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父母不尽同(1 / 1)
戴齐对吴是非的敌意就在得到四季云毫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当是时,戴齐得了宝贝,还颇为赞叹的对吴是非道,他聘了个好妻子。不过话锋一转,又将吴是非嘲弄了几分,言说他挑妻子的眼光当真不同,专挑青涩的小姑娘。
言毕,他身边的一众谋士都大笑起来,唯独钟九爷,对吴是非恨的是牙根痒痒,却又不得不在这种场合下附和着干笑两声,以至于表现出一种道道地地的皮笑肉不笑的面容。
钟九爷虽然是个混吃混喝之辈,但脑子还没有坏到辨不清情势的地步,他决计不会在戴齐面前揭穿吴是非便是之前为他屡献奇招、又终害他挨得一巴掌的人。
眼下戴齐得了吴是非献来的四季云毫便已乐得合不拢嘴,若是再得知吴是非才是真正为他献良计的幕后高人,还不一脚将钟九爷踹回老家当野人去,而后高高兴兴的将吴是非带回王城加官晋爵。
酒足饭饱的吴是非从戴齐院子里撤出来,第一件事便是来到我的院落,将我手上那只满是裂纹的四季云毫赝品要了去。我自知拗不过他,琢磨着他八成是要“毁尸灭迹”,于是也没多说什么,只将赝品交与他。
他拿了赝品,刚走出几步,忽又回头,有些古怪的看着我,喃喃道:“青涩?”
我当然不能同他讲真话,于是信口胡诹了几句,说当时怕戴齐认出来,只好易了容。
吴是非的眼里明显的写着不信,但似乎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来,于是满心狐疑的带着赝品走了。
我本以为还要跟他耗上一段时间,没想到几句话就把他给打发了,不禁松了口气,甩了甩头转身回屋准备歇息。
自从戴齐到了郎府,我便无法睡得安稳,每晚都是衣服鞋袜穿戴一齐,只待有风吹草动起身就跑。
今晚也一样,我盯着床顶的帐子好半晌也还是没有睡意,将床榻翻的吱吱作响也还是丝毫不觉倦怠。
我在床榻上像条半死不活的鱼扑通了好久,估摸着大概是三更时分,才觉得身上渐渐陇上凉意,困意也随之而来。
就在意识渐渐抽离的时候,我听到窗扇吱嘎的开合声响,虽不大,却足以惊醒我。我抖了抖眼皮,一下子就清醒了。
扭过头,就看到床榻层层的纱帐外有个模糊的影子。我的心猛然跳了下,寒毛根根竖了起来。
那影子竟向床的方向轻轻挪了来。我暗暗将手探到枕头下,缓缓摸出一根簪子攥在手里。黑影在纱帐上的影子越来越小,我知道它已经来到了床边,手有些发抖的将簪子反抓,尖端对准了帐子的方向。
忽然,那黑影一矮,窸窸窣窣的声音跟着从床下传了过来,牵的纱帐也动了几下。然后那黑影好像是撞到了床底的柱子,发出一声闷哼。
因为撞到了柱子,床榻微微晃了晃,床下也立时没了动静。我屏着气息,犹豫着是要一个猛子冲出去还是撑到天亮的时候,屋外传来了低沉紧密的脚步声。
快如飞箭般的步伐,几乎足不点地的轻利,立刻让我想到了戴齐的禁卫军。戴齐的禁卫军为何会深夜至此,难道,是和躲在我床塌下的那个人有关?
我继续屏息不出声,门扇吱嘎一声被人慢慢的推开,几个轻如猫儿的脚步声序贯进入屋内。这时,我明显的感觉到床下的柱子微微颤了两下,好像再一次被人碰到。
我快速的将手抬到头发处,利落的拔掉了手上束发的钗子。
几不可查的脚步声渐渐向我的床榻靠来,投在纱帐上的数个黑影也越来越小,而床下的人似乎不受控制,越发的颤抖了起来。
那几个黑影在距我床榻十余步开外的地方驻了足,彼此用手势比划着什么,末了又朝着我床榻的方向指了指。我知道他们铁定是听到了床下传来的怪异声响,这些练武的人耳朵何其灵,别说抖得跟个筛子了,就是老鼠爬过他们也照样能听见。
我无奈的合了合眼皮,心一横,抓着被子疯了似的翻起身来,弄得床榻嘎吱嘎吱响。
外面的黑影徒然止步。
我心中一乐,裹了被子跳起来,掀开纱帐就往外蹦。
对面的几个人影大概是没料到我会闹出这么大动静,明显被我吓到了,都楞楞的一动不动。
我跳了几下迅速叨叨起来:“太上老君在此,急急如律令,大胆蛇精,还不现身!”然后又扭身向窗口跳去。“妖孽休得逃跑,吾乃太上老君座下弟子,专程下凡捉拿尔等,且速来受死!”
然后飞快的反手一掷,一包药粉向着人影的方向掷去,那几人来不及反应,转眼就被药粉扫中,一个个捧着脸哀号不止。叫声之大,响彻院落。
很快便有人声聚拢过来,我心知若是有人进来掌灯,这梦游的模样必是装不了许久,于是借势在一旁的桌案边一歪,裹着被子趴在桌上装睡。
外面的家丁掌了灯将我的房间围了起来,我听见有人一脚踹开了房间的门板,正猜测着到底是谁这么有魄力,就听见熟悉的声音拢到我身旁。
“丝羽?丝羽?”吴是非的声音分外焦急,还不住的轻拍我的脸颊。虽然力道不大,可是拍久了脸还是觉得麻麻的。
我不满的悄悄探出脚踢了他一下。
他手上的动作明显一停,随后贴近我面颊的人缓缓抬起身。
我不敢睁眼看,只能立着耳朵听他的举动。我听见他的衣角扫过桌角,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啪”!
响亮的耳光声在屋里回荡。
“贤弟,发生何事?”郎向南的声音从门外冲进来,似乎正要进屋。
“向南兄!”吴是非骤然喝道。“内子闺房,还请停步!”
“哦。”郎向南的声音听起来讪讪的,“为兄一时心急,忘了礼节,还请弟妹莫要见怪。”
“无妨,请向南兄丢三根绳子与我,待我将这几人捆好。”
没多时,吴是非捆绳子的声音就打住了,料想是捆好了。
随后听见啪叽啪叽啪叽三声响,还伴着阵阵哀嚎从门外传来,再然后便是咣当一声摔门声。吴是非隔着门板对外面喊道:“还请向南兄暂且将这三个歹人收押,待我确认内子无事后再亲自审问。”
“贤弟放心,我这就吩咐人将他们关好。”说完,门外杂乱的脚步声伴着哀嚎声远去,直至消失在夜中。
我揉着脸从桌上爬起来,扭过身就看见吴是非站在门边正望着我。
他面色虽平静,但眼中似乎有星星点点愤怒的火光在跳动。
我先发制人的跳出来说道:“我谁也没招惹,睡得好好的,哪想到会有贼人跳进来……”在他灼灼的目光下,我被他瞪得心虚,说得越发小声。只好低下头拢着披在身上的棉被。虽说天气很冷,可屋里毕竟点了火炉,我又穿得齐整披着棉被闹了这么一通,早就起了一头薄汗。可他的眼光太犀利,仿佛隔着棉被也能把我瞪出个窟窿,我哪还敢甩开棉被。
捂着棉被往床的方向退了退,我才想起来,床底下还藏着个不速之客呢。于是又捂着棉被往吴是非的方向移去。
吴是非看我的眼神越发怪异,刚刚明明还想躲着他,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主动凑了过去。
我抿了抿嘴,从棉被中间的缝隙里探出一根手指,悄悄向身后比了比床下的方向。
吴是非双目随即一瞪,浑身上下仿佛笼上一层杀意。几步走来,将我隔在身后。
“出来!”吴是非低声厉喝道。
床边的帐子明显又抖了几下。
“别让我再重复第二遍!”吴是非话音一落,床下立刻跌跌撞撞爬出一个身影。
“我,我出来就是……”浅白色衣衫的人影从床下钻了出来,娇小玲珑。
待到身影站定,我吃惊的连身上的棉被都忘记抓紧了。
“娟娟小姐?”
郎娟娟狼狈的站在我们面前,眼眶还红红的,一身浅白色的衣衫挂满了乱七八糟的黑印子。
郎娟娟一向明媚自信的笑容早已不复在,咬着牙想哭却又不敢放声大哭,嘤嘤的低泣不已。
“娟娟小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本想绕过吴是非走去郎娟娟身边,却被吴是非胳膊一横拦在身侧。
“我,我……”郎娟娟的脸顷刻间皱在一起,一场惊天动地痛彻心扉的哀伤瞬间奔涌而出,她忽然看向一旁的桌案,我一扭头也看到了上面放着的发钗。
我暗叫不好,用力推开吴是非的胳膊,扑向郎娟娟。哪知郎娟娟手劲那么大,抓过钗子就往自己的咽喉刺去,我来不及阻挡,只好伸出胳膊去隔开她的手,她的手被我挡开,但力度却没减弱几分,竟向着我脸颊歪来。我本能的闭眼,却没体会到意料中的刺痛。
悄悄挑起眼线,就看见吴是非一把捏住了郎娟娟手腕。
“得罪了。”吴是非趁我们发呆之极,抽走了郎娟娟手中的发钗。随后抛给我一个“笨死了”的眼神。
刚刚的心有余悸尚未褪去,又被他丢了个嫌弃的眼神,心里顿时觉得有些委屈,可再一细想那一瞬间,还是觉得暖暖的。
但眼下还是郎娟娟的事更要紧,到底是什么事逼的乐观活泼的郎娟娟要挥钗自尽。“娟娟小姐,什么事也比不得命来的金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算你想不开,也要想想你的父母双亲啊,要是他们知道你……”
“不要说了!”郎娟娟猛然喊道,然后蹲在地上抱着肩膀将头埋进双臂之间闷声嚎哭。
我被吼得一愣。
吴是非拍了拍我的肩膀,“你陪她说说话,我去外间等你。”说完转身走了。
我看了看地上哭的抖动不已的郎娟娟,也跟着蹲下去,对她轻声道:“娟娟小姐,不管你是怨也好恨也好,若是没命,还如何报仇,如何出气?倘若你心有不甘,才更该好好的活着,就算不能亲手将仇人手刃,至少也能活得比他长久,看着他如何咽下最后一口气。”其实,这会儿我大概可以猜到,是戴齐要对娟娟下手,没想到戴齐这么卑鄙,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原是蹲在地上痛哭的郎娟娟突然扑向我,将我抱住。“我好羡慕你,羡慕你可以跟吴是非双宿双飞,自由自在,为什么我就不可以……为什么……”郎娟娟的泪水将我的肩头打湿,温温热热的。
郎娟娟的话听得我心酸,我本能的拍了拍她的背,“人活着,没那么随心所欲,所以有些事情才要去争取,因为只有争取来的才是最珍贵的。”就像姐姐,即便短短十数载,也可活得精彩,与她的挚爱携手赴黄泉。
郎娟娟缓缓的松开了胳膊,我扶着她站起身来到床边坐下。她抹着眼睛,眼泪仍是滴滴答答。
我们肩并肩坐在床头好久,她才艰难的开口问道:“你父母待你好吗?”
我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于是笑了笑,“我父亲去世的很早,在我没出生的时候他就不在了。我母亲很严厉,也很……”我抿了抿嘴,“也很关心我……”
“是吗?”
我点了点头,“从小我就怕她,她会教我很多东西,但同时也很严厉,一定要学得很好,若是没有达到她的要求,虽然她不会打我骂我,可是会让我心生愧疚。小时候我总觉得娘亲不喜欢我,所以才逼着我学那么多我不喜欢的东西。可是后来我才知道,若不是那些年她那么严格的教育我,恐怕我离开家不是饿死就是被人谋害了。”说到这我忍不住笑了笑。
“其实,你娘挺疼你的……”郎娟娟低头绞着手。半晌之后,听见她喃喃道:“从小我就觉得爹娘很疼我,给我吃穿用度一概是最好的。哪怕我要天上的月亮,爹娘都会想办法给我弄下来。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有这么好的爹娘。稍大些,娘每天都会将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连姑姑家的表姐都比我逊色些,那时候我总是很得意。在家里爷爷最宠我,连大娘生的女儿都比不过我。我打小就知道二叔不是爷爷的亲生儿子,七岁的时候我就立志长大后要嫁给二叔,我告诉了娘,可她并不像平时那样对我百依百顺,反倒是狠狠地骂了我一顿。她说她这么努力栽培我,就是为了能将我嫁进萧国,当太子妃,将来母仪天下。可我根本就不认识萧国太子,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只喜欢二叔,除了二叔我谁都不嫁。娘哭着打了我,说我没出息,还不许我再见二叔。那之后大概有两年的时间,她一直严密的看管着我,教我学了好多宫廷礼仪,还有琴棋书画。有时候我会听见娘和爹因为我起争执,爹不同意将我嫁给萧国太子,说当年娘就是被肖德一家害惨了,千不该万不该再将我推进那个深坑。而娘却说,倘若我真如她所愿当上了萧国太子妃,她就可以一雪前耻,甚至可以踩在萧王妃的坟上狠狠的搓上几脚。木姑娘,你说,我娘她是真的为我好吗?还是只为了她的一己之私?”郎娟娟扭过头望着我。
我望着满面期盼的她,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也许,也许她只是想你过得好……”其实这个说法连我自己都感到心虚。我不知道这个李姨娘当年和娘有怎样的恩怨纠葛,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该拿子女一生的幸福去争回自己的一口窝囊气。
“也许?”郎娟娟的声音颤抖了起来,“也许她只是拿我当成了一件工具……”眼泪再一次涌出她的眼眶。“木姑娘,你根本想不到,她竟然,竟然用药将我迷昏,将我送去姑父的房间……”郎娟娟哽咽的说出这句话,瞬间震惊了我。
戴齐他又不是萧国太子,李姨娘莫不是疯人果吃多了?
现在我才明白,为何我提到父母,她的反应会那么大。
“木姑娘,我已经无处可去了,娘一定还会找机会对我,对我……”她捂着嘴哭了半晌才继续说道:“二叔一直不肯接受我,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还能找谁。连娘都靠不住,这世上还有可靠之人吗?”
我又劝了她好久,好容易哄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睡下。
来到外间时,吴是非已经喝了半壶茶,扭头看见我,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比了比身旁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我才坐好,他便说道:“你胆子可真大,不但敢一个人去找戴齐,居然还敢暗算他的禁卫军。”
“那种情况下,我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
“那娟娟呢?你知道藏的是什么人,就那么维护她?”他不满的瞥了我一眼。
我扁了扁嘴,“总之,被戴齐追杀的铁定不会是坏人。”
他嗤笑了一声,“谬论!”
“先别说这些了,还是说说娟娟的事吧。”
“有什么好说的,送回她父母身边,好生照看便是,别再让戴齐得了空子。”他捏起茶杯在手上把玩着。
我轻哼了声,以嘲讽他的幼稚。
吴是非斜了我一眼,“怎么?难道还另有隐情?”
“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李姨娘和戴齐串谋的,送娟娟回去,就等于再一次送羊入虎口。”
“哦?”他把玩着茶杯的手一顿。“没想到李姨娘这么——”他微微一顿,见我好奇的等待他的下文,才挑了挑眉继续说道:“没脑子!”
“这叫人心不足蛇吞象。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搭上了,还好娟娟没受什么伤害,不然我都要拿刀和李姨娘去拼命了!”
“多事!”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是日行一善!你还是先去劝劝你那个义兄吧,看是要把娟娟怎样,要是他死活不肯接受娟娟,大不了我带娟娟跑路!”
“你以为带上娟娟跑路就像带着梦蝶一样轻松吗?”吴是非白了我一眼,“戴齐是个好面子的主,这回被娟娟跑了,必定布足兵力全力找出娟娟,就算上天入地也要挖出来。而且娟娟不是阿猫阿狗,这么大一个人你怎么带她混出城去?戴齐有多心狠手辣你也知道,今天那三个禁卫军这会儿八成已经没命了,而娟娟,若是她不肯,只怕整个郎府都得给她陪葬。”吴是非捏着杯子的手将茶杯在手心用力的攥了起来,眼神也变得阴戾。
我看的不禁打了个哆嗦。
这时,门外有脚步声靠近,很轻。
“报信的人来了。”吴是非放下茶杯起身去开门,门外赫然是正要敲门的郎向南,他要敲门的手正停在半空。“进来吧,正好有事要找你。”
郎向南左右查看了一圈便快速进入屋内,随即轻阖门板。“贤弟,那三人不知怎的,竟莫名的死了,而且面目严重溃烂,根本看不出是何人。”
“是绿焰草。”我接口道。“没想到他们会有这种药。”
郎向南皱了皱眉头,“绿焰草?那是什么?”
“不知道就算了,反正也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娟娟。”
“娟娟?”郎向南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
“那三个人是戴齐派来抓娟娟的,娟娟被自己的母亲拱手送给了戴齐,幸好逃了出来,不过眼下戴齐正四处搜寻,万一再被抓回去,后果难以想象。你也知道娟娟的想法,你要是还不给她一个交代,她今天只怕是要一头撞死在这里。刚刚要不是我们拦着,她已经用钗子刺死自己了。”
郎向南脸上的肌肉跳动着,按住腰间佩剑的手攥了又攥。猛的,他冲上来死死的揪住吴是非的衣领,怒喝道:“我让你娶娟娟,你不肯,现在我再问你一句,到底肯不肯?”
吴是非被勒得颈间露出几丝青筋,然而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我若说不呢?”
“那,我就去杀了那个老不羞!”说罢狠狠地将吴是非推开,转身就要冲出去。
“郎向南,你别冲动!”我跳出去拦住他,“你去跟戴齐拼命就是送死,你要是死了,娟娟肯定不会活了。再说,就算她肯偷生,没有你护着她,她早晚还不是要被她娘送给戴齐。”
我这两句话似乎很奏效,至少郎向南渐渐平静下来。
我又走到吴是非身前,他正理着衣襟。“这事儿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就娶了娟娟吧,等风声过后,再让他们私奔。”我半是恳求着。
却不料他斜过眼来,抿唇半晌后,他才恨恨道:“你是不是没脑子?我已经聘了你,再娶娟娟,这算怎么回事?”
我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不情愿的说道:“反正你我都知道,那不过是假的……”
他的两道眉毛几乎要立了起来,看得我有些害怕,这么久以来我还没见他发这么大火气。
“弟妹说的没错,你就先娶了娟娟,其他的事我们再商量。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你就帮我这一回。”郎向南不知何时走来,低声下气的恳求道。
吴是非面色正了正,一改刚刚怒火冲天的模样,优雅的坐进椅子里,轻笑一声道:“向南兄你第一天认识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别像个懦夫一样!还有你!”他将视线向我撇来,“别再提这事,想都别想!我和向南兄有话要说,你先进去陪娟娟吧!”就这么对我下了逐客令。
事后当我想起,简直气到牙根痒痒,这是我的房间好不好!
吴是非和郎向南没谈几句就结束了他们之间的话题,然后吴是非在外间低声将我唤了出去,此时郎向南已经离开了。
“你们到底怎么决定的?”
吴是非缓缓吸了口气,“这几天娟娟先藏在你这,过几天事情就不一样了。”说着他换上了许久不见的嬉皮笑脸,“夫人可是觉得很幸运,碰到了我对你不离不弃?”
我撇了撇嘴,“我确实觉得幸运,可是不是因为你,而是我娘。我听娟娟讲她的经历时,万分感谢老天爷让我被娘亲收养,虽然娘没有宠我,可是她也从来没有害我,尽管我是她捡来的。”
他砸了咂舌,半仰着头说道:“听起来,你娘是个不错的人,就好像——我们家老爷子!”
“你爹?”这是我第一次听吴是非提起他的家人。
他点了点头,复又叹道:“可惜,他的好从来都是用在别人身上,而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