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1 / 1）

我变得不对劲儿。

就在理智之弦即将绷断之时，我的部分终于杀青了。

感谢神。

在去新西兰之前，我还能在家歇两天。

阿曼达替我挡掉了所有应酬，除了要求我每天和孩子们玩一会儿之外，完全放任我无所事事的晃来晃去。她会帮我准备好可口的食物，会帮我处理很多琐碎小事，会容忍我的心不在焉和坏脾气——即使她常常弄不懂烦扰我的是什么。她善良、耐心又温柔。能有这么体贴的好女人愿意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实在很幸运。还有孩子们，我五岁的儿子和一岁的女儿。他们是我甜蜜的枷锁，隐形的刺青。

我不能去想本尼。

行李已经收拾妥当。这次我有了经验，去那边要准备的，不用准备的，我都了然于胸，只需一个拉杆箱和额度足够的信用卡，就可以启程了。下午两点的班机，先飞到香港，之后再转机去奥克兰。能从伦敦逃开的如释重负战胜了对二十五小时航程的厌烦。现在还不到九点，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去外面公园转转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敲门声。

我以为是刚刚出门的阿曼达忘了东西，一开门却看到身穿灰色帽衫，头发蓬乱的本尼。

我呆住了。

“嗨，马丁。不请我进去？你总不会把我拒之门外吧？”本尼微笑着，看起来一脸憔悴。

我只好把他让进客厅。

“我想，你一定不欢迎我去机场送机，我就来这儿替你饯行。”他从怀里掏出一瓶法国起泡酒，塞到我手里，“礼物。祝你旅途愉快，拍摄顺利……”

“你喝酒了？”他离我很近，我闻到他身上有酒味。

“一点点，我买了两瓶，留了一瓶给自己。”

“好吧，谢谢你……你看，你来帮我饯行，我很感谢，但再有几小时我就要去机场了，还要收拾东西，一堆事儿呢。谢谢你的酒，我到了给你电话好吗？”我小心翼翼。

他沉默着，没有动。

“听我说，伙计。我现在有点儿忙。而你，你看你的脸色，你现在需要回家好好休息……”

还是沉默。

“本尼？”

“我知道你想让我放弃。你这样我很难受……”他双手紧紧抓着帽衫的衣角，忽然逼近我，“但我为什么要放弃？我喜欢你，而且你也喜欢我。当然，你不会承认，你这个人就是这样，把什么都藏在心里。”

“你哪来的自信？”我要被他气乐了。

“跟自信无关，这需要敏锐。那次我听到你在化妆间说的了……我不是有意要偷听，只是刚好在门口……你这样维护我，却从没对我说过什么。”

“哈。真是好逻辑。就因为我不喜欢在背后讲别人是非，我就是gay了？这就是我迷恋你的证据？听着，我不是gay，从来不。我四十岁了，有老婆有孩子，不可能因为拍了部连续剧就忽然变弯了……”

“只是女朋友。”本尼嘟囔着，“再说，之前你明明说过愿意为瑞恩高斯林变弯。”

“天啊，你连什么是玩笑话都听不出来吗？”

“弗洛伊德说……”

“操他的弗洛伊德！”

“好吧，无论你操不操弗洛伊德，都不能否定他的学说……而且，如果你打算操弗洛伊德，正好说明……”

“快滚回家里好好睡一觉吧，你这个醉鬼。”我简直气急败坏。

“我不。”他再次逼近我。

我向后退了一步，“你疯了？你知道我和阿曼达住在一起吧？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儿吗？”

“那又怎么样，我以前也和别人一起住过。结果呢？看看我现在。”他说的就像自己很有理一样。

我到底该拿他怎么办？

我去厨房给他倒了杯冰水，希望能让他清醒点儿。

他站在沙发边，低着头，望着地板发呆。我把水递过去，他没接。我只好拉过他的手，把水杯放进他手里。

他的手很凉，这不像他。他到底在我家门口待了多久？

“本，本尼……你……”我在结巴，不知道说什么。

“我想你。你就在我面前，可我还是想你。”他的声音那么轻，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瞄了我一眼，又低下头，把视线移回水杯，好像已经准备好我会骂他是个疯子。

我说不出此时的心情。我想狠狠揍他，使劲摇晃他，大吼大叫质问他，想紧紧抱住他。但我只是楞在那里，一动不动。

喝掉一整杯冰水，本尼忽然用力抱了我一下，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了。这个混蛋终于成功搅乱我临行前的平静，带上他的风帽，像个流浪汉一样缩着肩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