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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这个这个,对就是上面那个,恩,啊,好多东西要买啊,哎,烦死了,搬家真麻烦。”
“谁让你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切,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是最实际的么?怎么这会就怎么感性啊。”
“什么啊,这个和感性不感性有什么关系。”纪静睨了黎瑄一眼,“我这是和平分手”
“得了吧你,矫情不矫情啊你,人家都说把房子留给你了,你非说不要,还要卖了在平分财产。”
“那房子本来就是我们一起买的,共同分配有什么不对么?我又不缺钱,干什么要贪他的便宜。”
“什么贪便宜啊,这是青春损失费好哇,你也老大不小了,居然也不知道多留点钱傍身,你不看看人家离婚的,哪个不为了钱抢个你死我活啊,你倒好,非得把钱往外推。”
“喂喂喂,你够了哦,干什么搞的这么市侩啊,拜托,千金大小姐,你做啥子搞的比我们这种无产阶级还小市民啊,你也忒不厚道了吧,还让不让人混啊。”
“切,得了啊你,少和我哭穷,你要真没钱,就不会把玄霄的赡养费当废纸扔。”
“去,一马归一码好吧。”
“哦~哪一码和哪一码啊?不就是你余情未了,这一码么,难道还有再续前缘这一码?”
“你……你这个二五西西的猪头三,别把你那些花花肠子死气白了的往别人身上套。”
“你才是个被玄霄那傻子迷得晕头晕脑的白痴。”
“你个被木子令那盾货甩的团团转的神经。”
“哼,好歹我还知道那些精神损失费呢,你也就一抓瞎倒贴。”黎瑄得瑟的看着被气得五官移位的纪静,说不出的欢脱啊。
“你……臭不要脸,哼,不和你吵……”纪静起的脸孔泛白,一甩手,走向别的货架。
黎瑄一个劲的再背后做着鬼脸,还比划着胜利的手势,看的尔炀又好气又好笑。
“好了,你别没事老气她。”
“哼,活该,谁让她那么蠢。”
“这不是蠢,是原则。”
“我知道,可是原则不能当饭吃。”黎瑄看着纪静的背影,一脸严肃的说“她老大不小了,在这个档口离婚,背地里人怎么说的谁都不知道有多难听,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又冲又倔,我只是觉得,如果留不住人,都放点钱在身边总是好的,总不见得人财两空吧。”
“你……其实只是关心她吧。就不能好好说话,每次非得弄的火星四溅的。”
“嘿嘿,这个么,你不觉得没事逗逗她挺好玩的么?看她吹鼻子瞪眼又不好发作的样子,特搞笑,跟只母猴子似的上串下跳。”
“你啊”尔炀笑着摸摸黎瑄的头,打趣的说“小心母猴子变大猩猩,一个巴掌就能拍死你。”
“哼,别说是只猩猩,就是孙悟空谅他也飞不出我的五指山去。”
“诶,你们两还在那墨迹什么呢啊,快过来帮忙啊,想累死老娘我啊。”纪静站在不远处挥手,大吼大叫的,一点也没有以往在职场的冷傲作风。
尔炀讪讪的笑着推过购物车,和黎瑄一起走过去。
略过一排排的货架,尔炀扫视着列柜上的商品,挑选着纪静货单上的货物。
经过巧克力专柜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脚步,目光放在了里自己最近的货架上,他是很少吃甜食的,至少他不喜欢巧克力,那种粘粘的,粘在牙齿上的稠腻感,一向都不是他喜欢的感觉。
但他知道苏安喜欢吃巧克力,尤其是LICONA的榛子口味。
一直都是苏安最爱的滋味,以前他总会在她吃的满嘴咖啡色的时候为她抹去唇边的甜腻,然后细细的品味,那些漫在心底的甜蜜。
尔炀甩开了甩头,寻找着朗姆榛子口味的LICONA,开心的发现在上排的陈列柜里,居然真的有LICONA,可是朗姆榛子口味的却只剩下一盒,他伸手去拿,很不巧,另一只手也伸向了它。
两手交会,两个手的主人同时愣住了。
尔炀回头看去,另一只手的主人是一个很英俊的男子,身高形体都和他差不多,皮肤比较苍白,略显书生气,却有着一双鹰鹫一般的眼眸,目光犀利。
两个都是大男人,居然在甜食区看中了同一样东西,还是一盒巧克力。彼此都有些不可思议的相视一笑。
“你也喜欢这个味道?”那个男人先开了口,好奇的问。
在他的思维里,男人喜欢吃巧克力,而且还这么挑嘴的,好像并不多,恩,也许还有些谬诞。
“不,只是刚好看到,有个人很喜欢。”尔炀老实的回答。
“我也是”男人眯起眼,嘴角上扬,白皙的脸庞俊逸无比,发散着不容忽视的魅力。
“女生?”尔炀问。
“是,我的爱人。”男子毫不避忌言语中的温柔和骄傲。
“那它是你的了”尔炀点点头,语带祝福。不过是一盒巧克力,让就让了,以后还有机会买的,自己也只是突然的心血来潮,何必因为自己的突发奇想,给别人带来小小的遗憾呢。
尔炀礼貌的放手,转而移到旁边拿了一盒蓝莓味的,正打算放进自己的购物车。
“湳子,你在拿是么呢?”“啪嗒”尔炀手中的巧克力应声落地,背对的身子,不敢移动一分。
“巧克力啊,LICONA朗姆榛子味,你的最爱”钟湳回应着苏安,忽视了身边那个男子的失措。
“嗫?这里有么?很难找的啊。”
“呵呵,是啊,最后一盒了,是这位先生让给我的。”
“额,谁啊?”苏安随着钟湳的指示,望向呆立在一边的男子。“你……耳朵”苏安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在遇到尔炀。她呆呆的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从前的习惯几乎脱口而出。
随着那一声轻轻的耳朵,尔炀立马伫立于崩落的临界点。往事一幕幕如繁华开落,于眼前碎破。
“嗨,苏苏”尔炀努力的抑制住胸口澎湃的激荡,那几欲流落的液体和想要使劲拥住她的激情“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你……”苏安不知道该怎么整理现在的情绪,每次以为再也不见,却总会在下一个转角突然的碰撞,措手不及。
“安?这位是?”被冷落在一旁的钟湳跨过一步,走在苏安身侧,挽过她颤颤发抖的身子“你们认识么?怎么都不给我介绍一下,哦,对了,先生,这位就是我刚刚说的,我那位喜欢吃LICONA的爱人,安,来,跟这位先生打声招呼啊,巧克力是这位先生让给我的呢。”
“恩,是么,谢谢,尔先生。”苏安很快的调整了自己的情绪,面带微笑,谢意谦逊的倒着谢。刻意忽略尔炀那惨白的面色和抖动的手指。
“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也许在场的,也就钟湳笑的最灿烂了。
“啊,哦,这个,这位是尔炀先生,是,我以前的高中同学。”苏安甜美的笑着,钟湳介绍,无懈可击的美丽“尔先生,这位是我男朋友,钟湳。”
“尔炀?冒昧的问一下,令尊是否就是尔潜宇?”
“正是家父”尔炀将目光从苏安身上收回来,转眼再次大量眼前的男子。
“哦,宇世集团的大公子,呵呵,抱歉,刚刚还真是失礼了,我是蓝颐的钟湳,一直想去拜会老爷子的,可惜苦无机会,不知道尔大公子可否引荐一番?”
“蓝颐?难怪了,钟先生果然是仪表堂堂,器宇轩昂啊,我多次听刘翁,梁翁提到你,都是赞美不绝呢。果然是当事才俊,年轻有为啊。”
“那里那里,论青年才俊,我怎么比得过尔大公子呢。”
“尔炀,你在干嘛哪,纪静都快急死了,你怎么还在这磨蹭啊”人未到,声先至。三个人一同回头,看到拐角处的黎瑄,一脸的不耐烦,手中拽着一大堆零食,却依旧盛气凌人。
“苏安?”黎瑄大叫出声,傻傻的将嘴张得老大“你怎么在这?”
本来只是一句无关痛痒的疑问句,却听的苏安没来由的辛酸,一如多年前的那个傍晚,针扎一般的酸疼。
“我和男朋友来买东西,你不也是么?”
“我……哦,我们不是……”
“黎小姐?”钟湳出声打断了黎瑄的解释“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么?”
“你……钟湳?”
“呵呵,多谢黎小姐还记得我,荣幸之至。”
“你们认识?”这回轮到尔炀疑惑了。
“哦,是啊,上次钟先生来我家做客,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原来你是……苏安的男朋友?”
“是啊,你也认识安么?”
“哦,呵呵,是啊”黎瑄尴尬的笑笑,看着神色不明的尔炀,道“我们……以前是高中同学。”恩,好吧,还当过情敌,抢过她男人……汗……黎瑄在心底小小的吐了一下舌头。
“这样啊,安,原来你有这么多这么好的同学啊,你当初这么还说你在T市没有认识的人呢?这样不乖哦。”钟湳状似打趣的对苏安说,眼睛却盯着尔炀。
“同学而已么,我以前是在T市念书的,你不是知道的么。”
“也是,不然,我也不会认识你呢。”
“喂,你们到底在高什么啊,黎瑄,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啊,说来找尔炀,结果让我一个人那这么多东西,你……”纪静一路走一路碎碎念,结果看到眼前的场景,完全蒙掉了,天哪,这算什么状况啊,四堂会审?情敌打对战?生死一线?%……*……¥#@##¥……
“呵呵,那个,大家,还好吧。”
“啊,呵呵,你,你来啦,呵呵,那个这是苏安,这是……苏安……他,她男朋友,呵呵。”黎瑄乱七八糟的说着话,使劲向纪静使眼色,期待她可以解救这个僵局。
“嗨,苏安?你怎么在这啊?你也住这么?”
“恩,是啊,才搬过来的,你呢?你们,怎么会在这?”
“哦,我也是住着的啊,我也刚搬过来,那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耶?你住那个小区?”
“我住水慕青山,你呢?”
“我也是啊”纪静激动的扑过去,抓住苏安的手,硬生生的隔开了钟湳,“我住七栋二十六楼,你呢?”
“我也住七栋哦”也许是被纪静感染了,苏安对于这样的巧合也有些幸然“不过我住顶楼,32.”
“啊,这么巧?那我们以后不就是邻居了么?嘿嘿,以后我一定要老去你家串门,你不可以拒绝哦,人家刚离婚,还没习惯小姑独处呢,呜呜,你一定要多关心我,多照顾我啊”杯具,能把离婚天天念叨在嘴边还说的这么臭不要脸的,估计也就他纪静一人了,黎瑄蒙住眼睛,无奈的唏嘘。
“恩,好啊,你可以一直上来找我玩哦。”
“是么是么,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呜呜,还是小安好”言罢,还用力的再苏安胸口猛蹭,像只偷腥的小猫一般。
“嗯哼”站在一边的钟湳猛咳一声,扯过苏安,成功的把苏安和纪静分开了来,“纪小姐,又见面了”钟湳笑意优雅,却是谁都能听到语气中的咬牙切齿。
“哼,我一点也不想再见你。”
“呵呵,纪小姐说的真好笑,你要见不到我,又怎么会遇到我们家安呢。”
“切,笑面虎,别以为现在小安在你身边,你就可以洋洋得意了,等着吧,苏安迟早会醒悟过来的,你个傻子到时就等着哭吧。”
黎瑄好笑的看着笑的牙痒痒的钟湳,也对,像钟湳这种点滴不漏的人,就只有纪静这样火爆的性格才能让他气到吐血,又不能破口大骂,毕竟,蛇么,都不喜欢正面交锋。
“纪小姐,似乎我并没有得罪你吧,何必每次都向见到杀父仇人似的”
“哼,笑笑笑,你有那么多开心事么?虚伪。你啊……”纪静伸出一根手指,一般正经的评头论足,却突然止住了“我突然发现你和尔炀好像啊”一句话说出却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了钟湳和尔炀,目光游离。
“真的耶,轮廓好像,还有眼睛……”黎瑄惊叹道,立马感受到钟湳涌出的滚滚寒气,捂住了嘴,不再说话。
气氛有些承重,苏安别扭的扭曲着手指,尔炀不顾众人的眼光,走到苏安面前,掰开了她的手指,“别搅,会疼。”目光交汇,像是飞跃了时光,最终凝固在刹那。
“呵呵,她就这点毛病,我都说了好多次了,她总也不听。”钟湳从尔炀手中挽过苏安的手,说道。与尔炀的视线在空中厮杀。
“小安,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哦,你不知道,离婚后我有多惨,没钱没貌没青春,总也被人嘲笑,日子过的好不凄凉啊。哎,我可苦命了。”纪静不甘寂寞的横插一杠,冲到苏安面前诉苦。
黎瑄嘴角抽搐,眉毛直跳,刚刚是谁说单身生活惬意的?是谁一离婚就去买了万把来块烟花来放庆祝自己离婚快乐的?是谁昂首挺立,把赡养费仍的满街都是的?你……你,你够狠,说谎不打草稿还漫天胡飞。
“小安,你人最好了,以前最关心我了,玄霄那个坏蛋,一句话不说就把我抛下了,现在我是人人嘲笑的弃妇啊,多可怜啊,小安,你要不理我,就没人可怜我了……”
“好了好了,我不是说了么,你可以随时来找我啊,难过的话,不要放在心里哦,乖乖,不哭了哦”苏安下意识的将纪静拥进怀里,小心的安慰着,看的钟湳直跳脚,那个女人哪里像是很可怜的样子,明明都是装的么。
“安,我们今天还要去哥家里的,你不记得了么?哥不喜欢人家迟到的哦?”
“可是……”苏安为难的看着怀里咬牙切齿的纪静。
“快点吧,我们耽误很久了,要来不及了。”钟湳挂起一贯虚伪的笑容,无与伦比的高贵。但苏安知道,他现在已经怒火中烧了。
“那好吧”苏安拍拍纪静的背,说,“我有事,一定要走了,你要是有事就来我家找我吧,直接乘电梯上三十二楼就好,顶楼就我们一家,我走了哦,拜拜。”苏安拉下纪静紧紧拽着自己的手,转身道别。
“那我们先走了,黎小姐,尔公子,下次再会。还有。”钟湳挥了挥手中的巧克力,语带双管的说“谢谢你的退让。”言罢,微笑着退去。
离开的时候,苏安深深的看了尔炀一眼,欠了欠身子,说:“再见,尔先生。”
许久,尔炀终于克制不住的颤抖着,曲下了身子。“没事的,苏安心里还是有你的,我看的出来,真的”纪静拍了拍尔炀的肩膀,鼓励道。
“你早知道苏安住在这的?”
“额,被你看出来啦”纪静吐了吐舌头,语气调皮“怎么样,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吧,对你不赖吧。”
尔炀看着纪静,良久,中肯的说了句“谢谢。”
“好啦好啦,别肉麻了啦,以后呢就常常来我家,帮我做做苦工什么的,就当报答我了啦,嘿嘿。我可不会跟你客气的哦”尔炀当然知道,纪静这么说这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让那个自己以后可以常常来找苏安。了然的对纪静一笑,表示了解。
“拜托,你们还要恶心我多久哦,快走了啦。”
“知道了啦,真是大小姐,一点点都等不了。”
尔炀看着他们两打打闹闹的离开,都明白不过是不想让自己难过多想。可是,他是尔炀啊,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打退堂鼓呢?
爱情不是一块巧克力,我不会说让就让的,况且,那是苏苏,我的苏苏,我欲罢不能的苏苏,我又怎么会这样轻而易举的弃械投降呢?
钟湳是么?
放心,战争,才刚刚开始。
回家的路上,钟湳几乎是用撕扯般在拉拽着苏安,完全没有往日的温文尔雅,“你干什么啊,好痛,放手了啦。”苏安不停的挥动着被钟湳抓着发疼的手,狠命的挣扎。可是钟湳恍若未闻,只是不断的加快脚步。
“神经病啊你,钟湳,放手,你抓疼我了,钟.湳”
一路上,钟湳都一言不发,直到回到家中,钟湳将苏安推倒向一边的墙面。
“我不会放手的,永远不会,你想都别想”钟湳嘶哑着声音,一把甩开苏安,对着她怒吼。
苏安震惊的看着那样狂乱的钟湳,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正视钟湳的感情,那种对自己偏执的热爱,那样炙热如火舌舔舐的焦灼。这个男子怕是真的爱惨了自己吧,就像当年的自己,那样疯狂的,执着的,没来由的有些心痛,苏安伸出手指,想要抚平钟湳那张盛怒到扭曲的脸庞,钟湳偏过脸去,倔强的傲慢.
“湳子……你,唔……唔……”疯狂的啃噬,像要将她拆骨入腹一般。天昏地暗的晕眩。
直到彼此都快窒息,钟湳才放开苏安,却在下一刻,更用力的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安,不要,千万不要离开我,不要,你承受不起,我也承受不起,”细碎的呻吟着,却有着心碎的味道在弥散。苏安缓缓放下推拒的手,忍着痛,轻拍钟湳的背“不会的,我,不会离开的,你忘了么?我们才是一样的人啊,破碎的灵魂,黑色的未来,那样光辉的人,又怎么会和我们同路呢?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啊。”
钟湳起身看着苏安,那样暗淡的眼眸,就像没有生命的娃娃,不过是具傀儡,演绎着别人的人生,就像蓝染,就像零岸,就像……自己。
再一次将苏安推倒在地,如狂风席卷一般呼啸而来,带着滔天的炙热,灼烧着彼此。疯狂的究竟是他亦或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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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再次遇见苏安的尔炀究竟能疯狂的追求着苏安到什么样的程度,就像没有人知道再次遇到尔炀的苏安能冷漠到什么地步一样。
自从那次的见面以后,尔炀就像个影子,出现在任何苏安出现的地方,那样似有如无的悲伤,无言的看着苏安,默默地控诉着多年来的思念与爱恋。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你没有事可以做的么?你就那么闲么?你是个疯子”苏安受不了的时候就会大声的叫骂着,毫无情面可言,但更多的时候,苏安总是沉默来抵挡一切,而这个,才是尔炀真正接受不了的,那样擦肩而过的眼神,就像再看一个毫无关联的陌生人。无奈的是,尔炀除了努力在努力,能做的也不过是等待,等待苏安偶尔袭来的怒意,等待,苏安不经意间的一次眼神交汇,等待那样少之又少的言语交流。
是夜,斑驳的霓虹在黑色的天幕下争奇斗艳,试图让黑夜显得温和无害。
然而,夜,始终是夜,在无尽之中肆意的招摇,张牙舞爪的撕扯着人们心中的寂寞。
曾今,苏安是极其害怕着黑夜,如今,却疯狂的迷恋着这层天然的保护色,也只有在夜中,她才能体会那短暂的安逸与快乐。
只是今夜却有所不同,苏安,烦躁的看着反光镜中,那辆不紧不慢的跟随在自己身后的黑色跑车,低咒一声,将马力加大,狠狠地闯过及格红灯,试图摆脱心中那些狂躁不安的情愫。
“bitch”苏安大声的咒骂着,眼神不安的睥睨着那辆穿梭在车水马龙之间的暗夜精灵。
尔炀,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一个漂亮的急回转,将车子准确的停靠在“昨年”。熄火,下车。
黑色蛇纹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的地板上答答作响。
“安姐好”左右两排恭敬的站立着的随侍齐声喊道。苏安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将指尖的车钥匙随手一抛。立马有人上前接住。
“湳哥呢?”
“湳哥在东屋开会,洪爷也来了”、
“洪爷?他来做什么?”
“不知道,但似乎挺急的,洪爷的脸色不太好看。安姐,您还是注意着些?”
“注意?哼,我有什么好注意的,难道,还怕那老头子不成?”
“是属下多嘴。”
那个答话的黑衣男子低下头退到一旁。
苏安仰起脸,大步向前走去,身后却不适时的响起了一阵嘈杂声。
“苏安”
这样都没有甩掉他?
苏安微皱了一下眉,却没有打算搭理他,径直往前走去。
“苏安,你停下,你听我说,不要理钟湳,他,他不适合你,你和他在一起会很危险地,苏苏,苏苏……”门口的那些人听到有人这样说自己大哥,一个个都跑过去阻止尔炀靠近苏安,更有甚者直接动起手来。可尔炀哪管得了这么多啊,只想快些走到苏安面前,劝诫她,所以对于那些无所谓的人都是能躲就躲,只求快速解决。
可苏安只微微停顿了一下,便快步走了进去。
尔炀的叫嚣却不绝于耳“苏苏,苏苏……你听我说,不要再和钟湳在一起了,会很危险……苏苏……”
危险?呵呵。苏安诡异的一笑,尔炀,难道你还不知道,对于我来说,你才是最大的危险么?
苏安没有在回头看一眼尔炀,哪怕只是一瞬的停留也没有,昂首挺立的接受着周围人对自己的顶礼膜拜,一声声恭恭敬敬的安姐,即使这些人再不愿意,也必须装出一副恭维的样子,因为,在这里,权利代表了一切,而她,就是权利的象征。
“安姐,您来了,湳哥他们都在东屋等您呢。请跟我来”
“恩。”
东屋,并不是实际意义上的一座屋子,东屋,是在“昨年”里的一间秘密包间的代称。不,更.确切的说,东屋,就是他们这些所谓危险分子讨论危险事宜的集结地。
东屋并不仅仅只在“昨年”才有,事实上,很多地方都有,换句话说,有八阁的地方,就会有东屋。
八阁,是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八个组织。各自为政,却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抢地盘,抢小弟,甚至,抢白面。混黑的人都知道,要想混黑,你就最好能和八阁沾点边,带点亲。当然,实际意义上的八阁,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仅仅只是一些涉黑组织,很少有人知道,在别人眼中的很多所谓的高端企业,一流公司,很多,也都属于八阁。
世人都只知道,八阁是八个神秘黑道组织的统称,也仅是统称,是八个势均力敌的社团,就像很多古惑仔电影里演的那样,是互相之间你争我夺得对立集团。但鲜为人知的是,如此家大业大的八阁,其实不过是一个强大集团的八个极小的部门罢了。
是的,一个集团,一个曾经盛极一时,却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一夜间消失的神秘组织----左宫。
“咚咚咚”ALXE轻轻敲了一下门,门内走出来一个同样身着黑衣的男子,与ALXE耳语了几句就毕恭毕敬的站在一边,推出一只手,为苏安让路到“安姐,请。”
苏安面无表情的跟着那个男人向里走去,在经过重重关卡,最终走进了东屋。走向,八阁的权力中心————左宫。
我要留下昨晚做的梦,把它保存在冰箱里。很久很久以后的一天,当我变成一个白发老翁,便要取出我
冻结的美梦,把它融化,把它烧开,然后我就慢慢坐下,用它来浸泡我的一双苍老冰冷的脚。
----西尔沃斯坦
苏安一直觉得尔炀之于她,就是昨夜的一场梦,或者疯狂,或者痴傻,或者惆怅,但那也不过是一种过去,
她从来所谓后来,所谓,苏安与尔炀的后来。
梦终是会醒,醒来的一切,无论子啊怎么不愿接受,他毕竟都是现实,如果不想让自己看上去那么可怜,那
么最好就不要让自己沉浸在梦中的一切,无论悲伤还是快乐,都要在第一时间统统忘掉,丢弃,才是最合理
的做法。
可是,当她看到那个在东屋外不停嘶吼挣扎的男人,她不禁在此迷茫了,那个曾经最沉稳镇定的男子,那个
无论发生什么都波澜不惊,风清云淡的男子,那个可以面无表情正视这自己的伤口洒下一把把盐巴的男子,
此刻,却在外面为了见他一面,说一句,她早就知道的提醒而和那些江湖打手扭成一团,痛下打手。
苏安,不明白,很不明白,本就烦躁的心,更加的纠结。
尔炀,你还想再毁我一次吗?
还是,这不过是你的另一场华美陷阱呢?
……
“外面怎么这么吵?你这帮小弟究竟是做什么吃的?”苏安还来不及深思,就听到洪爷如雷般的嗓门震怒的
质问。
不多时就看到钟湳和洪爷还有一般长老级人物从里屋走了出来,看来这次佐岸优芸的事很让人看重么。
洪爷就像没看到门边的苏安一样径直走了过去,只是身后的MAX一脸鄙夷的扫了苏安一眼,苏安顿时感觉身
上就像有蛇爬过一样,黏腻,潮湿。那样可怖而幽密的触感。让人没来由的心中作呕,却又害怕异常。
走在一边的钟湳深深地看着苏安,微皱着眉,对身后不满的洪爷说,“洪爷,还是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吧,您
老就甭费心了。”
“也好,你的家务事,我也不想管。那你就去看看哪个不要命的敢来闹事,直接废了他。我可没多少时间和
你墨迹,要是你不想谈,咱们也就不要浪费彼此时间。哼”洪爷言罢,转身走了回去。并不理会钟湳接下来
要说的话。
钟湳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微笑着让道。一个转身,立马变得严肃甚至有些阴沉。抬腿向外迈去。
苏安抿了抿唇,紧随其后。
两人一走出去就看到地上趴着几个人,个个被打的很惨的样子,四散开来,而还有几个坚韧不拔的正在和尔
炀交手着的也明显处于弱势。渐渐有败下来的趋势。
当然,风巽的打手也不是好惹的,尔炀的状况也不是很好,脸上身上都是伤。昂贵的西装此刻就像一颗阉掉
的烂咸菜一样耷拉在身上。
“苏苏”隔着人群,尔炀唤着苏安的名字,却也因为分神,被旁边的一个打手打的措手不及,一个踉跄,差
点跌倒。
苏安几乎是下意识的上前走了一步,却被旁边的钟湳一把拽住。钟湳恶狠狠地瞪着苏安,苏安才明白自己差
点翻了禁忌。迅速垂下了头。只是紧紧掐住自己的手,不安的看着前面的混战。按捺住那丝丝担忧,让自己
尽量显得镇静。
“住手。”钟湳讪讪的叫住了不断涌上来的打手,嬉笑着看着满身是伤的尔炀“尔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若是想来我昨年娱乐,我自是欢迎,只是,您似乎走过界了吧。”
“我只是来找苏苏的。”
“苏苏?”钟湳喃喃的念着这两个字,眼神似有若无的看向苏安。苏安别过脸。望向一旁。
“呵呵,尔先生,您似乎搞错了,苏安似乎并不乐意见您,请回吧。”
“不,我不会离开的。我要见苏苏”就像隔着千山万水的盈盈烛火,最后那一眼望尽的青灯长明。世间轮回
,不过是为了见证最后的承诺。
尔炀没有在动一下,即使有人拳脚相加,即使被打倒在地,他依旧那样执着而又长久的凝视着。就像看尽千
帆行舟,只为心中那一点木上新枝。
若然,是相遇在今天,若然今昔化作昨年,能否,许我一个地久天长……
苏安就像一个在黑暗里迷路的孩子,害怕着那没有光亮的世界,跌跌撞撞,却在看到一丝光亮的瞬间,蒙上
自己的眼镜,将自己留在黑暗之中,因为那样,才是她习惯的生活,因为那样,她才能有勇气告诉自己,我
很安全。世界都一样。也只有这样,她才能不去寻找那所谓希望,而磕碰出一身伤痛。
“行了,这位可是宇世集团的,你们得罪他?不是找死么?您说是吧?尔大少,不过……我们的可以不做计
较,并不代表别人就可以,您也看到了,洪爷刚刚可是很生气的,这里的规矩,是出了我们的人,其他人要
在这里说上话,可都是必须矮上半截的,当然,我个人并不希望这样,只是,这也不是我和安说了算的,我
想,您也不想安为难是吧,您看……”钟湳淡然一笑,朝尔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ALXE带尔炀离开。
ALEX也不是省油的灯,自然是明白的,立刻站在尔炀的斜前方,恰到好处的挡住了苏安的所在位置,对尔炀
弯下腰,说道“尔先生,这边请”
“请”顿时,身后所有的人都齐声说道。并在尔炀面前竖起一道人墙。
尔炀恍若未闻,只是定定的看着苏安“苏苏,你真的不愿和我走?”
苏安未知可否。
尔炀轻轻闭上双眼,敛去眸中半面哀伤。
再睁眼,却是满目的坚定与深意。
像苏安的方向移动数步,缓缓曲下膝盖。
知道“咚咚”两声,尘埃落地,苏安依旧不可置信的看着尔炀,曾经那样坚如磐石的尔炀,曾经那样淡然冷
漠的尔炀,曾经,那个冰冷恍若神人的尔炀,尽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向着她,跪下了双膝。
她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前言绿说,尔炀为了知道自己的下落,曾经向他们下跪,苏安一直觉得这不
过是他们为了哄骗自己的一种把戏。
可今天,就在刚刚,就在自己眼前。
那个一向顶天立地的尔炀跪下了。
只为了和她说那个她早就知晓的秘密。
就为了所谓担心她的安全。
就为了,让自己听他一言。
尔炀啊,尔炀,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这样的惊天动地,这样的不顾一切。
你又如何能让我释怀。
出了震惊,更多的是心痛。
苏安几乎是忘记了呼吸一般看着尔炀一步步跪行而来,他的两边是昨年的打手,按照这里的规矩,是要对他
施以武力的,看的出来,两边的人,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手下留情,但尔炀没有吭过一声,只是默默地看
着苏安,隐忍着,一点点向前。
到后来,两边的打手都下不去手了,毕竟,能这样忍受着挨打的人并不多,这样被一些混黑的打手打还不还
手的富家子那就更是天方夜谭了。而且,关键在,他并不是打不过他们。
但是规矩毕竟是规矩,他们只是停了一会儿,看了眼ALXE,没办法,主子说要打,自己也不能手软啊。
苏安,却是愈发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从原本的面无表情,到张皇失措,以至于现在只好呆呆的看着尔炀,四目相对,所有的哀痛与悲怨都在一瞬
间,化作清澈烟波,在空中流转。肆意在每个细胞之中,让人隐隐生疼。
苏安只是那样看着尔炀,遥远的,静静地,带着些疼痛的怀想,全然不知身边的钟湳阴沉着脸,却是几欲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