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正文 第151章 多舛之途（1）（1 / 1）
天蒙蒙亮，数万大军早早拔营启程，在山林深处穿梭游走。此刻，因沈振鹤带领五千人原地押后，在军中受命的褚宛翕已成为了军中主帅。
山路崎岖颠簸，运送粮草的车队行路缓慢，造出的声响却是极大，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牵马走在前方，褚宛翕一路听着行军所发出的动静，心里思忖着此刻已在齐国境内，如此喧嚣之势实在不稳妥，无奈只好停下了脚步。
在侧的赵副将瞧见褚宛翕止步，便问道，“苏将军，可是身子不舒服？”
回过身，低头俯视着山路上大队的人马，褚宛翕的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翻过几座山，我们就要休整准备攻城了。可眼下，这如此大的声响，就算齐军听不到，可这也难免会惊动一些靠打猎为生的山民，暴露行迹。”
“这行军在外，也是难免发生的事。毕竟咱们几万的姐妹，就算在路上一个个都闭口不言，步子放轻，可就算是马蹄声和车轮声，也不可避免啊。”赵副将只觉得她是无事找事，特意寻了幌子在人前立威罢了。
褚宛翕默默扫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便扯下了衣角上一大块布，用佩剑将其割裂成四小块，蹲下身分别将四块布包在了四只马蹄上。
看得有些不知所以，赵副将徒留一脸茫然。
仔细地哄着马儿裹完四只蹄脚，褚宛翕拍拍马的屁股，转而吩咐赵副将道，“劳驾赵将军传达，让大家将树枝编结成环，套在每个车轮上。将破损的粮草麻袋裁开，包裹住每匹马的蹄脚。”
“这……这有什么意……”想起沈振鹤曾经下令要她全权听从褚宛翕的安排，赵副将还是咽下了已然到嘴边的话，无奈跟底下人吩咐打点了起来。
大军原地驻扎，各自忙碌，一切勉强算得上井然有序。
站在山路边的巨石上，褚宛翕向远处眺望着，自也知晓此刻离齐都已近在咫尺。其他人马正绕行至齐都四侧，自四面八方声东击西，只为等候沈振鹤率领中路数万人马南下攻城。
休整过后，大军重新上路。褚宛翕收了收心思，牵着战马继续在山路上匍匐前行。听着山间不绝的鸟鸣，她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却又说不出来。
“这边山谷的鸟儿，怎么兀自多了起来？”一面前行着，褚宛翕一面好奇问道。
赵副将本就被她惹得不耐烦，索性草草答道，“这儿肯定吃食多。”她一手牵着马，一手连连挥动，“我说苏老妹，我知道你是头一次带兵，可也不能这么疑神疑鬼的啊！这仗到底还打不打了？鸟儿自有人家的去处，你瞎操心个甚么！”
被赵副将的一番言辞惹得语塞，褚宛翕无奈干咳了一声，却也不愿与她有再多争辩。
“赵将军，苏将军毕竟受沈将军任命带兵，你这样说话有点刻薄吧？”在旁随行一路的贺副将，见褚宛翕满面难堪，终是忿忿不平地开口帮衬道。
“我这是有事说事！”赵副将瞪了贺副将一眼，怒气不禁上涌。
攥起拳头，褚宛翕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待人方式，迟早会酿成军中的大祸。索性，她略微侧过身子，用一双眸子正视上了赵副将，阴沉着脸道“赵将军，请随我来一下。”
“有什么话不能在人前说吗？偷偷摸摸算什么！”赵副将只觉得她是在虚张声势，根本不愿多加理睬她。
褚宛翕转身看了看还在行进的将士队伍，只好走近赵副将身侧，附耳低声道，“赵将军，难道你不曾听沈将军提起过，朕登基之前的名字唤做‘苏维祯’吗？”
闻声猛然一震，赵副将霎时间竟呆若木鸡。
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褚宛翕继而低声道，“行军打仗，大家为的是守卫疆土，保一方百姓安宁。无论官品，上了战场的区别，无非也就是生与死了。你这般费尽心思挑拨军中内斗，倒是辛苦。”
脸色煞白，额间冷汗如雨而下。赵副将的唇角颤抖着，久久望着褚宛翕，竟半晌再也挤不出一句话了。
“我们安心前行即可。不过还是要劳烦贺将军，派几个伶俐的人，折回去看看。”褚宛翕吩咐下去后，这才牵着马继续在崎岖的山路上徒步前进，倒也没有再追究赵副将半分了。
……
北地的寒意消散得极慢，春天比起南地也更为短暂，且往往是刚离了倒春寒便会迎来燥人的暑热。
日头渐好，伺人早早将屋子里的炭盆铜炉皆撤了去。因早前外界儿风大天又冷，韶溪一直没敢开窗子。恰好今日暖和，他便差人将崇安殿的窗户皆打开来，散散积压已久的炭火气。
侧身倚着里间软榻，伏灵均月份大了不爱出去走动了。因上次赠了嘉良人一只猫儿，他倒是能常常得嘉良人过来小坐。一回生二回熟的，两个人聊上几句，也便不算生分了。
替伏灵均剥了两粒桂圆干丢在茶水里，嘉良人捏捏帕子，轻轻推了推茶盏，“帝君主子，您终日费心政务及后宫的琐事，且当心身子。”见伏灵均还在专注地看账本，他怯生生地道。
瞥了眼那茶汤中深褐色的两颗桂圆干，伏灵均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账本上，只是幽幽答道，“劳你费心了，以后这种事交给韶溪做便可。”
“帝君主子哪里的话，臣伺不得圣宠，终日亦闲在宫中无事可做。常来给您请安，只是想多替您分忧罢了。”嘉良人颔首淡淡笑道。
听见这话，伏灵均倒是觉得有点意思，搁下账本终是瞧向了他，“这倒是，端午快到了，各宫都需要添置香包香草等物件，走的帐细索繁杂。本君见你心思也算细腻，不若这给各宫添减分配的事，便由你全权负责罢。”
闻言，嘉良人受宠若惊地站起身来，忙跪地谢道，“臣伺得帝君主子如此赏识，当真无以为报！帝君主子安心静养，臣伺定不辜负您所望！”
“罢了，以后要交给你管的差事不少，你跟着本君仔细学着便是。不过，也真难为你有这份心，快起来罢。”伏灵均说着稍稍坐起了身子，抬手便伸向他道，“来。”
犹豫地抬头看了看拿只悬着的手，嘉良人心头一暖，便伸手搭上了伏灵均的手，规规矩矩地站起了身子，不忘再次道谢，“多谢帝君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