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正文 第152章 多舛之途（2）（1 / 1）
“主子，血燕碧粳粥晾好了，您且用些罢。”扶月自外间徐步而入，端着一只釉色通透的白瓷碗，行至张滁沄身侧将其搁下，“这血燕是相府前些天送来的那批，张大人特意叮嘱要您常用，养着身子。”
外面日头大，屋里凉丝丝的不免让他有些困乏。张滁沄斜倚着靠枕，半眯着眼睛，并无食欲，只是轻轻应道，“放那里就行了。”
“可是您午膳都没用，这样……”
“总吃这些又有什么用？母亲她又不能帮本君诞下皇女！”揉着发痛的额头，张滁沄打断他的话道。
扶月知晓他越临近产期，心中郁结加至，只好不再多言。
就在这会子，只听门外伺人通传，说是宁伺君到了。张滁沄稍稍打起精神，终究不愿让外人看到自己满面倦态的模样。
外披着件丝绸烟青绣竹叶的大袖衫，宁伺君仔细着进了屋，嗅见粥的香气，不免先行笑吟吟地俯身打了个千，才道，“贵君主子正用膳，臣伺来得倒是不讨巧。”
“外头妖风作祟，本君只嗅着那股子猫骚味，就没胃口。”张滁沄百无聊赖地挪动了下身子，幽幽开口道。
走上前来，宁伺君晦涩笑道，“不是那猫儿想偷腥，是有些人已经按捺不住，打量着要出手了。贵君也察觉到了，不是吗？”
“陛下不在宫中，朝廷的事还不是母亲在把持。他以男子之身涉理政事，本就犯了朝中大忌。这会子，竟还有心思来和本君斗！”张滁沄不屑地笑了笑，“不过说来，这江氏自从得了那边的看重，的确鲜少来本君这里走动。”
宁伺君避着袖子，捏起铜笺替他手边的香炉里添了些香料，“他避着您，估摸着是觉得自己靠山稳固，已无所忌惮了。且如今杜将军在前线杀敌，连获战功，也正逢陛下重用。”
张滁沄轻轻捏了捏睛明穴，长长舒了一口气。
语罢，宁伺君又道，“陛下登基多年，躬行节俭，平日吃穿用度极素，也从未大举选秀。宫里头，不过咱们几个人在身边伺候着。”
“那又如何？”向后靠了靠，张滁沄扶着脑袋道，“你是不知道，崇安殿那位可也不是陛下的原配。充其量，算作填房罢了。”
一听这话，宁伺君立即来了兴致，“臣伺见闻寡薄，请贵君主子赐教。”
轻笑了一声，张滁沄兴致盎然道，“六年前，陛下便在齐国娶了亲，那男子唤作‘默玦’。据说二人拜堂之时，崇安殿那位和他当时的驸马都尉，还是座上之客呢！”
“甚么！帝君竟不是陛下的结发夫君？”宁伺君浑然一怔，倍感惊讶，险些丢了铜笺。
端起手边的红枣茶，张滁沄笑着低头小抿了一口，“有什么奇怪，帝君以前也是嫁过人的。那男人也真是有本事，明明已经有驸马都尉了，还三番两次勾引陛下。最后被那驸马醉酒后知晓他的恶心勾当，狠狠打了他一耳光。他才去宫里找他皇帝妹子告状，休了那驸马。”
宁伺君听到这里，忙回头瞧了瞧，竟有些毛骨悚然，“这样的话，您还是不便在宫里说了。毕竟，传到陛下那里……不好听。”
“帝君故意在人前待那小浪蹄子好，明摆是要与本君难堪。这些话本是事实，还由不得本君说两句？”张滁沄饶有余味，抿而笑道。
……
烈日当空，暑气蒸腾而上。纵然山间不乏林荫遮蔽，众人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在午间，依旧被烘烤得炙热不已。
向前行进两日，贺副将派回去的人迟迟没有返回。褚宛翕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种奇怪而可怕的预感。
午后日头愈来愈烈，因甲胄厚重，军中已有不少将士中暑昏厥。终究因是生在北方，她们对这南地湿热的气候一时也适应不来。唯恐近功急利，褚宛翕便下了令，让三军在原地驻扎休憩。
身子本就丰腴硕大，又被湿气裹得胸口发闷，赵副将喘着粗气，虚汗已然打湿了她整张脸。她摘下腰间的水囊，大口喝起水来，忍不住咒骂了一句，“吃剑才！害得老娘跑到这鬼地方受这活罪，改明儿杀得齐国人片甲不留！”
用手背抹去额头的汗珠，褚宛翕支着佩剑，站起了身子，“沈将军迟迟没有追上我们，我总觉得事有蹊跷，不若让我带几个人一道回程去看看罢。”她，，
“苏将军，就让末将陪您去罢。”贺副将见状，立刻抱拳道。
一听这话，赵副将忙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也冲到了褚宛翕身侧，挤着笑道，“别介别介，末将陪您去罢。贺将军还得带兵呢！”
抬眼扫了一下她，褚宛翕只觉得有点意思，“也好，有劳赵将军选上三百人马罢。”
“是。”赵副将松了口气，抱拳应道。
“贺将军，您带着大家继续南进罢。五日后，我们在前面的肇州城外会和。”没有做出过多回应，褚宛翕转而看向贺副将道。
“末将领命。”贺副将若有所思地看了赵副将一眼，这才应道。
摘下水袋抿了口水，褚宛翕望着眼前葱葱郁郁的山谷，再也不发一言。其实，她此刻才是军中那个说话最没底气的人。
一边抹着脸上的汗，赵副将一边走到褚宛翕身边，指着远处山□□，“您看，过了肇州，咱们离齐都就不远了。”
闻言忍不住冷笑了一下，褚宛翕将水袋挂回腰间，收起了佩剑，“你不觉得，这一路走的太顺了吗？”
“那是因为咱一直走的野林子，齐国人怎么能知道……”
“从燕京出发至此，一路上除了几伙小小的散兵游勇，我们这路人倒是连齐国军队的影子都没瞧见。可你想想，分开行进的其他几路，或多或少都与齐国人有过交锋。难道赵将军不觉得，这很蹊跷吗？”褚宛翕转身牵过缰绳，纵身跳上了马。
还在回味着她的话，见褚宛翕已然准备出发，赵副将不敢怠慢，也急忙去牵了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