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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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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的时候,高文突然想起已关机一天。那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呼机类似现在的手机,是交流通讯的至高无上的工具。高文此时正在大街上游荡。和郝青争吵了一天,斗智斗勇了一天,担惊受怕了一天,高文借故出来时浑身舒坦多了,在晚风的轻拂下,甚至有了一种优哉游哉的感觉,高文已经忘了多长日子没有这种感觉了,刚意识到要好好珍惜、体味这种感觉的时候,这种感觉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依然是郁结在心的沉云乱絮。就在这时候,他想到盛珠今天可能呼他了。

打开呼机,嘀——嘀——嘀声在他听来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意味,高文知道这是开机的信号,不是呼他。

想象盛珠在一个公用电话亭呼他而久久不见回音的情景,心里产生一种酸涩。在关机的时候,当然接不到她的寻呼信号,但盛珠肯定没有想到他关机,她一定以为他遇上什么麻烦了,盛珠在猜测他遇上麻烦的时候心里一定不好受。当然盛珠不会想到别的麻烦,想到的肯定是他妻子察觉了什么,所以他才没有回话。

高文决定到那家餐厅找她。高文听盛珠说过那家餐厅的名字,“文化餐厅”这一名称还曾遭到他的暗暗讥笑。高文知道那餐厅在小庄那一块,便乘车去了小庄。权当那次是酩酊大醉中的一则插播广告,剧情至此已事过境迁,一切并非不可收拾,可盛珠就像一片幽深密林,高文一旦进入,就无法回头。短短几天,高文知道他已深陷其中。

很快找到了文化餐厅。板寸在高文询问盛珠在不在这儿上班的时候,脸上有一种莫名的古怪表情。

“你是这儿的经理?”高文问。

“这还有假吗?”板寸扬了扬头。

油滑的京腔令人生厌,但高文说话的语气依然平和:

“能不能告诉我,盛珠到底在不在这儿上班?”

“被我解雇了。”

“什么时候解雇的?”

“昨晚。”

他意识到盛珠被解雇与昨晚她陪这位老板的朋友上歌厅有关,问:

“昨晚……她不是陪你们上歌厅了吗?”

“看来你对她的行踪还挺了解。你是她什么人?”

“一个朋友。”

“一个朋友?”

“你知道她现在上哪儿了吗?”

“无可奉告。”

“我有点儿急事找她,请告诉我,好吗?”

“我没有这个义务,再说,我哪知道她上哪儿了!”

不知为何,高文对这个经理突然感到深恶痛绝,但离开餐厅的时候没有任何反应,他的内心活动永远不能变成外部力量,这不能不说是他性格中的一个重要的悲剧性因素。

盛珠可能会去施大爷那儿,于是他又跑到施大爷家。施大爷在高文进屋之前正在卫生间,高文在施大爷拉开门的时候发现他脸涨得通红,他知道这种脸色是施大爷便秘的重要特征。

“盛珠在不在?”单刀直入。

“我正要问你呢,你把她气跑到哪儿去了?我下午去餐厅找她了,那里的服务员说她不在那儿上班了。”

“她没回来过吗?”

“今天一早就出去了,没回来。”施大爷说,“你到底搞的什么名堂?今天我越寻思越觉得不对劲儿,你妻子在新疆有好好的工作,干吗要在北京的小餐厅打工?”

“当然是为了跟我在一起了。我让她先找个工作干着,以后想办法把她调到北京。”

“不,不,”施大爷煞有介事地摇着头,说,“我寻思了一个下午,觉得你小子是在耍花招,盛珠……可能不是你妻子。给你拍电报的那个女人才是你的妻子,你在骗盛珠。盛珠肯定本来不知道你有妻子,现在你露了马脚,盛珠这才气跑了。我寻思的没错吧?”

想否认,但一刹那间止住了。高文觉得既然施大爷发神经对他的这种事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那迟早会被他查出实情的,何不现在顺水推舟告诉他实情。

高文递给施大爷一支烟,并替他点燃,自己也燃了一支,然后拉着施大爷在沙发上坐下了。

“施大爷,”神情恳切,语气低缓,“你寻思的没错,是这样的,盛珠不是我妻子,拍电报的那个女人是我妻子……”

“真的?这么说是真的了?”老头的反应之激烈出乎高文意料,他站起身,大张着那张又瘪又皱的嘴,像要随时吞掉高文似的。

高文吓蒙了。但既然都承认了,说服老头是他唯一的选择。

“施大爷,你听我慢慢说……”

“不,不,我不听,我要找盛珠去,我要告诉她你是个骗子。”

施大爷走到门口的时候,高文强行拉住了他,把他按坐在沙发上。

“这一切盛珠早就知道了。”高文说,“我什么也没骗她。”

蹊跷的是,荒唐可笑而又固执己见的施大爷对他的这句话却信了,高文以为让老头相信他说的话需要花费很大精力,但从施大爷茫然的眼神中判断施大爷并没有怀疑他。

“我妻子拍电报的内容,我也告诉盛珠了。盛珠知道我妻子来了北京。”

“这么说,盛珠……也在骗我?她怎么说是传达室的李大爷看错了?她说没有的事,替你搪塞得干干净净。盛珠会这样傻吗?”

“盛珠怕你着急,所以才这么说的。”

接下来,他把跟盛珠如何相识的事简略地告诉了施大爷。特别强调当时盛珠的窘状:身无分文,走投无路。他只好把她领到这里。

“盛珠是个好女人,她来北京是为了挣钱给丈夫治病。”高文最后说。

“原来是这样……”施大爷喃喃自语,好像一时还无法适应这一切。

“她是安徽人。但她在新疆待过好长时间。”

高文后来所说的施大爷一句也没听清,施大爷的态度很暧昧,不知道下一步会做什么。

在离开施大爷这儿的时候,施大爷依旧神情叵测,高文是带着悬念离开的。

再次游荡在大街上的时候,知道郝青在旅馆一定疑神疑鬼,想入非非,但高文实在不想回旅馆,一想到她那张狞恶的脸就不寒而栗。

高文恍惚茫然地乘上了西去的公交,乘上车之后才意识到此举全然是被动和无意识的,售票员的吆喝执著而又可怜巴巴。高文不知道他乘车要去哪儿,到了京广大厦的时候,高文下车了。

下车之后首先确定自己要做什么,想好了是要寻找盛珠的时候,心里又犯难,夜色遮盖下的茫茫京都,上哪儿去找盛珠?

高文判断,她今天一天可能都在找工作,或许现在已经找好工作正在上班了。

盛珠在家乡的时候在餐厅干过活儿,他判断盛珠找工作的目标可能还是餐厅,尽管她已被那个令人生厌的板寸炒了一次鱿鱼,但她初到北京,不会“改行”的。

高文想起了盛珠说的挨着家乡里板镇电影院的那家餐厅,盛珠就是从那儿开始步入后来的生活的,包括入狱坐牢,包括和那个名叫柯迪的小青年结婚。

直到这时,高文还没有产生以盛珠经历为蓝本创作小说的打算,因为他还没有产生那种通常被人们称做“灵感”的东西。

高文在京广立交桥下的一家家小餐厅门前停留、观望,后来觉得这样盲目寻找无疑是大海捞针,便不再抱希望今晚能找到她了。

那位纺织厂的脸上有疤痕的姑娘就是在这时候发现他的。高文准备穿过立交桥底下的公路到京广大厦门口看看热闹,他对出没于这类五星级大饭店的人很是歆羡,在北京混了这么多年,高文对所谓“崇高精神”已远远不像当初那么热衷并有共鸣了,不止一次幻想着有一天能在这类大饭店里包房间和一个个美女共度良宵。当然,如此度过良宵的人未必就没有“崇高精神”。洁白的床单,温馨的壁灯,还有红酒、干邑,也许更匹配“崇高”。高文在立交桥下的公路中间被那位姑娘叫住了。当时他嘴角的那抹自嘲之后的苦涩还未来得及逝去。

“哎,你去哪儿?怎么,不认识我了?”

姑娘嬉笑着,高文愣了半天才觉得似曾相识,但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她。

“对不起,”高文说,“我一时……”

“真是贵人多忘事。刚才我在餐厅吃面条的时候就看到你了,我看你对餐厅望,我还以为你认出我来了呢。”姑娘在闪烁的车灯和京广大厦门前各色绚丽灯光的交映之中,充满鼓励和诱导意味地望着高文,“怎么,还想不起来?我们在分厂俱乐部跳舞……”

那家纺织厂是北京纺织厂的一家分厂,厂里的职工都简称它为“分厂”,但他差不多有半年没去跳舞了。高文一下子想起来了,还依稀记起了姑娘的名字。

“呃,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姓安?叫安……什么来着?”

“安蓉。”

“你怎么在这儿?”

姑娘没有回答高文的问题,急急地问:

“你现在不去分厂跳舞啦?”

“是好久没去了。那儿每晚还开吗?”

“一直开着。”姑娘说,“你现在上哪儿?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玩的地方?”

“上哪儿玩?”

“最低消费一百元。怎么样,有兴趣吗?”

高文开始很紧张,以为姑娘干上了那一行,进一步忆起了姑娘跟他在分厂的工人俱乐部跳舞的情形,安蓉的放荡和大胆曾给他留下极深的印象。后来知道了,安蓉不是干那行的,她给附近一家歌厅拉客,安蓉从工厂下班之后就来这里,给歌厅拉客是她的第二职业,每介绍一位客人进歌厅她可得二十元提成。

来北京这么多年还从未进过歌厅。高文的稿费奖金都被郝青攥在手里,她像多数女人一样,认为这是制约男人的看家本领。剩下的一点儿只够维持生活。高文听说过歌厅的消费水准,他是没有经济能力去歌厅消费的,因而对歌厅总是敬而远之,不敢问津。

高文好多天之后回忆起第一次进歌厅时的心情,依然认为当时处在一种滑稽可笑的冲动之中,好像一头惊恐的小羚羊误入了一片热带植物,而这头小羚羊决定跟名叫安蓉的女工尝试一下“最低消费一百元”的时候是怀着一种在所不惜的勇气的,进去之后高文如入梦境,脸上有疤痕的姑娘把他介绍给经理之后就走了。高文注意到安蓉跟歌厅的合作是一种现货交易,当时经理就给了她二十块钱。

高文在歌厅里待了几个小时,离开歌厅的时候一分钱也没花,这家名叫“金达莱”的朝鲜歌厅的经理对高文的热情让他意外而又兴奋,经理叫千善子,是来自东北延吉的一个丰满迷人的朝鲜族少妇,是热带植物中的一朵艳丽奇葩。

高文不知道千善子对他的热情是源于他本人的魅力,还是由于他作家的身份,离开歌厅的时候高文答应为她们歌厅写一篇文章。

不是空口许诺,题目都想好了,叫做《朝鲜歌厅风靡京城》,高文准备在文章里重点介绍金达莱歌厅。热带植物艳丽绽放,高寒缺氧的高文听到心脏血管里嗞嗞作响的暖流,刚进歌厅的不适荡然无存。如果写这样的文章,当然是用笔名。

今晚又吃又唱又有美女陪坐。若不是千善子经理开恩,他倾囊也不够如此奢侈。

高文口袋里只有二百多块钱。

他走出金达莱歌厅,已是深夜了。高文立即按开呼机键钮,依次显示:

郝女士:请速回。

郝女士:请速回电话。

郝女士:你是不是被汽车撞死了?

郝女士:请速回,我要自杀了!

郝青寻呼的时间分别是晚上九点十分,十点八分,深夜零点,一点十一分。

没听到寻呼信号,当然是由于歌舞升平的喧嚣所致,高文把寻呼机重新别在裤带上,一下子傻了眼。萦绕在脑际的千善子形象也倏然逃遁。高文知道她说的自杀是恐吓,她不会自杀的。

换一句话说,她若真的就这么自杀了,高文会感到彻底解脱了。

高文这样想的时候,心里顿生一种恐慌与罪恶感,仿佛他真的看到了郝青服了过量的安眠药自杀了。

高文乘上的士的时候,绞尽脑汁想对策,郝青的机敏他是知道的,所编的谎言稍有漏洞就会被她察觉。

可是下了车,来到珍宝旅馆门口的时候,依然没有想好怎么骗她。而迷人的千善子形象却挥之不去。

如果说邂逅盛珠如同邂逅一个型号相同的伤口,而千善子则像一朵迎风招展的热带奇葩凭空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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