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泪诉往事(1 / 1)
“皇帝啊,你对哀家把那女娃赐给义兴做侧妃一事怎么看?”皇太后斜眼瞅着跟前这个细心搀扶自己的老皇帝,“你说,哀家这么做是不是有点插足人家家事了?好好的生活,因为哀家这个赐婚给破坏了。”
老皇帝舒展着眉头:“母亲怎么想,儿臣不知道?不过给义兴纳位侧妃却也是朕心中所思。这次母亲愿借大寿来达成儿子心中所想,实在是让儿子感动!”
皇太后躬着老腰笑着看向老皇帝:“呦呦呦。这事儿哪那么容易呢?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在哀家的脑袋里藏着呢。皇帝啊,云南周府那边,你打算怎么办?女儿周盈消失,总该有个说法啊!”
老皇帝点头:“儿子已经派阆欲堂的左使右使前往宁城寻找,相信不日就能寻回那周盈的尸体!”皇太后抿了抿干唇,得意一笑:“皇帝啊皇帝,你就没觉得哪里有些古怪么?”
“古怪?”老皇帝开始思索整件事情,忽然道:“母亲的意思是,那周盈的身份有些蹊跷?”皇太后睁圆眼睛,意味不清地笑了,“周盈如果是真的周盈,怎么云南那边毫无消息?倘若这次韩虢送来这姑娘没有一丁点目的,又何必经哀家之手,赐给义兴那孩子一个侧妃?”老皇帝点了点头,觉得说得在理,“母亲说得不错,没想到韩爱卿如此心狠手辣,竟然连自己亲生女儿的幸福都要拿来葬送?若不是亲眼得见,真不敢相信?”
皇太后被搀扶着坐在躺椅上,大睁着犀利的眼睛:“是啊。朝中上下都以为哀家这个皇太后老了,脑子也不中用了。所以什么有利于自己利益的事情都想通过我这个老婆子达成?哎!”皇太后揉了揉额头,“皇帝啊,你身体也大不如前了,能让后辈做的事儿就交给后辈去做吧。莫要全部压在自己的头上。你也知道,人的生命有限,江山易主是多么司空见惯的事儿,只要江山还是刘家的江山,不改朝换代就是最幸福的事儿了,不是么?”
“母亲的意思,儿子都明白。”老皇帝得意地一笑,“该放手的时候朕自然会放手。不过江山还由谁来做,才最为可靠,儿子暂时还没想好。”
“好了,这些事情皇帝啊就慢慢想,哀家可是不想牵连其中了。”皇太后提醒道,“义兴那王妃敢于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不愿意’这三个字,想必心中是十分欢喜义兴的。既然他们俩感情不错,皇帝也就没有必要把王妃这正主的位置给撤了?再怎么样,她爹只是她爹,也不是王妃,不是么?”
“母亲且放宽心。”老皇帝深思道,“自从发生了当年那件事,儿子已经不习惯一棒子打翻一船人的点子了?”
“当年那事儿,你能想通就再好不过。”皇太后看着老皇帝在岁月下渐渐逝去的英气和取而代之的沧桑,心里也是好生难过。早知道江山如此磨人,还不如那时放手,不去为争宠夺嫡。
“在这个最高的地方做了大半辈子,累了吧?”皇太后手指摩梭着老皇帝耳边的鬓发,“看看你自己,日日操劳国事,头发都白了大半不部分了。”
“母亲别自责了,当初也是儿子自己想要选择这一条路!”老皇帝面色突然扭在一块儿,白煞煞的一张脸。看着儿子诡异的痛苦表情,皇太后叫唤道:“儿子,你……这是怎么了?”
“朕这腰病恐怕又犯了。”老皇帝叹了一口气,就着皇太后的身边坐下,“母亲,你知道的。我身边这些个女人儿子,对朕这个位置眼红着呢。隔日就会想出一个点子来搏得朕的欢喜?可是,朕这个位置只有一个名额,除非他们当中有一个人在彼此对抗中脱颖而出,否则永远也没有机会得到?也许,就是这个理由,朕有时候也学会了顺其天意,视而不见?”
“宫里的妃子们勾心斗角,不会真心关心你,那么宫外的呢,你新封的那位如妃怎样?”皇太后揣测道,“皇帝是真喜欢她么?”
“云娘最知朕心中所虑。除了和朕在一块儿谈心赏乐,并不过多奢侈要求。”老皇帝平和安适地笑道,“她不争宠,也不吃醋,朕想去哪里,她也总有足够的理由说服朕。这个世上,能有一个比自己还懂自己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跟云娘在一起,朕觉得很踏实。加上她宫中又无子嗣,同时又少了勾心斗角的理由。朕这心里便更加放松了。”
“好好好。皇帝啊,你这个岁数,还能找到和你心意想通的另一半,母亲替你开心。”皇太后拍着老皇帝粗糙的手背,“别把朝臣的事都拽在自己的手里,好好过一下自己的生活。母亲年龄大了,说不准儿什么时候就撒手人寰了。到时候想帮衬帮衬都不知道了。”
“母亲别那么说,你一定会长命百岁!朕都是万岁,你是朕的母亲,自然要比朕还要活得长久!”老皇帝难得的俏皮话将跟前年迈的皇太后逗笑了。
“年纪这么大了,说起孩子话来也不害臊的么?”
“朕再老也是母亲的孩子。”老皇帝眉眼一挑,“何况朕当初也是孩子,也年轻过?”
“呵呵。说得倒也是……”母子俩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家常。安信宫里其乐融融。
……
对比宫外的豫王王府。两人倒像是沉默了许久似的。
“王妃,殿下,你们快用些膳食吧,这样干坐着也不是回事儿啊!”管家元甫就着急地将两位主子劝着。可谁也没说,谁也未动。失神的双瞳好像因为此事大受打击。不过让人觉得意外的是,下一秒,两人抬头说出的话却是出奇地一致:“酒!”始料未及的两人对视失落地笑笑。
韩伊然先道:“义兴,很久没在一起喝酒了?”“是啊。上次我们这样坐着对饮还是几个月前的事儿!”刘义兴无奈地提议,“吩咐下去,吵几样下酒菜,怎样?”
“……嗯。”韩伊然点了点头。元甫退下以后,两人突然泪落眼睑。两人互看着对方闪亮的泪珠,情不自禁地笑了。
“义兴,这次你恐怕没办法推托了!”韩伊然故作幸灾乐祸的神情,“早就说过,有些事情我们没法抉择!”“没关系。”刘义兴现出满足的神情,“有你那句话,我已经很满足了。”
想起自己头一次说出那么果断的话,韩伊然就有些难为情:“义兴不觉得我只是在挽留自己的地位么?你知道做你的小妾,我不能容忍?”
“你还是这样善于伪装。”即便听到这样的话,刘义兴的嘴角也还是笑着的,“说真的,估计当时除了我,没人会为你那个举动感到高兴。伊然,你知道为什么?”
韩伊然并不迟缓,有理有据的表情:“还能为什么?我能在一个九五之尊的面前表明那样一个大逆不道的态度。只要是个正常的人,都会觉得我在找死?”
刘义兴凑过去:“那么伊然,我算得上是一个正常的人么?”“你不算。”韩伊然突然痛哭流涕地勾住他的脖子,大哭大叫起来,“你是我唯一在乎的人啊!义兴,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
“你看,刚说了你放不开我的?”刘义兴拍着韩伊然的后背,“很少看见你这个样子的。不过,别担心,就算那姑娘嫁给我,在我的心里也依然只有你一个。”
即便她嫁给了义兴,他的心里也只有她一个。听起来多么甜蜜的话,可韩伊然却觉得如坠迷雾,找不到方向。
能这样自私地占据么?那么烛木青呢?那个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却靠着她心上人努力活着的女人呢?还有她亲口应允的承诺呢?直到现在,她或许才了解豫王回府之时看见自己同府兵苟且的心碎?
那原来不是简单吃下小醋就可以表达的情绪?有些爱,有时候也会自私地达到占据的状态。
可是,她是个女人,真的没有办法做一个早已预料的,期待的自己。
之前很多次听闻给豫王纳侧妃的消息,她毫不在意。其实不是不爱,而是她总觉得曾经一次一次的突发情况摆在自己面前,都被自己的夫君巧妙化解了。
她以为这次也很容易。
认为只稍稍睡上一觉,第二天又会柳暗花明。
然而,没有。
一会儿,美酒佳肴就摆在了面前。两人举盏对饮,聊起当年相遇一事。那个时候裘尚书刚刚抄家,他那个玩得极好的青梅竹马也为此蒙难。
“伊然,有件事一直忘了告诉你。”刘义兴说得有些怅惘,“在没见到你之前,我还遇到过一个很有个性的姑娘。”“你爱她?”韩伊然下意识里脱口而出的竟是这样一句苍白无力的话。
“爱与不爱又有什么意思?”面上一阵潮红,眼神里却是道不明的哀愁,“因为父皇的降职,她家惨遭灭门。九族上下,无一活口。”
“那……你当时就没有想过去救她?”韩伊然侧头擦去泪水,难掩哀愁,“你是皇子,如果诚心救她,应该不至于……没有机会的。”
“我……曾经也这样想。”刘义兴分明想以看天的方式来阻挡快要倾泻而出的泪水,“不过我没有想过,父皇的旨……会下得那么快。不给人任何营救的机会,就在当晚火烧裘府。你想不想知道……执行父皇旨意的是谁?”
“……是谁?”韩伊然早就听说过此事,却还是明知故问地说了句,“这个人我认识么?”
当然不会陌生,那个人就是养育她的仇人。
现在的武侯韩虢!可若说成仇人,这个在她面前毫无保留地吐露心声的男人,不也是她的仇人,她的宿敌。
昭姑说过,那个时候,她只是一个出生不就久的襁褓婴儿,如何明白国家被灭,血雨战场,狼烟遍地之时的悲壮和凄怆。
“就是武侯,你的……父亲!”刘义兴直视她水灵的目光,“知道为什么当初韩虢设计,我会无所顾忌地答应么?”
“也许是因为义兴……想要报仇!”韩伊然冷冷地又喝了一杯,“所以我就成了义兴复仇的工具。”
“不。你说错了,伊然?”刘义兴摇头否认,“下旨的是我父皇,身为皇子,又岂能做出六亲不认的事情?”“所以……为什么?”韩伊然兴致突然被挑了起来。
“答应娶你,原本是为了发泄!”刘义兴自嘲,“很邪恶吧,当初我对你竟然抱着这样龌龊的念头。”
“没有!”韩伊然也摇头。
“但是很遗憾,当初的怒火再也无法宣泄了!”刘义兴浅呷了口酒,算是壮胆,“我爱上了你。这不在我的意料之中。而且……”得意挑眉,“我给自己找的理由很牵强。”
“什么理由?”韩伊然附和地说,“不会认为我不是韩虢亲生的吧?”两人说话已略带酒意。白指移过去,摩梭着豫王的嘴唇,“我相信你不会自欺欺人!”刘义兴亲吻着王妃的手放到自己的手心,“当然,我还不是那么一个喜欢自欺欺人的人!”火热的气息浮在自己的脸上,“那么伊然,你是武侯的女儿么?”
“想必义兴已经查过了。”韩伊然握着酒樽,“你运气不错。我真不是亲生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喜欢上你的似水柔情,是这样么?”
“对。正因为你真实可信的身份,才让我放松了警惕,也抛去了那个邪恶的念头。内心再怨再恨,也得理性看待不是么?”韩伊然扑通一声立起来,挨近,踮脚蹙上豫王的剑眉,“别这样愁,不好看!义兴……”
“……嗯?”
“要是你的那位青梅竹马还活着……你会怎样?”
“娶她做我的妻子!”刘义兴并不揣测自己的心思。
韩伊然低下头,声若蚊喃:“那么……我呢?”
刘义兴搭上她的肩,耐心解释:“如果真是如此我娶她则是因为责任。毕竟她一个无亲无故的女人,只剩下一个我。伊然,设身处地地想想,换作是你,你会如此冷若冰霜,对此视而不见么?”
“不会!”韩伊然迎向他坚定的眼神,“义兴,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那……纳妃一事呢?”刘义兴试探。
“只要你的心是属于我的,其他的事又如何呢?”韩伊然俏皮地笑笑。
“伊然……可真大方。”刘义兴摸摸韩伊然的头。
义兴,这样的我怎能算作大方?可不这样,还会有其他办法来弥补我对你一次一次的欺骗么?还有什么能激起你夺嫡的意志?所有的一切,只能靠她,仅此罢了……
------题外话------
谢谢,请支持。文文很长,欢迎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