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Chapter 25（1 / 1）
因此，在那个习惯于悲春伤秋的年代，你陪我看了多少个日薄西山的景致，我陪你看了多少个破晓阑珊的夜，我们彼此静默的坐着，不言朝夕。
——莫言
安多米达说的没错,战争不再是悄悄的了。
伏地魔的名声大震,尤其是在发现自己的宝贝被别人偷走后,心慌意乱的他开始了更深一层的行动。搜寻、逮捕,甚至是杀伤。魔法部已经不能掌管大权,它备受压迫和威胁,尽量躲避着一切容易引起纷争的事务。咒语开始漫天飞舞,在麻瓜界中也时常能看到一些身穿斗篷的,手里拿着一根精致的木棍的人,他们总是行踪神秘,来来回回出没在一些很少有人去的又脏又小的地方。一开始,并没有人太多的注意到这些神神秘秘,行踪不定的怪人,可是,接二连三的,一些怪异的案子找不到了解决的途径。
没有人举报,也没有人故意惹事生非,可就是接二连三的,有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发生:天空时常会有一些暗灰色的影子一掠而过,在很高的空中飞行,不过人们可以确定的是,那不是任何鸟,因为没有鸟可以飞得那么快、那么高。再比如,伦敦北部一些居民区时常可以感受到在夜晚有一片阴森森的东西不断靠近,这是有人举报的,但是警方最后的搜查结果确是——一无所获。天空中的飞鸟越来越多了,可是经过一再仔细的观察,发现那并不是各种各样的鸟类,而全部都是——猫头鹰。猫头鹰在英国并不少见,但是令这些居民大为惊奇的是,每只猫头鹰的腿上都会绑着一封信或是一个包裹。它们还会时不时的从高空飞下来,飞到别人家的屋子里,冒冒失失的抓起一些面包屑再继续赶路。
“贝拉特里克斯受到了来自她主子有史以来最严重的惩罚——二十个钻心咒。”安多米达后来又来了一封信,信比上一封更加短,写得也更加急促,但是这句话却牢牢印在黛西的脑海里,让她胆战心惊的同时,不由得有了一丝庆幸。
消灭了那两个魂器后,黛西时刻提高着警惕,白天不停的搜寻着有关其他魂器的信息,在脑子里安排着以后的计划。她曾和莉莉一同去了里德尔所在的村庄,想试着找到些线索,但是一无所获。那里的人只是摆着手说:“他老早就不在了,不过也是自作自受,当初和那个怪姑娘一起走了,什么也没留下,倒也怪可惜的。”
他们甚至还冒险去魔法部门口绕了一圈,但是外面的人并不多,大多都是神色匆忙,看见他们向他窥望着,便拉紧了围巾,加快脚步走进那个红色的电话亭里。他们曾在那里呆了整整一天,可最后的结果不但毫无收获,反而把自己冻的走不成路了。
那个凌晨,黛西睁开眼睛,感觉外面有什么银白色的光刺痛了自己的眼睛,她眯着眼睛把帷幔掀起一个角,惊讶的发现——外面一片银白,像是无数个荧光闪烁咒语组合而成的海洋,下雪了。
雪花很小,下落的很慢,在空中慢慢的飘落,时不时地还打几个旋儿,像是淘气的精灵在翻滚,又像小孩子是在嬉戏。雪花跳着轻盈的舞,在这风不大的天气里,有些任性的落到树枝上,然后渐渐融化在枝头,变成雪水从树梢滴落下来,轻轻的敲打在地面的一层不厚的雪上,点出一个个小漩涡,就像孩子笑出酒窝的脸。
黛西穿上毛衣,裹上围巾,走了出去。
其实天还没有大亮,只是在雪花的映衬作用下,整个贝沃尔森林显得有些像黎明。天空灰突突的,泛着一种雾霾特有的阴暗颜色,整个森林被寂静笼罩着,只有偶尔从树梢滴落下来的小水珠碰击到雪层上,发出的叮咚声响。动物们也都冬眠了,四下里万籁俱静。远方的湖面早已结成冰,旁边一些杂草丛生,早已干枯的草泛着极不健康的颜色,遮挡着冰面反射过来的光。
可是,这暗淡的天色,这丛生的杂草,仍然遮挡不住黛西透过他们,看到了冰面上站着的那个人。她心里一惊,然后裹紧了围巾,朝那个人走去。
她不知道那天她为什么就这样冒着风雪朝那个站在湖面上的人走去,甚至连想都没想,就断定,他心里一定有事。他们相隔的不算太远,但是中间的路很难走。坑坑洼洼,杂草丛生。这让她突然想起,两个月前的那天下午,他带着她走进那杂草丛生的鬼地方,他也是站在被高高的杂草遮挡住的地方,双手插在兜里。于是她突然有些不愿前行了,望着他的背影,一时间觉得有些陌生。她不知道他是走过去的还是幻影移形,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走过去,因为雪地上,稀稀拉拉的,有一串脚印。
她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只知道当她慢慢向湖边靠近时,雪突然下大了,风也开始猛烈起来,似乎有一股力量在让自己远离那个人。可她下意识地迈着脚步,翻过小土包,把自己藏在高大的干芦苇后面。
风把那个人的头发吹起,黑色的丝缕在空中飞扬,显得有些颓丧。他的背影很模糊,雪花不停的掠过眼前,挡住了看他的视线。黛西感觉风直往自己脖子里灌,自己的头发也被吹得高高掠起,于是赶紧又把围巾拉高了一些,遮住自己的脸和冻得发红的鼻子,然后伸出一只冻僵的手,扒开芦苇丛,朝他走了过去。
鞋子敲击在湖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甚至带着回音,一点一点传到自己耳边。她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听到这声音,但是,他一直没有回过头来,只是盯着远处湖对岸的一个树桩发呆。他的脸色有些发白,从侧面看,他的嘴唇微微发紫,神情是黛西很少见到的迷茫。
她不知道他家里出了什么样的事,她想起这些天来,他总是沉默寡言,与平常不大一样。她从没有问过他,与其说不敢问,不如说,她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格。
她继续走着,一点一点的靠近。鞋子敲击冰面的声音有些单一,却很固执,一点一点的敲击在心上,让她感觉有一种说不出原因的恐惧……
走到他斜后方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自己的脚步,忍住了一声咳嗽,然后对着自己的手哈了一口热气,和他一起看着虚无缥缈的前方。他们就这样看着,谁也没有互相看一眼对方,黛西感觉有些压抑,不是因为雪花,也不是因为风,更不是因为对面的萧条景象。就只是因为——自己无法率先开口。
那天的情景她已经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对面的枯草在狂风中瑟瑟发抖,像在演唱什么高低音交错的二重唱。月光还依稀可见,阳光虽然不见踪影,混沌的天空却一点一点发亮起来。雪花越来越密集,由沙子般的雪粒慢慢变为鹅毛般的飘雪,甚至在结了冰的湖面上还轻轻铺上了一层白色绒被。她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它们铺天盖地的飞舞,热情而奔放的旋转,她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么仰慕它们,多么仰慕这些拥有自由,拥有快乐的精灵。可是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成为像它们一样热情奔放、无拘无束的人。
她只记得自己的眼神有些散乱,但绝不是没睡醒的缘故。看着雪花被狂风挟着离去,看着对面的那个岿然不动的树桩,看着原本光洁如镜的湖面一点点被雪层覆盖,内心也一点点的,被失望和酸楚所吞噬。
她还记得,自己在内心被失望完全填满后,却突然有了一种释然的感觉。那感觉,淡淡的,却突然间,也是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在整个身体上铺卷开来,像被冻僵了,麻酥酥的,却令人陶醉。很多年后,她忘记了那个雪天,忘记了那个时候内心的绝望和迷茫,忘记了那时是如何鼓起勇气对他说了第一句话,可是,她没有忘记那种释然的感觉,那种淡淡的,可是让人突然什么都不在乎了的感觉。
她就那么顺理成章的转过头,然后看着他的侧面。
“嘿,”她轻轻叫道,“你在看什么？”好几秒钟后,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萦绕在耳畔,然后顺着风流一起飞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没有回头,似乎早就知道她在这里一般,“没什么。”他欲言又止,然后甩了甩头发,没再说什么。
后来发生了什么,黛西就一点都记不得了。他们好像就只是站在那里,一起看着漫天飞雪,脑海中的模糊影像,被漫天飞雪一点一点冰冻起来,封锁在记忆的牢笼里。只是,在那后来她好像又向前迈了一步,与他并排站着。而他似乎并没有感到惊讶,没有看她,甚至也没有阻挡她。
远远地,雾气弥漫,笼罩着贝沃尔森林,细碎的尘埃慢慢坠落,恍恍惚惚间,似乎整个天空也一点点的塌陷下来。她抬头仰望,觉得它们过分凄惨而又过分美好。
他们之间大概隔着一米,但是黛西感觉像是一千米,不,或许是8.6光年呢。①那天的小天狼星显得有些忧郁,脸上虽然跟以往一样没有太多表情,但是让人感觉难以接近,让人感觉压抑而痛苦。他的身体散发着一种冷冷的,阴森的气息,似乎与整个雪地都融为一体。
不过或许并没有如此夸张,也许只是那天的她自己过分多心罢了。
雪花纷飞的日子总是让人思绪万千,不知什么时候,黛西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和小天狼星都已经坐在了旁边的芦苇地上,脚下还踏着坚硬的冰。忽然,一阵孩子们的歌声不知从多远的地方传入她的耳畔,那些飘回过去的思绪也戛然而止。
“I'm dreaming of a white christmas
(我梦想著一个白色耶诞)
just like the ones I used to know
(如同过去我所熟悉的耶诞)
Where the treetops glisten and children listen
(圣诞树上闪闪发亮,孩子们都在倾听)
to hear sleigh bells in the snow
(倾听那瑞雪中的雪橇铃声)”②
声音很小,有一会儿黛西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现象。
“今天是圣诞节。”小天狼星突然以平铺直叙的语气说道,声音很轻很轻,但她还是听见了。他随即抬起眼睛,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
“圣诞快乐。”黛西的思绪随着孩子们整齐而有低沉的歌声飘荡着,她哈了口热气,搓了搓冻僵的脸。这句话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没有在意。
小天狼星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但是嘴上的那个弧度,却停滞在脸上很长时间。
“I'm dreaming of a white christmas
(我梦想着一个白色耶诞)
with every christmas card I write
(我写的每一张圣诞卡)
Mayyour days be merry and bright
(都祝福你的日子充满欢乐与光明)
and may all your christmases be white
(也祝福你的每个耶诞节都纯洁雪白)”
这首歌在每回圣诞节,母亲都会唱给自己听。母亲的声音很单一,很纯净,像甘泉,甜而温暖。她喜欢听母亲唱这首歌,尽管母亲不能把这首歌唱得很低沉,很有圣诞老人的味道,但是她用她纯粹的歌声,带给她一副自己想象中的圣诞节。她也会快乐的跟着母亲一起哼着曲调,一边准备着圣诞礼物,一边把卧室装扮的花花绿绿。
很多年后,再次听到这首歌,她还是笃定不移的对自己说:没错,圣诞节就是我心中的这个样子,至少有雪橇,有孩子,有贺卡,有礼物,有歌声,有笑声……
直到1977年的圣诞节,那个多年来存在于自己想象中的圣诞节,在这一切的基础上,突然又增加了一颗星星,一颗耀眼却沉默的星星。
她默默地看着灰色的天空,静静地等着它泛白。嘴角像他一样慢慢翘起,然后感觉那些寒冷,一点一点的消失。歌声还在继续,悠扬而婉转。
“I'm dreaming of a white christmas
(我梦想著一个白色耶诞)
just like the ones I used to know
(如同过去我所熟悉的耶诞)
Where the treetops glisten and children listen
(圣诞树上闪闪发亮,孩子们都在倾听)
to hear sleigh bells in the snow
(倾听那瑞雪中的雪橇铃声)
I'm dreaming of a white christmas
(我梦想着一个白色耶诞)
with every christmas card I write
(我写的每一张圣诞卡)
Mayyour days be merry and bright
(都祝福你的日子充满欢乐与光明)
and may all your christmases be white
(也祝福你的每个耶诞节都纯洁雪白)”
1977年的圣诞节,是黛西从小到大过的最不同寻常的一回,没有雪橇,没有孩子,没有贺卡,也没有礼物。可是这个最怪异的圣诞节却给了她一些其他的,以前从来没有的感受。比如,吃着莉莉从一个农舍换来的牛轧糖,惊讶的意识到自己以前竟没有发现牛轧糖这么好吃,比如,圣诞节的黄昏,她两手捂着詹姆从霍格莫德想法弄来的黄油啤酒,坐在温暖的小屋里翻着书本,觉得心里格外温暖,再比如,她终于开始在自己内心平静的时候,问自己,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那个人。
那个圣诞节,就像一年中最平常的日子,最普通至极不过,只是多了一顿算不上大餐的大餐,多了一些欢声笑语,多了一些雪花,多了一些温暖……或许,还在心里,多了一个人吧。
詹姆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些彩带,自作主张的挂在帐篷内,而黛西和莉莉则从农场里偷来了几盏彩灯,挂在帐篷外边。桌子上到处散落着杂牌糖果,黄油啤酒在桌子上,地板上洒得到处都是。整个帐篷里乱糟糟的,厚毯子、书本、报纸随手扔在沙发上,围巾则和圣诞花环一起挂在窗子旁边。不知是不是因为雪的缘故,灯光好像比往常更亮一些,散发着橘黄色的光,温暖而舒适。
小天狼星裹着毛巾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黑塑料袋,“圣诞快乐!”他对屋里的两个女孩说道,脸上带着笑容,与早上判若两人。他把塑料袋往桌子上一放,就出去帮詹姆挂彩带去了。
莉莉把袋子打开,惊喜的叫了一声,“小天狼星,真有你的!”然后看了一眼黛西,一样一样的把东西从里面拿出来,梨子,苹果,面包,几个鸡蛋,几盒牛奶……
小天狼星从门口探进来半个身子,带着那种熟悉的笑说道:“小意思。”
黛西看着那些食物,微微笑了一下。她由衷的发出几声赞叹,然后跳下沙发,帮莉莉把那些东西规律的摆好。
她不知道小天狼星的心事是不是得到了解决,更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他的心情那么好,但是她想,已经无关紧要了。只要看见他们每一个人高兴,自己也就会从心底里感到轻松和满足。
那是他们疯得最狠的一次,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黛西是从沙发上的毛毯里醒来的。她看见沙发底下还有几块已经凝固的黄油啤酒,一些垃圾散落在地。她皱了皱眉头,再往前看,莉莉正蜷缩在她对面的沙发里睡得正香,身上盖着一件詹姆的厚衣服。
她知道以后的很长时间自己也都不会在像那天晚上那么肆无忌惮了,战争越来越近,可是关于魂器,他们还是一无所获。
就这样,在无数个不经意中,1978年悄然而至。
“有什么新发现吗？”幽暗的灯光里,詹姆像往常一样期待地问。
“没有新发现,但也不是毫无收获。”黛西轻松的说,解下了斗篷的口子,莉莉在她身后也匆匆脱掉斗篷,挂在身后的墙上,“不算是确凿的证据,但是我们猜测戒指在冈特老宅,就是我们上次去的小汉格顿村庄。”莉莉语速很快的说道。
“冈特老宅？”
“是,应该是的,那不应该是伏地魔的母亲家吗？她母亲叫……”
“梅洛普·冈特,是啊,”黛西又接过来这个话题,“戒指应该不会在别的地方,因为我想伏地魔不会相信我们连他的身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不过,我想……最后一个魂器,也就是他的那条大蛇,纳吉尼应该是由他自己看管了。”
“这个是最危险的。我们尽可能往后拖一拖,因为现在还不知道他在哪。”莉莉又补充道。
“对,莉莉说的有道理。”詹姆咕哝道,然后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拿戒指？”
“再等一段时间吧。”莉莉说,忧虑的望了一眼外面的冰天雪地,捅了捅壁炉里的木柴,使火生得更旺些。
时间不多了。无数个夜晚,黛西手指触碰着冰冷的墙壁,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如果不能在6月17日③前把所有魂器都消灭,然后与伏地魔决一死战的话……
决一死战？在她目前来看,自己还没有这样的资格。她知道自己的黑魔法防御术一直是自己的强项,从来都是。但是她知道,有些黑魔法,并不仅仅是黑魔法。如果她不能完成任务,或是不能按时完成任务,她就再也不会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母——那么也就相当于说,自己是白来一趟。
没有泪水,没有难过,就是一点点酸楚在心里滋生。简单的感觉,简单的心酸,她也是这么一直简单的执着前行,简单的努力奔跑。
如果生命会在这一年里结束,那至少,会是一个圆满的句号。
第二部分
(完)
本章注释：
①天狼星距太阳系约8.6光年。
②选自歌曲《White Christmas》，由Bing Crosby演唱。
③6月17日为哈利·波特取得霍格沃茨大战胜利的时间。在文章开头有提及，若黛西·霍普不能在哈利·波特取得霍格沃茨大战胜利的同月同日前完成任务，魔法会自动失效，她无法再回到199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