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不负清樽(1 / 1)
他另外抱了一坛酒在门口站定,极力做出一派风轻云淡,说:“喝不喝?”
陆含章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他对眼前人最后的记忆,就是那一身令人触目惊心的血。那个画面叫他到如今依旧无法释怀,迁延到眼下,再次看到柳长洲站在不远处,他发现拥抱他是一件极其需要勇气的事——那人看上去似乎一被人触碰就会倒下的模样,衣带与袍袖飘飘,仿佛就要乘风归去。
柳长洲拎着一坛子酒等了半天,连一句话都没等到,迟钝地原地反思了一会儿,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他叹口气,把那坛子酒放在自己脚下,在一旁的梅树上折下来一截树枝,又沿着不归堂一侧的石阶踏上屋顶,遥遥道:“我以前看到的你的样子,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我的样子。”
他用那截树枝比了个表面风流潇洒实则攻击力为零的起手式,歪着头说:“我师傅他老人家当年教我的最后一招,叫做‘曾经沧海’,我学了无数遍依旧打不好,我想……我现在应该可以打得很好,给你看啊。”
前尘往事纷至沓来,以往那些沉重悲伤到无法碰触的经历一齐涌上来,化作一股神奇的力量充盈在他仿佛日渐干枯的血脉里,赋予了他继续期待下一个黎明的力量与欲望。那些蕴含在一招一式里的举重若轻,在缺席了那么多年后姗姗来迟,令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写意风流了。
最后,兵戈铁马、仗剑天涯,一时烟消云散。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回身看了眼脚下的万里风光,顺手扔了那截树枝,不自觉站直,说:“你上来接我下去好不好?”
陆含章心里一动,张开了怀抱,缓缓笑开:“自己蹦下来。”
柳长洲点点头,二话没说便真的跳了下来,一下子将站在地上的陆含章压倒在地。他不嫌痒地贴着他耳朵,说:“这么长时间,你都去哪儿了?”
陆含章就搂住他,说:“去鬼门关里看了看故友,被他们踢回来了。”
柳长洲凑上去亲了亲他,笑着说:“甚合我意。”
他想起他师傅当年悬挂在龙门山佩苇庐里的书画,时隔多年,终于懂得字里行间——
独惭携短剑,真为看山来。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