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相邀(1 / 1)
“孟婆你快起来吧,墨然那小子如果想走,就算是我想要拦住也要费上不少力气,你不用在意。”
墨镜凡将锈剑收起,伸出手扶起了刚刚跪下的孟婆后便沉默的不再言语,只静静的看着那波澜不惊的忘川河还有那还未开花的彼岸花。
“君上,都这么多年了......”
“孟婆,你不也......”
两人都是话到口边都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墨镜凡又低低的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有时候很羡慕他们人界之人,他们的寿命只有百年,即使有什么情仇恩怨,百年后来到这鬼界,便可一碗汤了却一切,而我们却是岁月万年啊。”
“君上怎可有如此想法?你乃一界之主,又岂是那些凡夫俗子可比的?除人界外,其余六界之人的寿命都有着五千年,唯有界主长达万年,但如此长的时间,君上你还看不透吗?”
“呵呵,孟婆,在我面前你就不用再假装我们鬼界高高在上了,我们都知道,人界才是我们七界的最完美的一界。你又何必再如此装模作样的苦了自己呢?当年你......”
“君上!”
墨镜凡转过头注视着这个在鬼界已经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妪,看着那满是皱纹的面容,默了默,感慨道:“我所羡慕的,无非就是想要得到却总得不到的罢了。说白了吧,就是我太无能了。”
“君上,你已经付出的很多了,你与她,命中注定吧。哎~”
孟婆自己说着自己便叹了口气随即便不再多说,陪着这一界之主看着忘川河水,缓缓的流淌......
“忘川河中有一魂魄?”
许久,鬼君的面容上似是出现了淡淡的好奇,开口问起了孟婆。
“说起来,梦影公主好像也是在接触了忘川河里的魂魄后才去人界的。”
孟婆突然想起此事,不知为何其心头有种没来由的不安。
听的此话,那淡淡的面容上眉头微蹙,伸手向河水中抓去,一道略显透明的人影,挣扎着从忘川河中浮现了出来。浓郁的玄青色慢慢出现在鬼君的眼中,随后孟婆便听见一声冷冷的怒哼。
将抓着的魂魄狠狠的投进忘川河,鬼君霍然转身盯着孟婆看了一眼,那一眼看的孟婆瞬间有些惊慌失措,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如果此刻孟婆说错一句话的话,此刻的鬼君很有可能便会让其重新轮回。
“此人乃南宫晟的子孙。”
冰冷的声音就像是被忘川河水冲洗过一般,冰凉的深入灵魂,周围的彼岸花也在这冰冷的声音下变的一片狼藉。
孟婆呆呆的望着这平静的不起波澜的忘川,喃喃的道:“千列道机,万年之期......”
邺城,南宫家大门外的街道上,人流不息,来来往往间的大声谈笑仿似都不知道昨夜在他们所敬畏的那所大宅中,已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打斗。
南宫家一处屋子的顶上,一袭青衣站在猎猎的风中,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景象,又想起昨夜那场打斗,不免心中泛起一种希望做一个普通人的想法。目光从熙攘的人流中收回,看了一眼那个打开的房门,从里面出来的顶着圆溜溜而又不着一根发丝的脑袋,在阳光下锃亮锃亮的清秀和尚。一身全新的月白法袍穿在身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之处,腰板依旧那样的笔直,行走间的步伐依然那样的稳当,唯有苍白的面容还在提醒着,昨夜所受的伤还没有完成恢复。
“以佛家的疗伤术,我想再过个三日,你应该就可以完全恢复了吧。”
青衫少年把玩着手中的半枚玉片,从房顶上一跃而下,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迦然,眉头微微皱了皱道。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相救。”
从昨晚南宫道机的出手,迦然便知道此人也同样拥有着一身不弱的灵力,而其师傅在他下山时便告诉过他,虽说人界之人无法天生有灵力,但那只是绝大多数之人,而另有很小一部分的人通过某些强大的功法、道经等,也可以修出一丝灵力,但想要与六界相争却还要看其天赋资质。
“高僧不必谢我,我只不过是不想我娘再造杀孽罢了。”
南宫道机摆了摆手,看见一袭紫黑长裙的女子从房间中出来,随即向着她扔出一个小玉瓶。
“鬼界不比佛界,在疗伤一途上或有不及,这一瓶乃是我亲自炼制的疗伤药,其中大多数药材都是百年、千年方才成型,对你的帮助或许不大,但还是有那么一些好处的。”
墨语将还在凌空翻滚的玉瓶吸入手中,打开瓶塞,放在鼻尖闻了闻,淡淡的说了声多谢,看了迦然一眼便不再说话了。
南宫道机像是没有看到墨语的眼神一样,那如刀削一般的刚毅但却带着点柔和的面容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道:“你们且休息一天,明晚我带你们去可以为你们解惑的地方。”
墨语望着说完便是离开的青衫少年,目光中透露出一股如忘川河水一般的冰冷寒意。
“阿弥陀佛......”
“咚”
“阿,女施主,你的伤势如何了?”
迦然捂着刚刚被墨语敲击的地方,心中想到昨晚明明就是帮助了她,为何她还对自己下次重手呢?师傅不是说,出门在外的,都是要相互帮助的吗?看来这位女施主的师傅并没有我师傅称职啊,连这种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
“我伤势没什么大碍了。”
墨语自然是不知道迦然心中暗暗的嘀咕的事,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估计也会嗤之以鼻,毕竟从小到大可没人敢说是她的师傅。
“哦,既然没事,那小僧就先回房了。”
“等等!我问你,你昨晚为何要救我?”
墨语从小就很厌恶佛界的人,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所以在第一次见到迦然便大打出手有很大的原因便是因为其是佛界之人。而她的姑姑也同样厌恶佛界之人,哦不,在墨语的感觉中,她觉得她的姑姑是恨佛界,而且最恨佛界之祖。所以对昨晚被一个佛界之人所救心里面多少都会有些不舒服。
“小僧师傅教导小僧,作为一个男人,要始终将女人保护在身后,不能让其受伤害。”
“你确定这是你师傅的原话?你确定你师傅不是说,作为一个修佛之人,要始终保护弱小之人?”
墨语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满脸清秀的小和尚,她实在想不出佛界有谁会如此教育徒弟,而且是以男人和女人来区分的,这样的话语好像和佛界的理念有些不符啊。
迦然抓了抓没有一根头发的脑袋,像是想了会道:“没错啊,这就是师傅的原话啊。”
迦然始终记得,他师傅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好像出现了一丝异样的东西,但是他却不知道那东西叫什么,反正他觉得那东西看在眼里很不舒服,闷闷的。
墨语突然间有种想要见见迦然师傅的冲动,看迦然这一身佛法,想必其师傅在佛界也是一位得道高僧,但恰恰就是这一位得道高僧居然在佛祖眼皮子底下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其在佛界装的也是挺辛苦的,唔,以后若是有机会看来可以和迦然师傅好好沟通一番,看看能不能让其跳槽到鬼界来,如此人才简直都快可以和他那混蛋弟弟相比了。
想到她那个混蛋弟弟,墨语那平淡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迷人的微笑,心中暗道,也不知道这小子有没有发现忘川河中的魂魄,如果发现的话,以他的性子,想必已经出来找我了吧。
“女施主,你笑起来真漂亮。”
迦然望着那包裹着玲珑身躯及地的紫黑长裙的人儿,那精致的面容上噙着淡淡的微笑,由衷的赞美道。
但这种赞美从一个出家人口中说出来难免就是变了些味道。而迦然像是没有瞧见墨语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了起来。自顾自的说着。
“女施主,你应该多笑笑,这样你就比原先好看了,原先的你太冷了,而且......”
“砰”
一巴掌将迦然扇飞了出去,墨语拍了拍手便向着房间里走去,原本还因为昨晚迦然出手相救而觉得佛界之人其实也并不是想象中那么讨厌,现在却是觉得佛界之人果然还是那么的令人厌恶,对于之前产生的那一丝想法,她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但后来想了想,好像对自己不太下得了手,便让迦然代劳了。嗯,墨语自己是这么想的,她只是忘记和迦然商量了,她觉得就算和迦然商量了,迦然肯定会本着出家人慈悲为怀,能帮助弱小就帮助弱小的原则欣然代劳的。
如果此刻墨语心中的想法被墨然知道的话,那小子肯定会说,这个绝对不是我传染给她的,嗯,对的,不是我,像我这么一个温文尔雅,深的儒家教育的人才,怎么可能会有如此不堪的想法呢?这一定是我姐姐不知道从那里学来的,而且对于这种极不要脸的想法还有着天赋异禀的学习资质。
“啊切~”刚刚从酆都出来的黑袍男子揉了揉鼻子,心中略有担忧的道:“不会是老爹念叨我吧?完了,这次肯定要被封进望月崖了。”一想到那望月崖下那黑不隆冬的,扔个石头下去都听不见声音的深渊,还有连一丝生机都没有,满眼望去尽是石头的悬崖,更加坚定了墨然跑路的心。
“被封进去前,哥哥我一定要好好的玩个够!阿姐,救命啊~”
说的是有些慌乱的样子,但黑袍青年的面容上却是始终带着那淡淡的笑容。
夜凉如水,月华静静的流淌在到了夜晚便闭合的夜羞兰的倒影间,整个后院全都是笼罩在清幽的香气中,闻之令人有种精神通透的舒适。
“呵呵,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啊。”
青色的衣衫从被夜羞兰簇拥着的院廊中出现,站在夜羞兰树下的人影并没有因为这个声音所有动作,轻轻的摘下一朵夜羞兰,抓住根部在手中转了转,忽有风起,将一身紫黑长裙吹的紧紧的贴在那玲珑娇躯上,点点星光从夜羞兰的枝桠间穿过,点缀在长裙之上,美丽不可方物的容颜在飘飞的夜羞兰花瓣中若隐若现,把玩着半枚玉片的南宫道机怔怔的站在院廊的台阶上,不曾波动过的心弦,突然就像是奏起了一段美妙的乐声,萦绕心间,徘徊不止。少年终究是对美妙的事物缺少定力,何况墨语的容颜太过惊艳。
紫黑倩影缓缓转身,如玉般的纤手,把玩着那朵夜羞兰,平静的目光好似没有看见南宫道机那灼热的眼神一般,淡淡的点了点头后看了一眼那从房中出来的迦然。
“嗯,我准备好了。”
迦然那圆溜溜的脑袋,即使是月光照在上面也依旧可以反射明亮的光芒,在听到南宫道机的声音后,面带微笑的向着墨语点了点头,对着南宫道机道。
“我没问你......”
南宫道机深深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墨语,将心中的那种悸动压下,面色有些尴尬又无奈的看着迦然。
“哦,那我也准备好了。”
目光从迦然身上扫过,墨语有时候真的很好奇,这个小和尚是真傻呢,还是脸皮厚的都要赶上她弟弟了,不过当她与迦然对视时,看见的分明就是一种澄澈的双眼,玉手拂过耳边的秀发,淡淡的道:“走吧。”
南宫道机的嘴角扯了扯,实在是不知道该笑还是不该笑,此刻他忽然觉得迦然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而不是那个拥有佛门金身的得道高僧。不过不管怎样,他还是需要带着迦然的,毕竟以他的灵力还不足以施展那种术法。
“我要施展一种术法带你们前往过去。”
一语惊人!
墨语与迦然皆被南宫道机此言深深的惊愣在了原地。许久,墨语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道:“我想,你这术法应该并不是一种穿越时空吧,而且,凭你的能力还不足以带着我们去吧。”
被墨语一语道破,南宫道机的脸上也是出现了些许的尴尬,灿灿的道:“呵呵,我南宫家世代相传的《千列道机》中有一术法,名唤身临其境,需要一滴鲜血,便可以让别人真真切切的感受鲜血之人曾经的一些经历,只不过,此术施展起来需要庞大的灵力,以我现在的能力还略显不够,所以......”
言下之意已经不用再说了,就连迦然那小和尚都能明白了。
“施主放心,我们定会全力相助。”
迦然原本还想说一句“阿弥陀佛”,但忽然感觉到有一道冰冷的目光突然扫向了自己,便硬生生的忍住没有说出口,生怕那冰冷目光的主人来敲自己的光头。但他没有想到即使没有说,也墨语也是来敲了一记。清脆的声响过后传来的是那平淡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也可以替我来做主了?”
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紫黑长裙的女子,迦然摸了摸被敲的地方,苦着脸道:“女施主,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位施主母亲为何入魔吗?”
“我为什么想要知道?我只是过来寻找他母亲楚阮阮,看看她如今如何便可,至于她是否入魔,又是为何入魔,管我何事?”
墨语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南宫道机,见到其呆住的表情,心中暗道看来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拒绝吧。
南宫道机张了张口,但随后又闭上了,看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了吧。毕竟这事也确实与墨语没有半点关系,而她来南宫家也是正如她所说的那般只是过来寻找自己的母亲的,至于母亲是否入魔,她也没有必要去关心。但若是这样就放弃,南宫道机心里也是有些为难,毕竟若是少了墨语,那便没有人来主他娘亲的那一方位了。
“阿弥陀佛,女施主,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忘恩负义之人,昨日若是没有这位施主出手,我们必定是无法方可脱身。如今人家有求与我们,我们应该全力相助,而不是不管自己的事便不再多管了!”
眉头紧皱,眼神凌厉,清秀的面容上有着点点的怒意,那有些单薄的身影在此刻竟然是透露出一股让人感到高高在上,光芒耀眼的感觉。让的墨语一瞬间有些恍惚,此刻的迦然就像其父君墨镜凡发怒时一般,有种一个眼神便可以让人产生畏惧的情绪。而迦然也因此胆子肥了不少,说话间也不再顾及墨语不让其说的佛家禅语。
不过,就算是墨镜凡发怒时也不能用一个眼神便让墨语产生畏惧的情绪,更何况现在迦然也仅仅是像其父君发怒,距离其父君的威严还有着不小的差距。所以,对于迦然,墨语回答他的是芊芊玉手向着那光溜溜的脑袋敲去。
原本以迦然的身手便是可以瞬间躲开,之前没有躲开是因为他也知道自己不经意间触犯了墨语,但现在却是因为墨语的狠心便准备不再让墨语敲击自己的脑袋,因此月白色的法袍上也是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金光。不过这层金光却是在一道淡淡的声音中缓缓的消失了。
“我只说了这事不关我的事,但是我没有说不帮他吧?你这秃驴的性子也是急了些吧。”
“咚”又是一声清脆的声响从迦然的脑袋上传出,而此刻的他却是没有在摸被墨语敲击的地方,而是一脸欣喜的望着紫黑长裙的女子那平淡的面容道:“这么说你是同意帮忙了?”
那一对始终不含感情的眸子中,此刻竟然是在深处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不过面容上却还是冷淡的没有表情,轻轻的点了点头:“说吧,需要我们怎么做?”
这句话自然是对着南宫道机所说,而其在听得墨语同意助他后,心中也是满心的激动。
“终于,我终于是可以知道我父亲为何自杀,我母亲为何入魔了。太好了!”
墨语看着这个从见面一直都是处于一种波澜不惊状态的青衫少年此刻竟是露出一抹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孩子般的欣喜。一个可以算出他界之人的南宫道机,一个甘愿投入忘川河苦等千年的南宫秋玉,一个入魔了的楚阮阮,还有那居然可以算出他界之人,可以让人感受别人一些曾经的经历的《千列道机》,这一切居然都是出自人界的一个算术世家......墨语不由的对这个南宫家产生了一些好奇。
“施主,还是先说下你这术吧。”
南宫道机点了点头,随即那如刀削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敬佩的神色:“此术乃千年前我南宫家最为杰出之人,南宫晟所创,此次若是成功,在下对于《千列道机》也会因此而有所感悟,所以,此次是在下欠二位的,日后若有相求,鄙人必将鼎力相助。”说到此处,南宫道机也是对墨语与迦然报了抱拳。
迦然倒是念了声“阿弥陀佛”向着南宫道机弯了下腰,随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紫黑长裙的女子,发现其并没有抬手敲自己的头,心中不知为何稍稍的安定了些。而就在迦然对于墨语没有敲自己头而庆幸的时候,那如玉珠落玉盘的清脆声音幽幽的传开。
“鼎力相助?若是我要你施展道问天机呢?”
“道问天机?看来这便是我父亲让你帮忙寻找我母亲的酬劳吧。”
南宫道机闭起双眼,他感到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底深处蔓延全身,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既然父亲可以为了母亲而答应别人以逆天改命来算命势,当初为何又要伤害她呢?为何小叔、姑姑他们都不告诉我?为什么母亲是我如陌生人一般?为什么?!
墨语如水一般的目光淡淡的注视着面前脸色忽显苍白,双眼中有着浓浓的悲伤,身体不住颤抖的青衫少年。她也没有想到仅仅只是一个算他界之人命势的术居然是引得南宫道机有如此大的反应。
那始终抓在手中的半枚玉片被南宫道机紧紧的握住,边角的尖锐刺破了掌心也恍若未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凝视着波动自己心弦的女子,狠狠的咬了咬牙:“可以!”
原本墨语觉得那道问天机只是单纯的算他界之人命势的算术,毕竟当初南宫秋玉说的那么的淡然,可如今看来,若是要施展这个逆天改命必定是付出极大的代价的。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迦然深深的看了一眼已经恢复了往日那波澜不惊的南宫道机,在心中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也是沉默了下来。
“呵呵,看来在下的心境还是略显不够啊,今日竟是两次被波动了起来。”心中又是暗暗的道而且还是被同一人给波动了的,“好了,别的暂且不说,我们还是先看看我母亲曾经与我父亲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