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风尘低低诉(1 / 1)
“顺着灯光一直往前走,出了地道外面有条河,河对岸有匹马,快走!”
我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黑衣人连推带送的往外挤。
我只记得前一刻还坐在姐姐的床榻上,然而下一瞬已经掉进了密道里。
此时黑衣人在我们刚落下来的地方不知在铺些什么,他抱起一摞东西摊在地上,复又用手摊平。
“快走!”黑衣人头也不回的低吼了声。
“那你怎么办?”虽不知他是敌是友,但刚刚救了我们确是事实,鬼面人功力高深莫测,一旦对上,后果很难想象。
“我自有办法!”黑衣人的话语急促,但不难听出一丝从容。如此我才安下心来,说了声多谢,转身扶住吴是非奔密道口而去。
跑了十余步,隐约觉得另一只空着的手在石壁上摸到了什么东西,暗暗用了用力,发现竟是一扇小小的暗门,只能伸进一只手。我试探性的摸了两下,竟摸出个小巧的卷轴。卷轴约莫半尺长,卷得只有笔杆粗细的大小。我想了想,便随手别在了腰间。
“怎么了?”由于灯火昏暗,吴是非并不知道我在做什么,见我停了下来,有些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我草草的答了句,扶着他继续前行。
地道不长,因为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王府的后门院墙,还听得见院内嘈杂的喊声,此时所有的守卫都在府内,外面无人看守,确实是个逃跑的绝佳时机。王府后门外是条活水,连通着护城河,我猜黑衣人的意思是要我们趁着夜色游出去。想到这里我不免多看了吴是非几眼,虽说早已立春,可夜风依旧很冷,有内力护体的高手入水尚且觉得微寒,我担心吴是非他——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他瞥了我一眼,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想当年我也曾在漠北一带冬泳,这区区春寒我还不放在眼里。”说罢他甩开了我的胳膊,一个纵身轻盈的扎进了水里。
我本是替他捏了把冷汗,但见他在水中游的像尾活鱼,方觉是自己多心了,于是也跟着利落的跳进水中。
这一路上碰见几处巡查,每次碰上我都急忙匿进水底,过不了多久他们一离开,我便立刻游出水面。谁知最后一次巡查那些卫兵竟徘徊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我在水底憋得肺子都快炸开了,正难受的想要一头撞在石床上的时候,旁边一根芦苇枝递了过来,我也顾不得是哪里来的,慌忙接过来放在嘴里呼了几口气,这才没被憋死。待气喘匀了才猛地反应过来,这枝子是打哪来的?借着岸上的火光,我看见吴是非正得意洋洋的冲我努了努嘴,嘴里同样咬了根枝子。他用手势轻轻地比划了两下,我没看懂,微微摇了摇头,他见状又比划了一番,我这才看懂,他的意思居然是在说,我嘴里咬的这根枝子是他嘴里那根枝子上咬下来的。
轰的一下,我觉得自己的脸都能把护城河的水煮沸了。幸好岸上的火光渐渐淡去,我忙划出水面奋力游出城。
如黑衣人所说,甫出城不远处的河对岸有匹马。我二人手脚并用从河里爬上来,又翻上马。因为骑马的问题,我和吴是非又起了争执,我坚持要他坐前面,可他坚持坐后面。最后,由于胳膊长短的明显优劣,我败下阵来,只好垂头丧气的坐在了前面。
马匹在玩命的跑,头顶上也传来了吴是非玩命的喘气声。我知道他撑不了太久,于是指引着他将马赶到了密林中一处隐蔽的房屋前。
“嘶!”马因为缰绳的拉扯嘶叫了起来。
“嘶!”院内同样传来了马匹嘶叫的声音。
“怎么了,白雾?”男子低沉的声音伴着衣物摩擦的声响从屋内转向屋外。
我刚想跳下马匹,就觉得后背上一沉,一个重物压了下来。
“喂,吴是非,你少占便宜!”我心里跳的乱七八糟,随手朝身后一推,不成想,重压没了,却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这——!”屋内跑出来的年轻妇人震惊的叫出了声,双眼不住的在地上扫视着。
我匆忙跳下马背,将吴是非的脑袋搬了起来,“醒醒啊,你别吓我啊!”可他却彻底的昏迷了,连丁点知觉都没有,任凭我摇来晃去,像是快要散了架子,而他的后背上,赫然还有一支箭。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男子冲了过来将女子护在身后,警惕的打量着我们。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跑出匹马来,就停在了我们身旁,还不停地用嘴蹭我的脸,“咈咈——”它边蹭边吐着气。
“白雾,你别闹了!”我无奈的推了推白雾的嘴,再抬眼看向面前的二人,“紫锳姨母,岱钦姨丈,是我,木丝羽!”
——
“快把衣服换了吧,这一身湿淋淋的,不快点暖和起来是要生病的。”紫锳姨母抱了几件干爽的衣物带着我向里间走去。
“他——”我扭过身子瞧了眼吴是非,他仍是昏迷不醒。先前他游得生龙活虎我也未曾注意过,他那一身的伤根本没法下水,要不是为了不拖累我,也不至于将一身的伤口全数挣开。
“没事,岱钦会给他换好衣服的,你先跟我来吧!”
我又望了他一眼,才转过身冲紫锳姨母点了点头,跟着她进了里间。
须臾,换好了衣服,我又从换下的湿衣服里拣出几个药瓶子递到紫锳姨母面前,“这几瓶药对他的伤势有效,那个,还要麻烦岱钦姨丈代劳,他昏迷着,我也不方便过去给他上药。”我总觉得自己这几句话说的没头没脑的,幸好紫锳姨母听懂了。
她微微一笑,“这个好说,我看他也是强撑着一路跑来的,那一身重伤能撑到这里也是不容易。你放心,这里很安全,你们在这里安心养伤,别的不用多想。”
“那就多谢紫锳姨母了。”我冲她福了福身。
她忙伸手过来扶我,“咱们这不兴这个!你也累了,先去睡吧,这有我们呢,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稳,梦总是缠着我,时而是黑衣人,时而是鬼面人,时而是安韦役,时而是吴是非。
天刚泛亮我就起来了,走出里间发现只有紫锳姨母在弄早饭,而岱钦姨丈不知去了哪里。
“你起来了?”紫锳姨母一回身瞧见了我,有些不经意的开心。
“是。”我微微颔首,眼睛扫视了一圈才问道:“岱钦姨丈呢?”
“他呀,去城里打探消息了。”紫锳姨母回过头继续弄着锅里的东西。
“那个——”我悄悄的睨了眼另一间屋子的房门,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是想问那个小哥儿的情况吧,他呀,服了你的药,命算是保住了。只不过人还昏迷着呢,你要是担心就进去瞧瞧吧,咱们这没那么多规矩,喜欢就是喜欢,又不是丢人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背对着我,但我听得出来,紫锳姨母是在笑着说话。
我的脸瞬间烫了起来,胡乱的摆着手,“紫锳姨母,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紫锳姨母放下手上的炒勺来到我面前,“瞧你昨天紧张的那个劲儿,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这事没什么好害羞的。喏,你不还是个大夫嘛,快去给他瞧瞧,有什么法子能让他快点好起来。”说罢,她不由分说的将我往屋里推,末了还将门带上了。
看着不远处床榻上纹丝不动的吴是非,我站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用余光扫着地面。
“粥……粥……”
断断续续的声音突然从床榻上传来,虚弱无力。
我一惊,匆忙来到床前,只见吴是非皱着眉头,嘴里念念有词,“粥……”
“你醒了!”我差点没叫起来,一面咬着自己的手背一面盯着他的唇形,生怕是我的幻觉。“你说什么,粥是吗?你想喝粥,我这就去给你端来!”我几欲夺门而出。
“要,要粥……要粥……”身后的人断断续续的又说了几个字。
我回过头去,见他仍是那副眉头紧皱的模样,但隐约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要粥,要粥,站在门前琢磨了会儿我才想明白他说的八成是药粥。“药粥是吧,我这就去熬。”我实在想不透哪里不对,于是出了门去熬粥。
粥熬好了,问题又来了,吴是非四肢无力,连眼皮都抬不起来,所有的饭食只能由人喂,紫锳姨母里里外外忙个不停,岱钦姨丈还未回来,不得已,我只有硬起头皮喂他吃粥。眼看着一碗粥见了底,我越发的疑惑,一个双目紧闭、手脚不能动的人居然能吃下一碗粥,他是饿得太久了,还是……但看他一口一口抿的极斯文,又不像是饿了多日。
我的疑惑正无处解答时,岱钦姨丈回来了。同时,他也带回了城里的消息。
京城昨夜彻夜搜捕,听说是恭亲王一案的逃犯跑了,城内已然张了榜,贴的正是我和吴是非的画像。而因为恭亲王府的事,有传言皇后也受了牵连,只因皇后在皇上面前为恭亲王求情,便被皇上软禁了起来。太子更是被变相软禁,不得见自己的母亲,也不得擅自出宫。三皇子暂代九门提督之职,带兵在城内挨家挨户的搜查,其嚣张之势尽显。百姓慌乱不已,心中忧虑这朝廷怕是要翻天了。
京城风声太紧加上吴是非伤势未愈,我只好留在紫锳姨母家中静待时机。这几天吴是非变着法的向我索要各种药粥,去火的、除湿的、通经的、活络的,几乎要吃了个遍,若是哪天我心情不佳不想下厨,他便倚着床榻长吁短叹,还不住的扶额摇头,那样子活像我欠了他几百两银子。
本着医者的善心,我拜托了岱钦姨丈准备了些东西,当晚便叫上吴是非去厨房一叙。他听后大喜,当下就下了床,凭着双脚走去了厨房。
“木丝羽,没想到你这么善解人意。”吴是非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伸手推开了厨房的门扇。
“那是当然。”我跟在他身后一跃跳过门槛,自然也没忽略他脸上迅速冻掉的笑容。
“这是什么意思?”他指着面前一大桶米和药材问道,脸色越发的糟糕。
我走过去,从灶台下捡了根还没燃尽的柴火丢到了木桶下方的柴堆里,看着他认真的说道:“你不是喜欢药粥吗,这里有药也有米,再把你丢进去一同煮了,保证你吃得过瘾。”
他面部神经抽搐了半晌,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就一头栽进了药粥桶里,还是岱钦姨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从里面捞了出来,打那之后他再也没有提过药粥的事,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不过好歹耳根得了清净。
几日后的清晨,我一起床就看到枕边摞了一摞干净的衣裳,正是那日我与吴是非跑出王府时所穿的衣物。连日来的叨扰已让我觉得过意不去,如今见了干净整洁的衣物,更觉得暖心。我将衣服卷了卷,一个小小的笔杆样的东西刷的一下从衣服里滑了出来。我顺手从地上捡起,定睛一看竟是那天在密道里摸到的卷轴,这些天疲于奔波竟将它给忘了。
“丝羽啊,你起来了吗?”门外传来了紫锳姨母的声音。
“紫锳姨母,我已经起身了。”我只顾着低头将卷轴扯开,随口应了句。
卷轴在我手中被缓缓扯开,右侧一串字迹徐徐而出,我并未细看,只是继续打开卷轴,一头乌发随之入目,这发型和头饰看上去像是漠北人的装束,接下来,一双似曾相识的水眸,顺着看下去是一道小巧的鼻梁,紧接着,红润的樱唇随之呈现。当那张脸孔完完全全展现出来时,我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彻底空了,下一刻,我飞速的将卷轴全数展开,落款写着:孟和,我又忙去看最右上的那串字,“慈母萧王妃”!
萧王妃,萧王妃,我不住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就算天底下有相像之人,可也不会如此神似,这画卷上的神情相貌全然就是我平日里见到的娘!娘她居然是萧王妃,孟和还有姐姐的母亲!难道,难道他们是我的哥哥姐姐?我的父亲,莫非就是乞颜的汗王?不可能,我出生之前他就被恭亲王赐了毒酒,那么我的父亲是另有其人?无怪乎我早就觉得孟和的样貌很是眼熟,原来也是像娘,我为什么从未注意过?
我心里的弦一下子都断了,我曾经也有过哥哥姐姐,可是我们竟无机会相认,老天呐,你真的要这么残忍吗,当我知道真相的时候,我却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
脑海里突然窜出一道身影,娘,对,我要去找娘亲问个明白,若是真的,便是天涯海角我也要寻到我的亲人。
“你,你这是从哪得到的?”
我急忙掉转头,就见身后站着紫英姨母,她的惊讶之色全不亚于我。
“这个,是我从密道里偶然间得到的。”我仓促的想要收起画卷,却被紫锳姨母一把夺了去。
“密道?你去过王府?”紫锳姨母的嘴唇抖得不成样,她突然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紧紧地盯住我:“你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进得了王府的密道?还有,你刚才见到这幅画像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震惊?”
我还尚未平复自己的情绪,神经仍是紧绷着,听到紫锳姨母的问话,全身的危机意识都涌了上来:“那紫锳姨母呢?这不过是一副普通的画像,何须如此惊讶?还有那密道,我不认为是每个人都能知道的。”
紫锳姨母一双杏眼牢牢地盯了我半晌,抓着画卷的手才渐渐松缓,她徐徐喘了口气才道:“我曾经是萧王妃身边的大丫鬟,陪她远嫁漠北,亲眼见证了她的一生。我六岁入王府,十六岁时主子去了,我也离开了王府,那里就像我的家,每一处密道我都清清楚楚,我还知道这条密道就在郡主的床下。”说罢,她用眼神示意我,该我来解答她的疑惑了。
我咬了咬下唇,深吸了口气道:“因为恭亲王一案,济愈堂受了牵连,吴是非被朝廷捉了去。那天晚上我趁乱混进了王府,本以为能救了吴是非逃出去,可不成想他们之中有个很可怕的对手,我和吴是非无处躲藏,居然歪打正着躲进了姐姐的卧房,撞开了这处机关。”
紫锳姨母瞄了我一眼:“你少说了件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黑衣人的事是我故意漏掉的,在没弄明白真相之前,我觉得不应该让任何一个人暴露在危险之下。我不确定紫锳姨母是否指的是这件事,但她的态度让我有些不安。
“那机关须得三人通力合作,你少说了一个人!”紫锳姨母斩钉截铁道。
对于她的说辞,我只能沉默以对。
“你不说也罢,”她口气微微缓和了些,“不过这画卷我先收着了,这不是属于你的东西!”
“哎!”我的手指不自觉的动了两下,想去抓那画卷,可仔细想想,她说的很对,这是恭亲王府的东西,是姐姐和孟和的东西,娘已经陪了我这么多年,而她们只有这幅画卷,我实在不该再夺去他们唯一的念想。
紫锳姨母将画卷仔细的收好,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我,“丝羽,你别怪姨母刚才话重,跟你一样,在这些问题面前,我一样要警惕。”
我点了点头。
“对了,刚才我来找你,是要告诉你这两天长公主要大婚,皇城的守卫几乎全部移到了宫内,外面松懈了很多,而且皇上也宣布要大赦天下,恭亲王一案他不想再深究了,想来放人也是早晚的事,但即便是放了人只怕也没那么简单。我劝你趁着这个机会,就跟吴小兄弟离开萧国。圣意难测,今天他说不罚了便放了人,可明天他想起来觉得不痛快的时候说不定又要抓回来。”
“紫锳姨母,这段日子打扰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有些事情我也正打算去处理。关于那幅画卷……”我咬了咬牙,脑中思虑再三,还是压下了心头的话,“一些话我现在还没法说出口,将来有机会我再同你讲明。不过有个问题我一直很在意,想跟姨母请教。”
“你问吧,只要我能说的,我都会告诉你。”
我鼓了鼓气,才问道:“当年萧王妃和乞颜汗王,真如世人所传的那般吗?”
听了我的问题,紫锳姨母一滞,随即阖了阖眼,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主子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聪慧美丽的女子,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这辈子我再没见过哪个女子像她那般善良勇敢。”说着,她的眼神渐渐飘了起来,“当年的汗王不过是个出身低微的御前侍卫,主子为了他不惜诈死毁了和安固伦的婚事,本来主子是打算和他闲云野鹤一生的。可后来老汗王因为膝下无子,才认下了这个飘零在外多年的子嗣。为了汗王身上的使命,主子甘愿放弃了一切随他远嫁漠北。谁知这一去,不但要面对众多非议的大臣,还要随时防备想要挤入后宫的女人。面对一切的一切她都挺过来了,直到有一天,汗王变了,他变得疑心重重,怀疑主子……怀疑她……”说到这里紫锳姨母恨恨的咬了咬嘴唇,“就是从那时起,汗王彻底疏离了主子,不但废了她,还要另立谄臣哈博尔之女为妃。主子受不住打击,借回乡探亲之名逃避汗王大婚,却在半路被哈博尔及其子暗下毒手,香消玉殒了。我无法说汗王于此没有半点关系,也无法说他是否该负全责,但是他所做的一切永远都是主子心中的一根刺。”紫锳姨母轻轻沾了几下眼角,缓了缓神道:“让你见笑了。”
老实说,我的眼泪也差点涌了出来,我从没想过,娘居然是在这样的磕磕绊绊之下活下来的。
“丝羽,”紫锳姨母唤了我声,“刚刚还有个姑娘来寻你,我不知她是如何找来的,她只说是你家中的婢女。我本打算先打发了她,跟你核实过了再让你见她,但吴小兄弟一瞧见她就乐开了怀,我瞧着这事是真的,就让她进来了。”
能让吴是非如此欢喜的——我的心一下荡到了谷底,“她可有说自己的名讳?”
“柳若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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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的路平躺在我的脚下,一望不到头。
皇城的守卫果然如紫锳姨母所说,松懈了不少。看着边关上吹拂的黄沙,独行的感觉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孤寂。
我没有带上吴是非,若言是个练家子,凭她的功夫,保护吴是非必定比我强上许多,更何况他是若言的心上人,若言也会全力护他。
紫锳姨母的叹息言犹在耳:“那天我本有意撮合你俩,看你那般关心他,我总以为……今天见了若言才知有些事光凭一颗心还是不够。丝羽,莫怪姨母直言,得不到的不如早早舍了,万不可伤了自己的心,那时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我默默捂住了自己的嘴,仰起脖颈,可不争气的眼泪还是弃我而去,矮下身蹲在荒芜的官道上,我再也抑制不住,痛哭出声。
从前我以为我对吴是非是恨,以为我们只是走在两条并行道路上的陌生人,永远不可能有交集。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何时把他放在了心上,他就像润物的雨,一点点融入了我的生活。我现在终于懂了,为什么那天见到若言为他做的点心会莫名酸楚,为什么听到他被擒就会不顾一切要救他出来。吴是非,从来我都知道我们不适合,你长得太好,我长得太糟,你的一生还有大好的光景,而我,不会是那个能陪你一生的人。可是,在我想要舍弃你的时候,却发现回头路早已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