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星月夜,结同心(1 / 1)
卓立左手沉沉压在曲芙的肩头,如山岳一般迫人,右手禁锢着她,让她无法退缩。突然之间,他变成一个霸道有魄力的帝王,他的力量犹如参天大树,曲芙心中的勇气藤蔓般攀附生长。她爱无赖的他,聪颖的他,温柔的他,也爱此刻,这般强势的他。
是的,她爱。
再没什么可以阻挡。
“我选,”她轻声回答,“二。”
“二”字刚出口,卓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曲芙埋首卓立胸前,听到他低沉的笑声,她不禁也露出笑容,久久不褪。
这是她十二年来第一次笑得如此舒心畅意。
卓立缓缓松开曲芙,带点羞怯又跃跃欲试地说:“咱俩要不要干点什么?总不能这样干巴巴地坐一夜吧。”
曲芙以为卓立嫌她话少,没话找话地说:“嗯……唔……这……这里风景很美。”
星月无边,勾勒出群峰粗疏的剪影,黑色的山,墨色的夜,泼墨画般显出浓淡的层次,近处白石如霜,高崖浅灰如铅,远峰苍黑如炭,愈远愈深,层层渲染开去,直到邈远的天与地,墨色铺展,浑然一体。
夜空繁星闪烁,映出山岳肃穆,大佛谦卑。他身躯伟岸,仿佛上可通天,面容慈悲,双目微阖,似乎世间万事皆了然于胸。在广博的天地与宏伟的大佛前,人类是如此渺小。
大佛巨船般的手掌平伸崖外,五指微微拢起,宛若避风之港。两个渺小的人儿就在港湾中心,悬于深渊之间,相对而坐。天为幕,掌为席,星为灯,云为帐,如诗如画,如梦如幻。
浩瀚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一双影。
卓立看着曲芙,看星光映进眼眸璀璨生动,看月光抚过红唇温润诱人。卓立喃喃地说:“曲芙,你才是我此生最美的风景。”
他缓缓地、缓缓地靠近,温热的气息拂上她的面颊。
曲芙本能地偏开脸庞,诧异道:“你做什么?”
卓立顿住动作,反应极快,一本正经道:“戏本子里,一般这种时候,你应该靠上我的肩膀,还是——你想让我靠上你的肩膀?”
有这种说法?曲芙懊丧地垂下头,“我是不是特别……不解风情?”
曲芙声音越说越小,后面几个字几乎完全听不见。卓立眨巴眨巴眼,一脸茫然的模样,“你说什么?”
曲芙又羞又窘又惭愧,宁死不说第二回了。
卓立笑了,他捧起曲芙的脸,呢喃低语:“你有风情极了。”
轻吻如蝶,翩然而落。
瀑布欢歌,月光曼舞,大佛嘴角轻扬,微拢手掌,阖上双目,任这对甜蜜的人儿尽品旖旎。
自从大佛诞生,在他手心过夜的,卓立和曲芙绝对算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两人几日来奔波作战,没睡过一个囫囵觉,竟然在这奇妙之地睡了无比香甜的一觉。
秋阳被身,卓立精神抖擞,“走哇!找谢家兄弟!”
曲芙急忙解释,“荆前辈的死与谢天冬无关。”
“我明白,凶手不是他,更不是你。”
“你如此肯定?伤口的确是柳叶刀所致。”连曲芙都无法辩驳。
“很像,但不是。当时你和我都只看见颈前的伤痕,但师父颈后还有一处伤痕,是凶器从前至后穿透脖颈所致。一则柳叶刀长不足一掌,攻敌之时难以一刀刺透脖颈。二则,柳叶刀前窄后宽,纵使透颈而过,伤口理应前宽后窄,但师父的伤痕前后完全一致。三则,柳叶刀形状特殊,打造不易,我知你平时随身只携带一把,而,”卓立愧疚地望着曲芙,“当日我亲手用夺目签斩断了你的柳叶刀。对不起,曲芙,倘若那天我及时想起,就不至于误会你了。”那晚,当冰凉的井水浇醒他混乱的大脑,他突然看清曲芙的真心。并非疑点给了他信任,而是信任令他发现了疑点。
曲芙一笑了之,她专注地思索江湖上类似的兵器,“凶手的兵器既薄且细,没有宽窄之分。会是谁呢?”
卓立恨恨道:“我知道他就在踏云山,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你已经有眉目了?”
卓立摇头,“但他杀害师父必然是为六器图,就必然会来这里。”
“你说的‘六器图’就是藏宝图?”
“是谢家兄弟手中那些图,但与宝藏无关。对了,”卓立忽然想到一事,忙不迭去解紫鞭,“你的紫鞭中应该就有一张。”
“已被庄主拿去了。”
卓立失望懊恼,“看来必须找到谢天南。”
曲芙没想到卓立对六器图也如此痴迷,柔声劝道:“这场夺图之争,我们何必置身其中?六器图也罢,宝藏也罢,与我们毫无关系。”
“不,六器图与我们大有关系。师父说,六件武器依次是无欢木、白骨钗、夺目签、绝情笛、噬心鞭和疯魔手,它们不仅有可怕的力量,还伴随有可怕的诅咒。”
曲芙讶然,“什么样的诅咒?”
“师父也不甚清楚,但我已经见过三……两件武器的诅咒,”卓立向曲芙详细讲述他对无欢木和白骨钗的所闻所见所想,神色凝重地说:“无欢木,失人道。白骨钗,成骷髅。所以,你的心痛之疾恐怕是……”
“噬心鞭?”
卓立沉郁地点头。他现在终于明白,戒贪口中的外力就是曲芙的“噬心鞭”,诅咒不解,曲芙的心疾会越来越严重,到最后……
曲芙想的却不是心疾,而是卓立的眼睛。按卓立所说,武器的名称便是诅咒,那么——“其实你不是见过两件,而是三件吧!荆前辈目盲和你眼睛变差都是因为夺目签对吗?”
卓立张口结舌。
曲芙不禁害怕起来,难道荆楚的现在就是卓立的未来?这种恐惧比得知她的心疾源自诅咒更为强烈,“你会……你会失明吗?”
卓立轻松一笑,“不会的,师父失明是因为……因为以前受过伤,我不会那样的。”
卓立的笑却令曲芙更加不安,她声音微微发抖,“你别骗我……”
卓立答得爽快,“我哪有骗过你啊。”
曲芙仍旧不放心,“你把夺目签丢掉吧,我们不要这种咒人的武器。”
卓立叹气,“师父说,一旦使用一次,无论是否停止,诅咒终身无法摆脱。”黑罗刹和荆楚都是例证。
“那怎么办?有没有弥补、或者破解之法?”
“师父说没有。但我想凡事有正必有反,有生必有克,破解之法应该会有,只是不知在何处。”
也就是说,很可能永远都无法破解。曲芙心中难受,抚上卓立的眼睛,那么明亮澄澈的眼睛,有一天,会再也看不见她吗?她低语似誓,“卓立,若是你……我就当你一辈子的眼睛。”
卓立笑了,握住曲芙的手,轻轻摩挲,“我一定要找到破解之法,所以一定要抢到六器图。我是否失明还在其次,你的心疾才最重要。”
曲芙睁大眼睛,“六器图是破解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