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正文 第139章 故历南征（1）（1 / 1）

“好心的各位大人，我们真的只是普通百姓啊！求求您们，放我们一条生路罢！！”全身跪倒在雪地里，一个鬓角发白穿着粗布棉袄的中年男子，不住地对着燕国官兵们磕头，胡须上沾满积雪十分狼狈。

官兵们紧握着□□，将这群在荒野中忽然出现的齐国人紧紧包围，丝毫不敢错放任何一个敌国探子。

“百姓？这里方圆数十里都是荒野，寻常百姓怎会来到此处！”军中一个士兵说着，又瞪着眼睛将长矛向前抵去了几寸。

策马带着吴英风尘仆仆地赶来此处，褚宛翕见这群人中有老有少，却没有成年女子。心中，不由得想起了当年自己混入的逃难队伍。

中年男人见褚宛翕穿着与旁人不同，便忙又转向冲着马上到她磕头哀求道，“这位大人，求求您放了我们罢！”

褚宛翕仔细打量着，却见他们之中，每人都是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唯有一个少年一直张目瞪着自己，不卑不亢。那少年穿得虽然也破烂，但唇红齿白的细嫩模样，与其他人的小麦肤色完全不同，倒像没有干过重活的。

想起当年受过齐兵的屈辱，褚宛翕一时间玩性大发，直起身便握着马鞭直指那少年道，“你们把这个孩子留下，就可以走了！”

一听这话，这群人左右看着彼此，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为首求饶的中年男子，迟疑地转身向那孩子看去，犹豫再三，似乎当真动了心思。

“狗儿，为了大家的命，阿爹只能委屈你，跟了这位大人走了！”中年男人转身看向少年，一副虚伪的悲痛的样子，让褚宛翕极为恶心。

少年紧紧咬着唇，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会被送出去抵命！他目光中方才的倔强尽数消逝，反倒变得哀怨不已，尽是绝望之色。

见少年被吓得脸色铁青，身子都在微微地发抖，褚宛翕自知玩笑开得有些大了，只好作罢道，“吴将军，你再盘查几句，就放了这群人吧。我先回去了。”

“苏小姐，这少年您还留下吗？”吴英有点猜不透她的意思。

“不过是打趣一下而已，家里夫君那么多，我可不敢再在外面另寻新欢啦！”说到这里，褚宛翕故意冲着少年笑了笑。

吴英十三岁便投身军中，几乎从未与男子打过交道，如今十九岁亦尚未娶亲。听了褚宛翕这话，她直干干地咳嗽，忙不自在地埋下了头应道，“苏小姐说笑，这边我自料理好，您且放心去罢。”

“慢着！”地上的少年忽然间站起了身子，紧紧攥着双拳，抬眸看向褚宛翕道，“我愿意跟你走！”

听到这话，褚宛翕一怔，有点猝防不及，不禁笑道，“你跟我走？有趣。孩子，你身子都还没张开，懂得服侍女子吗？”

在人前被她这样戏弄，少年羞愧难当，脸色都涨红了起来，“我……我……”

“这位大人，我这孩子年纪小，您可千万别把他的话当真啊！”中年男子见褚宛翕不像坏人，忙又上前求情道。

“哟，刚才还卖子求荣，惹得你儿子非要跟姑奶奶走了。这会儿，你倒还挺护犊，当真是一个不错的事后诸葛！也罢，你儿子跟着你这样的人，将来长大也不会有什么出息，还不如跟我走呢。”褚宛翕手里玩着马鞭，饶有意味地又看向了少年，“小孩儿，想跟我走就过来上马，不然就留下继续陪你那贪生怕死的爹爹。你选一个！”

少年闻声，转身看看那男子，又看看其他齐国人，一咬牙便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了褚宛翕的马下。抬头望着高高在上的她，他的眼神中，尽是深不见底的迷茫。

一把抓上少年的胳膊，褚宛翕随手便将这孩子拎上了马，牢牢将他拢在胸前的怀里。抓紧缰绳，她扬起马鞭，便向前飞奔而去，根本不给少年留下任何思索的机会。

吴英被这场景惊得愣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她特地低头瞧了瞧地上那男人，见他并未有心痛之意，反倒像是难得松了口气的模样，总算回味过一些。

在雪中驰行了半里路，褚宛翕一边前行一面摸寻着。忽而见到了燕齐两国相通的驰道，她这才纵马赶去，忙在大道旁停下。

见四下无人，褚宛翕率先跳下马，继而将少年也抱了下来。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她东张西望着塞到他的手里，又接下随身的干粮袋，递给他道，“你试着学学北方口音，这样往北边越走，前面盘查得越紧。”

“你……你不是要……”少年攥着银票和干粮，呆呆地瞪着她道。

“我什么我？那个人不是你爹爹吧！”褚宛翕抬手戳了戳他的眉心。

愣了许久，少年这才捣蒜似地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就冲你这副长相，怎么看也和那群人不像一路的。”褚宛翕说着，将马鞭插在腰间，继而身手敏捷地蹬上了马。

“我上个月跟家人走散，就被拐子掳了去，如今已倒卖过了三家。那群人是一个杂耍戏班的，班主买了我来，想要教我学唱曲。只是前两天，她被我们齐国流散的大兵抓了壮丁。她的夫婿，就成了他们的领头。”少年抬头看着她道。

点点头，褚宛翕调转马头，打算回程，“以后好自为之，银票藏衣服里面，不要轻易露出来。你沿着这条驰道一路向北，到燕国以前的都城，就安全了。那里齐国人很多，没人会刻意盘查你。”不敢过多耽误时辰。言罢，她便扯动缰绳，策马向大队人马奔去了。

深夜，大军驻扎在了一片树林之中。寒风阵阵，地上满是厚厚的枯叶，踩起来咯吱作响。

众人皆已就寝，四下十分静谧。独自坐在帐前的火堆边，褚宛翕仰头饮下一口烈酒，愁绪再度萦绕心间。

向前行进，眼看就要打到灵犀山下。没有颜面再度出现在慈光寺众人面前，连年征战已让她的双手沾满鲜血。杀念，自己的杀念竟是那般决绝！

疾风自耳后呼啸而过，褚宛翕淡然地再度饮下一口酒时，冰冷的刀刃已然抵上她的脖颈。静静地望着面前跳跃的篝火，褚宛翕双唇紧闭，面上仅余一抹浅笑。

“动手吧，如果你当真需要一个了结，我可以给你。”开口沉沉道，她始终没有回眸。

心中有所恻隐，来人手腕一抖，无意间却在她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口子。忙松开匕首，那人眼角划过一滴热泪，猛地便从身后将她紧紧拥入了怀中。

默默啜泣着，蒙面男子终是将下巴抵上她的颈窝，不再肯松开她半分，“你知道，我由始至终什么都不想要……除了你。”

“你易容成雪客，刺了沈将军一刀便匆忙离开，无非是想引我察觉。自京城跟到此处，你究竟还想怎样？”一把掰开他扣在自己腰间的手指，褚宛翕终是侧眸与他对视。

紧咬唇角，他终是沉默了。

“难道，你想要真正地嫁给我，做我后宫中那么多男人中的一个吗？”她正视着他的双眸，面上尽是严峻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