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正文 第144章 顺势而为（1 / 1）
被人群挤得发丝凌乱，褚宛翕不断被人向后推去，反倒离施粥的地方越来越远。忍无可忍，她唯有一鼓作气地冲上前，用蛮力将前门的人向后拨开，使足劲向里挤。
素日里她从不屑与人如此相争，只是经了默玦这样无谓的“劫持”一遭之后，她心里忽然厌烦极了如此受人摆布的感觉。
此时此刻，混在人群中的褚宛翕，似乎已经不仅仅是为了那一碗粥，在努力向前而去了。
“众位莫要急，粥还有很多。”比丘尼们安抚着人群的情绪，耐心替大家盛粥道。
突破重围，褚宛翕总算挤到了前排。她缓了缓神，左右张望着随手拿起桌上的碗，伸向了对面道，“师傅，也给我盛一碗罢。”
“不急不急，一个个来。”见人群一直在壮大，几个小师傅都有点后怕了。
齐都如此富庶之地，怎会有这样多的百姓，只为了一碗粥就争得如此头破血流呢？
“大家排好队，当心出意外。一个个来，粥还有很多，每个人都有份。不要挤……”猛然一怔，淳素正对上褚宛翕的眸子，手里的粥勺也停格在了空中。碍于四周人多眼杂，她猛地回过神，方才快速地给褚宛翕盛了碗粥，并与其使了个眼色。
再度与淳素相逢，褚宛翕心中大喜。只是顺着淳素的眼神瞧去，这城门边布防的齐兵众多，想来的确不宜与她过多交谈。
端着粥碗默默从人群中退了出去，褚宛翕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时不时回头去瞧瞧正忙得不可开交的淳素。不由得念及如今自己身处险境，将淳素拖下水，的确十分不妥。
她蹲在路边，一面远远打量着城门处盘查的齐国官兵，一面将粥小口小口地喝得干净，顺带着还抿了抿粘着米粒的唇角。
“默玦倒真是给老娘惹了个大麻烦。”忍不住自嘲碎碎抱怨道，褚宛翕苦笑着收起碗，回到粥舍附近将其归还给了在旁帮忙的小沙弥尼。
又看了一眼忙碌的淳素，褚宛翕没有多言，当即便转身行去了。世间因果循环，自己的业报，始终仍需自己化解。
袖中双拳紧握，她心底一沉，一步步向那城门行去。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若一辈子在这城里困死，倒也可笑至极。
“站住！你是哪里人？出城做何事！”守门的齐国士兵一把揪住一个人，忙打开一副女子的画像细细盘查了起来。
心被提上嗓子眼，褚宛翕这才意识到此刻自己的处境，竟是何等得险峻！若默玦当真给谭玉笙放消息，只怕那画像中人，定然是自己罢。
戛然止步，她用袖子抹去额角的冷汗，努力让自己先冷静了些许。如今贸然出城，无异于以卵击石。
胳膊忽然被人扯动，褚宛翕回眸瞧去，见方才那小沙弥尼正抬头张大眼睛望着自己，不由得一愣。
“这位施主，师母请您随小尼移步。”她年纪不过八九岁，举止却得体有加。
点点头，褚宛翕跟随着小比丘尼穿过丛丛行人，悄无声息地，便拐入了街边的一个偏僻的巷道中。
“慧安，你回去罢。”淳素示意小沙弥尼离去，这才重新看向褚宛翕，稍稍叹息道，“许久不见，你为何要躲着我？”
将散乱的青丝拨至耳后，褚宛翕却紧闭着双唇，欲言又止。
忍不住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淳素眉尖紧蹙，一把抓过褚宛翕的胳膊，当即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塞进了她手中。
“这……”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淳素转过身去，默默念道。
攥着那银票，褚宛翕喉间直发紧，“淳素，你曾劝我放下执念，可我始终做不到。如今我一旦脱困于此，便会毫无顾忌地大举带兵南下了。你，可会原谅我？”
深深屏息，淳素侧眸看向她，平静问道，“这座大齐江山，当真是你想要的吗？维祯，你问问你的心即可。其他的，我并不便多言。今日，虽然不知晓你为何会现身于此。但见你这般模样，我却不能坐视不理。”
“一言难尽罢。”叹了口气，褚宛翕抬手捏了捏睛明穴，陷入无尽沉思当中。
淳素见她满面难色，不禁又道，“我如今常于齐宫中走动，有些事看在眼里，并不能显露于色。这齐国朝堂，看似一潭死水，实则不然。将门石家功名显赫，那谭家也日益嚣张跋扈，处处挑起事端。”
“你的意思是？”褚宛翕猛然看向她，心中豁然开朗，忍不住笑了出来，“淳素大师不愿搅入这浑水中，可却偏偏给我点亮了一盏明灯呢。”
“凡事戒骄戒躁，瞧你笑的这模样。”淳素故意白了她一眼。
稍稍有所收敛，褚宛翕又抬眼看了看远处城门前的人群。心里盘算着，不由又问道，“今日是腊月多少了？”
“腊月二十五，马上就要到年三十了。”淳素顺着她瞧去，终是知晓她心中所想，“你忍几日，我想办法送你出城。”
摆了摆手，她抿而笑着答道，“不必了。就是有些好奇，默玦竟然可以将我带入城中，还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觉。不过，既然已经进来了，大好的机会，又何至于浪费呢？”
“你是想要……”
笑而不语，褚宛翕心中似乎已有了新的主意。
……
连日里，燕都皆是寒风呼啸，大雪纷飞。无人行径之处，积雪竟已厚达一尺有余。
有了身子后，伏灵均时常觉得乏困，也久待在崇安殿处理政务，不愿多出来走动了。幸得年关将至，褚穆雅时常入宫替他处理杂务，又挑选了几个官员在旁协助，这才让伏灵均不至于焦头烂额。
几年来，伏灵均将朝中事物打理得井井有条，游刃有余。另一方面，他却也懂得避讳，总将与齐国相关的军情大事，置之不理而交回褚宛翕处理。褚穆雅看在眼里，心中早已对此男子大为钦佩。毕竟，在女子为天的国家里，一个男人能够有如此开阔的眼界，及常人无法匹及的睿智，的确世间少有。
午睡后，伏灵均用过安胎的汤药，便又坐在书房中翻看起了各部年末所结算的账簿。自从去年褚宛翕将冗杂的吏治裁减过后，国库年尾盈余的确有所增加。只是，褚宛懿当年所留下的积疾，若需完全瓦解，仍要费一番工夫。
“主子，陛下飞鸽传书回来了。”韶溪自外间归来，迫不及待将信呈与伏灵均道。
闻声，原本精神颓靡的伏灵均，瞬时打起了精神。与她失去联系近一个月，他委实有些激动不已。
双手几近颤抖地打开韶溪呈上的小竹筒，伏灵均兴奋之余也颇为紧张。一点点拆开小纸条来，看到一行行熟悉的蝇头小字，他险些热泪夺眶而出。
“安然无事便好。”深深松了一口气，伏灵均稍稍冷静片刻，便看向韶溪道，“方先生让本君按兵不动，先行处理朝政，果然得其所言陛下一切安好。如今陛下身处齐都，有所打算。你且将此事传信于沈将军罢。”
“是。”韶溪俯身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