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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二回 轻狂江湖断人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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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琳替令狐冲敷完了药,扶他坐上椅子。令狐冲不住喘气,说道:“劳你驾,给斟一碗酒。”仪琳斟了一碗酒递给他。忽然楼梯上脚步声响,上来了两人,那二人看看仪琳,又看看令狐冲,眼光又转去看仪琳,神色间甚是无礼。

便这时,令狐冲向其中一人瞧了一眼,问道:“师妹,你可知青城派最擅长的是什么功夫?”仪琳道:“不知道,听说青城派高明的功夫多得很。”令狐冲道:“不错,青城派高明的功夫很多,但其中最高明的一招,嘿嘿,免伤和气,不说也罢。”说着向那来人又瞪了一眼。那人原是青城派的罗人杰。只见那罗人杰闻声抢将过来,喝道:“最高明的是什么?你倒说说看?”令狐冲笑道:“我本来不想说,你一定要我说,是不是?那是一招‘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罗人杰伸手在桌上一拍,喝道:“胡说八道,什么叫做‘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从来没听见过!”令狐冲笑道:“这是贵派的看家招式,你怎地会没听见过?你转过身来,我演给你瞧。”罗人杰骂了几句,出拳便向令狐冲打去。令狐冲站起来想避,但实在失血过多,半点力气也没有了,身子一晃,便即坐倒,给他这一拳打在鼻上,鲜血长流。

罗人杰第二拳又待再打,仪琳忙伸掌格开,道:“不能打!他身受重伤,你没瞧见么?你欺负受伤之人,算是什么英雄好汉?”罗人杰骂道:“小尼姑见小贼生得潇洒,动了凡心啦!快让开。你不让开,连你也打了。”仪琳说:“你敢打我,我告诉你师父余观主去。”罗人杰哂说:“哈哈,你不守清规,破了淫戒,天下人个个打得。”说着左手向仪琳一探,仪琳伸手格时,没料到他这一下是虚招,突然间他右手伸出,在她左颊上捏了一把,还哈哈大笑。仪琳又气又急,连出三掌,却都给他避开了。

令狐冲道:“师妹,你别动手,我运一运气,那就成了。”仪琳转头瞧他,只见他脸上半点血色也没有。就在那时,罗人杰奔将过去,握拳又要打令狐冲。令狐冲左掌一带,将罗人杰带得身子转了半个圈子,跟着飞出一腿,踢中了他后臀。这一腿又快又准,巧妙之极。那罗人杰站立不定,直滚下楼去。

令狐冲低声道:“师妹,这就是他青城派最高明的招数,叫做‘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屁股向后,是专门给人踢的,平沙落……落……雁,你瞧像不像?”仪琳本想笑,可是见他脸色愈来愈差,很是担心,劝道:“你歇一歇,别说话。”眼见他伤口又流出血来,显然刚才踢这一脚太过用力,又将伤口弄破了。

那罗人杰跌下楼后立即又奔了上来,手中已多了一柄剑,喝道:“你是华山令狐冲,是不是?”令狐冲笑道:“贵派高手向我施展这招‘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的,阁下已是第三人,无怪……无怪……”说着不住咳嗽。仪琳怕罗人杰加害令狐冲,于是抽出剑来,在旁守护。罗人杰向他师弟道:“黎师弟,你对付这小尼姑。”那姓黎的恶人应了一声,抽出长剑,向仪琳攻去,仪琳只得出剑招架。

只见罗人杰一剑又一剑向令狐冲刺去,令狐冲勉力举剑招架,形势甚是危急。又打几招,令狐冲的长剑跌了下来。罗人杰长剑刺出,抵在他胸前,笑道:“你叫我三声青城派的爷爷,我便饶了你性命。”令狐冲笑道:“好,我叫,我叫!我叫了之后,你传不传我贵派那招屁股向后平沙……”他这句话没说完,罗人杰长剑已往前一送。仪琳见到这等情状,扑过去阻挡,但那罗人杰的利剑,已刺进了令狐冲的胸膛。

令狐冲中了那剑后,却笑了笑,向仪琳低声道:“小师妹,我……我有个大秘密,说给你听。那福……福威镖局的辟邪……辟邪剑谱,是在……是在……”他声音越说越低,仪琳再也听不见什么,只见他嘴唇在动……

罗人杰对那什么剑谱,好像十分关心,闻言马上走了过去,俯低身子,要听令狐冲说那剑谱是在什么地方,突然之间,令狐冲抓起掉在楼板上的那口剑,一抬手,刺入了罗人杰的小腹。罗人杰仰天跌倒,手足抽搐了几下,再也爬不起来,而令狐冲也就此撒手气绝。

回雁楼头这场惊心动魄的格斗,在五岳掌门、天门道人、何三七等高手眼中,令狐冲、罗人杰等人的武功自然都没什么了不起,但这场斗杀如此变幻惨酷,却是江湖上罕见罕闻的凄厉场面。

仪琳的心神此时却全部沉浸在昨日的情景之中,眼前似乎又出现了令狐冲的笑脸。她抱着令狐冲的尸体跌跌撞撞地下楼,心中一片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糊里糊涂地出了城门,糊里糊涂地在道上乱走,只觉手中所抱的尸体渐渐冷了下去,她一点不觉得沉重,也不知悲哀,更不知要将这尸体抱到什么地方。突然之间,她来到了一个荷塘之旁,荷花开得十分鲜艳华美,她胸口似给一个大锤撞了一下,再也支持不住,连着令狐冲的尸体一齐摔倒,就此晕去……

等到慢慢醒转,只觉日光耀眼,仪琳急忙伸手去抱尸体,却抱了个空。她一惊跃起,只见仍是在那荷塘之旁,荷花仍一般的鲜艳华美,可是令狐冲的尸身却不见了。她十分惊惶,绕着荷塘奔了几圈,尸体到了何处,找不到半点端倪。回顾自己身上衣衫血渍斑斑,显然并不是梦,险些儿又再晕去,定了定神,四下里又寻了一遍,这具尸体竟如生了翅膀般飞得无影无踪。荷塘中塘水甚浅,她走下去掏了一遍,哪有什么踪迹?这样,她到了衡山城,问到了刘府,找到了师父,心中却无时无刻不在思索:令狐师兄的尸身哪里去了?想到他为了相救自己而丧命,自己却连他的尸身也不能照顾周全,如是给野兽拖去吃了,自己实在不想活了。其实,就算令狐冲的尸身好端端的完整无缺,她也不想活了。

只是这刘府之中早已齐聚各大门派师长、弟子,而她二人昨日在回雁楼中种种,早因逃去的天松道人与青城派弟子闹得不可开交,这时仪琳归来,哪还有她清净细想的时候,于是众人皆在花厅之中,听她叙话。仪琳口中所言自然与天松道人或青城弟子各不相同,只是众人怎生查问,也不见什么破绽,又为她一股纯洁的坚信之意所动,是以无不深信。

言语间,仪琳心底深处隐隐冒出来一个念头,那是她一直不敢去想的。这念头在过去一天中曾出现过几次,她立即强行压下,可是这时候,这念头她再也压不住了,清清楚楚地出现在心中:“当我抱着令狐师兄的尸身之时,我心中十分平静安定,甚至有一点儿欢喜,倒似乎是在打坐做功课一般,心中什么也不想,我似乎只盼一辈子抱着他的身子,在一个人也没有的道上随意行走,永远无止无休。我说什么也要将他的尸身找回来,那是为了什么?是不忍他的尸身给野兽吃了么?不!不是的。真是该死!我不该这么想,师父不许,菩萨也不容,这是魔念,我不该着了魔。可是,可是令狐师兄的尸身呢?”她心头一片混乱,一时似乎见到了令狐冲嘴角边的微笑,那样满不在乎的微笑,一时又见到他大骂“倒霉的小尼姑”时那副鄙夷不屑的脸色。她胸口剧痛起来,像是刀子在剜割一般……这时她述说完了这段往事,精神再也支持不住,身子晃了几晃,晕了过去。定逸师太伸出手臂,揽住了她腰,向青城派掌门余沧海怒目而视。

刘正风问那姓黎的青城派弟子:“黎世兄,当时你也在场,这件事是亲眼目睹的?”那姓黎的青城弟子不答,眼望余沧海。众人见了他神色,均知当时实情确是如此。否则仪琳只消有一句半句假话,他自必出言反驳。

余沧海目光转向劳德诺,脸色铁青,冷冷地问道:“劳贤侄,我青城派到底在什么事上得罪了贵派,以致令师姊一再无端生事,向我青城派弟子挑衅?”原来令狐冲本是女子这件事,江湖中稍长一些的多是知晓的,只仪琳这样,初入江湖的小弟子还不知情。劳德诺摇头道:“弟子不知。那是令狐师姊和贵派罗兄私人间的争斗,和青城、华山两派的交情绝不相干。”余沧海冷笑道:“好一个绝不相干!你倒推得干干净净……”话犹未毕,忽听得豁喇一声,西首纸窗为人撞开,飞进一个人来。厅上众人都是高手,应变奇速,分向两旁一让,各出拳掌护身,还未看清进来的人是谁,豁喇一响,又飞进一个人来。这两人摔在地下,俯伏不动,但见两人都身穿青色长袍,是青城弟子的服色打扮,袍上臀部之处,清清楚楚的各印着一个泥水的脚印。只听得窗外一个苍老粗豪的声音朗声道:“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哈哈,哈哈!”

余沧海身子一晃,双掌劈出,跟着身随掌势,蹿出窗外,左手在窗格上一按,已借势上了屋顶,左足站在屋檐,眼观四方,但见夜色沉沉,雨丝如幕,更无一个人影,心念一动:“此人决不能在这瞬息之间,便即逸去无踪,定然伏在左近。”知道此人大是劲敌,伸手拔出长剑,展开身形,在刘府四周迅捷异常地游走了一周。余沧海奔行虽快,但刘府四周屋角、树木、草丛各处,没一处能逃过他眼光,不见有任何异状,当即又跃回花厅,只见两名弟子仍伏在地下,屁股上那两个清清楚楚的脚印,便似化成了江湖上千万人的耻笑,正在讥嘲青城派丢尽了颜面。

余沧海伸手将一人翻过身来,见是弟子申人俊,另一个不必翻身,自是与申人俊焦孟不离的吉人通了。他伸手潜运功力,将内力自申人俊背心“灵台穴”中源源输入,过了好一会,申人俊才结结巴巴地叫道:“师……师父。”余沧海不答,又输了一阵内力。申人俊道:“弟……弟子没见到对手是谁。”余沧海道:“他在哪里下的手?”申人俊道:“弟子和吉师弟两个同到外边解手,弟子只觉后心一麻,便着了这龟儿子的道儿。”余沧海脸一沉,道:“人家是武林高手,不可胡言谩骂。”申人俊道:“是。”余沧海一时想不透对方来历,见天门道人脸色木然,对此事似是全不关心,寻思:“他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人杰杀了令狐冲,看来连天门这厮也将我怪上了。”

刘府大厅上众人正纷纷议论,兀自在猜测一名泰山派弟子、一名青城派弟子死于非命,是谁下的毒手,突然见到余沧海进来,有的认得他是青城派掌门,不认得他的,见这人身高不逾五尺,却自有一股武学宗匠的气度,形貌举止,不怒自威,登时都静了下来。余沧海的眼光逐一向众人脸上扫去。这厅上众人都是武林中第二辈的人物,他虽所识者不多,但一看各人的服色打扮,十之八玖便已知属于何门何派,料想任何门派的第二代弟子之中,决无内力如此深厚的好手,此人若在厅上,必然与众不同。他一个一个地看去,突然之间,两道锋锐如刀的目光停在一个人身上。这人形容丑陋之极,脸上肌肉扭曲,又贴了几块膏药,背脊高高隆起,是个驼子。

余沧海陡然忆起一人,不由得一惊:“莫非是他?听说这‘塞北明驼’木高峰素在塞外出没,极少涉足中原,又跟五岳剑派没什么交情,怎会来参与刘正风的金盆洗手之会?但若不是他,武林中又哪有第二个相貌如此丑陋的驼子?”大厅上众人的目光也随着余沧海而射向那驼子,好几个熟知武林情势的年长之人都惊噫出声。刘正风抢上前去一揖,说道:“不知尊驾光临,有失礼数,当真得罪了。”

其实这驼子,却哪里是什么武林异人了?那是福威镖局少镖头林平之。他全家被灭门乃是青城一门所为,这时他暗中随余沧海前来,深恐为人认出,一直低头兜身,缩在厅角,若非余沧海逐一认人,谁也不会注意到他。这时众人目光突然齐集,林平之登时大为窘迫,忙站起向刘正风还礼,连说:“不敢!”刘正风知道木高峰是塞北人士,但眼前此人说的却是南方口音,年岁相差甚远,不由得起疑,但素知木高峰行事神出鬼没,不可以常理测度,仍恭恭敬敬地道:“在下刘正风,不敢请教阁下高姓大名。”林平之嗫嚅了几句,一时不答。刘正风道:“阁下跟木大侠……”林平之灵机一动:“我姓‘林’,拆了开来,不妨只用一半,便冒充姓‘木’好了。”随口道:“在下姓木。”刘正风道:“木先生光临衡山,刘某当真是脸上贴金。不知阁下跟‘塞北明驼’木大侠如何称呼?”他看林平之年岁甚轻,同时脸上那些膏药,显是在故意掩饰本来面貌,决不是那成名已数十年的“塞北明驼”木高峰。

林平之从未听到过“塞北明驼木大侠”的名字,但听得刘正风语气之中对那姓木之人甚为尊敬,而余沧海在旁侧目而视,神情不善,自己但须稍露行迹,只怕立时便会毙于他掌下,此刻情势紧迫,只好随口敷衍搪塞,说道:“木大侠吗?那是……那是在下的长辈。”他想那人既有“大侠”之称,当然可以说是“长辈”。

余沧海眼见厅上更无别个异样之人,料想弟子申人俊和吉人通二人受辱,定是此人下的手,当即冷冷地道:“青城派和塞北木先生素无瓜葛,不知什么地方开罪了阁下?”林平之和这矮小道人面对面地站着,想起这些日子来家破人散,父母被擒,迄今不知生死,全是因这矮小道人而起,虽知他武功高过自己百倍,但胸口热血上涌,忍不住便要拔出兵刃向他刺去。然而这些日来多历忧患,已非当日福州府那个斗鸡走马的纨绔少年,当下强抑怒火,说道:“青城派好事多为,木大侠路见不平,自要伸手。他老人家古道热肠,生平行侠仗义,最爱锄强扶弱,又何必管你开罪不开罪于他?”

刘正风一听,不由得暗暗好笑,塞北明驼木高峰武功虽高,人品却颇低下,这“木大侠”三字,只是自己随口叫上一声,其实以木高峰为人,别说“大侠”两字够不上,连跟一个“侠”字也毫不相干。此人趋炎附势,不顾信义,只是他武功高强,为人机警,若跟他结下了仇,却防不胜防,武林中人对他忌惮畏惧则有之,却无人真的对他有什么尊敬。刘正风听林平之这么说,更信他是木高峰的子侄,生怕余沧海出手伤了他,当即笑道:“余观主,木兄,两位既来到舍下,都是在下的贵客,便请瞧着刘某的薄面,大家喝杯和气酒,来人哪,酒来!”家丁们轰声答应,斟上酒来。

余沧海对面前这年轻驼子虽不放在眼里,然而想到江湖上传说木高峰的种种阴毒无赖事迹,倒也不敢贸然破脸,见刘府家丁斟上酒家,却不出手去接,要看对方如何行动。林平之又恨又怕,但毕竟愤慨之情占了上风,寻思:“说不定此刻我爹妈已遭这矮道人的毒手,我宁可给你一掌毙于当场,也决不能跟你共饮。”目光中尽是怒火,瞪视余沧海,也不伸手去取酒杯。余沧海见他对自己满是敌意,怒气上冲,一伸手,便施展擒拿法抓住他手腕,说道:“好!好!好!冲着刘三爷的金面,谁也不能在刘府上无礼。木兄弟,咱们亲近亲近。”林平之用力一挣,没能挣脱,听得他最后一个“近”字一出口,只觉手腕上一阵剧痛,腕骨格格作响,似乎立即便会给他捏得粉碎。余沧海凝力不发,要逼迫林平之讨饶。哪知林平之对他心怀深仇大恨,腕上虽痛入骨髓,却哼也没哼一声。

刘正风站在一旁,眼见他额头黄豆大的汗珠一滴滴渗将出来,但脸上神色傲然,丝毫不屈,对这青年人的硬气倒也有些佩服,说道:“余观主!”正想打圆场和解,忽听得一个尖锐的声音说道:“余观主,怎地兴致这么好,欺侮起木高峰的孙子来着?”众人一齐转头,只见厅口站着一个肥肥胖胖的驼子,这人脸上生满了白瘢,却又东一块西一块的都是黑记,再加上一个高高隆起的驼背,委实古怪丑陋之极。厅上众人大都没见过木高峰的庐山真面,这时听他自报姓名,又见到这副怪相,无不耸然动容。这驼子身材臃肿,行动却敏捷无伦,众人只眼睛一花,见这驼子已欺到了林平之身边,在他肩头拍了拍,说道:“好孙子,乖孙儿,你给爷爷大吹大擂,说什么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爷爷听在耳里,可受用得很哪!”说着又在他肩头拍了一下。他第一次拍肩,林平之只感全身剧震,余沧海手臂上也是一热,险些便放开了手,但随即又运功力,牢牢抓住。木高峰一拍没将余沧海的五指震脱,一面跟林平之说话,一面潜运内力,第二下拍在他肩头之时,已使上了十成功力。林平之眼前一黑,喉头发甜,一口鲜血涌到了嘴里。他强自忍住,咕嘟一声,将鲜血吞入了腹中。

余沧海虎口欲裂,再也捏不住,只得放开了手,退了一步,心道:“这驼子心狠手辣,果然名不虚传,他为了震脱我手指,居然宁可让他孙子身受内伤。”林平之勉力哈哈一笑,向余沧海道:“余观主,你青城派的武功太也稀松平常,比之这位塞北明驼木大侠,那可差得远了,我瞧你不如改投木大侠门下,请他点拨几招,也可……也可……有点儿进……进益……”他身受内伤,说这番话时心情激荡,只觉五脏便如倒了转来,终于支撑着说完,身子已摇摇欲坠。

余沧海道:“好,你叫我改投木先生的门下,学一些本事,余沧海正求之不得,要领教领教。”木高峰见这矮小道人身材便如孩童一般,提在手里只怕还不到八十斤,然而站在地下,犹如渊停岳峙,自有一派大宗师的气度,显然内功修为颇深,心想:“这小道士果然有些鬼门道,青城派历代名手辈出,这牛鼻子为其掌门,决非泛泛之辈,驼子今日不可阴沟里翻船,一世英名,付于流水。”

便在二人蓄势待发之际,突然间呼的一声响,两个人从后飞了出来,砰的一声,落在地下,直挺挺地俯伏不动。这两人身穿青袍,臀部处各有一个脚印。只听得一个女童的清脆声音叫道:“这是青城派的看家本领,‘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余沧海大怒,一转头,不等看清是谁说话,循声辨向,晃身飞跃过去,只见一个绿衫女童站在席边,一伸手便抓住了她手臂。那女童大叫一声“妈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余沧海吃了一惊,本来听她口出侮辱之言,狂怒之下,不及细思,认定青城派两名弟子又着了道儿,定是与她有关,这一抓手指上使力甚重,待得听她哭叫,才想此人不过是一个小小女孩,如何可以下重手对待,当着天下英雄之前,岂不是大失青城掌门的身分?急忙放手。岂知那小姑娘越哭越响,叫道:“你抓断了我骨头,妈呀,我手臂断啦!呜呜,好痛,好痛!呜呜!”这青城派掌门身经百战,应付过无数大风大浪,可是如此尴尬场面却从来没遇到过,眼见千百道目光都射向自己,而目光中均有责难甚至鄙视之色,不由得脸上发烧,手足无措,低声道:“别哭,别哭,手臂没断,不会断的。”那女童哭道:“已经断了,你欺侮人,大人打小孩,好不要脸,哎唷好痛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众人见这女童约莫十三四岁年纪,穿一身翠绿衣衫,皮肤雪白,一张脸蛋清秀可爱,无不对她生出同情之意。几个粗鲁之人已喝了起来:“揍这牛鼻子!”“打死这矮道士!”

余沧海狼狈之极,心知犯了众怒,不敢反唇相讥,低声道:“小妹妹,别哭!对不起。我瞧瞧你的手臂,看伤了没有?”说着便欲去捋她衣袖。那女童叫道:“不,不,别碰我。妈妈,妈妈,这矮道士打断了我手臂。”余沧海正感无法可施,人丛中走出一名青袍汉子,正是青城派中最机灵的方人智。他向那女童道:“小姑娘装假,我师父的手连你衣袖也没碰到,怎会打断了你的手臂?”那女童大叫:“妈妈,又有人来打我了!”定逸师太抢步上前,握住那小姑娘的手,柔声道:“好孩子,哪里痛?给我瞧瞧,我给你治治。”一摸她的手臂,并未断折,先放了心,拉起她的衣袖,只见一条雪白,粉嫩的圆臂之上,清清楚楚地留下四条乌青的手指印。定逸大怒,向方人智喝道:“小子撒谎!你师父没碰到她手臂,那么这四个指印是谁捏的?”那小姑娘道:“是乌龟捏的,是乌龟捏的。”一面说,一面指着余沧海的背心。突然之间,群雄轰然大笑,有的笑得口中茶水都喷了出来,有的笑弯了腰,大厅中尽是哄笑之声。

余沧海不知众人笑些什么,心想这小姑娘骂自己是乌龟,不过是孩子家受了委屈,随口詈骂,又有什么好笑了?只是人人对自己发笑,却也不禁狼狈。方人智纵身而前,抢到余沧海背后,从他衣服上揭下一张纸来,随手一团。余沧海接了过来,展开一看,却见纸上画着一只大乌龟,自是那女童贴在自己背后的。余沧海羞愤之下,心中一凛:“这只乌龟当然是早就绘好了的。别人要在我背心上做什么手脚,决无可能,定是那女童大哭大叫,趁我心慌意乱之际,便即贴上,如此说来,暗中定是有大人指使。”转眼向刘正风瞧了一眼,心想:“这女孩自是刘家的人,原来刘正风暗中在给我捣鬼。”

刘正风给他这么瞧了一眼,立时明白,知他怪上了自己,当即走上一步,向那女童道:“小妹妹,你是谁家的孩子?你爹爹妈妈呢?”这两句问话,一来是向余沧海表白,二来自己确也起疑,要知道这小姑娘是何人带来。那女童道:“我爹爹妈妈有事走开了,叫我乖乖地坐着别动,说一会儿便有把戏瞧,有两个人会飞出去躺着不动,说是青城派的看家本领,叫什么‘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果然好看!”说着拍起手来。她脸上晶莹的泪珠兀自未曾拭去,这时却笑得甚是灿烂。

众人一见,不由得都乐了,明知那是阴损青城派的,眼见那两名青城派弟子兀自趴着不动,屁股朝天,屁股上清清楚楚的各有一个脚印,大暴青城派之丑。余沧海伸手到一名弟子身上拍了拍,发觉二人都给点了穴道,正与先前申人俊、吉人通二人所受一般无异,若要运内力解穴,殊非一时之功,不但木高峰在旁虎视眈眈,而且暗中还伏着大对头,这时可不能为了替弟子解穴而耗损内力,当即低声向方人智道:“先抬了下去。”方人智向几名同门一招手,几个青城派弟子奔了出来,将两个同门抬了出厅。

那女童忽然大声道:“青城派的人真多!一个人平沙落雁,有两个人抬!两个人平沙落雁,有四个人抬!三个人……”余沧海铁青着脸,向那女童道:“你爹爹姓什么?刚才这几句话,是你爹爹教的么?”他想这女童这两句话甚是阴损,若不是大人所教,她小小年纪,决计说不出来,念及此,余沧海哼了一声,大声道:“大丈夫行为光明磊落,哪一位朋友跟贫道过不去的,尽可现身,这般鬼鬼祟祟地藏头露尾,指使一个小孩子来说些无聊言语,算是哪一门子英雄好汉?”他身子虽矮,这几句话发自丹田,中气充沛,入耳嗡嗡作响。群豪听了,不由自主地肃然起敬,一改先前轻视的神态。他说完话后,大厅中一片静寂,无人答话。

隔了好一会,那女童忽道:“老师太,他问是哪一门子的英雄好汉?他青城派是不是英雄好汉?”定逸是恒山派的前辈人物,虽对青城派不满,不愿公然诋毁整个门派,当下含糊其辞地答道:“青城派……青城派上代,是有许多英雄好汉的。”那女童又问:“那么现今呢?还有没有一两个英雄好汉剩下来?”定逸将嘴向余沧海一努,道:“你问这位青城派的掌门道长吧!”那女童道:“青城派掌门道长,倘使人家受了重伤,动弹不得,却有人上去欺侮他。你说那个乘人之危的家伙,是不是英雄好汉?”余沧海心头怦地一跳,寻思:“果然是华山派的!”

先前在花厅中曾听仪琳述说罗人杰刺杀令狐冲经过之人,也尽皆一凛:“莫非这小姑娘和华山派有关?”劳德诺却想:“这小姑娘说这番话,明明是为大师姊抱不平来着。她却是谁?”他匆忙之间,尚未将大师姊的死讯告知同门。

此前一闹,仪琳早已醒转,这时听到这话,全身发抖,心中对那小姑娘感激无比。这一句话,她早就想向余沧海责问,只是她生性温和仁善,又素来敬上,余沧海说什么总是前辈,这句话便问不出口,此刻那小姑娘代自己说出了心头的言语,忍不住胸口一酸,泪水便扑簌簌地掉下来了。

余沧海低沉着声音问道:“这一句话,是谁教你问的?”那女童道:“青城派有一个罗人杰,是道长的弟子吧?他见人家受了重伤,那受伤的又是个大大好人,为了相救旁人而受伤,这罗人杰不去救他,反而上去刺他一剑。你说这罗人杰是不是英雄好汉?这是不是道长教他的青城派侠义道本事?”这几句话虽出于一个小姑娘之口,但她说得爽脆利落,大有咄咄逼人之意。余沧海无言可答,又厉声道:“到底是谁指使你来问我?你父亲是华山派的是不是?”那女童转过了身子,向定逸道:“老师太,他答不出我的问话,老羞成怒,便凶霸霸地吓我,是不是想打我呀?他这么吓唬小姑娘,算不算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算不算英雄好汉?”定逸叹了口气,道:“这个我可就说不上来了。”众人愈听愈奇,这小姑娘先前那些话,多半是大人先前教定了的,但刚才这几句问话,明明是抓住了余沧海的话柄而发问,讥刺之意十分辛辣,显是她随机应变,出于己口,瞧不出她小小年纪,竟这般厉害。

仪琳泪眼模糊之中,看到了这小姑娘苗条的背影,心念一动:“这个小妹妹我曾经见过的,是在哪里见过的呢?”侧头一想,登时记起:“是了,昨日回雁楼头,她也在那里。”脑海之中,昨天的情景逐步自朦胧而清晰起来。

昨日早晨,她被田伯光威逼上楼,酒楼上本有七八张桌旁坐满了酒客,后来泰山派的二人上前挑战,田伯光砍死了一人,众酒客吓得一哄而散,酒保也不敢再上来送菜斟酒。可是在临街的一角之中,一张小桌旁坐着个身材高大之人,是个和尚,另一张小桌旁坐着二人,直到令狐冲被杀,自己抱着他尸体下楼,那和尚和那二人始终没离开。当时她心中惊惶已极,诸种事端纷至沓来,哪有心绪去留神那高大和尚和另外两人,此刻见到那女童的背影,与脑海中残留的影子一加印证,便清清楚楚地记得,昨日坐在小桌旁的二人之中,其中之一就是这小姑娘。她背向自己,因此只记得她的背影,昨日她穿的是淡黄衫子,此刻穿的却是绿衫,若不是她此刻背转身子,说什么也记不起来。还有,记得当时见到那和尚模样之人端起碗来喝酒,在田伯光给令狐冲骗得承认落败之时,那大和尚曾哈哈大笑。这小姑娘当时也笑了的,她清脆的笑声,这时在耳边似乎又响了起来,对,是她,正是她!

余沧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劳德诺,这个小女孩是你们华山派的,是不是?”劳德诺道:“不是,这个小妹妹弟子今日也还是初见,她不是敝派的。”余沧海道:“好,你不肯认,也就算了。”突然间手一扬,青光闪动,一柄飞锥向仪琳射了过去,喝道:“小师父,你瞧这是什么?”仪琳正在呆呆出神,没想到余沧海竟会向自己发射暗器,心中突然感到一阵快意:“他杀了我最好,我本就不想活了,杀了我最好!”心中更没半分逃生之念,眼见那飞锥缓缓飞来,好几个人齐声警告:“小心暗器!”不知为了什么,她反而觉得说不出的平安喜悦,只觉活在这世上苦得很,难以忍受的寂寞凄凉,这飞锥要杀了自己,正求之不得。

定逸将那女童轻轻一推,飞身而前,挡在仪琳身前,便在此时,只见余沧海又是手一扬,将一个纸团向那女童脸上掷了过去。这纸团便是绘着乌龟的那张纸搓成的。

定逸心念一动:“牛鼻子发这飞锥,原来是要将我引开,并非有意去伤仪琳。”眼见这小小纸团去势劲急,比之适才的那柄飞锥势道还更凌厉,其中所含内力着实不小,掷在那小姑娘脸上,非叫她受伤不可,其时定逸站在仪琳的身畔,这一下变起仓促,已不及过去救援,只叫得一个“你”字,只见那女童矮身坐地,哭叫:“妈妈,妈妈,人家要打死我啦!”她这一缩甚是迅捷,及时避开纸团,明明身有武功,却是这般撒赖。众人都觉好笑。余沧海却也觉得不便再行相逼,满腹疑团,难以索解。

定逸师太见余沧海神色尴尬,暗暗好笑,心想青城派出的丑已着实不小,不愿再和他多所纠缠,向仪琳道:“仪琳,这小妹妹的爹娘不知到哪里去了,你陪她找找去,免得没人照顾,给人家欺侮。”仪琳应道:“是!”走过去拉住了那女童的手。那女童向她笑了笑,一同走出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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