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1 / 1）
而站在他身后捂脸抽泣的小琳听的这一番话语，却是直直的渗进她心里的角落里，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几年来自己为求生存流连市井之间，饱经磨难，再也没有遇见如此维护自己的人，而现在面前这个看似只知玩乐涉世未深的九王爷，却为了自己这个卑贱如尘的丫鬟与郡主翻脸，这样的人，自己还能欺骗他多久？
此时门口的气氛凝重之极，两人拭目而对，长孙慕雪也没料想到一个小小的丫鬟能令他怒到这种程度，看来想要从他这儿打听到司空长林的消息，怕是难以得手，难道要改日再来，自己只是想见他一面，为何如此困难，就在长孙慕雪焦虑不已之时，一个慈祥的身影迈着蹒跚的步伐缓缓朝四人走来。
“张伯，你怎么来了。”看清来人是谁，司空长风顿时舒心不已，于是松开扶住小琳的一只手，瞟了伫立在原地的长孙慕雪一眼，上前面带欢笑的问道，心想要是再没有人来解开这残局，自己可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呵呵！老夫多远就听到九王爷与郡主的争吵，虽说是早已习惯了，可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所以前来看看！”张伯巡视在场的几人，而后一脸和蔼的笑道，心里却也多少有些迷糊。
听到张伯这番理性的话语吐出，司空长林与长孙慕雪顿时低首羞愧不已，虽说这张伯只是王府的一个管家，可从来没有人敢瞧不起他，因为这是南召王府，它的主人自然就决定了府内所有人的身份。
而司空长林二人从小也是被张伯看着长大的，心里自然十分敬重他，沉默顷刻之后，见到没人说话，长孙慕雪才抬眸注视着张伯，语气谦和的说道：“今日慕雪前来拜访，是慕雪唐突了，可我昨日听家兄提起长林前些日子受伤了，所以来此的本意不过是想探望一下他，没想到九王爷不但百加阻拦，还加以欺骗说他不在府内，还请张伯评评理才好。”
“切！”一旁的司空长风听她讲的一番大道理，顿时一阵鄙夷，冷声相对后，便转过身关心小琳去了。
“呵呵！原来如此，郡主不必恼怒，九王爷没有一丝虚言，四王爷确实不在府内，郡主若要探望，当择好时机前来才对，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张伯笑道。
“你是说长林真的不在府内？”长孙慕雪闻言心里一惊，倘若这样的话，那自己刚才胡乱发火，传出去岂不是丢了长孙家族的脸面？
“今晨王爷就早早的出府了，近期内应该不会回来了。”张伯微微点头。
确认了司空长林确实不在府内，长孙慕雪惊讶的同时也体会到了被人欺骗的感觉，尤其是被自己最亲近的人欺骗，她顿时心生悔意，悔在昨夜就当坚持己见，还能见上他的最后一面，如今他的背影都已消失，下次会面，岂知是何时，届时他的身边，又会不会依偎着另一名女子？
这般悄无声息的离别，自己已经经历过不止一次了，难道选错了一次，就要永远承受这种被漠视的苦楚吗？
“罢了，今日是慕雪唐突了，张伯莫要见怪，慕雪改日再来拜访。”长孙慕雪一脸沮丧，随即侧眸相视一旁依旧抽泣不已的小琳，语气略微低落的说道：“这位姑娘，今日是本郡主出手在先，等过些日我会尽量补偿给你，告辞了。”
说罢带上斗笠，示意了一旁委屈不已的小晴一眼，便踏着絮步原路往回了去，直到走得有些远了，身后还传来一阵高亢的鄙夷声：“谁稀罕你的补偿勒！不要再来了，四哥就是故意躲着你的！”
寥寥数语，传入长孙慕雪的耳中，原本情绪就低落的她，此刻眸子里已经有模模糊糊的水雾浮现，即使九王爷恶语相向，可为什么自己总觉得他说的都是对的，所以，一直都没有反驳的余地。
愁思间长孙慕雪行至一条湖边，忽的定住脚步，她缓缓伸出脑袋探望水里，而水面上映着的那个穿戴金钗玉簪，身着锦绣罗裙的长孙慕雪，还是七年前那个喜爱围绕在那个小男孩身边，心思单纯的长孙慕雪吗？
“就是他，他的娘亲是敌国卧底，我母后都告诉我了，大家快用石头砸他，狠狠的砸啊！”
七年前，南朝皇宫御花园内的一处角落里，一群年纪相近的孩童将其中一个围在中央，不停地责骂，唾液石头不停地朝他脸上飞去，而那个男孩面对着这些流言蜚语和狰狞的表情，不过是沉默不语的蜷缩在一个稍微能保护自己的角落里，脸上一处又一处的疼痛不停地传来，他尽力用手遮住眼角的一瞬，却仿佛看见不远处的假山下站立着一个身着白裙的小女孩，也许自己没有注意到，从何时开始，她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正当小女孩看不下去，欲上前帮他解围之时，却见一只有力的手掌将猛地的拉开，即使她百般不愿，却依旧挣脱不了，望着她离开时那股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小男孩积压在体内怒气终于爆发了，随手拿出腰间的匕首……
“这匕首，是娘亲授予我防身之用，可是除了这个，娘亲留给我的只有受尽同仁鄙夷，倘若不是一心想找出杀害娘亲的真凶，我又怎会苟活至今，恐怕七年前就该随了娘亲而去，只是那个时候，拉开慕雪的那只手掌，是权利的伸张，还是人性的防守？”
司空长林立于一处酒楼的护栏之上，每当临近黄昏，自己的思绪就会沉淀，可即使如此，总有一丝丝会遗漏出来飘向远方，忆起往日那些不堪的旧事。
南朝皇宫朝堂之上，半跪着一位绳索敷身的小男孩，此般年纪虽受尽于百官漠视可他的上半身依旧坚挺，一脸毅然的望着殿上身着龙袍的男子，不曾有一丝退缩。
“皇上，四皇子年纪轻轻，就敢不顾同僚之情，取吾儿性命，还请皇上明鉴，一命偿一命以慰吾儿在天之灵啊！”
伴随着朝堂上中年男子的以死请柬，百官皆出声附和：“请皇上明鉴。”
百官齐齐下跪的声音不仅抨击着座上男子的心神，更是让那个跪着的小男孩悔恨不已，懊悔自己年纪尚轻，未曾掌握生杀大权，才令自己母子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他抬首张望四周，仇恨的眼神本不应该属于这个稚嫩的小男孩，可他还是做到了。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就暗自下定决心，有朝一日权倾在手，定杀尽今日辱我之人！
那天没人注意到座上男子不知为何青丝一夜只见成了白发，看见跪在殿下面临生死抉择，眸子里却看不见一丝恐惧的小男孩，面对百官的死柬，此刻却不知为何，觉得他的威慑性更大。
倘若放养了这匹家畜，将来必定成为脱缰的野马，座上男子短短数息间便分析的透彻不已，失了美人，必守江山，正当他欲做出最后的抉择之时，一阵清脆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陛下且慢，臣妾有话要说！”
百官皆转身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穿着一裘蓝衣的女子款步姗姗从门外走来，身后跟着一名同样端庄却衣着朴素的女子，虽气质不如前者，细看也相差无几。
“馨妃难道不知后宫妃嫔不得参政，你如此冒昧上朝堂，叫皇上的脸面置于何地？”随着将才那名中年男子的话音落地，朝堂上顿时喧哗不已，而座上男子见状的面色也有一丝丝颤动。
蓝衣女子款款行于中年男子面前，一脸从容地回道：“本宫与霞妃自从进宫以来，后宫规矩掌握得清清楚楚，从不敢越雷池半步，不过今日有人妄图以莫须有的罪名取我故友之子的性命，本宫岂能坐视不理，况且今日朝堂之上镇西王你鼓动百官请柬，难道不是为了你那逝去的儿子？”
“你……！”镇西王闻言顿时勃然变色，却被蓝衣女子抢先答道：
“况且是你儿子率人侮辱长林在先，说的好听点，便是长林年幼无知，倘若要说的更易懂，便是，他死有余辜！”
伴随着淡漠的语气传出，蓝衣女子波澜不惊的面容上不曾有一丝晃动，只是抬眸望了眼座上男子的表情，那是一种超乎常人的从容不迫，蓝衣女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缓缓升起。
“死有余辜？凭什么？吾儿说的可有一点错？霞妃她本就是自作孽……”镇西王一怒之下，埋藏在心里的话语终是倾泻而出，却不料座上男子此时终是起身剑眉一横，沉声喝道：
“住嘴！今后倘若再有人敢说霞妃半句闲言，朕让他不得好死，你儿子的事情朕会给你个交代，你年岁已老，把兵符交出，从今后回你的封地享福去吧！”
男子铿锵有力的言语如同定心丸一般，此刻的殿堂之上平静的异常，从一开始的喧哗，到原本性格冷淡的馨妃为救四皇子擅闯朝堂，以至后来镇西王提起霞妃，到落得个交出兵符的下场，令在场的所有官员心悸不已，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馨妃，此刻才明白想要救出一直跪倒在地沉默不语的四皇子，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