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正文 第156章 风中之火（1 / 1）
“苏老妹这是春风得意，故意卖弄啊！这王君主子当了大燕的帝君，你可是跟前的红人，哪里少得了你的油水。”石尚俭打趣着，抿了口茶道，“其实当日在靶场上，若不是你故意放错前两箭让我拔得头筹，如今我怕也没这样好的仕途。说来，苏老妹可是我的大恩人！”
褚宛翕觉得她话里有话，不由得用指尖轻轻扣了扣桌面，“二姐哪里的话。说来，也要谢石二姐还记得我。知晓我随军出征，特来与我叙旧。”
“对，这次只是叙旧。”石尚俭说着，私下从袖口中递出一张小字条，轻轻推给了她。
低头瞧着这蝇头小楷，正是石仁素日里喜好临摹的一位前朝书法家的字迹。褚宛翕默默读了去，稍感惊讶。
察觉到褚宛翕面色的变化，石尚俭轻轻覆上她的手背，语重心长地道，“其实，家母一直很赏识你。若你愿意做齐国的内应，待肇州城保住之后，家母必定助你加官进爵。”
“石大将军还记得我们昔日把酒言欢之谊，实属难得。”想起旧日里处处得石仁的照顾，褚宛翕的眼眶竟有些发热。
叹了口气，石尚俭道，“你可不知，自王君走后，朝堂被谭家及其党羽把持。母亲年事渐高，不便出征。宫中的兄长灾病连连，也久不受宠。我们家如今，可当真算是风雨飘摇。”
“我只是听闻，谭静嘉回齐都后，又说了许多不实的话玷污王君主子的名声。”褚宛翕吞下一口苦涩的茶水，看向她道，“谭家这样把持朝政，亦是外戚干政。早年陛下为打压王君拉拢谭家，亲手种下的毒瘤罢。石家百年皆为大齐戎马，如今却像是在给姓谭的打江山。”
石尚俭本就心中有怨，听了这话更是恼火，狠狠拍桌道，“是啊，当真欺人太甚！且不说朝堂中谭姝华笼络党羽，便是后宫中，也有帝君主子步步不饶人。本以为有了个卫贵君可以将那帝君的气焰压下去，可没想到他也是个心软的主，帮不得兄长。”
见她提及卫楚英，褚宛翕心底一颤，用一种玩笑口吻道，“罢了，毕竟石大将军如今依旧位高权重。你若生急，也无济于事。我是随王君来到大燕效力，你们石家难道也要转投燕皇吗？”
石尚俭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言语。
见她茶杯空空，褚宛翕抬手亦替她斟满一杯，“你可知大燕沈家？”
“大燕如今最显赫的将门，非沈家莫属。”石尚俭眸光中，竟有几分钦佩之意。
点点头，褚宛翕道，“沈家坐拥大燕天下军马，其旁支远亲大多皆在军中效力。然则重权之下，沈家却无越距之心，你可知为何？”
“那是因为沈家人对大燕的愚忠，褚宛翕一定认为他们不会造反。”石尚俭付之一笑。
听见她提起自己的名字，褚宛翕有心底一颤，面上却不动声色，“一个明明坐拥荣华富贵，大权在握的人，还有什么理由冒险造反？褚宛翕用人不疑给予沈家十足信任，亦不刻意挑起朝中党派之争，让新旧两朝内斗早早在登基初平息。愚忠算什么？”
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石尚俭骤然大笑，“褚宛翕身边能人辈出，也不失此理。她敢继续任用前朝废帝的丞相把持朝中大局，已让我们石家刮目相看。”搁下茶杯，她又道，“我们这位陛下用人处处猜疑，总想让谭家与石家相互制衡，遂处处挑拨离间，让朝中内斗不断。说来，都要感谢谭帝君的枕边风了。也罢，今日出来得太久，我也该回去了。若你日后想要回到大齐效力，我定保你。”
“多谢。”褚宛翕抱拳道，“战场之上，兵戎相见，一切且看天意。”
“嗯，天意。”石尚俭笑着点点头，搁下几个铜板，便匆然起身牵过战马，策马离去了。
……
躺在卧榻上，伏灵均借着烛火依旧在处理着朝中公文。久了，眼睛有点乏，他揉揉额头遂将手中的折子搁在了一旁。
端着碗绿豆粥进了内间，韶溪见他还未歇息，不免替他担忧，“主子，您之前服那汤药太耗元气了，近些天还是早点睡吧。”
“眼下，宫里可有动静了？”伏灵均直起身来，侧眸问道。
将粥搁在他手办的案几上，韶溪抱着托盘微微一笑，“如您所料，不仅是宫里，就连朝中都开始传闻，贵君串通太医对您不轨了。”
“幸好你在本君有孕之初，就从宫外挑了个懂医理的璨儿。张滁沄在本君的方药里做手脚，本君也只有将计就计让他舒坦一些日子了。”他端起绿豆粥，低头轻轻抿了小口。
闻言，韶溪腼腆地埋下了头，“保护主子，是小的分内之事。”
“且让张滁沄自己忧心着去，如今他尚有身孕，本君不可惩处他。明日你提点一下嘉良人，入伏后让他吩咐内务府多给宁伺君送些冰块，瓜果也要最新鲜的。份例且照君位的来，不够的你就从本君这里拨去一些。”伏灵均搁下碗，轻轻摆了摆手，“本君有些吃不下了，退了罢。”
瞧着烛火快要燃尽了，韶溪先撤下碗来，仍不放心地提点道，“主子，您还是早点歇息罢，犯不着跟贵君生气。”
摆摆手，伏灵均指向烛台边的火光道，“本君犯不着和他生气。要知道，没有风，火堆燃烧不起来。可风太大，火也会直接熄灭。”
“您的意思是？”韶溪有点摸不透他的意思。
“来日方长，他既要与本君玩下去，本君闲来无事奉陪到底罢。不然这深宫中的生活，甚是无趣呢。”说到这里，伏灵均竟侧眸看向韶溪，泯然一笑。
理解了其中的意味，韶溪恍然大悟，只觉得对自家主子越发敬畏了。
静静看着烛火一点点变弱，伏灵均轻轻开口道，“不必添灯了，今夜就此睡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