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诛心(1 / 1)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能找到一个与丁酩这朵奇葩争奇斗艳的人的话,那么只能是迟明涛了。
迟明涛,我的初中同桌,不仅帅气逼人,而且家里死有钱,初三那年我们两个差点儿就走到一起了,不过当时的我更迷恋Rain,迟明涛的一颗心也吊在宋慧乔身上,我们两个的绯闻也随着中考的结束走到了终点。在我想到他的第二天晚上,我就鼓足了勇气拨通了迟明涛的电话。
“梦姑娘,别来无恙啊,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是不是寂寞了?”在我的面前,这厮痞得要命,然而我却熟视无睹,只因我看穿他的了一切,当然不包括衣服。
“别说没用的,最近干嘛了都?”我绕开他的花言巧语,漫不经心地问。
“怎么?关心我?真是受宠若惊啊!”迟明涛有些自恋的反问。
“听说前段时间你跟丁酩在一起了,我来确认一下!”前段时间两个人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据说两个人坐在操场上喝同一个瓶子的水,还有人无可救药的拍了下来发到了学校的论坛上,甚至用天生一对来形容,我当时鄙视了很久。
“是有这么回事儿,咋了?当然你要是暗恋我我可以舍弃我的一世繁华、放弃我的大好河山重新回到你的身边。”迟明涛自以为是起来没有一点儿的正经,我几乎要吐了。
“打住吧!说正事儿呢,你真喜欢她?”我努力克制自己肠胃的翻江倒海,严肃地问。
“哈哈!你是最了解我的!”迟明涛讳莫如深的肯定了我的猜测。
“那就好!那我问你,她身边有个小姑娘你知道吧?”明确了迟明涛的立场之后我开始说正事了。
“是啊,见过的,怎么了?”他顿时疑惑了起来。
“那个女孩儿帮过我的忙,你能不能想办法让丁酩别欺负她了。”我如实说。
“哦?这个你也管?不太符合你的风格啊!”我的反常让迟明涛觉得不可思议,在他心目中我应该是那种天塌下来心脏也不会多跳半拍的人,根本不会有闲工夫管别人的家长里短。
“迟帅!帮帮忙嘛……”我捏着嗓子用前所未有的娇嗲语气融化他,过分的娇嗲让我有种斯文扫地的罪恶感。
电话的另一端夸张的尖叫了起来,“啊!孙梦!你是不是发烧了?需要给你送点儿药吗?或者写遗书用的纸?”
“你到底帮不帮?不帮的话我现在就打120给你预定床位!或者提前打119让他们来你家灭火!”我挺直腰杆义正言辞的“恐吓”道。
“稍等!我先把准备送给你的情书写完!”
“别闹!我没开玩笑!”无奈之下我先软了下来,扯皮真不是我的强项。
“帮!包在我身上!”迟明涛似乎也玩够了,于是信誓旦旦的承诺。
“那就多谢你了!改天请你喝果汁!”我心满意足的挂上了电话,无论迟明涛这个人多么痞,他答应我的事情从来没有食言过。
再一次看到迟明涛是在一周之后的中午,因为我妈不在家,所以中午我在学校吃午饭。那天我正在餐厅排队买饭,远远地看到迟明涛跟丁酩并肩走了进来,几天没见,这两个人早已厚颜无耻到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秀恩爱的境界了,迟明涛他们班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篮球场上的疯劲还没有全部释放出来,所以很放肆的把校服搭载肩膀上,炫耀一般的只穿了一个白色的背心,露出健康的肤色跟结实的肌肉,旁边的丁酩温婉动人,一手提着水壶一手递纸巾,表现出了罕见的含蓄,幸福的如同花儿一样。这样两个貌合神离的人走在一起,在我看来显得极为滑稽,好歹我也不喜欢愤世嫉俗,犯不着站出来冲了他们的好心情,于是找了一个距离他们比较远的角落里坐了下来低头吃饭。
两个人各怀鬼胎的人一边嘻哈一边吃饭,感情好的让老天也开始反胃了,还没吃完饭外面就下起了大雨。
“没事儿,我找人给咱们送伞。”丁酩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从容自若的说。
“不着急,下雨的时候空气最清新了。”迟明涛真把自己当梁朝伟了,说起话来越发的像个影帝一般煽情了。
“是啊,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嘛,等雨停了我们去公园走走吧。”
我承认当我听到他们交流时候我差点儿把昨天晚上吃的西红柿吐出来并承诺如果他们停止交谈我可以再把吐出来的东西吃进去。我强忍着肚子里的酸楚低头扒饭,偶尔抬头看门外的雨景,然后我就看到丁洁屁颠屁颠的穿过风雨跑向了餐厅,餐厅门口的地面不平,所以积攒了一滩积水,丁洁救主心切,再加上跑得太快,一脚准确地踏在了积水的正中央,夹杂着各种杂质的水滴孔雀开屏一般呈扇形飞向了丁酩白色的校服裙子,在丁酩的诗情画意中留下了浓重的色彩。
“你干嘛啊!你!真是废物!”丁酩气的跳了起来,我看到她柳眉倒竖、像触电了一样抖着身子上的水,碍于迟明涛在旁边强忍着不好发作。
“姐姐!对不起!”丁洁跑的太急,雨伞并没有替她挡住多少雨水,因此头发衣服也湿了一半,白色的衬衫紧紧地贴在消瘦的身体上,远远地可以看到突兀的锁骨。
我看到丁洁随便用手背抹了一把脸,甚至连头发都没擦一下就很熟练的蹲在了丁酩前面,卑微的像个真正的丫头一样替丁酩清理裙子上的泥点,即便如此,丁酩依旧一脸的不耐烦,不停地督促,口型似乎是快点!真笨!
我不敢继续看下去,自欺欺人的把头低了下去,嘴里的米粒像沙子一样堵在我的喉咙里无法下咽,眼泪无声无息的被呛了出来。算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短促的笑了笑,扔掉了手中的筷子,快速的用手背揩掉了眼角的泪水,尽管如此我还是不甘心的看向了丁洁那边,却发现迟明涛远远地对着我撇了撇嘴,很不耐烦的样子,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端正自己的态度,明确自己的职责,迟明涛回瞪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像捡垃圾一样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丁酩的衣角,一系列动作就像拆炸弹一样小心。
“没事儿,伞来了,我们回去吧!”迟明涛很艰难的出手替丁洁解围。
“回去你给我等着!废物!”丁酩咬牙切齿的扔下警告,然后跟迟明涛打伞肩并肩扬长而去,迟明涛如坐针毡一般的回头对我翻了个白眼!
终于打发走了丁酩,丁洁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一个人直愣愣的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周围好奇的人都在看她,或怜悯、或茫然,但丁洁面无表情,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无奈的耸了耸肩,片刻之后很疲惫的在餐厅门口的餐桌旁坐了下来,雨还没有停利索,餐厅高大明亮的玻璃门外有细细的水花随着雨滴在水面上绽开,散开一圈一圈的波纹,丁洁目不转睛的看着,一动不动的愣在那里。终于等到就餐的人走光了,我轻轻起身走向丁洁,尽管我走路很轻,但她还是听到了,她回头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
骤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室内的光线更加暗淡了,紧接着是一道闪电,我看到丁洁的眼睛随着闪电的光亮而变换了一下颜色。我在她旁边小心地坐了下来。她的身上依旧有一股与她年龄极不相称的陈旧的气息,这种气息在浸泡过雨水之后变得更加刺鼻了。
“丁洁!你没事儿吧?”我小声问,显然这个时候无关痛痒的慰问是多余的,但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愧疚之下,我伸手握住了丁洁的手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双手接触的一瞬间我感觉到她手背的斑驳,似乎伤痕似乎更多了。
丁洁微怔,似乎有一点小小的感动,我看到她暗淡的脸上仿佛突然有了光一样变得明媚了起来。
“没事!不过……迟明涛是你叮嘱的帮我吧?”丁洁侧过头看我,眼睛里面放着光,神采奕奕的,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感受到丁洁开朗的一面。
“呃?”一声闷雷在我们面前敲响。
“你怎么知道?”我揉了揉有些麻木的耳朵低声问。
“我听丁酩说的,你跟迟明涛是同学的事情她似乎早就知道了!你一定要小心!丁酩这个人虽然不长脑子,但是心狠手辣。”丁洁不再看我,而是把脸侧向餐厅门外的水花,若有所思。
“哦!”我渐渐从刚才的雷声中清醒了过来,若无其事的叹了一口气,“想不到她这么关注我。”
“谢谢你啊!”丁洁依旧没有动,明亮的玻璃门外,夏雨如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了。
对于丁洁敏锐的洞察力,我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丁洁也不再说话,我们就这样坐在餐厅的门口看下雨,周围静的吓人。我们就这样肩并肩的看雨停,静静地坐了一中午。
“咱们该去上课了!”我说。
“你先不要着急回去,成绩好的孩子旷一两节课没事儿的!”丁洁缓缓站起身,扔给了我一把旧伞。
“等等!”我再次拉住她的手,她的手真凉啊!
“这么大的雨你也别回去上课了!”我看过丁洁的作业本,以她的智慧认真学习秒杀我轻而易举。
“没事儿,淋一下雨还能清醒一些!”她抬头望了望阴沉的天空,歪头冲我粲然一笑,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我看到细密的雨线迅速的将丁洁汩没其中,她却毫不所动,在大雨的浇注下,白色的衬衫很快就像蔬菜的保鲜膜一样紧紧的将她包裹了起来,我回忆着丁洁刚才送给我的笑脸,突然觉得丁洁就是生活在暗无天日中黄豆,生根发芽,然后在黯淡无光的日子里夭折。
暴雨整整持续了一下午,放学的时候才停下来。
因为下雨,所以大部分人一放学就闪人了,不到6点半整幢教学楼就人去楼空了,黑暗无声无息的将这个如同荒废的城堡一样的教学楼笼罩了起来,安静的只能听见风声。我起身下楼去找丁洁,丁洁教室的门开着,她正在里面拖地,听说为了提高人气丁酩包下了整学期的教室卫生,当然打扫的重任落在了丁洁肩膀上。
“以后不要跟我说话了,我怕连累你!”丁洁娴熟的拖着地板,头也不抬的说。
“对不起!”我小心地后退,避让丁洁的拖把。
“你又不欠我的!不必为我的事情操心!真的!”丁洁直起来身子,一缕头发垂在面前,看我的眼神有些恍惚,但是说话的语气却是豪情万丈,“你给我的关心!我没齿难忘!”
晚上,我被丁洁的事情堵得睡不着觉,像铁锅里的烙饼一样翻来覆去的倍受煎熬,然后电话就响了,我看了一眼,是迟明涛!
“帅哥!”我略带沮丧的接了电话。
“我实在是受不了丁酩了,明天我们打算分手!”迟明涛愤愤地说。
“你们一起才几天啊?”我挠了挠有些发麻的头皮。
“这个丁酩真是个奇葩!我要再跟她在一起我就被恶心死了!” 手机另一边传来类似于撞墙的声音。
“迟帅!你就在坚持坚持吧!” 我不耐烦的摇头,大脑头疼欲裂,“你的牺牲组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等革命成功了我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嘿嘿!我还是个处男呢!组织不给解决一下?”
“你给我滚!”
……
第二天,我约迟明涛逛超市买水果,顺便一起喝果汁,当然是我请。
“你跟丁洁什么关系?干嘛这么紧张她?”迟明涛咬着吸管问我,这个动作在我看起来很娘炮。
“萍水相逢而已!你不要想太多!”我只能这样解释,说多了他的智力也理解不了。
“你怎么会关心一个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跟你风格不相符啊!这里面肯定有猫腻!”这次迟明涛没有露出很滑稽、很智障的表情,认真的让我以为在做梦。
“我也不知道,从我第一眼看到她我就觉得她会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这种感觉我描述不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跟丁洁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很自然,这些年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我抱着橙汁望着桌子上方的虚空,眼前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
“你该不会……真的是同性恋吧?”迟明涛趴在桌子上仰视我,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我略微放低的眼睛。
“当然不是!你想多了!”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那就好!嘿嘿!”迟明涛松了一口气,直起了身子……
然而下一个瞬间陈静温馨的氛围就被打破了,我看到一个砖头一样的暗器突然飞入了我的视野中,带着凛冽的杀气,我想开口惊呼,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暗器划过一个美妙的弧度不偏不倚重重地砸在了迟大少爷的头顶上之后弹了一下掉到了桌子的中间,凛冽的杀气险些将盛放果汁的杯子震翻,迟明涛疼得五官缩成了一团,眉毛几乎要跟嘴唇贴在一起了。
躺在桌子上仍然杀气四溢的是一本当代汉语大词典!
“我操!谁啊!”迟大少爷怒发冲冠,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给自己壮胆。
我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门口的一切,伫立在门口一袭粉红嫩装的除了丁酩大小姐又能是谁?丁酩咬牙切齿的将袖子挽到了胳膊肘以上,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身后则是一身落魄的小跟班丁洁,正在忙不迭的给丁酩递书,表情凝重。
“迟明涛!你个不要脸的!背着我跟这个狐狸精在这里幽会!你还要不要脸!孙梦你怎么这么下流,天生一张狐狸脸,勾引我的男朋友,卑鄙!无耻!”丁酩不知道学得哪部电视剧里面骂街的台词,听起来真的又凄凉又好笑。
周围的人迅速的将目光投向了我跟迟明涛,我当然不能表现的太慌乱,否则我真的变成小三了,他们实在是太无聊了,哪有我这么端庄俊俏沉静内敛的小三?
“我早就知道你们两个不是好东西!双贱合璧,天下无敌啊!”丁酩指着迟明涛的鼻子破口大骂,毫无形象可言。
这种时候我跟迟明涛的默契发挥的淋漓尽致,我从容的喝了一口橙汁,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迟明涛则是默默的骂了一句白痴之后学我的样子安然坐了下来,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痞样。
“骚货!贱人!卑鄙!下流!”丁酩挖空心思的找最恶毒的词语攻击我,她语文不好,至今分不清阳春白雪跟下里巴人,能找出正确的词语表达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已经很不容易了。
迟明涛喜欢热闹,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不怕把事情搞大,而且观众越多兴致越高,当然不会由着丁酩唱独角戏,索性火上浇油的站了起来,指点江山一般缓缓转过了身子,大义凛然的扬了扬眉毛:“呵呵!你也不看看你那副德行,跟万圣节的火鸡有什么区别?还整天嚷嚷着跟孙梦比,你连你身边的丫头都不如,你就是个笑话!”
“你……”丁酩语塞,我感觉她的眼睛都红了,仿佛下一秒就可以喷出火来。
“要长相没长相,要气质没气质,除了舌头长、头发长以外根本就没别的特长了,奥对了!我打扮成女生都比你可爱!”迟明涛变着花样的打击丁酩,尤其是当我听到那句扮成女生都比你可爱那句话的时候我几乎要笑喷了。
“你们聊!我先走了!”我有些厌倦这样吵闹的场面,于是起身整了整衣服,扔了20块钱在桌子上,抓起书包准备走。
对于我的无动于衷,丁酩怒不可遏,举着伞冲过来打我,迟明涛倒是不含糊,关键时刻绅士了起来,一个箭步挡在了我的前面,伸手握住了刺过来的伞。我并不觉得迟明涛有多么侠骨柔情,他只不过是故意气丁酩罢了,然后我看到迟明涛握着伞不放,丁酩进退两难,白净的脸憋得通红。
我甚至有些可怜她了,以她的性格,注定是不会放过我的。
我不想继续看下去,于是转身继续走。
“丁洁!拦住孙梦那个不要脸的!别让她溜了!”即使遭遇困境,丁洁也不忘对付我。
我看到丁洁站在门口没有动,或者说不需要动就能卡在我的必经之路上。丁洁不动声色的看着我,拳头紧紧地握着,经过短暂的思考,我选择了止步,我知道我现在让丁洁很为难,丁洁像一个冷面女杀手一样一动不动的原地待命,手中厚重的《英语词典》看起来随时都会飞过来,无论她多么聪明也肯定料不到自己会陷入这样矛盾的泥潭。
我们正在纠结的时候,身后的闹剧也发展到了□□,丁酩拼命的夺伞,迟明涛故意松手,丁酩仰倒在地,摔了一个四脚朝天,衣服脏了一大块。
丁洁眼睛微微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匆忙脱离了自己的防线跑到了丁酩的身旁,伸手去扶狼狈不堪的丁酩,同时用快的不能再快的速度瞥了我一眼,示意我快走,我没有动,这个场景让我记忆犹新,我预感到有不堪入目的情节要发生。丁酩狼狈的被丁洁搀了起来,恼羞成怒的丁酩站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甩了丁洁一巴掌。
“滚!你个贱人!晦气!”丁洁没有防备摔倒了地上,额头甚至碰到了桌子角,发出“咚”的一声,鲜血迅速的从额头上渗了出来,顺着鼻梁流了下来,我看到丁洁紧紧地咬着牙冠,眼泪在眼眶里面打着转,怎么忍都忍不住,最后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沿着眼角漾了出来。
“你有病啊?”我的心没来由的一紧,心疼的喊了出来。
“呵呵?心疼了啊?你装你妈的活菩萨,姑奶奶家的事情要你管!不要以为你们那点儿破事我不知道!你们俩就是一堆淫男□□!”
我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心脏像点了火的花炮一样升腾了起来,卡在了我的嗓子眼上,后半句却让我如释重负,幸亏不是我跟丁洁的事情,我调整了一下心态,甚至忽略掉了那句淫男□□,缓缓地走向了依旧坐在地上扶着额头流泪的丁洁。
我的心不知被什么力量纠紧了,我有些颤抖的拉住丁洁的手,她也在打哆嗦,身体随着抽泣声一颤一颤的,无论她多么勇敢坚强,她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我一边告诫自己保持镇定一边拉开书包的拉链取出纸巾,我小心的把纸巾摊开敷在丁洁的额头上,然后慢慢把丁洁扶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我用手搂住丁洁的肩膀,这样可以给她足够的支撑,丁洁反而哭得更厉害了,我顾不上丁酩跟迟明涛的主战场,随手撕开了餐桌上的消毒湿巾给丁洁擦拭伤口,止血。丁洁的眼泪簌簌的往下掉,眼圈通红,我一边给她止血一边还要给她擦眼泪。
“很疼么?”我第一次感受到如此重大的责任。
丁洁很固执的没有说话,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疼得有些发抖。
“我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在这里装什么好人啊!”丁酩依旧一副不知好歹的架势,叉着腰指着我的后背骂,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刚才的狼狈。
对于她的挑衅,我选择了不屑一顾,好在丁洁头上的伤口不深,血很快就止住了,我示意丁洁用纸巾捂着伤口,丁洁很顺从的用手按住敷在额头上的消毒湿巾,血已经止住了,感觉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我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待下去我怕引起丁酩的猜忌,虽然她的智力不一定能看出来端倪来。
“哎呦!孙梦!着什么急啊?你不是喜欢当圣女么!我衣服也脏了,你不给我擦一下?有本事抢老娘的男朋友就不要走,今天给我说清楚!你是怎么跟迟明涛勾搭上的!你个贱胚!”丁酩快步走上前抓着我的胳膊不放,我特别反感这种纠缠不清的感觉,反而把她特别低级的叫骂声忽略了。迟明涛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是相信我的能力,若是打架我确实不怕丁酩,因为迟明涛小时候被我打过一次,当然,那会儿我还没有一颗女神的心,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迟明涛还不认清形势,居然还想着看我冲动自毁形象跟人打架,我有些后悔当初找了这样一个队友,真坑!
“□□!别怂啊!今天咱们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是不是□□?”丁酩拉着我的胳膊纠缠不休的骂。
就当我思考要不要用暴力摆脱丁酩的时候,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的丁洁突然阔步走了上来,额头上的湿巾因为失去了受力而掉到了地上,下一秒钟我看到丁洁伸手抓住了丁酩握着我胳膊的手腕。
“姐姐!放开她!”丁洁狠狠地瞪着丁酩,一字一顿的命令道。
“你说什么?放开她?你摔傻了?还是本来就傻?”丁酩嘲讽一般的问,脸上的嚣张依旧没有减弱。
“我说你放开她!你聋了么?”丁洁声音提高了一倍,语气中透着破釜沉舟的杀气。
“丁洁!你厉害!学会造反了!我就知道当初我爸捡回来的就是一只白眼狼!”丁酩嚣张的要命,嘴角扭曲成一个直角。
丁洁面面目狰狞的卡在我与丁酩之间,不再说话,形象比迟明涛高大了不知多少倍。
“放开她!快点儿!”丁洁咬牙切齿的瞪着丁酩,眼圈通红,看起来就像要把丁酩吃掉一样。
“好好!你们合伙气我对吧!我让你们身败名裂!孙梦!你最贱!你给我等着,丁洁,你也别得意,你今晚要是敢回去我就砍死你!”摄于丁洁的强硬,丁酩先放弃了,松开了我的胳膊,一边骂一边往后退,最后狼狈不堪的退出了战场。
战场趋于平静,围观的人也心满意足的陆续散开了,我知道明天我的光荣事迹就会像基因突变一样变换成各种版本出现在大街小巷的餐桌上。迟明涛从容的找饮料店老板算损失,刚才碎了两个杯子,我还用了两包消毒湿巾,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是迟明涛的不拘小节还是让我对他的印象提升了好多。
我习惯性的伸手拉住了丁洁。“跟我回家!”我没有给她丝毫的拒绝我的余地。丁洁低着头没动,额头上的伤口并不是很重,血也已经止住了。
“不然你打算怎样?露宿街头吗?跟我回家!”我高声命令着,脑子里面乱得要命。
“嗯!”丁洁点了点头,眼泪啪啦啪啦流了出来,任由我拉着出了饮料店。
“孙梦!等等!我给你叫辆车!”迟明涛在身后大声喊着。
为了防止破伤风,迟明涛替我们叫了出租车。在车门外,迟明涛有些沉重的跟我道歉。
我很有风度的摇头。“多大点儿事儿啊?有什么好怕的?”
“6666!梦姑娘就是厉害!佩服!佩服!”迟明涛抱拳向我致敬。
对于迟明涛的揶揄,我也知道是一番好意,这次得罪了丁酩,指不定用什么手段收拾我呢。路上我考虑再三,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丁酩总不会雇杀手来砍我吧,中国是个讲究法律的国家,还怕这些旁门左道不成?我胡思乱想的把丁洁带回家,幸好上次丁洁用的东西都保留着,当我把拖鞋牙刷什么的放到丁洁面前的时候丁洁的眼睛像是瞬间被点亮了一样,我照顾丁洁换鞋,并替她烧了热水,将上次她穿的睡衣拿了出来放在了浴室的外面,我知道丁洁现在很累,她需要放松。趁丁洁洗澡的时候,我去楼下买了些吃的,丁洁的爱好跟我相似,喜欢吃西红柿炒蛋跟肉末粉条,路过水果摊又给她买了两串葡萄。折腾了这么久,等我到家的时候丁洁已经洗完了,像个白瓷娃娃一样坐在沙发上,头发直直的垂在脑后,正坐在沙发上翻书,我走进厨房将吃的摆放到餐桌上,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她正在翻看上次落在我家的数学课本,上面还有我用铅笔标注的痕迹。
“你都知道了?”丁洁露齿一笑,笑得很凄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点头嗯了一声。
“对不起!连累你了!”丁洁将手中的课本放到一边,叹气说。
“不怪你!该来的早晚要来的!”我微笑着叹气,在她身边从容的坐了下来,故作淡定的拉住她的手,拉手似乎已经成了我习惯性的动作。
“我一直以为忍就行了,等高考完了就没事了,没想到!我真的等不到那天了!”丁洁甜蜜的一笑,眼睛里面仿佛看不到任何的灾难。
“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自作主张,你也不会这样!”
“跟你没关系!真的!”丁洁依旧在笑,“我真的受够了!”
我紧紧地搂住丁洁的肩膀,她笑着靠在我的肩膀上,眼睛亮晶晶的闪着无所畏惧的光芒,我们像两个雪地里抱团取暖的小老鼠一样,根本不知道将要到来的灾难是什么。不行就转学吧,新疆西藏甘肃宁夏阿拉山脉锡林郭勒盟去哪都行,我就不信丁酩还能找联邦调查局追杀我不成?就当我胡思乱想之际迟明涛的电话来了。“孙梦!我当时真的只是想开个玩笑!”他语气很迟疑,只有知道自己闯祸的时候才这么老实,我太了解他了,即使没有喝酒也能做出头昏脑涨的蠢事来。
“没事!你好好活着就行!丁酩遭天谴的时候别忘了给我烧纸!”我故意板着脸说。
“我把我烧给你都没问题!”迟明涛这个人是经不起玩笑的,马上暴露了自己的本质。“不过说真的!实在不行你就转学吧!要是经济上有问题找我就好!只要我有我吃干的就不会让你喝稀的!”
“我对便便不感兴趣!”
……
挂掉了电话,我继续很天真的编织自己的逃亡计划,心想其实转学也无所谓,顶多是被我妈骂一顿,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我的举动波及到我妈,要是我妈因为我而失业领最低生活补助的话估计她会在丁酩找到我之前把我打死。
“孙梦!我能问你个问题么?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们明明就没什么关系!”丁洁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眼睛里面放着光,仿佛会笑一样。
“我不知道!”我摇头,每当遇到困惑的事情我都会用不知道不了解这样的话来敷衍。
“你是个好姑娘!”丁洁突然用大人的语气说话。
“你也是啊!”我厚颜无耻的接受了这样的夸赞。
“孙梦!你应该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好人都会有好报的!”丁洁从我的书架上抽了一本《水浒传》,“你看!就像这本书,无论里面的梁山好汉怎样劫富济贫,行侠仗义、杀身报国,最坏的高俅也没死!甚至活得最逍遥!”
“我知道!但是我不后悔!”
丁洁定了一秒,倏地笑了。
所有的困难都会过去的,我拉着丁洁的手,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样义无反顾过!我觉得这一刻我像民族英雄一样可以随时为正义献身。害怕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选择面对,况且,奋斗的路上还有丁洁陪我。
丁洁不像我想得太多,显得极为从容,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危机感,“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丁洁给我递筷子,笑得有些没心没肺。
我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淡定与从容,每当遇到不能解决的问题的时候,丁洁总是破釜沉舟将自己放在无路可退的悬崖边,她的爆发力足够将所有的困难击碎,那是用生命换来的空间。“我每天都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丁洁轻描淡写的袒露着自己的人生价值观。
睡觉的时候,丁洁紧紧地挨着我,不再像上次那样与我保持距离,似乎心底早就没有了顾忌。我自作主张的将一只耳机塞进了丁洁的耳朵里,丁洁虽然闭着眼睛,但是仍然在笑,我能感觉到她将手伸进我的被子里,将我的手紧紧地攥住。从那一刻起,我们不再有猜忌。
第二天,我们早早的起床,丁洁下厨给我煮面,甚至给我做煎蛋,她的厨艺很高超,让我刮目相看。
“穿我的吧!”我把我用来换洗的校服拿出来给了丁洁,丁洁的校服不仅有油污,还有些破洞,这些都是拜丁酩所赐,“这样看起来漂亮些!”
“好!”丁洁露齿一笑,伸手接过了我的校服,当着我的面欢天喜地的穿到了身上。
“好久没穿这么干净的衣服了!”丁洁对着镜子拍掉了校服上的褶皱,镜子里的丁洁像普通中学女生一样拥有年轻靓丽的外表,干净的眼睛仿佛会笑一样,一种无形的光彩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
“过了这关!以后天天穿新衣服!”我站在丁洁的身后替她整理衣领。
“真好!”丁洁不动声色的笑,小兔牙散发着亮晶晶的光。
“稍等一下!我替你梳头!”我把丁洁拉到我妈的梳妆台前,丁洁的头发很长,但是有些乱,我想替她竖的清爽了些,可惜刘海怎么梳都梳不好,最后我只好放弃了。
“过了这一劫去修理一下头发吧,到时候剪一个长一些的刘海,肯定比这样好看!”我摸着丁洁的头发建议道。
“以后你会给我梳头吗?”丁洁没有回答,反而说起了无关的事情,而且表情也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女孩那样,眼神充满期待与向往。
我笑着点头,如果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我愿意跟她好好的在一起。
我们并肩往学校走,路上有同学打招呼,他们不知道我们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灾难,但我还是选择用微笑一一回应。
我们在三楼的走廊道别,对于丁洁的蜕变,有人看出了端倪,大惊小怪的从我们身旁走过,习惯性的回头故作神秘的看一眼,所有的表情如出一辙:大眼睛、大嘴巴、大鼻孔……
然后迟明涛登场了,穿着干净的校服和新买的白色耐克运动鞋,意气风发的让人以为他要去参加征婚。
“丁洁?”迟明涛微怔,好在他反应灵活,“不错不错!”
下一秒钟,丁酩大BOSS也跟着闪亮登场了,同样穿着干净的校服,更滑稽的是脚下的白色运动鞋跟迟明涛的完全一样。
“矮油!丁大美女!你的鞋子真不错!”迟明涛痞极泰来的又想无事生非。
“老娘穿什么鞋子跟你有什么关系!秦世美!不要脸!”丁酩不吃这一套,恶狠狠地看向我们,不过因为新鞋子受到关注还是让丁酩有些喜上眉梢,因此刚才的话也让人听出了打情骂俏的味道,再说本来迟明涛在她的心里也没什么地位,喜欢谁更是与她无关,两个人不过是互相利用刷屏罢了。
“又没跟你说话!自作多情!你也配当美女!长得跟猴子似的!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吧!”迟明涛不屑一顾的撇了撇嘴,眼睛故意留在丁洁的身上。
“谢谢!”丁洁在旁边煽风点火的对迟明涛道谢,那一刻我几乎要崩溃了。
“你……你们……”丁酩气得直跺脚,上课铃就在这个时候敲响了,若是以往滋啦滋啦的上课铃声会让我有一种将要下油锅的眩晕感,但是今天却让我感受到了亲切与如释重负,丁洁很自信的对我笑了笑,示意我不要担心,我也笑,目送她回教室。
“孙梦!咱们走着瞧!”丁酩咬牙切齿的警告我。
“奉陪到底!”迟明涛唯恐天下不乱一般的完成了抢答。
……
一整节课我都没怎么听课,下课的时候,我急匆匆的下楼去找丁洁,还没走到她的教室就听到里面传来丁酩的叫骂声。
“张能耐了!学会跟老娘做对了!你也不看看你刚来我们家时候的熊样!跟个要饭的似的,当初要不是我们家收留你,你现在就在红灯区卖笑……”丁酩骂起人来像个没教养的泼妇,让听的人不得不在她的身世上起疑心了。
丁洁不动声色的坐在座位上,长长的头发遮住了眼睛,一动不动的背对着丁酩,对于丁酩的叫嚣置若罔闻。
面对丁洁的不屑一顾,丁酩有些气恼,捏着拳头怒不可遏的走到了丁酩的身边,拍着桌子指着丁洁的鼻子变本加厉的骂起来。
“你说你学什么不好偏偏学孙梦!你跟你妈一个德行,上辈子肯定是狐狸精变的,除了会勾引男人什么也不会,天生的贱胚……”
“不准你说我妈!”像是触动了自己心底的禁忌,丁洁终于坐不住了,“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冷冷地盯着丁酩,丁酩也不在意,两个人的目光激烈的碰撞到一起,观众发出了嗡嗡的议论声,这样的宫廷大戏并不是每天都有上演的,跌宕起伏的剧情让人联想到了宫变、夺嫡、仇杀,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活动,静静地等待着双方的爆发。
“看什么看!自己做了丑事还不让人说了?贱人!□□!”丁酩毫不吝惜自己的形象,满嘴喷粪。
“你想死啊!以为自己多干净?”丁洁提出了最后的警告!同时挽起了校服的袖子,拳头已经蓄势待发了!
“我干不干净与你无关!想打架啊?”丁酩无赖一样的推了丁洁一把,“你不看看你这幅熊样!你穿的衣服都是姐姐我穿剩下不要的!离了我们家你什么也不是!我就不信孙梦那个贱人能养你一辈子……”
“啪!”丁洁的巴掌用快的不能再快的速度掴到了丁酩的脸上,看起来丝毫没有留力,在丁酩的脸上留了一个红色的五指山。
“我靠!”丁酩像疯子一样扑了上去。然而丁酩完全是想多了,自己养尊处优骄横蛮劣久了,手无缚鸡之力,丝毫不是丁洁的对手,张牙舞爪的丁酩不仅没有碰到丁洁,反而被丁洁狠狠地撂倒在地,丁酩一身狼狈,丁洁却毫发无损,高下立判。
“行啊!□□!我会让你死得很满意!”丁酩再次开启嘴炮模式,一边指着骂一边撤出了战场。
丁洁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身子看了看我,原来她早就看到我了。她对我微微笑了笑,笑得很轻松,让我看到了自信,像是在说:回去上课吧!我没事!
我冲丁洁点了点头,上课时间快到了,我简单挥了挥手转身重新上了楼。
放学的时候,我快速整理了一下就急匆匆的下了楼,偏偏在丁洁教室门口遇到了丁酩,丁酩脸上的伤痕已经退掉了,想来丁洁也没用全力。
“呵呵!孙大圣女来了!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丁酩阴阳怪气的挡在我的面前。我将丁洁带回家,侧面上就是相当于对丁酩宣战了,周围全是看热闹的不明真相的群众,我知道我把丁洁带回家的事情在丁酩的努力下已经传遍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抱着看戏的态度欣赏我跟丁酩之间的闹剧,毕竟事不关己,无论谁胜谁负都不会影响到自己。
我懒得跟她说话,既然已经翻脸了,我也没必要跟她客气了。
“孙梦!你来了!”丁洁从教室里走了出来,什么都没拿,想来作业从来没认真写过。
“嗯!走吧!”我说。
丁洁点点头,绕过丁酩走到了我的旁边。
当天晚上,丁酩故伎重演,花大价钱雇佣了一批水军在学校的论坛里灌水,对我和丁洁进行了史无前例的人身攻击,各种莫须有的故事强行加到了我们身上,措辞激烈亘古未有,我对这个是不在乎的,因为我从来不上网,而且我也有心理准备,因此我仍然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按时起居,丁洁也慢慢适应了在我家的生活,出入跟我一起,人也慢慢变得开朗起来了。然而丁酩愚公移山的精神的确值得人深思,报复手段已经在我的无动于衷面前悄然升级了,接下来的日子里,不时地会有蟑螂、青蛙之类的东西出现在我的课桌里,甚至有一次出现了一只黑黢黢的□□,那只大人拳头大小的“害虫杀手”一动不动的端坐在我的语文课本上,灰色的肚皮一股一股的,背后密布着黑色的疙瘩,还有些地方有白色的脓液……
“哪里不舒服么?”丁洁小声问。
我摇头,极力克制自己内心的厌恶,释放出一个无比轻松的笑容,那个笑容几乎用尽了我所有的表演天赋。
当天晚上,我又接到了丁酩的恐吓电话,
“孙大圣女!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托你的福,一切安好!”
“你若安好,那还得了!等我把你的心脏病吓出来的时候你得好好的感谢我,那样你就更像圣女了!”
“你还是人么?”我冷笑。
“哈哈!还有更好玩的,你继续在我面前装就行,明天晚上我爸就回来了,到时候我跟他好好说一下,相信找个借口开除你妈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有本事就冲我来,跟我妈有什么关系?”我不自觉地提高了声调,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我的条件反射暴露了我最弱的防线。
“哈哈!还以为你早就修炼成精了呢!没想到也有七情六欲!”丁酩在电话的另一边更加嚣张起来。
挂掉电话我有些不安分的爬到床上坐了下来,丁酩的威胁并不是没有吓到我,我紧紧地抱着膝盖,如果我妈因为我的不冷静而失业,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我越想越害怕,电视中极具危险性的剧情一个接一个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来,我莫名其妙的打起了冷战。
丁洁从浴室里走出来,她刚修了头发,整个人光彩了许多。丁洁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走到我旁边坐了下来。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丁洁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掌,“孙梦,你没事吧?”
我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真没事?”丁洁莞尔。
“当然!”我笑。
“没事就好!孙梦!我回家拿点东西!马上回来!”丁洁笑着拍了拍我的手背,起身换衣服。
“这么晚了回去?丁酩不会为难你吧?”我有些紧张的站起来追问。
“没事!我怎么会怕她!”丁洁笑嘻嘻的抚慰我。
“我跟你一起啊!”我站起身找鞋子。
“喂!又不是去打架!不需要人多力量大!”相处久了,丁洁跟我说话的口气越来越自如了。
隔着门能听到丁洁蹭蹭下楼的的脚步声,趁丁洁不在,我拨通了我妈的电话。
“怎么了?”我妈正在吃饭,边上还有别人说笑的声音,而此时的我却像突然暴露在寒冷中的小青蛙,对于那些欢笑充满了厌恶。
“妈!我惹事了!”我嗫嚅着。
“明天才是愚人节不是?反了你了!跟我玩这个!”我妈一边示意旁边的人不要说话一边肆无忌惮的数落我。
“妈!我真的惹事了!我惹恼了丁酩,他爸爸可能要开除你呢!”我叹着气说。
“你傻啊?”我妈提高了嗓音,我甚至听到周围有人笑呵呵的劝她小点儿声,要含蓄一些的蠢话。
“妈!对不起!”我像一只找不到家的小绵羊一样瓮声瓮气的道歉!
“你放心,谁也不敢开除我!你以为这是旧社会?老娘我在人力资源部纵横捭阖了这么多年,《劳动法》我比谁都清楚!”说完之后还对着旁边的人抱怨,我隐约听到,笨死了之类的话。
是啊!无论我做的多么好,也达不到她的要求,这种时候也就她有心情开玩笑了。
糊里糊涂的挂了电话,我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大脑一片混沌,我不知道我最近这些日子究竟做了些什么,似乎已经陷入死地了啊!
除非……丁洁消失!
我被突然闪现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虽然我在内心极力否认,但已经来不及了,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去考虑丁洁消失带来的效果。
似乎对所有人都好啊!
可是,她一个小姑娘,能去哪呢?
9点的时候,丁洁回来了。
“怎么这么久?”我给她开门问道,“没有为难你吧?”
“没事!”丁洁很疲惫的晃了晃脑袋,然后将书包放到了门后,书包像是丁酩以前用过的,看来又是一场恶战。
“丁洁!怎么了啊?有什么话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吧!”我捏着丁洁的手指问道,这个偏执的丫头喜欢走死胡同,我真害怕她做出没头脑的事情。
“没事!真的!”丁洁摇了摇头,给了我一个很坚定的微笑。
我还想问但是丁洁依旧摇头,似乎什么也不想说,我叹气,没有追问,跟着丁洁进了卧室,丁洁伸手关掉了床头的灯,很轻松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真的没事?”我紧张的抱着被子问。
“真的没事!”丁洁一如既往的笑,看起来比我淡定的多。
然而丁洁表现的越平静我的心里越害怕,我有些紧张的睡不着觉了,但是丁洁恰恰相反,比我睡得更安稳,我微微起身无声的观察了丁洁许久,确定她是真的睡过去了才躺下,我闭上眼睛,能听到丁洁均匀的呼吸声,她的声音很轻,但是我却失眠了,一直到半夜才睡着,在梦里,我跟丁洁被人追着砍。
“你走吧!我拦住他们!”丁洁说。
我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过多的谦让!眼睁睁的看着丁洁汩没在了黑暗中。
我笑了,原来我自私的这么彻底!
我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任由追上来的人拉扯我的胳膊,往我身上套绳子,即使是在梦中,我依旧能够有清晰的意识跟判断:丁洁消失了?我就能幸免么?痴心妄想!
我用仅有的意识努力将自己从睡梦中唤醒,但是似乎不太成功,身体上的束缚反而越来越紧,我甚至听到了自己声嘶力竭般的挣脱声,真可怜,明明知道没有用,幸好我妈不在家,不然她肯定会说我便秘了。
“孙梦!”我听到一个柔软的声音,是丁洁!梦该醒了吧!
我有些迟钝的睁开眼睛,然后就有久违的阳光照进了我的眼睛,丝毫不觉得刺眼。
丁洁正在用手替我擦汗,我想我的窘态是吓到她了,我悲戚的抬手,想自己解决,但我想多了,一瞬间身体将危险的信号传递给了大脑,我猛然发现我的身上多了一圈又一圈的绳子,而我则像一个粽子一样被缠绕在中间。一开始我以为还处在梦中,直到我拼命想挣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点也动不了了。
“孙梦!”丁洁坐在我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小心地替我擦汗。
“丁洁!这是怎么回事?你要干嘛?”我瞪大眼睛看着丁洁,她的另一只手里还有一个三四十公分长的大号螺丝刀。
“没什么!对不起!孙梦!”
“那你放了我!你干嘛要绑我?”我停止了挣扎,因为挣扎的越用力,绳子勒的越紧。甚至有种将要窒息的感觉在浑身上下弥漫起来。
“孙梦!求你了!不要挣扎了!很疼的!”丁洁泪眼汪汪地按着我的手,却没有用力。
“丁洁!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好了!不要憋在心里,我们一起克服!”我静静地看着丁洁,不再害怕。
“孙梦!实话告诉你吧,我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会连累你的!”丁洁见我不动了,松了一口气。
“你……要去哪?”我胆战心惊起来,真害怕丁洁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你慢慢听我说!”丁洁抱着膝盖坐在我的身边,一动不动的的望着天花板,“昨天晚上我回了一趟丁酩的家!”
“我知道!”我点了点头。
“当时丁酩一个人在家里,她说了很多威胁我的话,甚至威胁我,让我替她拍你的……不雅照……”
“啊?”我吓了一跳,联想到现在的处境,该不会丁洁真的跟她妥协了吧?天呐!
“孙梦!你别担心!我不是那个意思!”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担忧,丁洁很不好意思的解释,“你放心好了,你对我的好我记你一辈子,我一定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的,所以昨天晚上我假装同意,然后趁丁酩不注意把她给绑了!”
“啊?”我发现我几乎不会说别的话了,倒吸一口凉气,丁洁疯了么?还是要……报复社会?
“我没有伤害她,只是把她绑在客厅里,今天下午她爸爸出差回来之后就能发现她,不会出事的!”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丁洁匆忙跟我解释。
“那你想干什么?”我发现我越来越听不懂了。
“孙梦!你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讲!”丁洁缓了缓语气对我说,“今天下午丁酩获救之后肯定会来找你麻烦,我只有把你也绑起来才能让你不被怀疑为我的同党,我猜大约今天3、4点钟的时候警察就会来找你,到时候你就得救了!”
听起来不错,但是也不是万全之策,我担忧的看着丁洁:“那你怎么办?”
“我准备去逃亡,城南高速有南下的汽车,坐上之后今天中午就能到淮南,晚上就能过长江!等过了长江,我再换几趟车就安全了!”丁洁面色凝重的说,看不出丝毫的慌乱,似乎这个计划已经酝酿很久了。
“所以!孙梦!希望你能理解!真的!”
丁洁目光真挚的看着我,然而她却不会知道,在得知丁洁准备外出避难的那一刻,我居然自私的选择了赞成,不仅仅是丁洁的计划滴水不漏,而是我的心里居然开始与丁酩妥协了,无论我的心里怎样自我安慰,事实上,在灾难面前,我已经后悔胆怯了,我无比世俗的选择了牺牲丁洁而保全自己。这样做真的好么?我扪心自问。
“孙梦!”丁洁摇了摇无动于衷的我,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丁洁看不清楚我内心的阴影,以为我在担心她。“孙梦!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希望你能理解!”
“丁洁!你有钱么?”我不敢看丁洁的脸,涩声问道。
“我拿了丁酩一部分,本来够了,但我怕连累你,所以想再抢你一部分!”丁洁越这样说我越心虚,我不停的指责自己,但是一句同甘苦共患难的话也说不出来。我本来就是个这样自私的人!自私!世俗!城府!这是我给自己贴上的新标签。
“哦!”我心事重重的点了点头。
“孙梦!这些天真的很感谢你!”丁洁紧紧地抱住我,我的眼泪比我有羞耻之心,自作主张的流了下来。
“别说了!快别说了!求你了!”我愧疚的咬了咬牙,跟丁洁的坦荡比起来我像个小丑,现在想想看,其实丁酩说得对,我真的是个绿茶婊,表面上人畜无害,岁月静好,内心暗藏心机,伤人于无形。
“嘿嘿!那我行动了啊!”丁洁故作开心的捏了捏我的手心,我看到她的眼圈也红了一片。
我看到丁洁先将我的钱包放到抽屉里,然后用钥匙锁上,然后多此一举的将长长的螺丝刀顺着抽屉与桌子的缝隙插了进去,在我惊讶的注视下突然发力撬了一下,“砰”的一声,老旧的抽屉就携带着细碎的木屑失控的弹了出来。
“成了!”丁洁故作轻松的看了看我,伸手取出了我的钱包,当着我的面翻弄了一下,把钱取了出来,然后又意犹未尽的抽出了我的照片,仔细的端详了两眼。“孙梦!你的照片我留下了哦!”
“丁洁!一个人在外面注意安全!”越是愧疚我说出来的话越没用。
“总比在这里等死强!”丁洁很虔诚的把我的照片收了起来,像个即将出征的战士。
“丁洁!对不起!”我说。
“别自责了!我都说了多少次了!跟你无关!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我很感激你呢!真的!”丁洁笑着替我擦眼泪。“放心!过会儿会有人来救你的,你先忍一忍!”丁洁手里多了一条白色的毛巾,又补充了一句,“消过毒的!”
“没事!你快走吧!”我咬了咬牙,垂下头,现在就算丁洁扇我的脸我也不会不躲闪的,我欠她的,怕是这辈子还不清了。
丁洁轻轻地将毛巾塞到我的嘴里,我鼓着腮的样子,丁洁居然笑了起来。我故意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丁洁拍了拍我的头,又用黑色的布条蒙住了我的眼睛。
“孙梦!等你获救之后,无论如何,一定要把所有的责任推给我!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我点头,因为我已经说不出任何的话了,我甚至庆幸丁洁蒙上了我的眼睛,看不到丁洁,我的心里的愧疚感还会减轻一些。
“放心好了!我没事的!”丁洁愉快的摸了摸我的脸,下一个瞬间亲了我的额头。
我诧异的僵住了身体,眼泪再一次冲破了眼眶,那一刻我想挣扎起来对丁洁说,别走,有困难我们一起克服,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黑暗中我听到丁洁轻轻地转身,轻轻地收拾东西,轻轻地开门,轻轻地下楼,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我什么也看不到,心里同样空荡荡的,我努力闭上眼睛将眼泪堵了回去,心如死灰!
我一个人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周围安静的吓人,我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努力克制自己心中的恐惧,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甄嬛传》中的台词。“如果不能周全所有人,就只能周全自己了!但是!这样真的好么?
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因为全身被缚,所以睡眠质量特别差,睡了一觉反而更累了,恍惚中听到有人敲门,我习惯性的想用胳膊撑起身子去开门,结果却像个不倒翁一样原地转了半个圈,我苦笑,知道是谁在外面,所以不再徒劳的挣扎,闭目待援。大约过了十几秒钟,又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可怜的防盗门就被人暴力的踢开了,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纷至沓来,甚至夹杂着枪械跟狼狗的声音。
虽然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但我知道我的表演时刻来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拼命的挣扎起来,同时做出了一副拼命想说话的表情,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听起来像不懂事的小孩在哭闹,但我顾不上形象表现的极为狼狈,在我的殷切希望下有人扶住了我的身体,替我拽掉了我口中的毛巾,并顺便解开了我眼睛上缠着的黑布条,眼睛因为无法适应光亮而流出了眼泪,面对眼前一屋子的警察以及气急败坏的丁酩,我的泪腺很配合的变得发达了起来,泪水顺着眼角哗啦啦的流了出来。
一屋子的人直愣愣的看着我,有个女警察急匆匆的过来替我松绑,并很温柔的安慰我,而我也像个真正的受害者一样我抱着身子坐在床上打起了哆嗦。
警察仔细的搜查了我的家,一个警察拿着黑色的记录本坐在沙发上,同时招呼我过去,旁边还有丁酩,她也刚脱险,显然丁洁对她没有手软,我看到她的脖子上还有红色的勒痕。
“你叫什么名字?跟犯罪嫌疑人丁洁什么关系!”警察温和的问,我看到他本子上已经记了好多了,估计是丁酩的供词。
“我叫孙梦!丁洁前段时间来我们家住了一段时间。”我小心地组织自己的语言,避免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毁了丁洁的逃亡计划。
“丁洁为什么要来你家住?”警察接着问。
“你来说!”为了拖延时间,我故意看了丁酩一眼。
“我有什么好说的!”丁酩不耐烦的反驳。
“你家的丑事你不说?我哪儿知道?”我表现得很义愤填膺,这样可以保证外人察觉到我现在对丁洁的深恶痛疾。
“我不知道!”丁酩又急又气,狠狠的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说话。
“谁说都一样,你来说吧!”警察大概是觉得我正常一些,于是指定了我。
“前几天丁洁跟她姐姐……就是她!”我故作气愤的指了指丁酩,“吵了一架!沦落街头,我看她可怜,就收留她,她在我家白吃白住就算了,没想到她这样对我,还把我的钱包偷走了!”
“艹!你才丢了几毛钱啊?”丁酩气势汹汹的拍起了桌子。
我没有理她,警察也没有,继续问话。“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她过来跟我说她跟她姐姐吵架了,因为以前也有这样的经历,我就收留了她,没想到她居然恩将仇报,真气人!什么家风啊!”我故意扯到丁酩身上,丁酩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猜测这辈子没有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警察简单问了问其他的细节,旁边的丁酩气得牙痒痒,审讯的时候不停的骂。
警察似乎听得有些烦了,随便记了一下就鸣金收兵了,警察的判断很简单:丁洁把我们绑了,然后偷了一部分东西逃亡去了,当然对我还是蛮仁慈的,只是绑了我,没做别的,丁酩不仅被五花大绑了,而且脸上还抹了面粉拍了照片发到了学校的贴吧里,用的还是丁酩的账号。
“以后注意安全,不要再轻易相信陌生人了!”警察好心的嘱咐我。
“谢谢!我会注意的!”我满口答应。
送走警察,丁酩却没有着急走,甚至五十步笑百步的笑了起来,“孙梦!想不到你聪明一世还是被丁洁玩了!以后我看你还敢不敢假慈悲!哈哈!”丁酩似乎忘记了自己的遭遇,居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我冷笑。
“呵呵!彼此彼此!”丁酩似乎很满意我跟她一起遭殃。我懒得理她,自顾自的上了楼。
当然,这起戏剧性的绑架事件远远没有结束,当下最让警察无奈的是:丁洁名义上是丁家的女儿,拿了家里的东西算不上偷盗,顶多算离家出走,因此他们是没有权力大张旗鼓的追捕丁洁的,充其量只能寻找失踪未成年少女,而且如果闹大了可能还会牵扯出家庭暴力之类的事端来,因此丁酩的爸爸力排众议,放弃立案,丁酩一百个不情愿,于是寄希望于我起诉丁洁,甚至打电话找我和谈,许了很多诱人的条件,我以家丑不可外扬为由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本来我还预备了跟丁酩解释的说辞,但是智力堪忧的丁酩丝毫没有怀疑,权衡之后反而将矛头指向了我,断章取义的把自己的情节取消了,自欺欺人的宣传造谣说我跟丁洁玩□□,但无论她怎样掩饰,她那张大白脸已经被很多人下载下来了。她这样孜孜不倦的大骂,徒增笑耳。
我没有兴趣打嘴炮,必要的时候我必须装成受害者的样子减轻压力,而且丁洁的出走对我触动很大,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引起的,最应该承担责任的人也是我。
“□□好玩么?”迟明涛这个江湖败类跑到我身边无事生非。
“你说我是个好人么?”我问了一个毫无关联的问题,坦白说我现在挺担心丁洁的,一个人在外需要应对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不是!”迟明涛果断的说。
“我也觉得!”我不知道迟明涛是故意的这么说还是有别的意思,总之我现在觉得自己确实太差强人意了。
“啊?你到底怎么了?该不会玩捆绑玩出阴影了吧?”我没有反击让迟明涛有些不适应。
“没有!”我本来想问迟明涛如果我不介入丁家的事情现在丁洁会不会好一些的话,但是话到嘴边的时候我又硬生生的咽下去了,算了,自己做的蠢事还到处招摇,不是傻吗?已经犯过一次傻了,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甚至连在江南出差不问世事的孙大姐也知道了,我妈百忙之中给我打了电话,很八卦的询问我细节。
“受伤了么?”孙大姐很漫不经心的问。
“我已经没事了!”我在电话里说。
“那就好!以后小心!别给我惹事了!”
“嗯!”在她的心目中我永远都在惹事。
我妈看我没事,也就不再问了,我们默契的挂掉了电话。
那些天我一直沉浸在自责与不安中,偏偏老师还给我们讲《世说新语》里面的段子打击我:管宁跟华歆是一对好朋友,有一次两人坐车遇到了流亡的人,华歆同情心泛滥要出手相救,管宁不让,华歆愤怒的讥讽管宁见死不救,最终管宁还是同意救人,但是走到半路上遇到了强盗,华歆不管不顾的要把被救的人推下车,管宁却止住了华歆,并且最终把流亡的人救了下来。
这个故事像胎记一样印在了我的心底,回顾我跟丁洁的所有过往,我也不过是扮演了华歆的角色,不自量力的选择了一项力不能及的任务,不仅半途而废还惹了一身麻烦。无论我怎样心里暗示自己是无意的,但我害丁洁逃亡的事情确是事实,无论怎样都是无法抹掉的。剩下的日子,我像被施了魔咒一样变得沉默了,不再参加学校的活动,也不再跟迟明涛一起出行,除了上学之外就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反思,人生才刚刚开始,我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我甚至没有一张丁洁的照片来怀念,她走得很匆忙,匆忙的没有给我留下任何的机会跟她道歉,跟她说明真相,我越想越发鄙视自己的无能与自私,所有的不堪回首的经历像自己的影子一样揪着我不放,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我说我没事,但根本没人信,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丁洁,一致认为我遭受了什么创伤,戏剧性的将我归为受害者。
五一劳动节小长假,我妈安排我去看心理医生,在医生面前,我当然不会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心事全盘托出,于是避重就轻的说了些压力大的无关痛痒的事情,庸医于是就判定因为学习的事情,还说这种病很常见,跟我随便聊了些事情就让我回去了,因为是我妈同事的亲戚,所以没收钱,我起身道了谢,结果出门的时候恰好看到了丁酩家的大奔。丁酩看了我一眼,无比优越的扭了扭头,然后大奔很优雅的在我们旁边停下了。
丁酩皮笑肉不笑的指着我,面带嘲讽的对开车的中年人说:“爸爸!这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孙梦!我们顺路捎着她吧!”毫无疑问,驾驶位置上的就是机械厂的总经理。
“你就是孙梦啊!上车吧,去哪儿我们顺路带着你!”丁酩的妈妈开门,冲我招手,脸上的笑容像是用胶水粘上去的一样。
“谢谢叔叔!谢谢阿姨!” 我大方的上了车,跟丁酩肩并肩的坐在一起,不就是演戏么!谁怕谁啊?
“我跟你妈是同事!我们一起共事十几年了”丁酩她爸乐呵呵的对我说,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丁酩的妈妈很不屑的看向了窗外,这个糟糕的女人模样实在不敢恭维,难怪她背地里怀疑自己的丈夫在外面跟其他的女人有来往。
“孙梦可是我们学校的才女,不仅长得漂亮,而且心地善良!”丁酩抢着回答,尖酸刻薄的让我想吐。
“丁洁的事情我们真的很不好意思!希望你不要介意,有什么需求说就好!”她爸爸还算和善,“要是有什么损失你可以提出来,我们赔偿你!我认识一个比较有名的心理医生,改天我联系她去你家跟你聊聊!”
我听到丁酩她妈很恶心的对着车窗外吐了一口痰。
“叔叔客气了!这个真的没什么!是丁洁自己的错,跟你们没关系!”我侧过脸,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情再次涌上心头,在我的血液中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起来。
丁酩的爸爸一直把我送到家,但我没想到,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丁酩以及她的家人,那天下午,丁酩家的大奔在告诉公路的匝道上跟一个逆行的载重货车撞到了一起,一家三口当场死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楼下的包子店吃早餐,旁边有人在讨论这件事情,我看到这个震惊全市的新闻迅速占领了所有报纸的头条,我皱着眉头买了一份报纸,看完新闻的每一个字之后我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丁洁得救了!”
但是接下来的时间丁洁始终都没有露面,这则新闻很快就随着时间的推移烟消云散了,丁酩的爸爸的位置被人替了,丁酩自己的座位也换成了别人。丁家的遗产也没人领,丁酩以前有个叔叔,早夭了,所以没什么亲戚,后面事情的发展就没什么人关心了,比如丁酩家的别墅莫名其妙的被一个土豪给买走了,拍卖的钱全部捐给了孤儿院、丁家的钱也被冻结了,据说丁酩他爸涉嫌偷税受贿,总之我们就不用担心怎么花了。
我的生活随着闹剧的落幕而趋于平静了,我再次回到了一个人的世界里,仿佛所有的遭遇都是一场梦,丁洁、丁酩像天使与魔鬼一样穿插在奇幻的梦境中,用各种颜色的剧情点缀着我苍白的人生,梦醒之后,一切照旧,很快我就淡忘了这一个月来发生的故事,所有的一切都像沙滩上的海誓山盟,随着风雨潮水的侵蚀恢复了最初的平淡。只有偶尔整理房间看到丁洁用过那些用品的时候,我才能想起那个像风一样的女孩,我捏着它们,终究没有勇气扔掉,于是我用购物袋把它们包起来放在了抽屉里,估计以后也用不到了。
日子一天天的向后推移,没有给我们留下一丝回忆的机会,期末考试悄然临近了,作为整个高一的最终结果的评价,所有人都变得紧张了起来,尽管平日里成绩不错,每天下班之后我也是抓紧时间做题,查缺补漏,日子久了我发现我再次陷入了万事不念于心的境界,期间我还学了横笛,这是我见过的最体现气质的乐器,但是我发现我唱歌不行,乐器方面也是一塌糊涂,最后不了了之了。期末考试成绩揭晓的当天,我妈出差回来了,她瞄了一眼我的成绩单,没有丝毫的评价,只是给我带回来的还有她准备辞职去南方发展的消息。
“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多么不容易,汉口可是国家化大都市啊,收入是现在的三倍,而且是南方,空气质量不知道比咱这边好多少倍,无论怎样,总之是我的人生有一个里程碑。”我妈有些乐不可支的对我说,她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我甚至在她的超市购物袋里面发现一瓶红酒。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们就一起去南方,学校都给你选好了!”
若是以前,我万万不会将自己置于一个陌生的需要重新开始的场所的,但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丁洁的事情对我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不管怎样,我都不想在这个地方睹物思人了,这里留给了我太多的遗憾,除了逃避,我没有更好的办法去遗忘她。晚上的时候,我妈特意到外面叫了菜,虽然只有我们母女两个,但是我妈依旧很开心,像全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温柔的跟我说话,关心我,叮嘱我,让我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感动,我们两个不停地干杯,我妈酒量并不高,但红酒见底了,而且大部分都是她喝的。
我知道这些年她很累,社会、工作、经济的压力以及职场的争斗将一个柔弱的离异女人磨砺成了今天尖锐的样子。
“小梦!女人一定要靠自己!你别让我失望!”我把我妈扶上床,她一直叮嘱我,仿佛要去上班的不是她而是我。
我妈好久没有称呼我小梦了,她现在肯定高兴死了。
“妈!早些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我站起来走到我妈身边坐下,用湿毛巾给她擦脸,这些年为了我吃了不少的苦,如果不是我,她肯定活的更精彩。
我妈还想说什么,但是她实在是太累了,我看她对我挥了挥手,然后就合上了眼睛。安顿好我妈之后,我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将剩饭剩菜放进冰箱,用湿抹布擦桌子,扫地倒垃圾,忙完已经9点多了,我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休息了!
半夜我做梦了,梦见丁洁在我面前,她摆脱了丁酩的压迫之后变得越发耀眼了起来,站在我面前嘿嘿笑的时候,可以看到两个很显眼的小兔牙。
“小梦!我跟你回家!”
我想伸手摸她的脸,但是手刚触碰到她的时候她就像水中的波纹一样变得涣散了起来,越来越模糊,以至于消散在一片纯净的虚空之后,我毫无征兆的哭了,最近这样的梦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擦掉眼角的泪水,大骂自己没用。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嗓子也有些难受,于是我起身去客厅喝水,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有轻微的呼喊声从我妈的卧室中传了出来,我妈也在做梦,我听到她不停的重复着一个人的名字,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我透过门缝能看到我妈牵挂的脸色,这种表情甚至从来没有对我表现出来过。
我倒掉了杯子中的凉白开,把晚饭剩下的红酒全部倒进了水杯里,一饮而尽,我被呛出了眼泪,灼热的酒精穿过了空荡荡的肠胃,激发出的热量迅速攻占了全身每一个敏感的细胞,我揉了揉有些肿胀的大脑,起身低头返回卧室,这样就可以快速忘掉了吧,我猜。就在我走进卧室前,我又听到了我妈仿佛陷入梦魇一样的呼唤。
“小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