在别人眼里不仅一文不值,更是可以肆意践踏,枉自己还一派天真信了那苏秦,到头来却是自取其辱!想着那破旧的房间,剩下的冷饭,苏秦的嘲讽,张仪的胸膛剧烈起伏,额上青筋也是突突地不住狂跳,体内更是气血翻腾,终于“噗”地一下,吐了一口鲜血。
他大口喘着气,靠着墙根慢慢坐下,将头埋在双膝之间。
良久。
张仪抬起头,目光平静。
他慢慢站起身,一路向西南而去。
他要到秦国去,他要到那个最能给苏秦所在的赵国最大威胁的秦国去!
张仪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有一人悄悄在暗中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