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鄂君入宵梦(中)(1 / 1)
“朝晨和若言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宫主就吩咐我去找她们。到了分堂的时候,冉堂主说朝晨和若言刚走没多久,而田顺也出去办事了。我等不及就自己上路去找朝晨她们,可没想到半路遇伏,被他们抓了。要是知道他们是要用我威胁少宫主,我绝不可能让他们活捉我,我……”
我忙按住她的嘴,“别胡说,你要是有个万一,我们哪还能好好的坐在这儿里聊天?”
踏雪点了点头,“不过幸好,阿德对少宫主没什么恶意,不然也不会把这里布置的跟少宫主的卧房一模一样。”她凑近了我悄声问道:“少宫主,阿德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么大的屋子,还有少宫主这身衣服首饰,这做工若不是一等一的绣娘巧匠根本做不出,他看起来好像很有钱的样子啊。”
“管他是什么人,反正我们有吃有喝有地方睡。”阿德的心思,其实我也不懂。
“少宫主,你说,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以我这个身份,估计是没人来救我了,你么,说不定会有。别再叫我少宫主了,我已经不是了。”
踏雪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既然阿德执意要留下我,我又无事可做,只好给他这冷清的宅子里添点热闹了。
与末姨碰上几乎是每日必修课,吃饭走路闲遛弯,除了睡觉时见不到,其余的时间几乎都能遇到。于是磕牙、挑衅、引事端,我就不信每天搅得鸡飞狗走阿德不烦,他那么个爱清净的人会受得了?
可让我意外的是,阿德居然都忍了,但是末姨,她的涵养可没那么好,终于在某一天的晌午,末姨对我摆出了她的威风。
彼时我们在回廊的路上遇上,末姨自然是不肯让路,我呢,为了寻事端,也不肯,僵质之下,末姨命她身边的丫鬟拿踏雪出气。
“末姨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将踏雪护在身后。
丫鬟见没打到踏雪,眼神一松,我猜八成阿德说过,不能找我茬,所以即便是踏雪,他们若是动了,恐怕也得受点罪。
“什么意思?你这野女人,只知道勾引主子,告诉你,别以为如今主子对你好,将来你就是主母了,这个家的主母人选早就物色好了,不是你这种杂种能比的。”
“唉!”我叹着气摇头,“真可怜,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如今得拿来和一个野女人、杂种相提并论,似乎还有比不过的迹象,我真同情她啊!”
“你——”
“末姨若是生气,大可将我撵出去啊,我可是巴不得能出去呢。”
“你这个死贱种,仗着主子对你好,你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告诉你,就算你想进门,那也得我同意!”末姨气红了眼,索性冲上来打我。
我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撒泼,全不顾形象,不过再一想,形象于她如浮云,人家要的是权势,好吧,既然事情闹大了,索性就闹个风风雨雨吧。
我仗着年轻,轻易的躲闪过肥爪子的攻击,末姨见打我不着,又叫上所有的丫鬟抓我。身后的踏雪着急的直喊,一群人涌了上来,我本想跳上回廊的扶手跑开,可刚跳上去,不知哪个推了我一把,我一个不稳掉进了水池。
漠北啊,这可是漠北,水里冷的都能扎人骨头,我虽会水性,可毕竟伤势刚好,挣扎了几下,几个伤口还是开了。
我龇了龇牙,冷水浸入骨头刺破伤口。挣扎着爬回岸边,孰料末姨一脚踩住我扒住岸边的手指,还用力的在地上搓。
“野女人,看你还拿什么和我斗,哼哼!”说罢又用力的搓了搓。
手指本就在冰水里浸的冰凉,再被她一踩一搓,脆的都快断掉了。我强忍着疼痛不喊出声,用力的要挣出自己的双手。可她踩得紧,又吩咐丫鬟找来皮鞭,对着半截身子还在水下的我一顿抽打。
踏雪跪在地上哭着求她,也被她推到一边。
“住手!”远处飘来男子暴怒的喊声。
一个黑影扫过,岸边的女人们都被扫开,我也被捞出了水池。
“把这几个女人拉下去,重打八十大板!”我听见阿德狂怒的喊声,然后就被他抱着一跃而起。
新伤旧伤,两相叠加就是重伤。可怜老天见我不够惨,还让我高烧不止。我时睡时醒,睁开迷蒙的眼睛,总能看见一个身影站在床头。
那使我想起了一个白色的翩翩身影,总是笑着说出刺人的话,却不忘关心我,我明知那关心是冲着若言去的,可还是无法忘怀。
吴是非,也许只有在梦里我才能见到你。
虽然烧得很重,可我还是能听到丫鬟们进进出出的声音,端药递水送饭,然而最多的是阿德的叹息声。
醒来那天,我见踏雪守在床前,却不见阿德的身影。
踏雪有些害怕的看着门外的方向,外面不断传来怒喝声以及碗盘摔碎的声音。
“怎么了?”
“少宫主你醒了!”踏雪听见我开口,一个扭头高兴地扑过来。
“外面怎么了?”
“外面……”踏雪绞着手,也不看我,小声的说道:“少宫主你昏迷的时候喊了吴公子的名字好几次,然后阿德就跑出去,就这样……少宫主你是不是很喜欢,额,吴公子啊?”
“我,”盯着头顶的帐幔,想起与吴是非的短暂相遇,以及若言眼中对他的一往情深,我落寞的开口道:“我和他是不可能的,别再提他了。”那抹身影就让它永远地留在我心底吧。
“苏,苏德公子——”倚在床头的踏雪忽然惊呼着起身,随着她的呼声我也跟着扭头,一眼就看见阿德站在不远处,不知他是何时进来的,此时他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整个人荡到了谷底又瞬间盈满了希望。
“你……好好休息。”阿德留下这句话就匆匆跑了出去。
不过从那时起,至少末姨不敢再找我麻烦了,每次见了我都躲得远远的。
倒是阿德,时不时送些小玩意给我,而且经常叫我陪他在院子里散步。
碍于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在这又吃又住还成日闹事,陪他散步就散步喽。
踏雪对此很不满,她说阿德将我们软禁在这儿这么久,一定是在谋划着什么,而且是跟我有关,我就这么跟他在外面散步,难保不会出什么乱子。
难得有一天,阿德告诉我接下来的几日,他有事要忙,不来找我散步了。我当下心里欢喜的直鼓掌,面上却很淡然。不过也就是那天夜里,我见到了露秋。
她一身黑衣劲装,轻手俐脚翻进卧房内,一句话也没说就点了我的穴带我走。
露秋动作灵敏又快,没惊动什么人就悄然带我离开了这座宅子。
跑出一段距离,她才解开我的穴道,我捶了捶胸口,忙问她两位王妃如何。
“她们很好,我将她们安置在塔库汗就回来找少宫主你了。”
“她们没事就好,不过,你就这么带我走了,踏雪怎么办?”
“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少宫主你——”露秋面色忽然一凛,抬手挥剑。
铛,从天而落的剑锋被露秋反手挡住,仿佛是从天而降,大批的人马蜂拥而来,露秋护着我一边打斗一边退后。
一个瘦高的黑衣人悄无声息的从人群中一跃而出,剑锋直指露秋,剑法变换穿梭竟能将露秋精妙的剑法一一破解,几乎是眨眼间,黑衣人已经一剑刺进了露秋的胸口。
我惊叫着,却被露秋一把抓起,一跃腾空,她几乎是用生命在飞跃,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当大片追兵被甩得远远的时,露秋终于失了重心,重重的摔在地上。
我的胸口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几乎要上不来气。我看见她伸出泛白的手指,艰难的将手伸进怀里摸出一张叠好的纸,“地,地图……”
我惊惶的接过染了血的地图,露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我感到她的生命在流逝,却不知道能为她做什么,手忙脚乱的要给她包扎伤口,可血液像奔涌的河流,汩汩的流出胸口,我的一双手都是她的血,我的眼和心都麻了。
“少宫主……别……别哭……我不行了”她攥住我的手微微用力,“……露秋没法……没法再……再保护你……你要小心……他……他——”露秋的眼睛猛地一蹬,随即慢慢的沉了下去,缓缓的合在了一起。
那只紧紧握着我的手也失去了依撑,从我手上滑落,重重的掉在地上。
我望着已经没了气息的露秋,心都不会跳了。我试着抓起她的手,仍是有一丝热气,我低声唤着她,“露秋,露秋,你不能走!”可她不理会我。
强大的恐惧推着我扑到她身上,紧紧的抱着她,眼泪像瀑布恣意的留下来,我将脸埋进她仍然温热的勃颈处,那里已经没有了脉息,只有浓郁的血腥。
“露秋——!”我猛地仰头长啸,“为什么,为什么——?”
踏雪找到我时,我已经哭傻了。只知道紧紧地扣着冰冷的露秋。
“露秋!呜呜——”踏雪跪在我身边抓着露秋的手,泪水横飞。
阿德来房中看我时,我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时猛的跳起来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问他:“昨晚杀了露秋的是不是你的手下?”
他静默的点了点头。
我用力的推开他,他一个不稳撞在了一旁的桌案角上,嘴角不由得龇了龇,“你够狠,她的爱已经够卑微了,她连当面说喜欢你的勇气都没有。可她却死在你手里!”看见阿德我就会想起当时露秋另一只手里紧紧攥着的小银铃,那是在济愈堂时阿德送她的。我将银铃摔在阿德脸上,也不管他是什么表情,转身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回内室。
夜里,我摩挲着露秋的蟠龙佩,脑海里都是她的笑颜,她英姿飒爽的站在院子里笑盈盈的看着我,“少宫主,露秋的剑又上了一重哦,露秋终于可以保护少宫主了!”
“少宫主,以后啊若是有人欺负你,露秋就用手里的剑挑断他的手筋脚筋。”
“小姐,阿德的腿伤好些了吗?”
“少宫主,不可以啦,尊者说过你这个样子一点都不淑女!”
“只要是少宫主的吩咐,露秋都照办,管他是天皇老子还是什么!”
露秋——
我抱着双腿坐在床上,将头深深地埋进双腿之间,无声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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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宫主,听说这宅子里有一处种满了鲜花,少宫主你不如……”踏雪看着我,犹犹豫豫道:“不如去赏赏花散散心。”
“你自己去吧。”我倚在窗框边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没心情,我现在一闭眼满脑子都是露秋!”
“少宫主,你别这样,露秋一定不希望你过得这么憔悴!”
“可是我更希望她好好地活着。”
“少宫主若是觉得难过,不妨为露秋做些什么,露秋她,她可有遗言?她走之前可有说什么?”
我摇了摇头,“她没有留下任何遗愿,这些年来她一直以我为中心活着,我……”我哽了哽,再也说不下去。
踏雪眼眶一红,也背过去抬手去抹眼睛。
半晌后,她才闷声道:“踏雪也一样啊,希望少宫主开开心心的!”踏雪转过身拉住我的手,不由纷说的将我拉下窗台,“所以踏雪不能任由少宫主再这样下去了!”
“去哪?”我迷蒙的被她拉着。
“只要能让少宫主散散心,去哪里都好!”她拖着我在前面喊道。
来到一处院子外,踏雪才放开我的手,她抱了抱肩膀,喃喃自语道:“糟糕,忘记给少宫主拿件袍子了,少宫主你等等我,我这就回去给你取外袍。”说完也不等我答话,径自奔向房间的方向小跑去了。
等了些时候,也没见踏雪来,我知道在百花别庄时,这些事情多半是若言在打点,踏雪年纪小,估计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放外袍的地方,索性就自己先进了院子。
这院子一如踏雪所言,遍地鲜花,还有矮丛和各色观赏树木。越走便越觉得奇怪,为什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走着走着,我来到一树桃花树下倚着树干坐下,静静的听风声。
然而,没多久,不远处竟然飘落两道人影。光看飘落的身形就知这二人功夫不弱,我屏了息一动不动听着不远处的交谈声。
“见过师父!”是阿德的声音!
“为师听说你把那丫头养在了府中?”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听不出男女。
“是!”
“别忘了你的身世,虽说她不是百花宫的继承人,可好歹也是百花宫培育出来的,你这么留着不杀她,莫非是喜欢上她了?”
阿德半天没有吭声。阿德喜欢我?不太可能吧!于是我忙竖起耳朵继续听。
“你的鬼面面具呢?为何没戴,不怕被人撞见吗?”
鬼面面具!我的心咚的一下!
“徒儿以为这里不会有人,所以……”
“所以你就忘记了我的话?”那声音虽听不出男女,却听得出愤怒,“看来这些日子你只顾得儿女私情,将我的话全都抛诸脑后了!”
“徒儿不敢!”
“不敢最好,别忘了你的仇恨,肖德凌冰害死你的父母兄弟,这个仇若是不报你对得起你身上流的血吗?”
“徒儿不怕对不起任何人,就怕对不起师父!”
“说得好听!”
“徒儿对家人根本没有印象,是师父将徒儿一手养大,徒儿的一切都是师父教的,师父被肖德凌冰害了一生,徒儿只想着要为师父报仇!”阿德说的字字铿锵。
原来他接近我是为了对付娘。可是他唤做师父的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口口声声说娘害了他师父。
“我隐匿在百花宫这么久,就是为了帮你探听消息,你若是真能替我报仇,也不枉我这么多年忍辱负重!”
“师父尽管放心,徒儿一定办到!”
“好,这才是我的好徒儿。那个丫头你若是下不去手,我可以替你动手。”
“师父……”
“怎么,你真舍不得?”
阿德没吭声。
“也罢,随你吧,不过你要尽早抓到真正的少宫主。”
“是,徒儿明白。”
一阵风声拂过,我知道那个人是走了。
这场对话粉碎了我对阿德所有的信任,对我而言,阿德已经死了,我面对的是苏德公子!我知道了苏德接近我的目的,我还知道他要对付娘,更知道百花宫里藏着一号居心叵测的人物,最让我恨的是,他是杀死姐姐和璟仁世子的凶手!
我就说那个鬼面人怎么会对我的一切那么清楚,原来——
想到这,我几乎想自嘲的大笑两声。养虎为患,没想到我木丝羽也做过这么蠢的事!
我以为苏德也走了,于是打算起身回房,准备收拾包袱离开。没想到一动身,一个人影扑了上来,一把匕首就抵在了我的咽喉处。
“你!”手持匕首的人突然低呼。
我定睛一看,那柄匕首居然就是被梦蝶阿爹丢掉的那把,还有苏德的装束,除了鬼面面具,他浑身上下跟鬼面人丝毫不差。
筱的收回匕首,苏德想上前来扶我,却被我一把推开。
我恶狠狠的盯着他,“是你,是你杀了姐姐,杀了璟仁世子,杀了那些村民,还杀了露秋!”
苏德的表情支离破碎,他攥着匕首想要上前,却被我躲开。
我转身就要跑,被他从后面抓住,手上一带就被他搂进了怀里。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对他又踢又打。
他不语也不动,任由我打骂,直到我再也没力气。
“放开我,”我哑着嗓子冷冷的说道:“跟你在一起会让我觉得恶心!”
他仍是不说话,将我搂的更紧,我几乎无法呼吸。
“啊——”院子外传来踏雪的尖叫声,苏德一分神,手上的劲也松了,我忙挣开他,转身就看见踏雪抱着袍子嘴张得大大的。
“踏雪!”我跑过去扑在她身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带我走,带我走啊!”
踏雪愣的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用轻功带我走,快!”
一个人影一闪落在我身侧,正是苏德,他握着匕首,脸色阴沉,“你以为她有轻功就能带你走?”说着手起刀落,一并而来的是踏雪的惨叫声。“我已经废了她的功夫,你最好别再生逃跑的心思!”说完夹起我一跃而起。
“踏雪!”我遥望着瘫在雪地里那团小小的身影。
“会有人来照顾她!”苏德的声音在风中化成了碎片。
苏德将我丢回房间,然后就转身出去吩咐门外的下人道:“看好她,若是人不见了,你们提头来见!”
“苏德你——”我顺手抓起手边一个花瓶,管不得是不是古董,用力的摔向大门。
“你最好安分些,若是婚礼前出了什么乱子,他们全都要去见阎王!”门外的苏德威胁道。
“你发什么疯,婚礼?我会和一个仇人结婚?做梦吧你!放我出去!”苏德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只有我还在奋力的嘶吼。
苏德果然说到做到,第二天宅子里就开始筹备婚礼。
随处可见大红的绸缎挂满房檐,那抹红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
很多事经过了昨晚一闹都串在了一起,初次见面时,苏德就是个惯用左手的,只是我一直没注意。
他胸口那个掌印是吴是非用右掌拍出来的,可我在璟仁世子身上见到的是左掌。
他眼中时而流出的仇恨便是针对娘而来的,无论是见到我还是见到姐姐。
现在我终于知道这个宅子哪里奇怪了,这根本就是我小时候的家,被苏德买下来了。
我一路走去踏雪的房间,推开房门走进去就看见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见到我时,踏雪眼中闪过一丝怨恨,但很快就消失了。
我屏退众人,独自留在房中面对踏雪。
“如何,被人废了功夫的感觉?”我微微挑起嘴角。
踏雪的面孔一扭,“少宫主,你?”
“别装了,踏雪,明白人不喜欢说糊涂话,这段日子你演的不累吗?”
踏雪面色一沉,“是不是苏德跟你编纂了什么?”
“你的心上人哪有那么傻啊,再说踏雪你认识我这么多年,就真以为我是个什么也看不出的笨蛋?”我随意的坐在她床边,掏出两块蟠龙佩在手中把玩。
她圆睁着双眼盯着这两块蟠龙佩,“少宫主这是什么意思?”
“我就说,你别装了,自打你派人送去这块蟠龙佩,你的身份就暴露了,我来也不过是为了印证这个事实,不想却连累了露秋。”
我将蟠龙佩收回怀中,“露秋的蟠龙佩跟你们的都不一样,这是我俩之间的小秘密。露秋小时候曾把这块玉佩磕掉一个小角,哭着来找我,我想了好多法子才把它粘上去,为了做的真实些,又用植物的汁液将接缝处处理了,乍看之下自然看不出来,不过用手摸索过便会发现有沟壑。最开始丢了玉佩的人是你,你怕被发现,索性偷了露秋的玉佩,当时我没发现什么异常,后来我常常在想露秋为什么会背叛我,于是就时不时拿出这块玉佩怀念我和露秋的童年岁月,不想竟然发现手中这块玉佩是好的。可我不愿怀疑你们任何一个,直到第二块蟠龙佩送来,我发现这才是露秋的,当时我就决定顺藤摸瓜,找到那个陷害露秋的人。”
“少宫主,就凭一块蟠龙佩,怎么就能认定我有罪,也可能,也可能是朝晨或者若言给掉包了……”
“的确。不过你还记得将露秋撵出门的那天晚上吗?你是第一个来开门的,我记得你的床铺在最里。踏雪,其实你练过缩骨功吧,只不过这会儿功夫被废了,就只能维持这副模样了。”踏雪不以为意的撇了下嘴,我走近她猛的出手扯开她的领口,鲜明的血管绷在皮下。松开她的衣领,我转身道:“近来看了本书,上面提到练过缩骨术的人若是始终维持着缩骨的模样,每隔半年就会有一整天手脚肿胀,疼痛难忍,而脖子以下的经脉则会常年绷起,血色越来越重。这些年来每隔半年你都借口泡澡消失整整一天,而你,无论春夏秋冬,都是穿着高领的衣服,我倒从没怀疑过你,若不是得了那本书,我还真被你蒙在鼓里,以为在茶摊上丢了蟠龙佩的高挑女子是露秋。”当时我托何哲寻些书本给梦蝶学字用,没想到何哲带来的书本里混了几本描述奇闻逸事的典籍,其中一本就讲到过缩骨术。
踏雪盯着我半晌,突然阴测测的笑了起来,“我真是低估你了。”
“好说好说,我也没高看你,真是失策!”我站起身。“你不是问我露秋临死前有什么遗言吗?她走前曾说让我小心一个人,她一直在念一个字,就是‘他’,我一直以为这是在指代一个人,后来我才明白,她说的是要我小心踏雪!”
“可惜她了,如此忠心!”踏雪讥讽道。
“是啊,她是被你一剑贯穿才死的,就因为她暗恋苏德。而陈阿婆,就是因为她看到了那天晚上扮作黑衣人的是你,你担心她漏了口风,又想着嫁祸给露秋,索兴寻了柄与翠竹剑相似的兵器将陈阿婆给杀了。踏雪,你可真狠,为了铲除情敌,什么手段都使得出。还记得在长乐镇的客栈里你给我沏的那杯茶吗?”
“怎么不记得?我放了好多毒,生怕毒不死你。我当时就该一刀要了你的命!那个老太婆我早就觉得她碍事了,半截身子都埋黄土了也不知道收敛,还妄想在你面前搬弄口舌,你说,这样我怎么可能留她的命!还有冉征那个废物,亏我给了他绝魂香,他居然也没将你杀死,既然你没死,死的那就是他了!哈哈,木丝羽,你一向不是很清高吗,怎样,杀人的感觉如何,双手沾满鲜血的感觉如何?哈哈哈哈哈哈!顺带告诉你,那天你掉下水,也是我推的你,你怎么就没摔死?”踏雪瞪圆了双眼,眼中充满了血红。
我拢了拢衣襟靠在一旁的桌案沿上,随意的手指敲着桌角,“露秋被你刺死的那天晚上我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亏我当初还以为长乐镇上的那杯茶是被人掉了包的。让我来猜猜,当初你要毒死我,八成也是因为那个来百花别庄求亲的富商就是苏德吧?”
“没错,”踏雪咬牙切齿的看着我,“我也不妨告诉你,他是为了计划,决定娶你为妻,你以为他是真心喜欢你吗?不可能!只要娶了你,再对外宣布你是乞颜已故汗王的子嗣,他就可以实施他的计划了,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丑八怪,不会有人喜欢你的!你那么喜欢吴是非,结果呢,他喜欢的人只怕是若言,以前你是少宫主,若言不会和你争,可现在你连条狗都不如,若言才是真正的少宫主。你就和你那一身毒下地狱去吧!阿德娶的人只会是我,只会是我!只有我,是一直在他身边支持他的,谁都没资格陪在他身边,除了我!现在你一定恨透了他吧,哈哈,告诉你,昨天也是我故意引你去那院子的,我就是要让你们反目!”
我歪着头轻笑着看着她,低低说道:“踏雪你知道什么叫‘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吗?”
踏雪的脸上盈满了怒火,看起来狰狞极了。
“等阿德的计划成功了,我当上他的妻子,第一个就将你开膛破腹!只要阿德当上——”
“住口!”门被人一脚踹开,门外赫然是愤怒的苏德。
我装作没看见他,继续追问道:“当上什么?”
踏雪的狠毒全数被吓了回去,像只待宰的动物,瑟缩着。
“跟我走!”苏德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将我带离踏雪的房间。
苏德,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至少这一点在你身上很适用,我发誓,这一刻起,我会让你和踏雪痛苦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