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乾坤逆转(1 / 1)
“阿珙,还要多长时间,大理寺就要开始会审案子?”刘义兴踌躇地问了问。“什么大理寺不大理寺的。那纯粹就是韩武侯的一个借口。说是那么说,还不是找个关押犯人的理由?”孟珙咂了咂舌,“义兴,你也是,干嘛要坐以待毙?你看王妃都抓去好段日子了,上面连个结果都没出来。我看哪,你还不如以皇子的身份进宫同陛下要人方便得多?”
梓苏扫了他一眼,随即斥道:“你当义兴是不想救人么?说得这么冷漠无情的?”孟珙红了脸:“我也是着急嘛。记得上次去见伊然姐,可还听得她哭着说不想再呆在那潮湿阴暗的破地方呢?”“阿珙,你以为义兴不着急么?”梓苏连忙解释,“今早朝堂闹这么一出,不知道陛下是为何意。而且你也知道,那大理寺向来不是一个好闯的。里里外外看门把守的都是京中精锐。要想没有任何困扰地把王妃给救出来。必须得从长计议。最好能摸索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知道这个道理。”孟珙心烦地低下了头,良久锁眉看向豫王,“义兴,你到底想了个什么好办法,快点说与我们听听?”
“大理寺会审之前,我必须在朝堂参韩虢一本!”刘义兴固执地抬起头,冷着脸道,“要想救出伊然,就必须搬倒韩虢!”“啊,你的意思是让他消失!”孟珙小心翼翼地站起来,食指放唇,嘘声道,“那你……有把握么?连我爷爷,都不敢明目张胆地说他的不是?你还要向陛下罗列他的罪?”
“这一次,明摆着是韩虢借刀杀人。他要是平平安安,毫无差错,那么伊然就会有事了。梓苏,阿珙,我已经计划好了。在伊然的罪还没有定下来之前,我一定要先采取行动。”刘义兴凝神想了想,“派人打听的任务就交给阿珙了。”孟珙自傲道:“放心,我有的是办法。”
半个月后。
大理寺忽然走了个形式,韩伊然身为王妃在审案大堂之上站了将近一个时辰。当日,旁听者不可计数。有韩武侯一家子,也有太子和端王殿下。堂外亦不乏一些亲近豫王妃的朋友和贵戚。
当然,更有逗留建康的楚南煜和楚云霄。
会审堂上,丁康用力一拍案几上的惊堂木,语气却委婉地弯了一个弧度。一看就是个惧惮皇族势力,做事畏首畏尾的大人。
“王妃啊,既然是您自己认罪,那就请给堂上诸位说说全过程罢?”“刺杀的全过程?”“不错。”丁大人见韩伊然神色安宁,并不及时否定。心想是个好审的案子。不料面前之人朱唇一启,竟是另一番笑问:“莫非丁大人真的瞧见了,不是旁的什么刺客,而是……我?”丁康神色不定,忙搬出救兵:“武侯大人早已掌握王妃杀害周大小姐的证据。”
“哦?丁大人的意思是……我爹告诉你我是凶手的?”言外之意再明确不过,丁康也被问地胡言乱语:“王妃,您不要争辩了。武侯大人早就命本官彻查此事!王妃……王妃就是再怎么否认都是无济于事的!”韩伊然抚抚被风拂乱的发:“说得不错,这案子若从头到尾都是爹计划好的,那我自然没有旁的办法来置身事外!可是,我不相信在场这么多大人,眼神都同丁大人一样差劲!”丁康困窘难言,尴尬地左顾右盼。旁听的韩虢也是听得满腔怒火。大掌一拍,充满血丝的双瞳怒睁着。仿佛要将大堂之中的女子揉成粉碎。
“你胡说甚么?”韩虢手指着韩伊然,“杀害周大将军爱女的主谋是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指使的。何况你还向我坦承过?”“你是我爹啊。难道刺杀周大将军爱女来保全我的幸福,不是你心中所想?”“我……才不是你的爹!”韩虢急切地解释,可当望着四面八方投来的揣测眼神时,韩虢就明白,此事说不下去,也辩驳不了,“她在狡辩,本候怎么可能逼迫她承认这种荒唐要命的事!”
就在众说纷纭保持一致意见的同时。韩伊然却毫无表情地走近韩虢,垂眸勾唇一笑:“你当然有理由!”屏风后坐着一身金黄襦袍的老皇帝。他微微眯起了干枯的小眼睛。心道果然大有内因。“呵,本候能有什么理由?”韩虢双手沮丧地一摊,怒道,“你休得搬弄是非!”韩伊然朝堂中诸位轻轻一揖,笑着道:“诸位大人。伊然早前确实承认自己是为主谋。不过并非真心。只不过想以此入得大理寺,能在诸位大人的见证下证明一件非比寻常的大事!”端王殿下举杯:“本王倒是好奇,豫王妃是想证明一件什么大事?”韩伊然回头绽出一个动人的笑:“端王殿下真的很好奇?”
“好奇,好奇得很!”太子殿下一脸森肃,也跟着附和道:“究竟是为何事?说来听听。”韩伊然目光汇聚到豫王殿下的身旁,抿了抿唇,想要知道情形。刘义兴朝她动容地笑。于是她站起来,对着韩虢的方向道:“武侯大人对皇位有不轨之心!”“放肆!”同说放肆这句话的有很多人。多的是韩虢的学生同僚及亲戚。少地则是一直意欲借势的太子殿下。端王倒像是捡了一个大便宜。震惊之下,又仿佛欣喜若狂。
“王妃啊,虽然你说的话是有些意思,可是这般胡编乱造也是大逆不道的。说错了的话,可是要杀头的。”端王殿下握着杯子邪魅笑道。“没有证据,我有何必在这里大放厥词?”韩伊然道,“武侯大人在暗地里培养死士。诸位觉得,这不是意图不轨,还是什么?莫非训着好玩儿?”韩虢面色惨白:“血口喷人。到底有何证据,竟敢在这里妖言惑众?”韩伊然还没怎么回答。刘义兴就站了起来,可开话的却是孟珙。
“武侯大人,您那么心急如焚,不会真的心里有鬼啊吧?”端王殿下揣测笑道。韩虢怒火丛生,退到座位上。看那样子,仿佛就是要一个不容置喙的证据。为了不牵扯到旁人。刘义兴并未让梓苏和孟珙参与。早在孟珙得获事情真相的同时,他就决定这一切让自己前来解决。
“昭姑,将他们其中两人带进来!”豫王吩咐道。
一盏茶的功夫,两个灰土灰脸,满脸狼狈的‘死士’就被带到了堂中。韩伊然走近,目中光芒四射,仿佛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但见这两个蓬头垢面的‘死士’,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恼羞成怒。
“堂下何人?”丁康惊堂木紧跟着一拍,喝道。“丁大人,这两位根本说不出话来!”韩伊然伸出手指,轻微擦过两人的脖子,“这里的印记同一月前被用刑威逼的两名刺客无异。”“那这能说明什么?”堂上的丁大人总算冒出了一句听起来还算像样的话。
“至少能说明那两位刺客不是我派的?”韩伊然容色柔转,淡淡道,“也许是武侯大人的借刀杀人?”“可武侯大人究竟想做什么?”这才是端王殿下沉默之中的原因。“周大将军爱女心切,倘若找不到刺客,那便无法返回云南,从而镇守南疆,保家卫国。”韩伊然知道,若不能无所顾忌地说出让人信服的原因。堂上一众是根本无法说服的。而屏风后的那个贵人更不会相信。“然后呢?”“周大将军是开国大将。陛下尊崇,定会命令得意之人彻查这个案子!”韩伊然用尊崇这个词语来解释老皇帝惧惮周禄在南疆的地位和兵劝。实在是贴切不过。
“可是关键的一点就来了?”韩伊然笑笑,“茫茫人海,想要从查到杀害周盈的刺客,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这位周大小姐的死活若是牵连到自己。诸位觉得,那还有必要去深入彻查此事么?”她一步一步逼近韩虢,“何不随随便便地找个主谋,替了这个案子要来得方便?”
诸位大人虽说吵地不可开交,可听着如此深刻的见解,也难免会疑心几分。韩虢的阵法已经被打乱了。如果韩伊然再不收手放人一把,只怕那人的所有计划都会成为一盘散沙。周禄看清形势,当下站起来喝道:“这么说,本将军的女儿是武侯大人派人刺杀的,而非……”
“丁大人,这下该您主持公道了?”丁康拿着惊堂木手脚哆嗦,不知如何抉择。“太子殿下,此事该还伊然一个公道了吧?”韩伊然看向堂中地位最高的男人。“哈哈……”韩虢狂笑起来,阴厉瞳光扫向两位面色呆滞的死士。
一手一个用力扒掉那两个男人胸前的衣服,却在看到胸口那块紫红色印记时,双腿发软。嘴里颓唐地叫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说完了以后又奔向自己的夫人,“不会的不会的。”曲大夫人哀伤落在眼底,任由韩虢扯地万念俱灰。
老皇帝也震惊地放下茶杯,从屏风后面被赵德福搀扶着走出来。丁康见此,起身退到旁边。怒色爬上眉梢,老皇帝刚刚在案几上站定。
堂内皇子官员,堂外听审的平民百姓纷纷扑地而跪。齐声高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老皇帝抬了抬手,悠悠坐下。细眼打量着这个不曾打量的豫王妃,冷肃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是!”韩伊然抬目朝老皇帝点头。“既然韩爱卿是你爹,你怎么忍心让他背上死罪?”老皇帝神情郁郁,有些困惑地蹙起了眉头。
也正因为这一蹙的劲头,深重的怒意也就不言而喻。
“儿媳今天会站在这里,想来父皇也是明白的。其实,儿媳也一直想问问,他把自己逼上绝路,是否有过不忍心?”老皇帝听罢,一怔,忙移目望过去,笑道:“韩爱卿啊,王妃说得不错啊。你做出这一切,又到底是怎么想的?”韩虢软在地上,仰首大笑一会儿方道:“有什么可说的,她杀了人,于国于法,不是都该偿命么?陛下,这不也是你一直的期望么?”
“你说什么?”老皇帝怒喝。“我说什么?”韩虢站起来,神情凝重,“要不是陛下把这案子交给我,我又怎会想到拿她开刀。呃,不对不对。其实是陛下想借刀杀了我。”
老皇帝敷衍:“韩爱卿,你到底在说什么?”“诬陷兵部尚书裘染为反贼一案,杀害吏部尚书金琮一案。陛下,你一定在害怕,你害怕突然某一天我韩虢这个唯一的知情将此透露出去,说当今陛下其实是个夺臣妻,杀忠良的昏君!”韩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仿佛‘死士’一事传出去,胆子也略略放大起来。
“你,你……”老皇帝手臂颤抖地扬起,对着堂中下人道:“来人!把这个疯子给朕……给朕押下去!”老皇帝插着老腰,左闪右躲的目光瞥着那被两人拖出的背影,“哼,说朕是夺臣妻,害忠良的昏君。那朕就让你看看何为真正的昏君?”
由于韩虢的一时的口无遮拦,导致老皇帝名誉扫地。怒火中烧的君王便以一种惨绝人寰的方式解决了这个一直虎视眈眈的武侯。皇太后有句话说得对,倘若任由这个开国元勋活下去,那么他韩家总有一日会觊觎皇位。
谁都知道,韩家两位女儿都嫁给了皇子。一个太子,一个豫王。至于端王那边,也是几多讨好。差点儿将自己府中有些姿色的婢女送给端王做礼物。这一桩桩一件件,老皇帝都是看在眼里的,尽管再怎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无法改变早已发生的事实。
曲大夫人和严氏当即如堕云雾。双膝一抖,踉跄摔下地去。匍匐在地时,双眸暗淡无光。当然,与之相较,更加畏惧的。是这并非一心的严氏玉娘。她哀伤的眼神滑过一丝绝望。
千算万算,都没料到,今日的会审竟然会朝反方向发展。曾经身为韩虢门下学生和大人,也在这一刻做了另外一个突兀的决定。
也许豫王也会成为下一任储君。
因为韩虢一事,韩伊然那个令人骇然的身份也在其间被抹去了,算是松了一口气。
之后,老皇帝便以培养死士,谋朝篡位的罪名将韩虢押入大理寺。
无须会审,即在三日后问斩。
与之相关的亲戚,凡在朝为官的和不在朝为官的纷纷流放北地蛮荒之地。唯独嫁给太子的韩语涵留在宫中,位置不变。而豫王王妃作为苦主,也理所当然地得到了拯救。
但是,对于没有了家族庇佑的太子妃韩语涵,她接下来的岁月又跟流放北地有什么区别?
依然是苦。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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