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一种深深的幸福感包围了我们(1 / 1)
荷色外衫重重落在地毯上,一声闷响。
我第一次见他如此疯狂,不由害怕。虽然我早该是他的人,只是脑子里乱哄哄的,不知该怎么做。想到上次在寿安宫里郑太后的话,不由更加慌乱。
想要挣扎,却手脚僵直,不知该如何挣开这深深情网。我十八,若在民间,或许已是孩子的母亲了。论情论理,我都不能推开眼前这个男人,我爱的男人。可是我害怕,尽管这是每个女子必经的过程。
片刻光景,他把将我放在绣床上,将自己的外袍脱去,如泰山压顶般覆上了我瘦弱的身躯。我一震,想要推开却被他狠狠箍住胳膊,无法动弹。他的吻又急又猛,我有些喘不上气,却只能任由他攻城略地。他身下渐渐有了反应,我略略明白,只是身子不由扭着挣扎,却让他的呼吸更加粗重。
“蝉儿,不要怕,有我在。”
他抵在我耳边,喃喃一声,如梦呓,如咒语。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身子一僵,最后一丝力气也消失殆尽。
他将我的衣衫一件件剥去,露出大片肌肤,不由呆了。我条件反射般地向床内缩去,扯过一床被子想要将自己掩盖,他却蛮横地把手伸进我精致小巧的肚兜里,我不由叫一声“好凉”。
不消片刻,他便将自己身上的衣物除尽,只留一身薄薄的锦色里衣。我越发羞涩,干脆将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不去看他。他再次故意将两只冰凉的手伸进被子里,我一个激灵,只好又钻了出来。一时间,我们对视着,看到对方眼中的火苗,也看到自己的。
呼的一声,烛火被夜风吹熄,屋子里一片昏暗,异常寂静。
夜雪仍旧下着,轻轻落在地上发出一点簌簌的声音。
一夜大雪,晨起屋外不闻一点人声,菊丽在廊下伸伸懒腰,才发觉英善正在寝房门口徘徊。见她来,英善便如看到救星一般,忙迎了上来。
“菊丽姐姐,你可来了。”
见他着急忙慌的样子,菊丽笑道:“这一大早的,出了多大的事把你急成这样。”
英善偷偷笑着,向屋内努努嘴,低声道:“还不是咱家主子,一夜没回房,后半夜才听说歇在这儿了,把我吓了一跳。怎么也没个兆头,也好让咱们准备准备。”
菊丽只抿嘴一笑,也低声道:“这种事还要准备什么,早就成亲了,耽搁了这么久!我们呀,应该高兴才是。”
只听屋内一声咳嗽,菊丽、英善忙噤声,英善吐吐舌头,便偷笑着开了。菊丽仍站在廊下,猜想两位主子定然早起不了,便自做自的事情去了。
这边屋内,我一向醒得早,今天却也迟了。醒转不久便听得外面人声,心下难过,不想李濯一声咳嗽,原来他亦醒了,只是不做声。
他见我不说话,便故意将胳膊露在锦被之外,待放冷了再伸进被里,一把搂住我。我冷不防被吓一跳,又感觉极冷,不由“呀”一声,整个人都缩进了锦被里,只留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他。
他心里一动,便伸出双臂捞我的身子,我故意不从,直往锦被深处钻。
“昨夜都看过了,你还害羞!”他故意逗我。
我听他口无遮拦,不由伸手打他,笑道:“你真坏!”
原想转过身去,怎知腰痛得很,便“哎呦”了一声。他从身后揽住我,笑着低语道:“怎么了?腰痛?”
我嘟着嘴,故意撒娇似的点点头。
“可是,我还想再来一次,好不好?”
我笑着就要打他,嘴唇早已被他封住,浑身瘫软,动弹不得了。
日上三竿,英善已在屋外敲了三次门,我们才懒懒起身。我坐在妆台前,对着菱花镜描眉梳妆,转身问他:“夫君,我今日是不是该将头发盘成发髻,不能再梳辫子了?”
他见我这娇俏的模样,忽然忆起诗人朱庆馀的一首脍炙人口的《闺意献张水部》:“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我见他半晌不说话,料想他不知想到何处去,便羞红了脸,又转回身梳妆。
一种深深的幸福感包围了我们,原来爱竟会带给人如此满足的幸福。一个温暖的家,一个贤良的妻子,将来再添几个可爱的孩子承欢膝下,人生复有何求?我梳妆好回身,便见他嘴角带着一痕笑容,怔怔地看着他,眉间眼里都是笑意,不由也笑了起来。
雪后,高府别苑里下人们往来穿梭,为新年忙碌着。侧门外停着一辆小巧精致的马车,高鸣潇牵着一匹马从侧门出来,经过马车之后眉头一皱,忽然停下。
回头一看,从马车上娉婷走下一个女子,果然是淑昭仪钱宛妤。
“好久不见。”她对他一笑。
两人对视良久,高鸣潇淡然一笑道:“上马吧。”
长安郊野的雪地里,两人共乘一骑而来。天地茫茫,物我两忘。钱宛妤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心情似乎很好。她身后的高鸣潇手握缰绳,眼神复杂,望着遥远的地平线,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别苑?”
她却语气轻快,笑道:“高家别苑的进项一向是由你负责,年关将至,想来你整日都在那里,我也不过是去试试运气。”
“那你运气倒是不错。”高鸣潇的语气里含着几丝嘲讽。
“在宫里人看来,我的运气的确是不错。”钱宛妤似乎毫不理会他的话里有话,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能得新帝恩宠,不必老死宫中。”
高鸣潇默不作声,亦是满腹心事。
“只是我终究失去了我想要的,我想要一份真心,在这尔虞我诈的深宫里,注定是痴梦一场。我倒是羡慕成空蝉,虽流放陇西,心里却不孤单。”
她的声音有些变了调,高鸣潇一惊,才知她亦是内心苍凉,身心疲惫。
沉默半晌,高鸣潇才道:“宛妤,这寂寞深宫,我恐怕无法陪你了。我……我要随空蝉一起去陇西。”
“我知道。”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这使她呼吸困难,几乎无法喘气。她一面告诉自己要冷静,一面问道:“为什么?”
高鸣潇却沉默不语。
“什么时候的事?”钱宛妤的情绪却始终无法平静,声音颤抖,“你什么时候爱上了她?”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过是尽朋友的情谊。”
钱宛妤沉默良久,跳下马。高鸣潇见她神色异样,也跳下马,跟在她身后,却始终不解释。
“你别跟着我!”钱宛妤加快了走路的速度,脾气暴躁,“我以为我的心,你都懂。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背叛我,离开我。可是你竟然爱上了她!高鸣潇,我恨你。你不值得我把你看得那样重!”
她呼吸困难,泣不成声,渐渐地失去了力气,哭道:“你知道么,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卸下伪装,才能歇一会儿。成空蝉认为我对不起你,她懂什么?她根本什么都不懂!我每天活得有多累,我看着她和广陵王在一起,我的心有多痛!”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我的心,有多痛?”
高鸣潇一句冷淡的话语,让她愣住了。
两人对峙着,高鸣潇眼神悲哀,直视着她,低声道:“宛妤,从我在洛阳第一次见到你,便再也没有人能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你的心气高,因而我从不奢望能得到你,我只想让你高兴。可我们想要的生活终究不同,你想要的是权力,是无上的荣耀,而我想要的,不过是携一心爱的女子,共度一生。我们是如此不同,与其这样互相伤害折磨,不如相忘于江湖。更何况,你本就不爱我。你认为你爱广陵王,不过是因为你被成空蝉比下去了,你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你爱谁,想必你自己也不清楚。只有我离开了,你才能毫无羁绊地追求你想要的,而我也能远离是非,帮助广陵王照顾空蝉,何乐而不为?”
钱宛妤满脸惊愕,一双眸子里蓄满泪水。她知道自己的自私,可她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自私,如此不堪入目。她的情感上更不能接受高鸣潇离开她的这个现实,她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让高鸣潇没料到的是,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马前,飞身上马。将自己头上的金钗拔下,狠狠刺向马背,马受到强烈的惊吓,便飞速向前跑去。
高鸣潇大吃一惊,她是不要命了么?眼看自己一人之力根本无法追上惊马,情急之下,将自己腰间的折扇狠狠掷在马腿上,马后腿受伤,轰然倒下,钱宛妤也被摔下马。怎料正摔在一个急坡上,她不由自主地向下滚去。高鸣潇急得什么都顾不上了,飞身跳下,将她紧紧抱住,两人一起向坡下滚去。
天昏地暗,不知滚了多远,一路乱石杂草,两人身上都受了伤。尘埃落定,呛得钱宛妤一阵咳嗽,费力睁开眼,只见高鸣潇亦是痛苦不堪的模样,他的衣衫也被树枝挂烂,血迹斑斑,钱宛妤心痛不已,忙问:“你没事吧……”话还没说完,一阵咳嗽便又冲上来,高鸣潇二话没说,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钱宛妤也回应般地抱住他,热泪直流,身上的痛楚远远不及心痛。与心爱的人分别就是这种感觉么?仿佛世界轰然倒塌,仿佛时间停止了流逝。我爱他么?她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她不敢回答,也不能回答。她有太多太多割舍不下的东西,她仍是放不开身外之物。罢了罢了,他要走便让他走,这一次,她不再自私。
她勉强撑起身子,早已是满面泪水,她凝视着爱了自己三年的这个男人,沉默良久,在他唇上留下一吻。
“鸣潇,别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