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以牙还牙(1 / 1)
韩虢并未在陛下所嘱托的三日期限里了结此案,去得承乾殿认罪时,陛下又酌情宽限了五日。因着镇守南疆的周禄大将军迟迟不归,陛下害怕出现乱子无人做主。这便接二连三地派人催促。因着免不了早朝要同那位德高望重的将军遇见。所以陛下干脆命令韩虢迎接此人入府商榷。女婢端来的热茶还没有抿上一口,周禄就神情期待地望着韩虢:“武侯大人,不知小女一案可有什么结果?”韩虢在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的心态中辗转徘徊,终于拿捏一个更好的说辞笑道:“大将军,这案子确实有了一些眉目。”装模作样地端起手上茶杯,于杯口吹了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周禄大将军和其跟随的亲属眉梢各是一疑,有种琢磨不透的哀愁。周禄故意笑了笑:“那杀害盈儿的是……”“两个刺客。”韩虢抬了抬眉,“他们口头紧。本候严刑逼供,承受不住,便一命呜呼了。”“既然抓到了刺客,那么武侯大人,敢问主谋是为何人?”周禄不卑不亢地加大了声音。
韩虢连连叹了几口气,神色悲哀:“别提了,都是我那不孝的养女!”为了着重于“养”字,他还特意胡编乱造了王妃的身世,“哎。伊然不知在哪里听说陛下有意将令爱赐于豫王殿下为侧妃。她一个气不过,就做出了这等残忍奸邪之事!让我这个做父亲的,真是……真是丢尽了脸面。”屋中的周禄听罢,脸色变得更加厉害了。一如霜色的白。但为了让自己的愤怒显得更加的自然,他便只能拍案而起:“甚么,杀害我女儿的是豫王王妃!”
“不错!”韩虢似被这如洪水猛兽的怒气吓坏了,惊地做出一副愧疚的模样:“周将军,此事是本候的错。本候教女无方。以至于让她闯出这么大的祸事!”周禄不知要隐藏什么,听后一拂宽阔的袖子,怒意深重地说:“那么武侯大人是不是该给本将军一个交代?”
“本候自知犬女有罪,所以一早拿下,将她关押在了地牢里,若是将军不能解气,本候可以上奏陛下,将犬女交给将军,任凭将军处置!”“不必了!”周禄咬牙切齿地说,“本将军要立刻见她!”“那好,本候立刻差人前往安排。”因着周禄大将军权力在握,韩虢不敢过于放肆。对于周禄的高傲架子,韩虢置若罔闻。
一路备马来至大理寺。刚刚下得地牢中,便觉全身冷意森森。入眼处,是一个挤在角落坐在床塌之上环抱双臂的美艳女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不会相信这位就是建康城里传道的豫王宠妃韩伊然?没有哪个王妃身处地牢,会是如此惨不忍睹的凄境?
“这就是王妃?武侯大人的女儿?”周禄手指着牢房,惴惴不安地说,“这女娃……究竟怎么了?”“可能是牢房太过阴晦,受了风寒吧。”韩虢盯了一眼。“为什么不给床被褥?”周禄关切道,“虽说地牢外面是流火七月,可这地牢里却是森冷不已啊。”韩虢看着周禄大将军,想着这一改先前的冷漠生硬,突然凝紧了眉目。周禄瞥见,忙着开口解释:“本将军只是公私分明。她主谋杀害犬女是一码事,可她受罪惩罚又是另外一码事。”言罢,周大将军又是一本正经地端了个冷肃的面。
韩伊然缓缓抬首,静静地往牢房外那神采奕奕的几位沙场悍将瞅了瞅,方起身走到铁门处,低低地问了句:“阁下可是镇守南疆的周禄周大将军?”周禄面色怔了怔:“你认识我?”
“周大将军智谋出群,能以一百兵破敌城池。世上当无这样的奇人?”韩伊然出口利落,老实大方。全无畏惧奉承之相。“你……你认识我?”周禄手指回转,定住自己。韩伊然恭敬地点了点头。
一脸森肃的中职卫拱手于身旁唤了唤:“将军!”仿佛警告提醒千万不要被面前这个聪慧的女人欺骗那般。果不其然,片刻那周禄就露出狰狞的面孔:“杀……杀本将军爱女是豫王妃?”
“周大将军何出此言?”韩伊然顷刻目光汇聚到韩虢身上,“是武侯大人告诉周大将军的?”“武侯大人?”周禄抿了抿干唇,有些难以相信,“你……他不是……”
“武侯大人是其养父!”韩伊然朝她点了点头。“即便是养父,王妃也不能如此大逆不道的称呼……武侯大人罢?”“若是按礼数,伊然并不该如此放肆。可周大将军难道不知道,此时伊然的生命危在旦夕了么?”韩伊然大睁着疲倦的双目,“世上哪有一个爹会让自己的女儿做个替死鬼?”
“你,你胡说什么?!”韩虢恶狠狠地一指,怒道,“周大将军爱女不是你这死丫头搞的鬼么?”韩伊然哀伤地叹了几口气,目光薄冷如冰,哭笑不得地说:“周大将军不觉得好笑么?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谁有那个闲心在背后帮助于我?”韩虢立刻急躁地跳起来:“你没有能力,刺客就是听了你的命令,才会一心一意前往宁州杀人?本候府兵多人可以作证,当晚本候亲审犯人,才知主谋。”
“呵呵。武侯大人也说了,抓人,审人这一系列的事都是您做的,那么既然这样,有谁知道是不是你屈打成招,故意嫁祸于我?”韩伊然委屈地望着周禄,“周大将军,倘若是你,你不觉得这样的父亲太过心狠手辣了么?”“周大将军,本候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韩虢极力解释,“你也看见了,分明是这丫头狡辩,故意栽赃陷害?”
“到底谁在信口雌黄,栽赃陷害,武侯大人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吧?难道在周大将军的面前,你都不愿意说出实情,还伊然一个公道?”韩虢气地咬牙切齿,一发狠。手掌团起,直劈牢房那个狼狈的王妃。好在周禄比他更快一步,左手微张,生生受了那一拳,“武侯大人,三思而后行啊!”周禄动眉,“在事情还没结束以前,如此草菅人命,是不是太不合礼法了?”韩虢犹豫,收脚收拳,面上一横,无礼道:“什么礼法,天子脚下。我就是礼法。”
“这就是武侯大人的待客之道?”周禄怒色迎面,回望身边一众,朗声唤道,“还是等武侯大人彻查了小女的案子再说吧!我们走!”“周大将军,周大将军……”韩虢回神突然心焦地追了出去。当然,这一切的一切是事先没有预料的。也许他早就想到了这种可能,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迅速。
等到心烦意乱地返回府中,才一脸失落地坐在椅子上。曲大夫人持着茶水放到案几上:“周大将军可说了什么?”“她真的变卦了!”韩虢抬头直视着曲大夫人,“你说,那丫头怎么如此厉害!”“地牢里……发生了什么?”曲大夫人疑惑不解。“哎,都怪我!怎么事先就没料到她会想出这么一招呢?”韩虢有点自怨自艾。“那死丫头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曲大夫人神色凶狠。“哼,想跟本候斗,她还嫩一点!”
韩虢一拍案几,冷肃疾出。曲大夫人看着韩虢,急问:“老爷要去哪儿?”“把当年裘染临死所写的血书拿过来!”韩虢站在门口,闭着双目吹着夜风,心思沉沉地说。“老爷是打算……”曲大夫人心生畏惧,“真得走上这一步了么?”“还是那句话,我要的信任,无非就是那坐在龙座上的人。其他的一概不在乎!”韩虢大手一伸,“快去给我取来!”
曲大夫人听从命令,迅速返回书中,从供奉韩氏祖宗牌坊前面那个香炉的下面取出一块被压皱地微微发黄的布料火速来到了大厅门口:“老爷,我只一句话。万事要考虑周全啊!”可见,曲氏还是有些担忧的。
送裘染上断头台的是韩虢,自然能够不费功夫地取得裘染临死交代的所有东西。但上天早就注定,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其实原本就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只会因此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大晚上,夜宿芳华殿的陛下被内监总管赵德福突然唤起,据说武侯韩虢有紧急事情上告。懒在温柔香里的老皇帝想不去吧,又害怕真的出事。想去吧,又确实困意袅袅。折腾了会儿,还是果断地翻身而起。贤妃方舒也是尽心尽责地为老皇帝穿衣。承乾殿中,老皇帝微眯着眼睛,盯着双膝跪地,神情严肃的韩虢,终于温和地笑了笑:“韩爱卿啊。深夜半夜的,你究竟有什么要同朕禀报啊?”“微臣有罪!”韩虢俯首叩拜。唱了一出负荆请罪。
老皇帝呵呵地笑:“你有什么罪啊!”“微臣隐瞒陛下当年真相,实乃大罪!”韩虢更加声情并茂地认罪,头脑贴地,无不诚心忏悔!“好了,先起来吧。朕赦免你的罪便是!”老皇帝大度地一挥袖子。
韩虢从袖中摸出一方帛书。拖举到脑袋上,诚心诚意道:“叛贼裘染临死执书一封,拖牢中狱卒带给……当年……贤妃娘娘,被……臣截获。”
“什么!”老皇帝面色苍白冷厉:“既有此书,为何不早早上报?”“微臣害怕此事牵涉陛下,所以……不敢上交!”“还有什么怕丢了朕的脸!”老皇帝大叫道:“把东西呈上来!”赵德福快扫拂尘,近到跪地的韩虢面前。
老皇帝急不可耐地翻书一看,面色黑沉如墨:“放肆,大胆!这凤仙当真是辜负了朕的一片真心啊!”那心痛的滋味让原本慵懒的人更加地箫索,老皇帝就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眼尾处的皱纹更甚以前。“德福,扶朕回去,扶朕回去!”老皇帝干枯的脸上泪水盈然,毫无所想地从承乾殿出去。
韩虢淡然。只能离开皇宫。
第二日清晨,老皇帝就拿多年以前的战事狠狠地批评了豫王殿下。任何闪闪发亮的徽章都被老皇帝否认地一文不值。豫王殿下由大殿退出时,还能听到许许多多的流言蜚语。
一说,王妃狠辣歹毒。另一说,豫王殿下恩宠渐驰。从而朝堂第三格局成功击破。韩虢本来心事重重,可早朝突然经历这些,心中大为快意。
“老爷,听你这么一说,我们应该成功了!”曲大夫人贺喜连连。“成功与否我还不知,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已经处于上风。加上今日周禄将军在一折腾,果然形势忽然好转。”韩虢指腹轻轻敲打着桌子,盎然得意。
“老爷,这一次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啊!”立在身侧的曲大夫人微微笑道。“……自然该当如此!”韩虢点头。……豫王府中如陷深潭,好一阵儿的纳闷怀疑。书房里,孟珙拍着着桌面,不悦地打抱不平:“哼,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陛下竟会如此看轻义兴曾经的努力!”
梓苏也有些郁闷:“是啊,竟说我们训练的府兵是鱼目混珠的犊子,毫无战斗力。”“哎,父皇要想给我安个罪名,什么不可以拿来大加指责!”刘义兴抚抚鼻梁,心中惆怅如密雨。这王妃一事还没有下落,自己的恩宠就这么一落千丈。毫不知情的几人只能瞎子摸象,走一步看一步了。
“梓苏,我让你查看的那个地方,你去了么?”刘义兴回头一顾,“可有什么发现?”“那儿确实关着一批人!晨起,午睡,训练都有专门的人看守!”梓苏犹疑,“关押的地方出了屋子,外面一层还是牢不可破的铁栅栏,连窗户都只有一小扇。而且还很高。估计屋子里面也全无亮光。”梓苏耐心地回忆,“不过,更让人奇怪的是,那批人明明看上去武艺高强,却还是受制于那几位小小的府兵。实在是令人诧异。”
“啊,我看不是他们脑子有毛病,就是吃错了药。”孟珙插上这句话后,刘义兴就冷冷开口了:“说不准儿真的像阿珙猜测的这样!他们并非不想反抗,只是不愿反抗,如果命都掌握在别人手里了,还拿什么去反抗呢?”刘义兴言简意赅地分析。“啊,天哪。照你这么说,他们肯定是被灌了什么要命的毒药了。”孟珙捏着下巴浮想联翩,“要是反抗,别人不给解药,他们肯定都得死了。”
“所以……”梓苏和刘义兴对视一眼。仿佛再说,那么,接下来该如何呢?
“那我们派个人进去问问……”孟珙笑道,“我朋友可多了,一定会有人帮忙的!”
“混进去以后呢?”梓苏问。
“废话,摸清楚底细呗!”孟珙把头转向刘义兴,“义兴,不过我很好奇,伊然姐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死士,他们都是死士……”刘义兴糊里糊涂地自言自语。不难看出,他在思考一个应对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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