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1 / 1）
所谓知音，所谓知己。
不是看他们的性格多么相似，而是看他们的灵魂思想多么契合。
真正了解冷血以后，铁手才发现冷血的思想与他的思想几乎是完全一样的。
他有说不出的喜悦。
大千世界，茫茫众生，能找到一个心灵上的知己有多不容易。
他亦有一点可惜。
可惜怎么没能早点了解冷血。
不过，也没有关系，还有那么长的时间呢。
铁手不再琢磨着冷血转行去当杀手的事，他也知道了冷血绝不可能去当杀手，冷血会是一个很好的捕快。
那么他和冷血还可以在无尽的岁月里一起并肩走下去。
而冷血此时此刻的心情呢？
是不是也与铁手相同？
心里的想法会得到另一个人的完全支持，这种感觉，冷血以前不曾体验。
而今他才知这种感觉的美妙。
“四师弟，你若喜欢看书，我旧楼里的书倒不少。”铁手道，“等回家了，你想看什么，随时随地都可来看。”
“什么时候都可以吗？”
往常在家，忙到深夜，冷血睡不着觉了，偶尔也生起去一趟旧楼的冲动。不是为了旧楼里的书，而是为了旧楼里的人。
却怕打扰到铁手的休息，从来都是想做就做的冷血并不敢想去就去。
“当然，一天十二个时辰，你什么时候想来，我都欢迎！”铁手顿顿，又笑笑，“不对，旧楼是你的家，你什么时候来都没有问题，我不应该用欢迎这个词。”
铁手说的话都不是客套话。
冷血很明白这点。
铁手说的话都是真心话。
冷血笑道：“好！”
“不过我现在不怎么读书了。”冷血又接着道，“书上之言有些很对，却也有很多不对的。但有句话我认为很有道理，所谓‘百氏之书虽无所不读，然皆古人之陈迹，不足以激发其志气。‘又所谓‘文者气之所形，然文不可以学而能，气可以养而致。’说的是文，其实做人也是一样，我想把读书的时间用在其他地方。”
“是，这话的确有道理！”铁手点了点头，随而自嘲笑笑，“可能我就是书读得太多了，所以把人都读老气了，这点不如你。”
冷血沉吟一会儿，摇了摇头。
“二哥你这话不对，读书是你的兴趣，就像二哥你刚才说的，每个人性格都不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若要求世上人人都是同一个兴趣爱好，那多无趣。不，简直可怕。”
铁手实在忍不住揉了一下冷血的脑袋，“你记性倒是好！
这是第一次揉冷血脑袋。
铁手只是忍不住。
冷血却愣了一愣。
没有别扭与不适，只有喜悦，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喜悦。
于是冷血就笑了。
铁手只觉漫天的星辰也不如冷血的笑容灿烂。
“好，四师弟，那不来旧楼读书，你也可以常来旧楼，我们聊聊天。”
（和你聊天很愉快。）
这点铁手没有说出来。
冷血却说了出来：“好啊！二师兄，我跟你聊天很开心。”
——开心了就笑。
——开心了就说出来。
冷血会在铁手面前毫无顾忌地笑出来，说出来。
今夜的天色那么好。
他们一起看浩瀚星空。
原来不知不觉这夜已过了很久很久，天快要亮了。
天还未亮。
他们还得继续守夜。
但在一起，这守夜的任务一点也不枯燥无聊，他们有很多想要谈的，有很多想要对对方说的。
可是在天亮以前。
他们终究不得不先聊一聊案子。
因为他们明白，一旦天亮，他们就得去做别的事了。
“二师兄，你故意放走那个人是为了什么？”
冷血疑惑这个问题有许久了。
先是担心铁手身上的余毒，因此别的问题都被他抛一边；随后则与铁手聊了好半晌的心里话，他差一点便忘了要问的问题。
——怎么可能忘呢？
案子的事，两个人始终还是记在心上的。
“在山上的时候，我中的毒确定有些严重。”铁手这会儿口气有点无奈，“虽说我震住了他，可若是被他发现出什么不对劲，他拼了命也要跑，我还能不能制住他，实在不好说；不如索性我卖他个人情，让他走。”
“你有后招。”冷血肯定地道。
铁手可绝不是会害怕退缩的人。
“嗯，所以干脆我和他定了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放他走，若他能逃得了，从此不被我发现，我就不再管他；若他第二次被我抓到，他就得答应把他所知道的真相原原本本告诉我。”
“可是你确定你能找得他？”
“他的同伙要杀他，他不可能再回他的同伙那里去了。但既要躲避我的追踪，又要不让他的同伴发现他仍活着，他总得有一个去处才行藏着才行。所以放了他离开以后，我便跟上了他，瞧瞧他到底去了哪儿。”
铁手说到这里笑了笑。
冷血听到这里呆了呆。
“二师兄，你这算遵守约定吗？”
——放了人后便跟踪，也算是遵守约定吗？
“我知道这不算君子所为，”铁手苦笑叹口气，“但他们杀了那么多人，为了查明真相，我也不得不这么办。”
铁手重诺。
可办案时他也绝不拘泥于形式。
因此他才能够成为名捕。
“那他去了哪儿？”冷血继续问。
“运来赌坊。”
“你是看到他进了运来赌坊之后才走的？可万一你走了后他也走了怎么办？”
“这个你可以放心，这几日城中夜里巡逻的捕快不少，我请他们帮了我一个忙，多在赌坊附近巡逻，若看见有人出门，就向我报告。”
“这几日增加守卫是因为之前案子的缘故罢？可已经发生了，亡羊补牢又有何用？”冷血的面色有些沉重，说到这里忽地脸色一变，“那些捕快不会是凶手的对手。”
冷血在担心那些捕快的安危。
这个小发现让铁手不由地再次感到心动。
冷血实际的性子与他的外在是那么不一样。
只有与冷血相处久了。
只有用心去体会。
才能发现冷血的好。
每一次的发现，都会让铁手对冷血的喜欢再多一点。
“这个你也可以放心，我有嘱咐他们分批巡逻，并不特地守在那儿，有情况了也不行动，只发信号通知我们。”铁手说完，想了想，又十分有信心地道，“况且，我觉得他不会走。”
冷血带着笑意点头。
他也这样觉得。
“那你明早就去赌坊吗？”他忽带了点期待问，“要不交给我？”
许是之前沟通的缘故，而今他们的默契越来越高，铁手一听就明白了冷血的意思。
“明天你想让我做什么？”
“二师兄，你还记得那个凶手见到阿南说了什么话？”
冷血晓得铁手肯定记得。
更晓得铁手肯定清楚他的意思。
铁手当然清楚他的意思。
“他想要阿南交出一件东西，而这件东西就在某个乞丐手里。这也应该就是凶手之所以用私刑虐杀那些死者的原因。而且，按他话中意思，要找这件东西的并不止他，还有另外一伙人，他见到阿南时有怀疑阿南是因为被那火人救了才没死。”
每当说起这些死者时，铁手的脸上总会浮现出一种说不出的凝重郑重。
冷血亦然。
“阿南没有死，那其他人呢？”
“你想让阿南辨认尸体？”
“是。”
“所以我们分头行动，你去找赌坊找那名凶手，我带阿南去停尸房？”
“二师兄，”冷血兴奋地道，“你果然都明白我的意思！”
“所以你就把这么难办的差事给了我？”铁手淡淡地把话补完。
冷血一怔。
只过了片刻，他明白了铁手的意思，随即敛了笑容。
死者都是阿南的朋友，若让阿南去辨认尸体，定会让他难过。而看见别人难过，铁手与冷血也不会好过。
铁手与冷血可以与无数恶人做殊死相斗。
却见不得普通人有一点难过。
这是他们共同的弱点。
“就照你说的罢。”铁手在冷血发愣的时候笑道，“四师弟，我放跑的犯人，麻烦你明天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