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意外赐婚(1 / 1)
“是,奶奶。”这位尊贵慈祥且年迈的皇太后一向欢喜诸位小辈亲切地称呼自己为奶奶。而她自己也常常如此自称。这会儿韩伊然近前叩首,她眯着眼睛,听了甚是欣慰。于是专注地瞪着双膝跪地,起手恭敬叩首的韩伊然。为此,不免细细打量了数眼。只觉得这孩子空灵清秀,曼妙身姿。加上今日所着的乳白色中衣,外罩的青叶长衫。更将此女映照地夺目生辉。不过很快,皇太后就蹙起了高高的眉头,伸出手指定着韩伊然:“你就是建康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王妃?”
众位看客一愣,韩伊然也是一愣。皇太后语气温和,亲切问道:“你们……成亲几年了?”韩伊然细眉弯了弯,有些担忧地起手回禀高:“奶奶,我们成亲已有八年了!”“呃,八年了?”皇太后大睁着一双眼睛,若有所思地继续道,“都成亲八年了,你这肚子咋就怀不上孩子呢。”
韩伊然面色红润,神色困窘。“因为……因为……”韩伊然躲闪的目光一眼就扫遍了殿中的宾客。但从那无数纷扰的眼光里,她被一种揣测和怀疑吓地全身发抖。这种情况下,这种境地下,她该如何自圆其说?
孟珙睁圆眼睛,有点打抱不平的意思:“奶奶,这事儿你可不能只责备王妃?”皇太后挑起高眉,哦了一声。
“那小阿珙,既然你知道点内情,那你来说一说怎么回事?奶奶除了怪罪王妃,还应该怪谁啊?”孟珙从善如流地走过去,在拉豫王胳膊的同时,狠狠地掐了一下:“还要怪谁?当然是……义兴咯。奶奶,您老人家好好想一想啊,这生孩子不能单靠一方啊。要是没有义兴,王妃想生也生不成啊!”话虽粗鲁,但两人的难以启齿之话却说得格外清楚,“义兴常常在外面执行任务,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呗!”
在场的人噗嗤一下,乐得开了花。唯独豫王和韩伊然两人尴尬非常,一个呆跪着,一个呆站着。任凭面前那个口无遮拦的浑小子用他那七寸不烂之舌对两人的秘密危境做出一个极大的调整。不过这一次,孟珙打错了算盘。
皇太后异样的神情倒被杵着拐杖的老臣孟显观察了个透儿。又是有力的一声,孟显愤道:“胡闹,下去!皇太后哪里再让你回话!”双肩略略一抖,看着爷爷警示的神色,孟珙只好知趣地退下去。这一次,皇太后再未替孟珙打抱不平。而是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跪地的王妃和站立垂首的豫王。
韩伊然知道,倘若不独自承担所有罪责,那么她的夫君也会因此被人鄙视。甚至拿这种事情在面前戏谑。于是她挺起身体,朗声叩拜:“奶奶,孙媳有罪!”“你……有什么罪?”正欲研究试探的皇太后突然回神问道。“所有过错,均是孙媳不对。不能为殿下绵延子嗣,是孙媳没那个福份!”
“难道你们夫妻二人感情不合?”皇太后幽幽地看过来。只听得殿下同出一辙的回复。“不是,是我……”两人在同时说出自己心中所想,都不约而同地怔了片刻。韩伊然抢先一步起手道:“孙媳……不能生育!”握着裙角的手汗渍斑斓。如果不出意外,恐怕第二日建康就会传出豫王刘义兴和王妃恩爱八年不得子嗣,实际另有原因。貌美如花的王妃不能……生育。而原先青眼相加于这位王妃的许多皇亲国戚,也会因为没攀上武侯那门婚事而幸灾乐祸。
“王妃起来吧!”皇族之人,最讨厌不能生育的女子。此刻皇太后拉长老脸,故作没看见地抬了抬宽袖:“王妃起来吧!”和善的目光转向刘义兴,轻声细语,“义兴啊,既然你王妃不能为你生儿育女,那你怎么不同意你父皇给你纳门侧妃呢?”刘义兴也吓地单膝跪地:“儿臣……儿臣唯爱王妃!”
“只是纳门侧妃,不耽搁你爱不爱王妃!”皇太后瘪着嘴,“义兴啊,答应奶奶,还是听你父皇话娶门侧妃吧。”今儿是皇太后寿辰,不搭不理当然不妥。可是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打消这个念头呢。“奶奶这次过寿,正好替你这孩子相中了一位。包管你会喜欢!”皇太后伸手对着隐在大殿中的女人招了招手:“幻儿,你到奶奶这儿来?”
韩伊然在瞟到轻移步子走到殿中的女子,心中五味翻涌。
再熟悉不过的容貌,这个女人,是她一直想要撮合给义兴的侧妃烛木青。
此刻,见着这女子,她本该兴致盎然,可不知为何,她慌张的心跳像被什么拉扯了一个窟窿。一种空虚,内疚,还有悔恨塞满其中。“这姑娘,哀家甚是喜欢。”皇太后看向刘义兴,“义兴,你瞧瞧,这姑娘合不合你心意?”
温润的面庞,一双碧波荡漾的双目映着殿正中徐徐曳动的金光。他不知何故,竟然会觉得故人相逢的欣喜。其实,在那江左,早已见过。相反地,明知道烛木青真实身份的韩伊然却半露失望之色颓唐地微垂着脑袋,等待着下文。兴许,立刻,皇太后就会将这位风情万种的绝丽佳人赐给豫王,赐给她的夫君。
“看你这样子,是喜欢上幻儿了吧!”皇太后顾不得当事人的目光,就把这个女人现场指给了豫王殿下。刘义兴意欲否决,一旁沉默许久的老皇帝却哑着嗓子,反斥道:“义兴,凡事多思量。今儿这坐着的不是旁人,是你的奶奶。”意思是,皇太后寿诞在即,休要胡作非为,不顾大局。豫王刘义兴只能哀伤地双膝跪下,谢恩叩首:“儿臣……遵旨!”
“王妃,今时不同往昔。既然这是皇太后亲赐,你总不能让这姑娘委曲求全吧?”言外之意是,皇太后给你夫君赐给的女人,总不能做个小妾吧,“无子不孝,所以朕若命你让出嫡王妃的位置,你愿意么?”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在座的人都等着这个女人的无奈回复。不过那抬高的朱唇却明明白白地说了一句:“儿媳……不愿意!”
在场被这句话吓傻的人不在少数。一众大臣只觉得豫王王妃敢违逆皇帝的意愿,实在是胆大包天。武侯及家眷被吓傻,是害怕自己这个特殊的后辈毁了自己的前途霸业。太子及各位皇子吓傻,是为第一次瞧见这样的女人而震撼。除了刘义兴。之所以被吓傻,是因为他高兴。因为他从来也不知道自己的王妃会在这样的场合这样胆大妄为地维护自己的爱情!
“放肆!”老皇帝被激怒了。韩伊然似把脑袋埋进了膝盖,就那样做了一个较大的叩首。她泪滢双瞳:“父皇,如果您硬要义兴娶眼前女子为妃,让她坐上我的位置,儿媳纵然百般不愿,也没有能力阻止。”韩伊然盯着豫王,“可儿媳同义兴情投意合,若是这般逼迫,就算触怒农颜,九死一生。儿媳也不会听之任之。”
“呵,这……还挺大的口气!”老皇帝指着韩伊然的表情,一拍桌面,“罢了,今日母后大好的日子,朕便不同你计较!”身旁的皇太后故意为难地一笑:“好了好了。既然王妃和义兴相处得这般愉快。这嫡妾之分也无关大雅了。不为难这些小辈了吧,陛下。”
看着自己的母后如此般亲切平和,老皇帝胸腔里升腾起一种无与伦比的幸福感。因为他似乎想起自己年轻时披肝沥胆,算计人心,登上这个九五之尊的宝座,是多么地呕心沥血。而期间从自己母后索取的爱又是多么的温暖。
“罢了,选个吉日就让他们完婚吧!义兴,你扶王妃起来归座吧!”老皇帝话锋一转,已是另外的事情。韩伊然双腿发麻,被刘义兴搀扶着归位时,心中还是滚滚洪涛,久久不能平静。孟珙一向是最闹腾的,也在发生这件事后噤若寒蝉。
入夜后,安信殿中丝竹笙歌,诸位献上自己的寿礼。而本该展示一番寿礼的豫王也托孟珙一并献了,不做任何的说明。一幅有些特殊含义的画成了一份普普通通的寿礼。
“义兴,要不我让人送王妃回去吧!”孟珙追赶着豫王的脚步,“王妃醉成这样,被人看见总不太好!”
“不用了,阿珙,梓苏,我……自己送伊然回去!”刘义兴凄然地望了一眼怀中醉意熏熏的韩伊然,咬着双唇坚决地说。
从朱漆宫门分道扬镳以后,王妃的婢女昭姑已经候在了宫门了。瞧见两人,奔上前来,担忧道:“殿下,王妃她……”“宴会上多饮了几杯!”刘义兴命令道,“把车门打开!”昭姑不说二话,将车门打开,挑起帘子,放二人进去。
马车律律一声已经前行在茫茫夜色中。
呕吐,难受,胡言乱语。是这短暂归途中所经历的一切。
刘义兴抱着韩伊然,双目无神地靠着马车。
“如果……伊然,我能有所选择,多好?”一个大男人在周遭无声的境地下咬着拳头哭泣。除了滴滴泪水润湿锦袍,并没什么难堪的哽咽声。
一个男人,伤到心上,表面佯装坚强,可内心如何脆弱,只有他本人知道?
……
孟珙和梓苏踱步在城门之下,心里无不悲戚。梓苏急问:“阿珙,你说发生了这事儿,王妃会怎样?”孟珙鄙视地瞧了一眼:“还能怎么样,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咽呗!”
梓苏摇头:“可皇太后的意思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他们除了毫无条件地答应,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么?”“我哪儿知道?”孟珙跺跺脚,“刚开始我以为皇太后是要把周大将军的独女赐给义兴。可哪里想到会找那么一个不知身份的姑娘?长这么大,我还不知道那姑娘是哪位大人的掌上明珠呢?”孟珙凑过来,“梓大头。你一向见识广,那姑娘你见过么?”
梓苏抱着双臂,夜色下的眼睛也是毋庸置疑的困惑:“我也没见过。”
“其实,我奇怪着呢。”孟珙揉揉脑袋,“你想,这周盈感染风寒半道被人杀了,怎么陛下和皇太后也不担忧?”“说地也对。我也纳闷,那周盈何等超凡脱俗,死了之后,怎么云南周府还没半点动静?不想着派个人敛敛尸骨,或者亲自到帝都找陛下兴师问罪?”梓苏也开始怀疑,“皇太后和陛下越是这么镇定,越有些不大正常。而且那姑娘从何处而来,有何身份也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不如明日我派人打探打探?”孟珙以箫拍了梓苏一下,“嘿嘿,梓大头,你也跟我一一样好奇吧!”
“我知道你的意思。”梓苏点头,“放心,我跟你一起查!”孟珙用力抱了梓苏一次:“嗯,不愧是我和义兴的好兄弟!”梓苏干咳了下:“能不能别拉拉扯扯,都快被你桎梏地无法呼吸了。”孟珙松开手,有些尴尬:“没办法,谁让你长得这么高。”
“还敢说,让你天天吃肉不吃菜!”梓苏淡噱,“好了,要查什么,明天也得起得来床。”梓苏跨上宫门仆人牵着的马,一摇僵绳,大嚷道,“好了,阿珙,记得明日别贪睡!”
“知道啦!”孟珙背着手,飘到府中的下人的身边,呵呵地笑道,“嘿嘿,本公子平日起得早么?”那家仆胆怯地摇头不语。“说真话就给你加银子!”
此话一出,家仆抬高的眼睛一瞬就亮了:“公子,一年当中,你就没几天起得早!”孟珙立刻耷拉着黑脸:“拜托,本公子真有那么懒么?”家仆又老实巴交地点了点头。
“哼,这次你一分钱也没有啦!”孟珙掀开车帘,跳上了马车。
“公子,是您让奴才说的。”外面的奴才跟着马车鬼哭狼嚎,眼泪要掉不掉,“公子,您不能这么狠心,全家老小都靠我养活呢。要是没有钱,我们一家怎么活啊!”等到家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孟珙才嘻嘻哈哈地吐了吐舌头:“喂,我说,你也太老实了吧。刚才我明显逗着你玩嘛。”
“啊,公子,您……”家仆欲哭无泪。
“不过,下次您也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本公子懒了?”
“奴才就当着您的面儿啊!”孟珙固执道:“难道你没看见我身后那些走过的大臣么?”
“啊……”
老天,伴主如伴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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