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问（1 / 1）

到得殿堂之上，只见上官依旧一脸恭谨的静候着，仿佛知道怀王就要到来，早已料理好了一切。这大概也是怀王重用上官的原因之一，极端危险又极为克制，这等机敏，可遇不可求，唯一的风险就是也许有一天，那危险冲破了克制，而怀王赌的就是这一点！

楚怀王威严的坐在万分华贵的座椅之上，右手食指轻打座椅的扶手，双目迸射出精光盯那由远及近大步流星走入殿上的男子。待得那人走近，只见他玉带束发，眉似远山，目似星辰，轮廓分明、薄厚适中的双唇衬在人中双脊之下，身材修长，衣着虽不鲜艳，但不难看出实是上好的布料，腰上环佩相绕，从容大度宛然翩翩君子模样，对怀王放肆审视的目光不卑亦不亢，始终保持目光和唇角带有友好的笑意，这人却不是苏秦是谁？

苏秦潇洒的一拱手，指若削竹，声若击鼓：“大王洪福。”

“久闻苏秦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尊师鬼谷先生可是名师出高徒啊。”怀王一见这苏秦，便又是欣赏，又是警惕。这人确实是挑不出一处不合意，自信而不露锋芒，谦虚而不似无知，可也正是这丝丝入扣的恰到好处，未免显得不似真人，倒似假人。

“大王过誉，鬼谷师父为名师当之无愧，在下却未必是高徒。但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帝王将相图的是天下霸业，黎民百姓只想要一个安居乐业，看似背道而驰，实际殊途同归，在下不过尽些绵薄之力，以便快些促成这两全其美的好事罢了，这也是我来见大王的初衷。”苏秦话锋一转，直接却不露痕迹的奔入此次出使的主题。

怀王双眼微眯，声音中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苏秦先生认为如何成就这天下霸业？”

苏秦自信地微微一笑，道：“如今天下虽分为多国，可但凡明眼之人就能看出，有实力逐鹿这天下的，只有秦国、齐国和楚国。但这三国之中究竟谁是笑到最后的那一国，确实扑朔迷离，连众小国也摇摆不定，但大王真的这么想吗？”

见怀王不语，苏秦继续道：“秦国乃是虎狼之国，吞并天下之意再明显不过，恐怕众小国也是更畏惧秦国一些，其实不用在下多言，大王对此事也定是早有察觉。但如果连能与之决一雌雄的楚国，都纵容秦国如此肆虐，恐怕天下诸国也没有那个不臣服秦国的了。”

怀王情不自禁轻轻点着头，若有所思。

苏秦道：“与此同时，楚国也是秦国最大的忧患，楚强则秦弱，秦强则楚弱，秦楚势必不能两全。”

怀王道：“先生所言，本王确实都有考虑，大楚西北之地与秦国接壤，秦国早有吞并之意，万万不能与之亲和。北面的韩国和魏国常常遭受秦国威胁，此二国对秦国畏惧之深，怕是不能与之相谋划。而以楚国单枪匹马抗秦，却又未必得胜。虽然本王早知先生有合纵六国攻秦之意，却不知先生倒有几分把握。”

苏秦道：“大王大可放心，实不相瞒，此次前来，在下已游说其他各国合纵，楚国便是最后的压轴国。”

怀王哼笑，威胁道：“哦？莫不是给诸国都许了这天下大业！”

苏秦道：“大王可知并不是所有国家都剑指天下，就算觊觎这天下，又有谁能与楚国匹敌？楚国加入合纵，从另一个角度讲，也是给无信心和有异心的某些国家吃个定心丸。想必大王也知晓我那不肖师弟张仪，在秦国大肆主张‘连横’，而同意和秦国‘连横’的国家，都必然会割地给秦国以寻求庇佑。若连横成功，赢家必然是秦国，但若合纵成功，赢家就能是楚国。可若是楚国不赞同合纵，是一定赢不了的。”

苏秦侃侃而谈，将合纵的利和连横的弊分析的透透彻彻，似是毫无保留。若让秦国连横成功，秦国势必会先拿下楚国这心头大患，这合纵之计虽不一定是百利，但一定无一害。而怀王也开始确信，苏秦和张仪确实是不睦已久。苏秦本可在赵国安心做他的相国，便能名利双收，可他如此大费周章游说各国合纵，虽说也有名利可图，但想必也有击溃张仪计策的私心。

只听苏秦一字一句沉声说道：“大王，亡、秦、必、楚、啊。”

字字说进了楚怀王的心里。

楚怀王怔怔出神，反复咀嚼“亡秦必楚”这四字。

沉默良久，怀王抬头望向屈平：“屈大夫意下如何？”

此时站在左下首，一直静静听苏秦侃谈的屈平，犹豫道：“战争乃罪恶，正则本心不愿与秦国开战，但苏秦先生的分析确实句句在理，为保国家不受欺凌，确实需要以战止战，正则一切听凭王上定夺便是。”

怀王满意一笑，又转向右首问道：“上官有何看法？”

上官道：“一切但凭大王吩咐！”

怀王大笑道：“好！我举国服从苏秦先生的合纵计策！”

苏秦依旧波澜不惊道：“大王英明！”

***

两年前，楚怀王元年，赵国邯郸。

“大人，人已经到了，正在外候着。”

“知道了，下去吧。”说话的正是苏秦。

大门外，一位衣着朴素的男子正来回踱步，时不时向门里望望，似是在等人。

远远望去，只能见那男子身材消瘦，并不能看清是何等样貌。

师弟，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