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又该有人说闲话了（1 / 1）

狩猎竞赛今日便要结束了，为期一个月的秋猎也将随之画上句号。檀月不在，因而我的任务便多了许多。明日起程回长安，今日便要将细软等物收拾好。周宝林却对檀月的事有些不满，认为实在不成体统。

“空蝉，檀月的伤势如何？”皇后娘娘一面饮茶，一面问道。

我正为皇后整理出席狩猎竞赛的华服，忙回禀道：“是。虽是好多了，但行走尚且困难。娘娘赐的药奴婢已送到，听说十分管用，御医说还有一个月便可回京。”

“是啊，民间俗语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是落崖这样大的事呢。”

周宝林看不过，忍不住劝言道：“娘娘，堂堂龙子服侍一个卑贱的宫女，实在是有损皇家颜面。”

“周夫人不必忧心。”皇后只是笑笑，“潜儿从小少言寡语，有时连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知他心里想些什么。难得他有了喜欢的女子，总算能为我分忧。况且檀月虽是个宫女，但家世亦不算差，好歹是官宦人家。等过两年行过冠礼封了王，晋个侧妃倒是不成问题。”

听皇后这么说，我打心底为檀月高兴。

只听皇后又道：“本宫虽生养了三个皇子，细细想来，竟不如两个女儿贴心。日后成亲封王，便不知要离为娘的多远。湛儿一心贪玩，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潜儿淡泊名利，醉心诗书乐理。只有濯儿，到底教我满意些。”

头次听皇后一一评价自己的三个孩子，我惊讶之余，也颇有些感慨。我与李濯的闲话，皇后怕是有所耳闻，却一直不曾对我有过警醒。今日这番话，难道是说给我听的？

“娘娘思虑深远，奴婢们万万及不上。”周宝林也陪着笑，“六殿下自幼聪颖过人，宫中皇子都比不得。”

“这话若叫乔贵妃与郭妃听了去，岂不又要怨本宫？”

周宝林忙道自己多嘴该死。我却心里想，郭妃乃是升平公主与驸马郭暧次女，朝中势力甚至大过皇后的陈氏一族，三皇子李恒亦是太子之位的热门人选。只因郭氏在朝中势力过大，皇上为防止逼宫之事发生，才一直没有给郭妃晋级，如今也只是妃位。

皇后膝下虽有三子，怎奈皆出生较晚，皇上虽有心偏袒，也不能太过表露。更何况，从我入宫这一年多来，皇上似乎更中意于三殿下李恒。好在如今圣上四十有余，宫内争斗仍只是暗流涌动。

又听皇后接着道：“这些日子少不得要空蝉多费神了，你可要小心，别出什么差池。”

“奴婢谨记在心。”我深深行礼。

狩猎竞赛的结束仪式上，刮起了很大的秋风，猎场周围的枯黄败落的落叶都被吹了起来。透过那深重的秋风，我看到了李濯舒展的笑容。这次狩猎竞赛他力拔头筹，心里自然欢喜，我也为他高兴。如此一个才华横溢又骁勇善战的皇子，若能即位称帝，为天下苍生带来福祉，倒也是社稷百姓之福。

仪式结束后，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往皇后的大帐走去。门帘一掀，正碰上李濯从帐内走出，我们同时一愣，旋即他便恢复了波澜不惊的表情。我也没什么笑容，只是淡淡地福了福，道：“六殿下吉祥。”

他只扯了扯嘴角，便继续向前走去。

我又暗自想起了皇后的那番话，挑帘进了大帐。

进到大帐，见九皇子李湛还没走。我便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

其实东西很少，这里不过是暂时停留的地方。人生或许就是这样，走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美景，幸福的时候认为这里是自己一生栖息的地方，停留的时间久了以为自己融入了这里的生活，然而只有在最疲惫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心灵的归属到底是何方。

“空蝉，”李湛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在收拾东西啊？”

我吓了一跳，旋即说：“是。您也快回去吧，这时各处都在忙乱呢。”

谁知他悠闲地坐了下来，笑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坐着看你就好。”

我有些赌气，把手里的东西重重一放，面色略有些不高兴，道：“九殿下，待会儿又该有人说闲话了，请您快走吧。”

“我何时在意过宫里那些闲言碎语？”他一脸的童稚气。

“奴婢只是一介宫女，您又何必为难我。”

话说出口，我感觉太重了些。他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好心提醒了我几句，自己又何必如此待他。

他果然有些伤心，强作笑容道：“我该体谅你的苦衷。那我这就走，你好好收拾东西吧，明天好上路。”说完，他便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我心烦意乱，不知是生气还是悲伤。想到檀月也不再身边，连个说话的体己人都没有，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