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四十一、世事难料(1)(1 / 1)
似乎有话说....又不知从何说起,哎...看文吧四十一、世事难料(1)
我们在她家门外晚上纳凉用的长凳上坐着,聊了很久,这星空下仿佛只有我们两人,没有李治,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一直到天边隐隐泛出白色,靠在她头上的我才仿佛从一场梦中醒过来一般。看了眼手机,已经四点半了。
不舍的跟她说我该回去了,她说要送我,被我坚决予以拒绝。在我的催促下,她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屋。等她将那扇厚重的大门关好,亮起她小屋的灯时,我才放心的舒了口气,准备回去。却在转身的瞬间,看见她粉色的窗帘被掀开,一个修长纤弱的身影站在窗前,凝望着我。
我的喉咙被哽住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更何况,就算说什么,她也是听不见的。于是我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她随即点点头,扯出一个飘忽忧伤的笑来。真不想转身啊...我看了一眼渐渐发亮的天边,咬咬牙,终究是狠狠心,回身便走。
但忍不住的是,回头的一瞬间与她对视了那一眼。
她那隐藏了太多情绪的眼神。
回家比出家门容易多了,我轻易的不声不响的溜回自己的窝,被窝还是原来的样子,薄薄的一层掀在一边。门关好,我迅速的换上睡衣,钻进被窝里。心事已了,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十点钟了,我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房门,去拿扫帚。隔着墙弟弟的声音忽然传来:“我已经打扫过了姐。”
“是吗。”我怔了一秒,将簸箕放下,晃到卫生间洗漱。快五点才睡的,精神实在是不济,就连妈妈新买的这管薄荷的超级凉的牙膏都拯救不了我。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发青的人,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
一边刷牙就一边听到妈妈在客厅不知道是跟谁打电话呢,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我不急,我家这姑娘也不急,连男朋友都没有呢...”
....
“啊你要介绍一个?那好啊,可是她还在读书嘛。”
这什么跟什么,怎么就扯到我身上了。
“是,是,晚婚晚育是好。哎你看徐玟,才十九岁就有孩子了。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出去玩的时候就把婴儿扔给妈妈。哎...这操心完孩子就要操心孙子,累啊。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些小辈还不懂事,怎么是好哟。”
....
“...那我家姑娘不会的啦,她一天天心大得很,什么都想就是没考虑过这个。”
...
“...好,好,那好嘛,那我跟她说说看。”
....
“不反对不反对,反对还说这么多呢是吧妹妹。姑娘都这么大了也该考虑了...不过啊我家那姑娘一向很有主意,我是管不了她哦。”
一边听妈妈打电话,我这刷牙的速度都慢下来了。满腹狐疑,跟谁打电话呢怎么老扯到我,连晚婚晚育都扯上了,我就是个脸盲亲戚都认不全怎么会有人惦记我啊。
正在满腹狐疑的时候,就听到弟弟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叶礼轩拖着拖鞋就到我后面,从镜子里看着我,笑的很鸡贼。看的我是一阵阵的脊背冒凉气啊,这小子肯定知道点什么。
我斜了他一眼:“干嘛,笑成这样,肯定没好事。”
“嘿嘿~”他干笑两声,凑过来,双手捏住我的肩膀,摇头晃脑的说:“是不是好事么还是要看你啦姐。”
“神神叨叨的...到底干嘛?...行你别说了你这样我还不想知道了。”
我哼了一声掉过脸去不看他,这小子哎哟一声笑道:“还傲娇啦?姐,你有秘密,很大的秘密。”说完闭了嘴,镜子里我身后站的他就这么目光灼灼的看着我。不懂他到底什么意思,只是突然很不安。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眸中的光芒逐渐内敛,神情慢慢变得严肃,很快就不带笑意。
那目光仿佛带刺,看的我浑身不自在。
“姐,”他唤了我一声,表情凝重得可怕,然后他沉默了,仿佛不打算说下去,又仿佛在挣扎,在犹豫怎么开口。终于在我悬着一颗心,等着判决似的等待他接下去的话,并且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出声了。他压低了声音,似乎叹息了一声,问我:“你昨晚去哪了。”
我看见镜中的自己眼皮跳了跳,但终究还是面无表情。我盯着眼前的他,绷着脸做出一副没听清的样子,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嗯?”于是他动摇了,明显的挣扎着,好像没有勇气问第二遍。
只是好像而已,他不耐的深吸一口气,声音压的更低了:“你昨晚出去了,我知道,一点过十七分你出去的。那时候我还没有睡觉,别装了,你骗得过爸妈,骗不过我。”
我长叹,紧绷的脸松下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不知道他了解多少,所以我不能开口。我讨厌现在这种感觉,虽是无恶意,但是突然变得谁都要防着了,心里觉得很悲哀。谁能告诉我,难道这是必须面对的吗。
“姐,你去做什么了,几点回来的?”弟弟没了耐心,急切我发问,我的沉默让他很是焦灼,更夹杂了不满。但我也从这句话得知,他知道的大概也就仅限于昨晚我出去了,并没有别的。我摇摇头,说:“昨晚睡不着,突然想出去走走,四点半回来的。”
“你睡不着就...”他说,或许是看我表情的变化,他咽下后半句话,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只是出去走走了?不是干别的?”
我回过头,仰脸看他:“比如呢?”
我讨厌这样,我讨厌用这种自我防备很重的字字句句密不透风的方式跟我的亲人说话,可是我别无选择。
“比如去见谁了。”
“...你的脑洞大了点。”
“比如,见了李治。”他不理会我的调侃,皱着眉头说。
傻弟弟,这么担忧而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是试图从我脸上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呢。“李治?”我嘲讽的笑了,是的一提到这个人,我就会忍不住的鄙夷,我轻蔑的说:“他?你还觉得我喜欢他?他是个什么东西!”
“姐你别这样,看着我怪难受的。”
“哈哈,那是你想太多了孩子。”
“但愿吧,虽然你们昨天打了一架,可是那是因为意姐。你跟李治之间...好了好了,你别用那种要杀人的眼光看我,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他收回探寻的目光,冲我惊惶的摆摆手。我放下牙刷和水杯,往他脑门弹了一下,说道:“想这么多,谁允许你学我了?想不明白的就别想,自寻烦恼,你只要知道我没事就是了,乖。”
弟弟委屈的哼了一声,扭头回房间去了。我笑着摇摇头,心情却变得沉重起来。路过小柜的时候顺手拿了个苹果当早餐,一边啃着一边回房间准备看书。
手机收到弟弟的一条信息:“这事爸妈不知道,我没告诉他们,以后别那么让家里人担心。”
在书柜前默然立了半晌,我才回过去三个字:“对不起。”
午饭是我做的,简单的炖了个汤,苦瓜炒牛肉,胡萝卜,一个巴掌大的很嫩的小南瓜,被我切丝做了个炒菜,还有昨天傍晚爸妈去徐意家商量那件事的时候舅妈送的鲫鱼干。快到十二点,本来周末不该加班的爸爸加班回来了。听到那沉重的上楼的脚步声我赶紧去开门,把拖鞋摆好。爸爸进了门,放好包,坐在饭桌前扇风。然后我端了杯水递过去,回到家喝一杯水,这是爸爸的习惯。将水一饮而尽之后,我接过杯子回去放好,在桌前坐下准备吃饭。
爸爸笑的很慈祥的柔柔我的头:“有女儿真是太好了。”我回以灿烂的笑容,心里却涌动着强烈的愧疚感,说道:“吃饭吧爸爸。”将筷子递到他手里。低下头之前,发现对面的妈妈在注视着我,意味不明。
再一想到今早弟弟的态度,心里忍不住又堵了几分。这算什么啊,四面楚歌?啊啊啊烦死了。
这种暗流汹涌的状态是我造成的,我的锅。
“姐,姐?...姐!”恍惚中听见弟弟在叫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用筷子敲了头。我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抬起头,看着他:“嗯?怎么?”
他不满的说道:“发什么呆呢,妈妈跟你说话。”
“喔,对不起,我在想些事情。”
妈妈的眼神很深邃,她问我:“想什么呢。”我愣住,好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想什么呢。但在那一刻突然心里一动,脱口而出:“想回学校的事,我想提前回去复习。”
顿时三个人都惊讶的看着我,爸爸看起来马上就不开心了。
“...在家里复习不好吗。”妈妈沉默了一会,放软了声音说,语气中隐隐透露出几分央求。她甚至都没问我为什么,只是这么反问。一向是她的风格——直击人心,一针见血。我顿时心酸,这么操蛋的想法是怎么冒出来的啊天呐。
掩饰性的扒饭,我含糊不清的说:“嗯,还没想好呢。”妈妈黯然,叹气。
她这会应该是心神不定吧,不然,嘴里有饭还说话这样的行为,是她深恶痛绝的。她在想什么,在思考我为什么要回去吗,在猜我知道她知道了吗,在猜我有多少事隐瞒她吗?
....绕口令吗?
爸爸只是说:“女儿大了,我们不会干涉你,你有你自己的想法,有时候我们也不是太懂。”弟弟没说话,安静的吃着饭,没有看我,我注意到他鼻子红了。饭桌上的气氛明显不一样了,大家各怀心思。我仿佛身处其中,无奈而挣扎着,又仿佛超脱之外,看着这我一手造成的局面愧疚不已却终无悔意。
为了缓和气氛,我强笑着说道:“只是考虑而已嘛,我又没决定,在家复习也很好啊,我想去学校只是因为有很多同学留校,我有很多问题可以请教她们。不去也行,反正网络这么发达,视频问也是一样的嘛。”
“是吗...”妈妈沉思着,心不在焉。
我赶紧说:“别纠结这个问题了,妈妈,刚才你跟我说什么呢。”
弟弟忽然将目光投过来,表情很古怪,想笑又不敢笑。爸爸直接就笑了,看着妈妈眉开眼笑的不说话。老妈的脸色忽然好看了些,她若无其事漫不经心的说:“也没什么,我就问你有喜欢的人没有,有没有心仪的男生。”
我愕然:“没有啊,你不是知道吗。”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你姨妈,哦,你小姨夫家那边有个孩子喜欢你。”
“...孩子?”我惊愕的看着妈妈。没等她开口弟弟就笑的前仰后合:“姐啊姐,你的表情好精彩哈哈哈如果不是相机我拿去检修了就要抓拍下来啦。”
“对我们老人来说当然是孩子,二十多岁的男孩子,现在在省城工作。上个寒假的时候你不是跟我们一起去了你小姨夫老家吗,他就是你小姨夫族里的。”
“...所以?”
“那孩子说喜欢你,让你小姨帮着来说说。”
“所以刚才你是跟小姨打电话呐?!我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都不知道我这样的人家喜欢我哪点...”
“你别妄自菲薄,那孩子说就喜欢你这安安静静乖巧的样子。”妈妈难得的老脸红了。“你小姨的意思呢,就是如果你还没男朋友,能不能考虑下他,如果你同意呢,你小姨就把你手机号给他。”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妈妈:“这意思是你同意了?”
“我随意啊,你都这么大了,也该考虑考虑这些事了。”
“妈!你之前不还说让我不着急找男朋友吗,不还说学业要紧吗?”
“只是让你了解了解,接触接触嘛,又不着急,再说人家都说了,也不赞成太早成家,可以等你。”
“等我...”我气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脑袋发涨。原本抱着看笑话的心思静静旁观的爸爸和弟弟见我这个样子,也变了脸色,担忧的看着我。
平复了好一会,我才接着说下去:“妈,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意思,也可以说我这样的人生观也是在你们的影响下形成的。退一万步说就算要我试着接触那个男的...这么说吧,你认识那个男的吗,你了解他吗?你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你就敢把女儿交给他啊?”
妈妈浮现出为难的脸色来,和颜悦色的试图平定我的情绪,她犹豫着说道:“那孩子的人品么,你小姨夫说了不担心,是个很好的男生,事业么,据说是他们公司的销售经理,也算是年轻有为吧。说是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喜欢的女孩子,那天看到你就一见钟情了...”
“妈,”我实在听不下去,做了个手势打断妈妈的话,“你说这些,就好像我已经确定要嫁给那个人了一样!不觉得很可笑吗?你考虑过我吗?谈不谈恋爱这事的主角是我吧。你们说他好,是,也许他是很好。可是再好,跟我不合拍也白搭。他能理解我吗?他容得下我古怪的脾气吗?他喜不喜欢音乐,喜不喜欢看书,或者在我看了点什么有感而发的时候,他会不会很茫然或者是嘲笑我矫情?职位?前途?为人处事?那都不是他!那只是身外物,要找一个有身外物的人还不简单吗?这些能代表那个人是个怎样的人吗?”
“语儿...”
“我要找的是一生的伴侣,不是搭伙凑合过日子的人!妈妈,你不是最理解我的吗?”
爸爸赶紧扶住激动得要站起来的我,安慰道“语儿,别激动,你妈妈也没别的意思。”
“女儿啊,你太天真了,没有经济基础,哪来的感情啊,你不能在破茅草房里高谈什么理解万岁吧...”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妈妈,每次都在用个例来否定我,以偏概全。经济基础我需要别人给我吗?我强大了,钱我自己会挣,我需要依靠男的什么?之前我们才讨论过把女人物化了的问题,现在你就在把我往那条路上带。”
“但是你如果比男的强了,他们又会心里不平衡,进而导致家庭危机啊女儿。女人要学会示弱,不能一味的强势。”
“妈妈,我这不是强势,我只是不想做他们的附庸,怎么就变成了强势...”
“...那你又想啊,就算你找到一个各方面都好跟你又契合的人,你能保证他日后不会变心吗?”妈妈急切的看着我,眉眼中都是忧虑。一时间我竟被这话噎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听听这争论...哈,我瞬间觉得心灰意懒,浑身无力,几乎瘫在凳子上。
然后我哭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觉得愤怒,委屈,不被理解,心里面闷的要死,眼泪簌簌落下,我说:“那我就应该将就吗?这是一辈子的事,就因为这个原因我就要将就?说的好像我跟谁在一起他没有变心或者感情淡了的可能...你怎么了妈妈?你担心什么?一个你我都不认识的人,小姨说好,你就决定让我去试试?我还没毕业,我还要继续读书,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你不是一向支持我的吗?”
妈妈没有说话。
“说句自傲的话,妈妈,你也太小看你女儿了。我不是没有人追。一个部门经理算什么,要是在意这些,我早和齐海光在一起了,人家是富二代,跟我也有交集,性格也很不错,各方面都好。满意吗?可是我不喜欢他,也知道跟他最多就到朋友这种关系。我能感觉到的,如果跟他在一起,什么都不对,一切都不对,我们可能会天天吵架闹别扭。如果我要的是这些,一个可以给我依靠的,我早跟他在一起了。或许你觉得我太天真,那就看看过几年我会不会后悔吧。”
“别跟我说不接触怎么就知道不会喜欢这种话。我只是很失望,这么草率的决定,感觉像是你要把我卖了,不在乎我了...我没有看不上人家,只是不想。”
“我就是怕你不想。”妈妈突然说。
愣住,我追问:“不想?什么意思?”
妈妈躲闪着我的目光,叹道:“...没什么,吃饭吧。”
“...我知道了。”
妈妈重新端起碗,夹菜。弟弟看了我一眼,赶紧吆喝着:“吃饭吃饭。”
“嗯,吃饭。”
“女儿啊,你们娘儿俩还真是,都快赶上辩论了,我跟你弟是一句也插不上嘴。哎,今天表现不错,居然把领导给驳倒了。”爸爸打着哈哈,往我碗里夹了块骨头。我抬头冲爸爸笑了笑,知道他这是在缓和气氛。只不过,沉重的心情怎么是这么一句话就能缓解的呢。
妈妈嗔怪的瞪了一眼眉飞色舞的老爸,瞪得老爸一缩脖,缩回探过来的身子,小声说:“领导要发火咯~”
陪着笑,我心里的忧虑却越发重了。是什么让妈妈这么着急,一改她平日善解人意的性格。看来她猜到的,远比我想到的要多得多。这么着急给我介绍男朋友,还非让我接受不可...妈妈是在试探吗?徐意,我们该怎么办。
我讨厌这种愧疚感,可是我知道它只会越来越沉重,不会减少半点的。
饭后,我踱到妈妈身后,帮她揉着肩膀,小声说:“妈妈,你别介意,我不是生气,也不是怪你,就是有点难过而已。”
妈妈叹着气:“我知道的,你性子倔,是万万逼不得的,我也是着急了才出此下策啊!”
“哈哈,妈妈你着什么急,你不是一直说不急不急的吗。有喜欢的我肯定会带到你面前的,担心什么呢,担心我嫁不出去吗?对我这么没信心啊~”
“那倒不是,我就是怕你忙着别的事忽略了终身大事,你这么说,也要时时记得才好,别只是敷衍我啊。”
“不会的不会的,我多听话啊是吧妈妈~”近乎狗腿的笑着“讨好”妈妈,我自己都被自己这形象给逗笑了。
“哼...”妈妈从鼻孔出了个声,证明她的气已经消了,接着说:“揉一会就去看书吧。”
我应了,安静的帮妈妈揉肩,思绪却飘到徐意那里去。
我在想,要不要提前回学校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