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梦归来(中)(1 / 1)
隔天早上一出门就见到了向南,如今说来应该称他为郎向南。
“弟妹昨夜睡得可好?”郎向南整张下巴连着大半脸颊都被络腮胡子挡了去,怪不得二十六七的年纪被我看作了三十多。
我福了福身回道:“大夫妙手神医,一碗药喝下去直睡到今晨方才醒来。”
他微微点了点头,“商大夫常年为我们府上的人看病抓药,医术颇受好评,我瞧着弟妹今日走路也比昨日好了许多,再歇息几日想必就可康复如初。”说罢他咧开嘴浅浅一笑,笑容颇有几分阳光味。
一时间我又想起昨天那两个小丫鬟的话来,这郎向南倒真看不出有此等沧桑往事,只是这本就是无意中偷听来的,不好和他谈论,只得留在我肚子里藏着。
不远处显出一个白影,慢慢的向我们靠来,“看样子你昨晚睡得不错!”那白影慢悠悠的晃到郎向南身边,冲着我挤了挤眉眼,我顿觉心脏漏跳了几下。
“贤弟一早就来,可是放心不下?”郎向南调侃道。
“向南兄家中吃得好睡得香,何来不放心之说,只是——”吴是非停下了嘴边的话,卖了个关子。
郎向南似乎也是个直来直去的主,听了吴是非的半截话,忍不住问道:“只是什么?”
吴是非含蓄的笑了笑,“只是你那侄女让人招架不住啊!”
郎向南冲口道:“娟娟?”
娟娟?不就是那个大少爷和李姨娘的爱情结晶,对吴是非执念颇深的别扭千金吗?居然当着我的面提起她,还毫不掩饰自己被她纠缠,简直,简直太过分了!再怎么说,我目前也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
我鼓了鼓腮帮子,向吴是非瞪过去。
吴是非眼睛一转,向我看来,嬉笑道:“夫人可是生气了?”
我不由得面上一热,结结巴巴的回道:“谁,谁生——”可转念一想,我如今可是顶着吴大少爷未婚妻的头衔,凭什么不能生气,于是匆匆改口道:“没错,我非常生气!”
此时,郎向南有些错愕的看着我们二人,我当然不好解释我是偷听了丫鬟们的话才知道娟娟对吴是非的爱慕之意。
吴是非突然飘过来揽住我的肩膀,半是亲密的凑近我低声道:“夫人放心,为夫在外向来洁身自爱,不曾惹过半点桃花,何况娟娟小姐对为夫只是欣赏,并无爱恋,夫人还是莫要吃飞醋的好,伤了身子为夫会心疼的!”
我一个激灵从头颤到脚,骨头里泛出阵阵恶寒。
我无声的用唇语说道:“吴是非,你敢不敢再恶心点?”
他挑了挑眉,也以唇语回道:“好说好说!”而后他清了清嗓子,柔声道:“夫人可是觉得不舒服,是否需要为夫抱夫人进屋歇息啊?”
这下,我从脑瓜顶到耳后根全都烫成了一片火海。
“你们,也太……”被我们晾在一旁的郎向南脸都快抽筋了。“贤弟,光天化日的,你还是收敛些的好……”
吴是非的脸上慢慢漾出了灿烂的笑容,“向南兄,还是先顾好自己再说吧!”
“你是说?”郎向南紧张了起来,不住的四处张望。
我正好奇他在紧张什么的时候,就听见清脆悦耳的呼唤声从仅一墙之隔的墙头外飘来。“原来你在这里!”
我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镶红边白兔毛长裙的妙龄少女正骑在墙头欣喜的冲着我们挥手,发辫和手腕上的银铃随着她的舞动不断发出清脆的响声。
“娟娟!”大概是看出我的好奇,身旁的吴是非颇为好心的为我介绍。
霎那间,我的警备心和羞愧感一齐上涌,我本以为那个娟娟会是个人见人厌的刁蛮姑娘,哪成想,竟是个如此标致活泼的少女,我第一眼见到就不由得喜欢上她了。
“你也太挑剔了吧,这么漂亮的姑娘你都瞧不上,就算你瞧不上,也别拿我这模样的来当挡箭牌啊,这云泥之别,不用比就见分晓了,你就算说我是你远房姨妈二儿子的三姐夫的大姑妈的堂兄弟的四弟妹的五婶子的小孙子的玩伴都行啊。”
“你当郎老太爷好骗呢,要不是拉了你来当挡箭牌,只怕今天就是我拜堂成亲的日子”
我酸酸的说道:“那你去找若言啊,你和若言站一块儿,说是神仙眷侣都有人信。”
吴是非半是无奈的摇摇头,“没办法,只得先找你来将就下了!”
“无耻!”我嘟囔道,转眼就看见墙头上的娟娟小姐快爬下来了,于是推了推吴是非,“你的爱慕者来了,是要跑还是打?”
“跑什么,打什么,她又不是来找我的!”
“什么?她,她不是,不是,来找你的?”
吴是非抬起右手移到我眼前,突然用中指弹了下我的额头,我低叫一声捂了上去,“干嘛弹我脑门!”
“你笨呐,没看到她刚才都不是在跟我挥手,何况你没发现当事人都已经跑了?”
我揉着额头扭了身子看过去,刚刚还一脸惊恐的郎向南此时早不见了踪影,而墙头上的娟娟小姐正气的直捶墙,嚷嚷着,“好不容易抓到了,又跑了!”然后费力的从墙头上爬下来,边喊着“吴是非你别跑!”边从我们身边跑了过去,连吴是非正眼都没瞧一眼。
“他们……”我结结巴巴的指着娟娟跑远了的身影,“乱……乱……”
嘴唇猛的被人按住,我抬头看着正按住我的吴是非,他嘴角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冲我摇了摇头。
拂开他的手,我低声问道:“难道郎向南真的,真的不是……”
吴是非的眼睛亮了起来,嘴角的笑容也越来越大,“真是不能小瞧你啊,才不过一个晚上,你就知道了这么多秘密!我就知道,那个商大夫无论给你下什么药,你都不会老老实实的喝光。”
“废话,我若是不懂医理便罢,既然懂,难道还要糊里糊涂吃别人给我配的药吗?”
“怪不得沈毅说,倘若再给你个三五年,只怕十个沈毅都不是你的对手。”吴是非说这话的时候,无不充满着骄傲。
“沈毅,沈大夫吗?”
他点了点头。
“对了,梦蝶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吴是非松开了我的肩膀,转而抓住了我的手,我刚想甩开,他开口道:“演戏需要。”
我不满的哼了两声,只好任由他拉住,虽然看娟娟对他似乎是没什么意思,但里里外外,除了娟娟和郎向南,似乎都已经将他看作了未来的姑爷。而且,我相信,吴是非他,一定不会害我!
“姐姐,姐夫!”梦蝶看到我们,突然喊出到称呼吓了我一跳。我不满的看向吴是非,始作俑者此时正和梦蝶欢快的聊着天。
我走过去,一把扯过梦蝶,瞪着吴是非说道:“梦蝶,别跟他乱学。”
梦蝶凑到我耳边,委屈的说道:“我没有乱说啊,之前我说在姐姐的房门外看见一个高瘦的身影,那个人就是姐夫啊,我认人最准了,绝对不会看错的。姐姐,姐夫大半夜的跑去看你,一定是非常担心你。”
我心中不由得一颤,扭头就去看吴是非,他正坐在案几旁喝茶,修长的手指捏住杯身送到唇边,杯沿碰到下唇边的一刹那,他眼珠一转,竟向我看来,与我视线相交时,他嘴角微微一勾。“夫人可是觉得为夫今日很好看?夫人脸红成这样,想必答案是肯定的喽!”说罢,他又愉快的捏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夫人对为夫百看不厌,倒叫为夫甚为欣喜!”
“你,你,你,吴是非你……”我张口结舌的指着他,又扭头去看梦蝶,梦蝶正捂着嘴吃吃的笑。“你当着梦蝶乱说什么,她还是个小孩子……”
“姐姐,我都十二了,再过两年就可以嫁人了!”梦蝶不满的抗议。
天呐!我攥了攥拳头,狠狠跺了下脚,转身跑出屋子。
“丝羽!”身后的呼喊声越来越近,很快就追了上来,而我的胳膊也被人拉住了。
“你当着梦蝶浑说什么,她还这么小,根本分不出你说的是真是假,万一误会了……”
“误会什么?我们不是未婚夫妻吗,有什么好误会的。”吴是非松开了我的胳膊,摇着雪白的绢扇,神情自若道。
“可……”
他神色蓦地一正,挑了挑眉,朝我身后示意过去,我只得暂时放下这些,转身看去,不远处的拱门外,一名着翠绿裙衫的中年妇人正由丫鬟搀扶着向我们走来。
“李姨娘日安。”一旁的吴是非率先开口道。
“呵,原来是吴公子啊,我当是谁如此有闲情雅致,一早起来就和下人们纠缠不休。”那妇人瞟了我一眼,轻蔑的说道。
下人?想必这就是那两个丫鬟口中提到的,大少爷跟前最得宠的李姨娘,也就是娟娟的母亲。固然有几分娇艳之气,可惜,俗艳至极。
先说这身翠绿裙衫,翠绿之色极显高贵,然此色也最为挑人。娘一向不许我穿绿色,只道我一双手常年接触药物,不似寻常女子般雪白,穿红戴绿只会惹人笑料。可这李姨娘,不但手背略黑,就连面颊也不算莹白。偏她穿了件翠绿衣衫,又配了个红艳艳的宝石项链垂在胸前。但看李姨娘这品味,便可推敲出那大少爷也不怎样。
“夫人,来见过李姨娘。”吴是非没有理会李姨娘的挑衅,朝我比了个手势。
我虽不待见这李姨娘,可吴是非既然让我见礼,施礼便是。
“李姨娘日安。”我微微福身。
“宫廷之礼?”李姨娘忽然惊呼道。
吴是非轻摇绢扇,“李姨娘好见识。”而后也再不多言,拉上我辞去。
待走得远了,吴是非拉住我停下脚步,轻声道:“这种人不必与她一般见识,若真与她斤斤计较,才是失了身份。”
我眨了眨眼,“你这是在劝慰我?”
“算是吧。”
“其实还好吧。”我低下头踢着脚边的石子,“若是还在家中那时,或许我会很生气,说不定还会送她点毒药尝尝,可如今,这在我看来都不算什么,开心快乐就是活着时候最重要的事情。”
“看来你这一路上确实遇到了不少事,这几个月的时光仿佛隔了几年。”
“哪有说的那么夸张,不过就是长大了而已。说起来,你怎么会离开钟九爷的府上呢,反倒比我来的还快,是钟九爷派你来办事吗?”
吴是非但笑不语。
“怎么,还是机密,不能说给我听?”
他一把扯住我的手,边走边道:“去喝点茶,我慢慢说给你听。”
吴公子的故事并不长,两盏茶的功夫就讲完了。一向精明的吴是非,没想到也会在阴沟里翻了船。他将自以为聪明又可靠的法子提供给了钟九爷,谄媚的钟九爷立刻加工包装了下呈献给了戴齐,而戴齐也不愧为武夫出身,脑子都没过,一径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便立刻着人去实施,没想到,事情照着所有人料想的相反方向发展了下去。于是,戴齐怒了,甩了钟九爷一耳光,还罚了他三个月俸禄。钟九爷也怒了,彻底断了吴是非的俸禄,将他一脚踢出门外。被清出门的吴是非倒也不急,很快就想到了在色勒莫所结识的郎向南,当下就动身直奔色勒莫而来。路上吴大公子还顺道拐了匹马,这速度自然要比我和梦蝶快上许多。
“原来是这样,我就知道那个钟九爷是个卸磨杀驴的主。”我端着茶盏嘟囔道。
“嗯?”对面的吴是非挑着眉头,不满的哼道。
“是,是过河拆桥,过河拆桥!”我立刻讨好的说道。话音落,我微微一愣,我干嘛没事讨好他啊!
吴是非满意的放下杯盏为自己又续了杯茶。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个叫何哲的姑娘,她,怎样了?”我始终觉得欠了何哲一条命,虽然她说的信誓旦旦,可我还是挂记着,依钟九爷的小心眼,倘若知道是何哲泄了口风,说不定会对她怎样。
“何哲?”吴是非黑瞳一转,“钟九爷一向只对金银珠宝荣华富贵感兴趣,对姑娘什么的一概没心情。”
听他这样讲,我微微安了心。
“吴是非,我记得当时我在客栈里说过,我是来找,来找江南首富……难道,你其实是……”我仍很清楚的记得我和他第二次见面时,提到江南首富家,他神情变化之快的模样。
他仍是不言语,随手从袖子里摸出几张纸放在我们俩之间的案几上,我狐疑的抓过来展开,发现竟是几张银票,随意翻动下,只见那些银票上要么写着方家珠宝铺,要么写着济愈堂,而我的脸色,八成也越来越绿。
“这回你都明白了!”他放下茶杯,从发愣的我手中取回银票,又塞回袖中。
“济愈堂那几千两银票当真是你顺走的?”我怒视道。
“也不算顺的,不过正好我拿着钱要去采买药材,不巧被方正山捉了去,待我被你救出来后,又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此事。不过眼下我们既然是未婚夫妻,这银票由我保管也不为过。”他说的一派冠冕堂皇,我听得一阵咬牙切齿。
“这么说,你连郎向南都骗?”
“我从没说过我是江南首富家的公子,只不过为这儿的几位老板指点过生意,不知怎的,就被他们传成了这样。”
“无耻!”
“好说好说,这里面还有几张银票,是当了苏德为你定制的那顶凤冠所得。”
我眼一撇,脱口道:“当了多少银子?”
他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我还怕你会舍不得,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说罢,他站起身道:“走吧,去给你挑几件新衣。”
我挑着眉头,无声的问他原因。
“郎老太爷在你我二人踏入郎府大门的那一刻就得到了通报,昨日傍晚已差人通知我,今夜特意准备了晚宴,为我二人洗尘。你总不能再穿得像个难民似的吧。”
“我真是想不通,你为何不去找若言呢,拿我去对上郎娟娟,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不对劲。你要是想找若言,我可以帮你,虽然不能保证今晚就能找到她,可是给我三五天时间,我相信能打探到若言的下落。”
他浅浅一笑,“这样已经很好了。好了,别再耽搁了,误了时辰就不礼貌了,走吧!”而后不由纷说的拉上我出了门。
郎府的菜色就和郎府的礼仪一样,奇怪得很,既不朝南也不像北,简言之就是自创。菜是甜咸糊辣杂糅相济,礼仪也是如此,文武相交刚柔并济。郎老太爷是道地的漠北礼法,而李姨娘则是彻头彻尾的萧国礼法。
席间,郎老太爷话并不多,所以这一顿饭吃的有些闷。而郎娟娟此时也像变了个人,只盯着吴是非一个劲儿的瞧,有时还会闷头偷乐。
晚宴吃到一半时,郎大少爷郎冀东十岁的幺子郎严军突然出声道:“我发现吴哥哥和那个姐姐吃东西一样怪哦,他们每样菜都只吃一口,是不是也觉得咱家的菜不好吃,吃一口就不想再吃了?”
我手中的筷子差点没掉下来。
“严军,其实啊,这是萧国的一种礼仪,菜呢,每样都只能吃一口……”李姨娘貌似好心的给郎严军解释。
“李姨娘懂的可真多,不过这是在漠北,又不是你们萧国。”郎冀东的正房夫人不悦的打断了李姨娘的话。“何况你在西北当了多年的尼姑,恐怕什么是礼仪,什么是本份,早就忘光了吧?”
李姨娘讪讪的收了声。
久未开口的郎老太爷撇了我一眼道:“姑娘是萧国人氏?”
“正是。”我刚要答话,不料吴是非抢先一步替我答了。
“不知姑娘家中是做什么的?”郎老太爷不理吴是非,仍是看着我问道。
吴是非突然在桌下按了按我的手,然后回了郎老太爷的问话,“内子家中也是从商的。”
郎老太爷笑道:“各花入各眼,此话不假。我中意吴公子已久,本想将你和娟娟促成一对,可惜,你心中似乎只有这位姑娘,横刀夺爱绝非善事,老朽自然也不愿这样做,既如此,老朽先恭喜吴公子觅得良缘了。”说罢举杯提酒,仰脖杯尽。郎老太爷言外之意便是,吴公子这眼光实在不怎样,莫说是个寻常人了,即便是眼力昏花如郎老太爷也能辨得出郎娟娟与我哪株是娇花,哪株是杂草。
“老太爷客气了。”吴是非微微起身执杯回酒。那神情仿佛丝毫没因带我在身旁而掉了价,反倒是我因沾了他的光而镀了一身金。
“其实由打这位姑娘迈进这扇门的时候老朽就有些好奇,姑娘的言辞举止让我想起了一个人。”郎老太爷放下酒杯捋了捋胡须,“昔年老朽在纳和库打过一场胜仗,为此汗王和王妃特地在王宫设宴为我庆功,虽然之前汗王立妃之时我也有见过萧王妃,可是王宫的那场宴席上,我才真真正正的见识到了什么是萧国皇室风范。方才姑娘举手投足间与萧王妃有两三分相像,不知姑娘的礼仪老师是何人,我正愁我这几个孙儿无人教导,若是能寻得此人,老朽也可安心许多。”
“啪”,李姨娘手中的筷子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掉在了地上。
“屏萃,可是身体不适?”郎大少爷立刻关心的凑上前询问。
此举立刻招来了大少奶奶的不满。“夫君多虑了,李姨娘想必是听到了萧王妃的名字,才会震惊的掉了筷子。想当年李姨娘不就是因为萧王妃一家才被发配西北出家,若不是遇上了夫君,只怕要老死在尼姑庵中。李姨娘,我听说,你是因为和萧王妃的妹妹抢男人,才会——”
“行了,你就别挑事了,有客人在。”大少爷面色微怒,低声道。
大少奶奶撇了撇嘴,“不说就不说。”
“夫君,妾身身体不适,想先行离席,不知公公和夫君可否应允?”李姨娘垂下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郎老太爷轻轻挥了挥手,“去吧。”
李姨娘应声退下,还顺道带走了郎娟娟。
待到李姨娘和郎娟娟退下,郎老太爷清了清嗓子,“刚刚那个问题……”
吴是非接口道:“承蒙老太爷夸奖,只是要让老太爷失望了,我们幼时寻来的不过是寻常的礼仪老师,当时皇室礼仪盛行,自然也学了些皮毛,拿来教给我们,故尔我们也只学得三两分,不过照猫画虎罢了。”
郎老太爷缕着胡须深思半晌,仿佛自有深意,而郎向南则是不停的给吴是非递眼神,吴是非却也不理他。
吃罢宴席,我和吴是非以及郎向南一起回到郎向南的小院。院门一关,郎向南立刻将吴是非揪到一旁的小亭里,斥责道:“你就那么怕她说错话,一句话也不肯让她跟老爷子对上。你这么维护她,摆明就是当着郎家上下的面拒绝了娟娟,万一娟娟被人背后指指点点,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吴是非笑着推开钳住自己衣襟的手,回头问我,“夫人,向南兄这副模样用一个词来形容,是什么?”
我毫不思索脱口道:“关心则乱。”
吴是非拍了拍郎向南的肩膀,“向南兄,听到没,你这幅口气就好像一个吃醋的丈夫。”
“少扯没用的,你自己还不是……”
“二少爷,二少爷,老太爷叫你去前厅!”气喘吁吁的仆人从黑暗中跑了出来。
郎向南瞥了眼吴是非,一副要发作却不得不罢休的样子。随后忿忿的甩手随着下人离开了院子。
“你这谎话编的可真好,我一直以为整个郎府除了娟娟和郎向南外,都属意你,没想到,只有郎老太爷相中了你,大少爷和李姨娘对你还颇有些不满。”这都是我在晚宴上观察来的。
“郎老太爷是一家之主,若是他看中了我,你以为大少爷和李姨娘还有说不的权利吗?”吴是非说着,随意的在一旁坐下。
这么说倒也在理,我掸了掸小亭里的凳子,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有件事我一直想问。”
“问吧。”
“三夫人是不是郎老太爷的女儿?”我记得三夫人说过她父兄皆为将军,曾率兵攻进王城助戴齐一臂之力。而那两个丫鬟也提到过郎老太爷将女儿嫁给了摄政王。
“没错,就是三夫人。”
“那三夫人和二小姐的事,郎老太爷知道了吗?”
“你说呢?”吴是非倚在栏杆上,半仰着头凝视着星空,让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你觉得戴齐会派人来通知他吗?”
“不会。”毕竟三夫人死的太蹊跷,戴齐总不能跟郎老太爷说,我的几位夫人彼此看不惯,互下毒手,这种说法也太窝囊了。
“那就是了。所以这事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要是郎老太爷问起来,你便一问三不知,余下的都交给我处理。”
“可……”可这样真的好吗?我们并不是真的未婚夫妻,只是这些话我都说不出口。
“梦蝶喜欢热闹吗?”
“恩?”突如其来的问话问得我一愣,“热闹?那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喜欢吧。”
“明日我有个朋友成亲,叫上梦蝶咱们一块去热闹热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