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正文 第145章 拜会程宅（1 / 1）

天色蒙蒙亮，连日里阴抑的苍穹，终于飘下了零星的雪屑。然而，不似北地那般霸道强劲，南地的雪隔夜便会消融，稍纵即逝略显娇气。大年二十九，商户们家家闭门歇业，街上行人也愈发稀少。她这些年，已或多或少地习惯了些许，南地冬日透入骨髓的湿冷。走在熟悉的街上，褚宛翕毫无生怯，仿佛这齐都本就是她的故土一般亲切。

“苏大人，这便是大人的府邸了，请。”自客栈将她一路迎来，程府小厮的热情也着实让褚宛翕受宠若惊。

数年不见，这程秋华在齐国官场已混迹得风生水起。不仅官居四品，供职京中，还娶得了京中有名的才子为夫，养了两个绝色男宠在后院。只是，这齐国的俸禄，当真就胜过了大燕百倍吗？

抬头打量着这高府阔宅，褚宛翕只是抿起唇淡淡笑了笑，便道，“朝中向来忌讳官员勾结，我们还是自侧门入府罢。”

小厮得到意会，便引着她行至一侧的巷口，沿府中围墙一路前行，直至左拐入了一扇小门，这才算入了程府。

地上的鹅卵石小路染了淡淡的青苔，在雪化后湿滑不已。小厮每走一小步，都要回头瞧瞧褚宛翕，生怕客人有个闪失。

常年习武，褚宛翕并未觉得吃力。反倒是心血来潮，她打量起这庭院，只觉得程秋华的品味的确不敢恭维。

几块造型笨拙的太湖石，将整个花园塞得满满，比起南地其他人家院落里的精巧布局，倒更似一个乡间暴发户的作风。

就在褚宛翕正浮想联翩的时候，只闻一个颇为阴柔的男子声音，忽而自她身后传来，“小成，昨天就差了你买玉香堂的玫瑰露，怎么今天都还没个动静呢？连本少爷都敢敷衍，瞧你是皮紧了吧！”

带路小厮听见声响，猛地便转过了身子，忙弯下腰笑着道，“小的这敷衍谁都不敢敷衍碧主子您啊！只是这几日街上的铺子都关了，可能得搁上几日，小的亲自去外头给您采办。您看……”

“哟，我倒没发现，这里还有生人啊。”根本没有理睬她，男子似乎已然将目光挪移到了褚宛翕身上。

沉寂片刻，褚宛翕徐徐默然回眸，瞬间便对上了一双藏尽媚态的眸子。那男子身材高瘦，虽披着件外袍，但胸前的衣襟却半掩着，茱萸依稀可见。

觉得自己极为失礼，褚宛翕忙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过了身去。男子一怔，却探了身又仔细瞧了瞧，这才紧了紧胸前的衣衫。

“时辰不早了，苏大人请吧。”小成见褚宛翕面色似乎不佳，便转移她注意道。

点点头，又暗自看了那个男人一眼，褚宛翕便埋头跟着小成继续前行了。

临近晌午，程秋华已着人在房中备好了酒菜。待小成引着褚宛翕过来，她立马便起身上前相迎，并未有所怠慢。

然而，瞧着程秋华如今珠圆玉润的脸，褚宛翕如何也联想不到几年前见着她那般得落魄模样。

将周遭的伺人尽数屏退，程秋华笑盈盈地抬手便给她斟酒道，“收到沈将军的信，我亦是大吃一惊。苏大人随崇安王君去燕国这些年，可也真是劳苦功高啊。”

“程大人如今这样的家业……”尴尬一笑，褚宛翕若有意味地扫了她手指上的白玉扳指，“若再要为燕国出力，恐怕的确不易了。”

“如今崇安王君已是大燕帝君，苏大人入燕国为官，我程某人本就无他议。大燕，始终是程某人的故土，言何不易啊。”程秋华说这话时，眸子都湿润了起来，倒不像假话。

捏起杯脚，褚宛翕笑着与她相敬，“不瞒大人，此番苏某人回到齐地，的确也是受崇安王君与燕帝所托。”

程秋华闻言，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不知？”

“这齐国的朝堂，程大人再清楚不过。谭相一手遮天，石家又把权弄势。这朝中官员想要有些作为，若不依附其中一方，必久久难见天日。”一杯饮尽，褚宛翕复而给她斟酒道。

双手承了她的酒，程秋华有些悻悻地饮下，面露愧色，“想要依附，也得人家瞧得上才行啊。不瞒苏大人，这两家我逢年过节都会送礼，任何一个也都不敢怠慢。但终究因为我以前在燕国当官，故而朝中之人也对我心存芥蒂者云云。”

点点头，褚宛翕道，“程大人的难处，苏某人易朝为官，亦有感触。只是不知，倘若可以回到燕地为官，大人可否愿意……”

“且慢。”忙起身探望了一番，程秋华走到褚宛翕身后，将门窗皆牢牢合上，这才转过身来看向她道，“终究这里是齐都，苏大人还是收敛些好。”

默默给自己倒了杯酒，褚宛翕只是冷冷地笑着，随即一饮而尽没有言语。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程秋华忙掏出帕子拭去额角的冷汗，“这样的玩笑毕竟开不得。”

“大人怕甚么？”褚宛翕明眸灵动。

悻然一笑，程秋华喝了口闷酒，“如今齐都已不比往昔，各府的眼线当真不得不防。这谭家和石家，为在朝中铲除异己，真是不择手段啊。就说前一阵，那工部的案子，到现在都还没审清。”

褚宛翕闻言倒有些好奇，“程大人是指？”

“谭相的人，也不知从哪里揪出了当年修整堤坝的账目，这一下牵扯出来十几个官员，大部分都和石将军有着交往。这里面有个叫赵清音的，那人可是正派。就因为承过石家的恩，她如今可是被扣上了贪污的重罪，过几天就要处斩了！”程秋华低声跟她讲着，却依旧时不时向窗子望去。

觉得这其中的确有些意思，褚宛翕抿而一笑，“那么程大人更愿意靠拢谭家，还是投靠在石家呢？”

“依着如今的局势，自然谭家略占上风。可这兵权又都在石将军手里……唉，都不好得罪，其实夹在中间，勉强保命也好。”程秋华眉头紧锁答道，“不提此事也罢。苏大人既是暗中回京，恐是不便回到王府。这几日，大人若不嫌弃便暂居程某府上罢。”

褚宛翕闻言自是感激，忙起身抱拳答谢，“多谢程大人。”

“有何言谢？昔日程某也承过苏大人的恩，本是无以为报之事，又何必大人言谢。”程秋华见状，也忙抱拳向她回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