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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4)醉里几回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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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虞槐还未转醒。

重黎屏息静心引灵气在他体内运了一周天,淤积五脏的驳杂之气疏导近九成时抽手不再干预。他的手指苍白细长,指根处不详地痉挛着,连带指尖也在无法遏制地颤抖。

还真像一双醉得不知今夕何夕,不分晨昏日月的酒鬼该有的手。

这双手距他拥抱的青年喉头仅寸余,他绕绕一撮未被束进冠内的发梢,想到些过往的趣事,不分场合开始走神。

鹤大爷很想翻他一个白眼,奈何受鹤脸局限,准确表达充沛的情感很有些难度,咧嘴凸眼就像哭丧。碰上不解风情的重黎,纯属给瞎子甩眼色。

“怎么,林中仙果还填不饱你的肚子?”

鹤大爷连呸带骂:“好心当作驴肝肺,呸,好心当作腹中空。你个大爷们不嫌腻歪?横竖当年最伤风败俗的事你们都做全了,要亲就亲呗,这么磨叽,本大爷都替你着急。”

重黎改逗弄虞槐的睫毛,风轻云淡地与它斗嘴皮子:“哦,怎么个伤风败俗法?”

“你、你、你!非礼勿言、非礼勿听……死小屁孩,休想蛊惑本大爷破戒!”

鹤大爷的白毛腾得蒸红,掩耳盗铃以翼掩面嘀嘀咕咕背清心咒,重黎趁隙低头在虞槐眉心蜻蜓点水一触。青年与梦魇相搏,时而蹙眉时而攥紧他的长衣,不经意漏了句梦呓,他字字聆得分明,神情平静,又似认命的麻木与倦怠。

“我那冤家也老爱玩这套。小屁孩……强行活成长鸿那个鬼模样,不觉累么?”

“唔,此言差矣。长鸿投生为虞家义子还不忘要向我讨笔命债,我重黎哪有他这般锱铢必较,分明是半分不像。”

白鹤挥翅抖落两根毛,腹诽这话怎么听怎么有股酸味。它细细打量睡着的那个臭小子,道:“小子心眼忒多,你可别把他和我那冤家混为一谈。”

重黎洒然道:“这我省得。至于逾矩之处,你且当我是心有不甘,情难自已好了。”

长鸿向来有根反骨,不知循规蹈矩为何物,自以为神灵妖鬼天地人皆有穷尽,身无桎梏,就该于消亡前顺心而为才是。昔年潇洒落拓的大常山主,而今却自甘束缚于世俗的条条框框,真真教人啼笑皆非。

小常山本是长鸿回归上界契机,身为小常山灵的自己亦蒙受福泽;尝寤寐思服,以为不可求思,未料两相心许,守得云开月明,纵有离情别苦,亦非韶华虚度——再求便是贪了。

他漫无边际瞎想,陷得太深,未觉白鹤的惊呼。

远处红霞宫阙、流水叠峦飞絮般逸散,他被人摁倒于绿草竹叶中,甫见天边一角星芒,视野中又撞入一张故人脸庞。

醒来的青年死死把人制在身下,像痛不欲生的野兽般颤着脊背,手自他肩头一路往下,牢牢锁住手腕。他一瞬不瞬盯着重黎,在看到那对长眉时双目顿然赤红,仿佛那柄勾划出断痕的小刀,又削去他心头三寸肉。

重黎讶然变色:“长——”

身着道袍的青年沉默不语,眼底暗弱火苗竭尽全力跃动了一下,终为清明盖灭。他被火烧着般腾地松开手,招子乱瞟,不知事态缘何发展到这一地步。

重黎本不抱多大期望,最快回神。他冲自己骂了句执迷不悟,轻轻推开震得魂魄出窍的虞槐,整好略散乱的衣袍,还有闲情夹出几片误入衣褶的竹叶。

鹤大爷识趣地扮演缩头乌龟,他面无表情揪走这光顾看好戏的扁毛畜生,半途折回抱走险遭遗弃的酒坛,丢下云里雾里的虞槐驾鹤逃走了。

长鸿死透了,死在他的劫数下,死得不能再死了。

——

凡灵山秀水宝地皆造化所钟,地脉自有源源不绝的福运,旷日积晷蕴生神灵,大小常山则其中之一。

长鸿在山灵中算是声名响当当的人物。

敢情他嘴上缺的德全数在修习一途补得齐整,终日游手好闲胡天侃地,不见修炼,灵力却是哗啦啦地涨,放在俗世就是收恩荫不务正业的纨绔。他常到人间玩乐,与牛鬼蛇神厮混,从勾栏烟花学了整套拐人宝典,为长不尊,不知祸害了多少根正苗红的小灵修。没准山水也划个三六九等,品秩最高才能孕育此等奇葩。

鹤大爷心明眼亮,给大侠四字批命:禽兽不如。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他这冤家连兔子都比不上。

山灵偶尔小聚谈谈鸡毛蒜皮事,长鸿拉着在山里长草的重黎,逢人就说:这是我长鸿亲弟兄,年岁不大,少拿你们那些荤话闹他。到头来,他反倒是最先下嘴的那个。

鹤大爷察觉猫腻时,他已风风火火把“亲弟兄”拐回老窝大常山,赶在某个月黑风高夜盖上戳表明心迹,修筑琴台,美其名曰一品风流,风是风花雪月的风,流是流水桃花的流。

鹤大爷孤家寡鹤,一点闲愁,万种心塞。

……重黎那小屁孩也太好骗了,怎么上界就骗不到一只美鹤做媳妇呢?

无他,上界人鹤皆精明,冷冷清清没啥人情味。

鹤大爷心塞的时日不很长。

彼时门派林立,修士遍布九州,不能寿与天齐,与日月同光,极目远望只能窥探百年内的果报,有不怕折寿的为求一时风光堂而皇之动起了歪脑筋。

崇华派在当年不过千万过江之鲫中不显山露水的一条,声名不显,门中子弟良莠不齐,可也有个长处,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大逆不道骇人听闻的法子都敢试他一试。

譬如,弑灵。

有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崇华大能想出了令人拍案叫绝的阴损法子,摆下阵法取地脉灵气化为己用,门派气运蒸蒸日上。这机要秘事被捂得严实,执行又隐秘,很多小辈悄无声息便夭折了,山林暮气弥漫俨然日薄西山。

长鸿探查良久寻不着蛛丝马迹,直到灾厄降到重黎头上。

此事牵扯到上界诸君的谋算,鹤大爷心知肚明,但陪伴到小世界历劫的长鸿骗吃骗喝百年之久,到底有份同甘共苦超越主仆的情谊,旁敲侧击地道:“佛说凡所有相,皆为虚妄,今朝有乐,焉知是不是虚妄之乐……冤家,人要是活了一辈子,苦过乐过,临死才晓得自己仅是无数因果中的一环,岂不是太可怜了?”

长鸿很古怪地咳了咳:“……我看山中灵植丰茂,不至于饥不择食改吞佛经啊。”

鹤大爷被噎得发火:“滚,本大爷和你讲正经的!”它哽了哽,弱弱道,“这么着,咱换个说法,你明着暗着欢喜小屁孩百来年,有天突然明悟这欢喜是假象——”

长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施法让怀中重黎睡得更沉,明月星照,细碎水浪涌上琴台,须臾将岩石晕成深黑。他浑不觉长衣如水草般于湖中浮泛,侧面隐隐地显着无人能解的锐利,终是温和地亲亲重黎额角,未置一词。

仙灵纵有通天之能,天道之下仍为蝼蚁。区区血肉之躯,又能算什么呢?

上界人抛下诱饵,下界人趋之若鹜,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做得出来。修士贪欲无底,竟想杀鸡取卵一劳永逸,吞食仙灵增益修为,从而登临上界证道。

这不该是重黎该有的命数。

长鸿将人从小常山引至大常山、决意玉石俱焚之前都很觉荒谬。他回望重重云海,残骸堆叠,已将雪白染作猩红,就如同那些修士狂乱的眼——

世间诸相,他独舍不得重黎,也只一个由他为之命名的重黎。

纵山灵集日月精华蕴生,也无奈势单力薄。周有虎狼环饲,后有心之所系——他退无可退,明白来年是不能再与那小东西邀月共酌了。

大常山山峰被生生削平、崇华派大能身死道消那一日,山灵长鸿独立山巅,声罪致讨。

他最后如是道:

“——逆天修道?所修何道?纵困心横虑,难脱因果束缚,难离天理人情……至若朝菌蟪蛄,大椿冥灵,一者旦夕生死,一者乔松之寿,而之于天地则无殊异。为求长生戕害不辜,便是尔等欲证之道?断六欲舍人亲,作茧自缚,便是尔等欲求之道?如此之天,如此之道……续鹜短鹤,不若弃之!”

重黎毁去小常山尚未成型的阵法,脱困赶至时已曲终人散。

大常山焦土遍野,不闻人声,既为死地。

长鸿祸害之称绝非浪得虚名,造了千百桩杀孽,离黄泉还有一步之遥,仍忙于挑拣完整的骸骨逐一震碎。他满怀歉意地望了望重黎,在重黎触到他身躯的一刻散作飞尘。

重黎想他没准会疯。

可有时恨就恨在过于清醒。他很清醒,没学风月话本里来个生死相随。

重黎其实不大爱酒,那年的百仙草酒,他堪堪饮了半坛,余下的都妥帖地封存在小常山内。长鸿走后,他出人意表地花了几年去烟街柳巷醉上一醉,去走故人踏过的山水,最后又回到了大常山,在那些独居幽谷的年岁慢慢练就了千杯不醉的酒量。

在重黎看来,万物生死消亡都与他人无关,只是少了个拿酒坛灌他的长鸿,有些失味罢了;

在鹤大爷看来,这小屁孩确是活得好好的,不过是成天饮酒,让另一个长鸿在自己身上活过来罢了。

白鹤在下界呆久了,心肠也叫三千红尘磨得发软,忍不住道:“小屁孩,你仔细听清楚了,长鸿没死!”

重黎不以为意地应了一声,它臆度这小屁孩没听到心里去,急得跳脚:“本大爷要有半句谎话,就受天打雷劈做一只烤鹤!”

话音甫落,即有黑云聚拢,天昏地暗,山雨欲来。重黎抿了口酒:“你说,我听。”

鹤大爷壮士断腕:“那些修士一心欲破碎虚空登临上界,上界仙神也常来下界转转历个劫数,长鸿就是其中一个。他和你……咳,有这缘分,本是一环注定的因果,再过百来年这小子换张皮囊又是生龙活虎好汉一条,再历一回磨炼就可回归上界——”

一道手腕粗的掣电当头劈下,鹤大爷鬼哭般地嚎了一声,重黎及时挥手一挡使其免落得半边烤熟的惨状。它方就着义气壮胆,给这么出吓成了憷头,瑟瑟发抖不敢再漏天机,又很好奇重黎如何反应。

长鸿替重黎而亡是因,这因果如今化作断痕贯穿了他一边眉毛,他扬起这条眉拍拍白鹤,从容道:“你不必顾念我,直说——我生来就是成全他归界的顽石一块,还得陇望蜀希求上神青眼相顾。或是天道要为他设下命劫,才有了大小常山和崇华派弑灵之举……这两个猜测总有一个不假。说我是只自以为是的虫蚁,不就结了?”

鹤大爷刚发了毒誓,不好说谎蒙骗他,怪不是滋味地点了头。

重黎默不作声又喝完一坛酒,踉踉跄跄一路走回了小常山。

在他陷入沉眠的百年间,崇华派失却了精通弑灵之阵的大能,只能退而求其次,退居小常山靠残存灵气过活,却仍怀想往日荣光,另辟洞天,将门派殿阁建得富丽堂皇。

又百年,重黎心魔难除,亦在渡劫时毁去肉身,成了一抹靠饮旧事度日的残魂。

人事沉浮,俯仰之间为陈迹,如今小常山上,只有一鹤一林,一个辉煌不再的门派,一个喝不空的酒坛,和一个徒具形骸度日如年的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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