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一 纠结的往事（1 / 1）
夜已深，众人尽欢而散。
米罗快步追上走在前面的艾欧里亚，一把搭上他的肩：“喂，咱们是不是好朋友？”
“少来！”艾欧里亚撇了撇嘴，“你这招早就失效了。”
“好，那换单刀直入法。你为什么要去日本？又为什么改变主意？”
“无可奉告。”
“那我就告诉艾俄洛斯，小艾七岁开始抽烟，十岁开始酗酒，十二岁开始滥用暴力，十五岁开始勾引女孩子！”
“我哥相信你的鬼话才怪。”
“嘿嘿，我自有妙计。你肯定不想在艾俄洛斯哥哥心目中留下坏弟弟的糟糕形象吧？要知道‘坏弟弟’这个称号一贯专属加隆的。”
“闲极无聊的家伙，快去陪你家卡妙吧！”
“你为什么要去日本？又为什么改变主意？说出答案，我保证立即从你眼前消失。”
艾欧里亚不胜其烦，只好把米罗拉到花园一角。卡妙等人视若无睹的纷纷经过，都已猜出米罗的目的，暗觉好笑。撒加和加隆走在最后面。加隆故意干咳了两声，悄悄冲米罗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不多时，花园中恢复寂静。艾欧里亚小心的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你先发誓保密。”
“我发誓只告诉卡妙。放心，他嘴巴很严的。”
“……为什么我这么倒霉，认识你这种损友！”
“至少我比加隆好一点，他才是损友。好了小艾兄，别兜圈子啦。”
“……魔……魔铃昨天从日本回来了，近期都在圣域。咳咳，那个……”艾欧里亚不由自主的再次结巴。
“难怪你以前三番五次对星矢放水，原来是别有企图。”米罗恍然大悟状，促狭的打个响指，“当初我就劝撒加别派你去日本，多有先见之明。”
“……”
米罗猛然意识到不妥，不禁变了脸色。
“果然，你也是知情的，所有人就瞒着我一个。”艾欧里亚的面孔背着光，米罗看不清他的表情。
“对不起，艾欧里亚。我实在不晓得，应该如何告诉你真相。有时甚至认为，不知道真相，或许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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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几年前，米罗就已知道端坐于王座之上的教皇不再是史昂，也知道三重冠背后的面孔是何模样。他不确定其他黄金圣斗士是否清楚，唯一确定的是艾欧里亚肯定不清楚，也许还包括生性质朴的阿鲁迪巴和心存疑惑却不愿深思的修罗。
那个人原本掩饰的极好，然而有一天米罗无意间问及加隆的行踪，可能是太过突然，对方竟出现强烈的情绪波动，冠冕下的长发由蓝转黑，又由黑转蓝，不断的交替变化，异常诡异。他的小宇宙再也无法隐藏，那是米罗极其熟悉的小宇宙。除了长期跟随艾俄洛斯训练的艾欧里亚，小黄金们都极其熟悉的小宇宙。
米罗沉默的离开教皇厅，不久后离开了圣域。穆的离去、沙加的离去、卡妙的离去，是否与他出于同样的缘由？终于明白那个人为何失踪，加隆却又去了哪里？米罗无法想象加隆死亡的样子，宁愿自欺欺人的相信他只是和撒加一起“失踪”了。
米罗从未和卡妙谈及这件事，以免对方担心。他非常了解现任“教皇”的强大力量，那个人，本就是黄金圣斗士中的翘楚，自己无力与他相颉颃。这是不可告人的黑暗秘密，米罗决心独自承担一切后果。
然而一晃数年过去了，主动离开圣域的黄金战士们全都平安无事，包括史昂的唯一弟子穆在内。那个人精明强干，岂会愚蠢的放任雏鹰翅膀长硬再出手，唯一合理的解释，他根本就没打算清理这些潜在的“强敌”。是不屑？不忍？抑或不舍？
米罗的疑虑逐渐消退，随之逐渐消退的还有对女神的信仰。那个人背叛了神，可是失去雅典娜的圣域不仅未曾遭遇不幸，反而在他的统治下呈现繁荣祥和之象。没有神祇的人世，照样可以正常运转。米罗甚至不无讽刺的认为，就这样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直至卡妙主动提起教皇，多年来第一次主动提起教皇。
“冰河已向一个叫做城户纱织的年轻女孩宣誓效忠。”
“那小子是不患了健忘症，忘记他是雅典娜的圣斗士？”
“他坚信城户纱织就是雅典娜。”
“你没劝阻他？”
“我无权干涉冰河的意志和选择。”
“也是，不过不必担心。反正他只是个低阶的青铜圣斗士，成不了大气候，也就不会招来大灾难。”
“雅典娜手上握有胜利女神，历经无数战争，从未失败。我们身为雅典娜的圣斗士，无论怎样抗争，终究无法违逆星命。”
“卡妙，你究竟想说什么？”
“教皇恐怕没有多少胜算……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你已经知道了？不，我应该问，你选择哪一方？”
“我只希望圣域安宁，就像我们小时候那样。”
西伯利亚冰原万年苦寒，朔风狂卷，晶莹雪花化作漫天飘飞的碎玉。屋内的两个人相对沉默，壁炉中火烧得正旺，宛如炽炎精灵跳跃的舞步。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小宇宙的波动，不强大，却未掩藏。
米罗和卡妙对视一眼，后者恢复漠然神色：“什么人？”
“卑职拜见卡妙大人、米罗大人。卑职特奉教皇陛下的命令，传召米罗大人立刻返回圣域。”恭敬而陌生的声音，来自教皇厅的传令侍卫。
“……知道了，你先回去复命。我随后就到。”
“是，卑职告退。”
……
“米罗，其实这些年来，我每年都要回一次圣域，拜谒教皇。”
“什么？！”
“他是我的第一个朋友，认识你之前，甚至是我唯一的朋友。或许他只把我当作一个敬仰他依赖他的自闭小孩，和其余喜欢黏着他的小家伙没什么不同，但那是他的想法，与我无关。我讨厌选择，不是失去信仰，更不是惧怕背弃所谓的正义，而是因为教皇和冰河令我无从选择。我仍然信仰雅典娜女神，也不忍心见冰河伤亡，却无法站在教皇……无法站在撒加的对立面。米罗，你最了解的，卡妙又念旧，又软弱，徒有一具看似冰冷的外壳，根本不是合格的战士，根本不配做黄金圣斗士。”
“别说了！卡妙，我不许你妄自菲薄！”米罗心疼的紧拥住卡妙颤抖的身躯，亲吻着他微凉的唇。
“米罗，米罗……”卡妙轻唤着对方的名字，一贯淡漠的语气透出罕见的温软缱绻。他深爱这个拥他入怀的男子，从来未曾言明的深爱着。
“嗯？”
“……”
“我爱你，卡妙，等我回来。我一定尽快回来陪你。”
卡妙凝望着爱人离去的背影。对不起，米罗，其实我已做出决定。既不愿背叛撒加，亦不愿伤害冰河，战死是我最佳的选择。我不畏死，然而最割舍不下的，就是你。我很自私，我要你好好的活下去，代替我好好的活下去。米罗，我也爱你。
希腊圣域，隐于崚嶒险峰间的神秘圣地。午后的阳光灼如烈焰，却驱不散教皇厅中聚累千年的深幽。
“教皇，艾欧里亚是叛徒艾俄洛斯的亲弟弟，还是派我去解决那几个青铜小鬼吧！”
“你和艾欧里亚是好朋友。米罗，这不是你会说的话。”
“……我只是觉得……”
“直言无妨。”
“我毫不怀疑艾欧里亚的能力，可是他单纯耿直，又容易冲动，也许会受到蛊惑。毕竟……胆敢冒充雅典娜的人，绝不是寻常角色。圣域已经失去艾俄洛斯和加隆，我不希望再次出现无谓的牺牲。”他并未提及撒加的名字。
长久的静默。教皇审视的目光宛若利箭。米罗单膝跪在地上，如芒在背。
“你可愿意去处死那个自称女神的少女？”
“……为了圣域的安宁，米罗愿意。”天蝎座战士鼓起勇气，初次直视那双红宝石镶就的诡异血瞳。貌似简单的承诺，未来将要面对的，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但他仍然做出了选择。
静默再度降临。
“好了，米罗。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必参与。我会另派人手监视艾欧里亚的行动。”教皇淡淡的开口，语调平静，“那五个青铜圣斗士中有一个叫做冰河的少年，相信你并不陌生。卡妙面冷心热，非常疼爱他教养多年的徒弟。你可以回西伯利亚了，不妨多待一段时间，假如冰河发生不测，也好陪陪卡妙。”
米罗吃惊的望着教皇，一时忘记了敬畏与犹疑，仿佛透过面具看到久违的善解人意的笑容。他从不认为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会狠心杀死加隆，现在愈发坚定了想法。
“倘若有一天，战火蔓延至圣域。我米罗愿意守护天蝎宫，为了卡妙，也为了加隆和你……撒加。”他在心里默默许下誓言，转身离去。
已然整整十三年，这场人与神之争，究竟是临近尾声抑或掀开崭新的篇章，谜底即将揭晓。撒加，拥有善恶两个分裂灵魂的你，其实远比我们痛苦吧。米罗想起了艾欧里亚。有些时候，不了解真相，反而是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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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欧里亚沉默片刻，忽然问道：“米罗，你有没有恨过撒加？”
“……有过。那天他率领卡妙和修罗从冥界归来，我误会他为了苟且偷生不惜成为哈迪斯的走狗。不过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愤怒而失望。那种感觉，与我得知海龙将军原来就是加隆时一模一样。”米罗俊容上现出难得的沉凝，谨慎的措辞，“不，也不一样。我从没对加隆失望，更没有真正的恨意。可笑吧，虽然明知他曾经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或许每个人都难免偏心，完全不受理智与道德的控制，毕竟我和加隆更投缘。然而对我来说，撒加具有另一层面的意义，他是我儿时的偶像。我尊敬他，渴望成为他那样完美强大的男子汉。我能容忍撒加背叛女神，只手遮天，却不能容忍他抛弃作为战士作为男人的骄傲和尊严。呵，真是矛盾的心理。”
……
“小艾，如果你气我一直瞒着你，那就出拳吧，我绝不还手。”
……
“艾欧里亚？”
“从没见过你一本正经的说这么多。你小子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拽样子，原来小时候和阿布他们也没什么两样，同样崇拜撒加啊，哈哈。以后你再敢和我捣乱，我就把这件事告诉加隆！真想瞧瞧加隆是什么表情，哈哈哈……”
“……猩红毒针！”
“哎哎，咱俩算扯平了还不行？怎么说你也不仗义的瞒了我这么多年，我取笑几句不过分吧？”
“那你也老实的告诉我，你还恨不恨撒加？”
“唉，其实我那时还没来得及仔细考虑应该怎么恨，他就以死谢罪了。害得我想恨都恨不起来。现在连我老哥自己都不在意，大家个个活蹦乱跳，加隆也回来了，我还有什么可介怀的？”艾欧里亚蓦然忆起那个满月之夜，撒加的关切鼓励与温煦的微笑，不过狮子座战士略一迟疑，决定坚守这个铭记终生的秘密。必须时刻提防米罗和加隆啊，绝不能把话柄落在损友的手中，否则铁定死的很惨很丢脸。
“小艾，我今天才发现你好奸诈！”米罗痛心疾首状。
“别把我和沙加那个狡猾男相提并论！”艾欧里亚强烈不满状。
两个爽朗的大男孩不甘示弱的互相瞪视，突然间同时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