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丘吉尔和简（1 / 1）
开春，爱玛又恢复了社交，四处探访贝茨母女等熟人。
哈丽特当然是恪尽职守的当一片绿叶。
她大半时间待在哈特菲尔德，寄宿学校倒不常回去了。她找机会从高达德太太那儿搞到了推荐信。只要等爱玛结婚，她就准备开始自己家庭教师的生涯。
贝茨小姐的外甥女，简.费尔费克斯回来了。
理所当然的，她被请来哈特菲尔德做客。
这是个秀外慧中、才貌双全的女子。哈丽特望着谈钢琴的她，心想。
不仅美丽，而且优雅、气质出众。她好喜欢简纯洁的面容、天鹅般的脖颈。
要把她和爱玛比较还有点难度，她们的美可以说各有千秋，不相伯仲。
"我居然要给她伴奏。"果然贝茨一家走后，爱玛就忍不住了，"我爸爸和奈特利先生还一直在夸她。"
"……毕竟她这样的女子，很少表现的机会吧。我猜伍德豪斯先生他们的意思是，以她这个阶层的女孩来说，算是不错了。"哈丽特只好这么说。
爱玛依旧一脸不爽，"奈特利先生还说她学识丰富。"
"唔，费尔费克斯小姐一定是很称职的家庭教师。"爱玛这是吃醋了吗？好现象。哈丽特在心里暗笑，又不好表现出来。
"家庭教师？奈特利先生是这个意思吗？"爱玛有些怀疑，接着又说，"她真是个冷漠的女子，沉默寡言，小心谨慎得招人厌烦。而且问她丘吉尔先生的事，她口风那么紧，不肯透露半个字！"
"喔，喔……"哈丽特只好敷衍着。
"哈丽特，你千万别以为我是嫉妒她。"爱玛拉起她的手，一双妙目望着她，"我一直试图宽厚的对待她的。想到她那么可怜，坎贝尔上校一旦去世，她将流离失所……我就忍不住想对她好一点。"
"当然不会了。"哈丽特回握她的手，柔声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伍德豪斯小姐对别人是多么好。您是多么的善良。"
"哈丽特……还是你最了解我了。"爱玛抱了抱她，小声说，"我在想她为什么不跟狄克逊夫妇去爱尔兰呢？说不定她喜欢狄克逊先生，或者他们相爱呢……她不忍心破坏好友的婚姻，所以离开了。可怜的人，因为门第阶层的差异而不得不分开。我打算替她在海伯里找个好对象的，可挑来选去却找不着合适的男子人选。"
"亲爱的伍德豪斯小姐，您就别操那么多心了好吗？"哈丽特也回抱了抱脑洞少女。
不久后，他们知道了埃尔顿先生和霍金斯小姐订婚的消息。
霍金斯小姐有一万镑嫁妆呢。
埃尔顿先生回到海伯里后也证实了这个消息。爱玛对"可怜的哈丽特"又是一番安慰。
————
韦斯顿夫妇来到哈特菲尔德，告诉他们韦斯顿先生的儿子——弗兰克.丘吉尔，明天将会到海伯里，一定会来拜访伍德豪斯一家的。
于是爱玛又高兴起来，把那些烦心事儿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哈丽特是两天后才见到丘吉尔先生的。他个头中等，看上去确实是个彬彬有礼、精力充沛、热情俊朗的小帅哥。
他们和韦斯顿太太一起去街上。丘吉尔先生看到荒废的舞厅，希望重新弄起来举办舞会。
然后他和爱玛就谈到了那位简.费尔费克斯小姐。
丘吉尔先生极力掩饰着他和简的关系，爱玛却是浑然不知，对简一番明褒暗贬，听得哈丽特尴尬症都要犯了，只好沉默的跟在后面。
第二天，哈丽特知道丘吉尔要去伦敦，特地在伦多尔斯的大路旁等待。
丘吉尔的马车过来，她就拦下了。
"史密斯小姐？"丘吉尔对她问好。
"可以搭我一程吗？"她对他不怀好意的笑。
"哦，我赶着去伦敦。"丘吉尔不是很愿意的样子。
"正好，我也要去伦敦。"她呲牙笑，"拜托您。"
"丘吉尔先生，我知道你和费尔费克斯小姐的事。"她撑着车厢门，对他小声说。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丘吉尔装笑。
"哦？你们没任何关系吗？那是我弄错了。"哈丽特耸耸肩，假装要走，"我这就去告诉她，丘吉尔先生说，他和费尔费克斯小姐没有关系。"
"史密斯小姐！"丘吉尔无奈的下来，伸手给她，"您不是要去伦敦吗？"
一上马车，她就把他给"劫持"了，"听着，如果你不想让海伯里知道你们的事，就听我的。"
"你想怎么样？"丘吉尔脸上亲和的笑容早就褪去，他不满的皱眉。
"其实也很简单。一，对于我去伦敦的事，配合我并且保密。二，你对伍德豪斯小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算盘。我知道你已经订婚了，不准缠着伍德豪斯小姐。"
渣男，离我家女神远点！
"第一点当然没问题。第二点……"他面有难色，"如果被舅妈知道我和费尔费克斯小姐订婚，说不定会剥夺我的继承权。"
"你不用太担心这个。"反正丘吉尔夫人很快就要领便当了，哈丽特心想。
"如果你非要找个人虚张声势转移视线，那么找我吧。"她接着说。
"您？"丘吉尔惊讶的看着她。
"是啊。想想吧，如果丘吉尔夫人健康长寿，难道你和那位小姐就一直不结婚吗？"她说道，"找伍德豪斯小姐，万一你将来摆脱不了她呢？你在海伯里将名誉扫地。韦斯顿先生和夫人也会很难堪，说不定会失去伍德豪斯先生这位老朋友。但我就不同了，如果你假装爱上我，人们一定觉得你看走眼了，丘吉尔夫人也会强烈反对吧。然后你再抛弃我找费尔费克斯小姐，她无论相貌才艺都比我好得多，虽然家境不佳但也比我强。——这样，别人会觉得更可以接受吧。"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丘吉尔迷惑不解的看着她，"如果被我抛弃——难道您就不怕名誉扫地吗？"
"我不重要。但我不会让爱玛受到伤害的。"
丘吉尔沉思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您到伦敦要做什么呢？"
马车开到她曾经来过的布洛罗夫人房子前。
"你出去一下。"她对他下达命令。
"……"丘吉尔不悦的下了马车。
哈丽特放下马车的帘子，尽可能迅速的脱下衣裙，换上她在爱玛家仆人那"借"来的一身男孩衣服。然后扎好头发，把金色的秀发塞进帽子里。
几乎每个穿越女都自带的技能——女扮男装！
她再拉开帘子，丘吉尔看着她，惊呆。
"你现在去敲门，把这封信送给这家的夫人。"她顾不上解释，把早已准备好的信递给他，"告诉她，你从海伯里来，高达德太太托你送的信，这信非常紧急，请夫人务必马上看。"
"……"他接过信，并没有行动。
"怎么？"她皱眉。
"……您能不能对我客气点？"他撇了撇嘴，"好歹我们也算……合作伙伴。"
"好吧。丘吉尔先生，拜托您了，谢谢。"她对他呲牙笑，"送好信后把马车驶开，您的任务就完成了，你想干嘛干嘛去，晚餐前到这儿来接我。"
"……我不能问为什么是吗？"丘吉尔苦笑。
"对。"
哈丽特埋伏在马路对面的柱子后，看着丘吉尔敲门，管家开门，他跟管家说了几句，把信递给管家。
下面就等那边的反应了。她顺手在地下沾了一手泥灰，在脸上抹了几把，给自己的乔装再上一层保险。
丘吉尔的马车按计划走开。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家的大门。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却不见那位夫人出来，只有一个女仆模样的人匆匆忙忙走了。
怎么回事呢？她低头思索。
她是以高达德太太名义写的一封信。大意是哈丽特.史密斯得了重病，恐怕就快死了。
如果她和哈丽特父母有亲密联系，一定会去告诉她/他这个消息的吧。然后她只要跟踪，就知道她的父亲或母亲是谁，住在哪里了。
这就是她引蛇出洞的计划。
可是……为什么没反应呢？
难道她真的一点都不重要，如果她死了，他们是喜闻乐见？
如果真是这样，父母亲人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那也太悲剧了，她放弃寻找父母的计划吧。
"怎么？"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她回头一看，是丘吉尔。
"在等回信？"他微笑。
对了！
她脑中灵光一闪。
她父母可能不在伦敦住！刚才那个女仆，是去给夫人寄信的！
"糟了！"她转身之后揪住丘吉尔，"附近的邮筒在哪里？！"
他们一溜狂奔，她终于在邮筒前几十米处发现了那个女仆。
"必须截住她！"哈丽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丘吉尔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有三个游荡的少年，便跑过去，跟他们说了几句，指了指那个女仆，又掏出几个硬币。
三个少年互相对视了几眼，就朝那个女仆走过去了。
丘吉尔拉着她躲到一旁墙角看。
只见那少年们故意的撞上女仆，几个人推搡了几下，然后少年就离开。
丘吉尔在墙角对他们招招手。
为首的那个少年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封信，对他们晃了晃，"三先令。"
"还有呢？"丘吉尔冷笑。
"……哼。"少年又不情不愿的把一个小钱袋掏出来。
丘吉尔夺过信和钱袋，掏出三先令抛给他们，"快滚。"
哈丽特看了看封好的信。
"接下来呢？"丘吉尔笑着问。
她捏了捏信，迅速的又朝那个女仆跑去。
"喂，你想干嘛？！"丘吉尔在后面喊，又不敢出来，怕刚才送信时女仆见过他。
哈丽特没有理会他，跑到女仆跟前，"女士，这是您的吗？"
她把钱袋拿出来。
女仆摸了摸口袋，这才发现钱丢了，"哎呀！一定刚才那几个小混蛋干的！真是谢谢您了，先生！"
"不客气。"哈丽特把钱袋递给她，"对了，还有一封信，是要寄吗？我帮您投进去吧。"
她扬了扬手里的信，不待对方回答，就快步把信投了进去。
"啊，是的。"女仆愣了愣，接着只好又向她道谢，"谢谢您，先生。"
"为淑女服务，是我的荣幸。"哈丽特倚着邮筒，对她自以为帅气的笑笑。
女仆不好意思的对她行了礼，转身走了。
看女仆走远了，丘吉尔才过来，用力的拍了她的肩膀一下，"你怎么回事啊！"
"别动我！"哈丽特疼得差点叫起来。虽然她扮成男孩子可还是女生好不好！他这么用力是想拍死她吗！
她扒着邮筒，手一点一点往外移动。
丘吉尔仔细一看，才发现她手指上攥着一根细线。
线的那头自然就是那封信，她用一根针戳在信上。
她小心的拉动细线，以免针脱落。
好不容易把信拉出来，她大大的松了口气，一下瘫坐在地上。
如果就这么把信拿走，女仆发现信丢了，说不定会让夫人重写一封寄出去。万一她亲爸亲妈知道她快死了忽然良心发现，去海伯里看她咋办？那谎言就戳穿了。
"万一信掉下去了怎么办？"丘吉尔一边走一边问。
"只好在邮差来之前找个办法翻邮筒啊。"哈丽特摸了摸口袋里的信，长嘘了口气，"今天还是很幸运。信没有掉下去，又正好遇到那几个孩子……你怎么知道他们会这个的？"
"不是正好。"丘吉尔打断她的话，"每个街区都有这样游游荡荡的小孩，偷鸡摸狗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巡警来了就跑，巡警走了又来。这边还算少的，平民区那边更多。"
"？"哈丽特有些惊讶。
"您很少来伦敦吧？"丘吉尔带点讥讽笑了笑，"这就是伦敦，啊哈。"
一瞬间哈丽特有从奥斯汀穿越到狄更斯的既视感。
"不管怎么说，今天真是非常的感谢您。"哈丽特在喷泉边上洗了脸，又回马车上换回女装。
"呃……"丘吉尔笑笑，欲言又止。
"怎么？"她歪着头看着他，"您要去理发啊，或者买什么啊……就去吧，我在马车上等您。"
虽然她很想建议丘吉尔不要送简钢琴那么酷炫狂霸拽，但还是忍回去了。她要尊重原著啊原著。
"嗯。"丘吉尔点点头。
等他把要办的事办好，他们就踏上了回程。
丘吉尔好几次看着她，依旧欲言又止的样子。
"想说什么你就说吧！"哈丽特不耐的说。
"呃……我想知道，那封信您确定要打开看吗？私拆别人的信可是犯法的。"丘吉尔为难的说。
"不好意思，已经看了。"她扬了扬拆开的信，对他呲牙森森的笑，"您也是偷信的共犯。"
"那么……我可以知道信的内容吧？"丘吉尔又小心翼翼的问。
"您没有听说过好奇心害死猫吗？"
"没有。"
"……"
"怎么说，我们也算合作伙伴吧。"丘吉尔讨好的笑，"我冒了那么大风险，帮了那么大忙，是不是……况且，我最大的秘密您都知道了，虽然不知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您知道我是私生女吧。"想了想，她决定还是告诉他实情。她可能以后还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交换秘密有利于两个人的团结。
"嗯。"丘吉尔点点头。
"我为了查明我的身世。"她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下。
幸好她还是在奥斯汀世界里而不是狄更斯世界，否则她大概得历尽曲折被虐得遍体鳞伤死去活来才能找到爹妈。
我爱你奥斯汀大大。
"所以，这个信……"丘吉尔迟疑了一会，又问。
"和我的身世有关。"她语焉不详的说。
"您要去找亲生父母吗？"
"不会。"
"那又是为什么？"
"我是遗腹子——我父亲已经在十八年前去世。我母亲也早已结婚。"
"为什么不去找您的母亲呢？这么辛苦才知道她的消息。"
"您为什么那么多为什么呢？！"哈丽特不满的瞪着他。
奈特利先生就不会问那么多。他总是温柔又体贴，润物细无声。
她忽然想起奈特利先生。
丘吉尔碰了一鼻子灰，不再说话。
车厢里弥漫着沉默。
到达了，她终于还是轻声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我母亲早已经结婚了，我如果出现，会让她和她丈夫家的名誉扫地。"
这可是是非常注重未婚女子贞/操的十九世纪。
"史密斯小姐……"丘吉尔望着她，"我很抱歉。"
"要保密喔！"她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当然。"他也笑了，殷勤的扶她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