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拾(1 / 1)
纪静几乎是一下子就扑到了女子的怀中,呜咽的不能自已,车臣惊慌失措的看着纪静突然的跃动,心中有一刹然的失落。
苏安高举着双手,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傻傻的拍抚着纪静的背,为她顺着气。
“呜呜呜……你这个混蛋,你还知道回来啊,我们都以为你不见了……不见了,呜呜呜……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啊。呜呜……坏蛋,你这个坏蛋,呜呜……”纪静一边哭着一边狠命的骂着苏安,表情委屈而怨怼。
“好好,我是坏蛋,我错了还不行么,你这不是见到我了么,不哭啊,乖”苏安小声的哄着纪静,任由打骂,眼中却有些宠溺的湿润,她,是真的关心着自己啊。纪静……
“还说呢,你……你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呜呜,一句话也不留……你……你没良心……我讨厌你,讨厌你。”
“我……我当时有事,就没说,对不起还不行么,我这不是出现了么。”
“你还说呢,一走五年,了无音讯,你说你,是不是今天我没认出你,你就还不打算和我们联系是不是”
“我……”苏安吭了半天没在吱声。
纪静终于暂时放苏安自由,但双手依旧死死的攥紧苏安,深怕她跑了怎么地。
“你真这么打算的?”
“……”苏安笑笑,没有说话,只是将脸别到一边。
“你就真那么忍心?你不要我们了?不要过去的一切?”纪静将苏安的脸拧掰向自己,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只是……想换个环境,换个……心情”
“一定有什么?对不对”纪静皱着眉,手下不自觉的捏紧,让苏安有些疼,却没有在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纪静,心如死水。
“不好意思,我想,你弄疼她了”有人将纪静的手稍稍放开,插过身子,隔开了纪静和苏安。
纪静这时才注意到身边的男子,凌厉的眼眉,笑的无害,却不知为什么让纪静心底一阵阵的发寒。
男子揽过苏安的肩,小心的揉捏着,仿佛在检查纪静是否伤害了苏安一般。小心谨慎,表情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却和面对纪静完全不一样,那样柔和的神情,是真实的。
最后,男子终于转过脸来,无懈可击的公式化微笑,却虚假刻板“抱歉,苏安当时是和我离开的,如果有什么失利之处,那么我替她向你道歉,对不起。”虽说是致歉的话,却说的不卑不亢,言辞凿凿,到好像是别人的过错。
五年前?
这个男人说,五年前,苏安是和他离开的?
怎么会?
纪静皱了皱眉,问道“你是谁?”
“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钟湳,是安的男朋友。很高兴认识你”言罢,礼貌的伸出右手。
“苏安?”纪静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安,苏安有些尴尬的笑了下,微微颔首。
怎么会?苏安,不是爱着尔炀么?怎么可能接受其他人。
“你好,我是纪静,是苏安最好的朋友”纪静有些不情愿的伸出手,与钟湳象征性的握了一下。
“是么。”钟湳依旧笑得像只算计的狐狸,质疑的口吻让纪静握住了拳头,特别想抽他。
“钟湳,不是好友是么?走吧。”苏安扯了扯钟湳的衣袖,嘀咕道。
“恩,也是,你该回去休息了。时间不早了,走吧。”钟湳理了理苏安有些凌乱的发,转头对纪静说“抱歉,安该休息了,我们先回去了,下次有机会再见吧”说完,就要和苏安离开。
纪静一把拉住苏安的手,恳求道“苏安。你要走了?就这样?”
“恩,我要回去了,再见。”
“苏安,至少,把联系方式留下吧”纪静望着苏安,甚至有些哭音“求你”
苏安歪着头想了一下,道“好吧。”接着拉开手提包,写了串数字,交到纪静手中,说“再见。”言罢,转身就走。
纪静有些懊恼的看着苏安举步离开,神情哀伤。
苏安,那一年,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他,真的是你爱的人么?
我不相信,那样爱着尔炀的你,会说变就变。
五年前你是和他走的,在尔炀离开你之后么?
五年前的你,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接受了其他人?
为什么,你可以说走就走,说放下就放下呢?
五年,究竟改变了些什么?
而五年前,
到底,
发生过什么?
苏安……
纪静捏紧了手中的便签,眼神隐忍而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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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尔炀自床上一跃而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苏苏,你……看到苏苏了?”尔炀问的小心翼翼,一字一顿的确定,就好像怕惊扰了自己的梦,醒来,不过又是一场幻觉。
“真的,苏苏,回来了”
“她……她,在哪?”尔炀用左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抑制不住的砰然心跳。
“这个……她没告诉我”
“那你为什么不问呢?你……”尔炀大吼出声,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对不起,我,我太激动了,我……”一贯冷静的尔炀,几乎不能平整的说话。
纪静倒也没太在意,尔炀的失常早在意料之内“没事,我问了她联系方式的,只是……”
“只是什么?”
“她不太对劲”
“什么?她怎么了么?她病了?受了?还是……”
“不是,都不是,尔炀你好好听我说……”
“抱歉,你说……”
“她……怎么说呢?她,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了,我也说不上来,穿着,打扮,还有……眼神。”
“眼神?”
“对,眼神,感觉的她眼神空洞洞的,你看着她的时候,无声无息的,就好像……她不存在一般……”
“……”不存在?那是什么意思,那样灵动美丽的眼眸变的空洞?那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啊,尔炀想想不来也不愿想象。
“还有,尔炀,我要告诉你……她,”电话那头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酝酿什么,终于,大呼一口气,道“苏安她,有男朋友了。”
“恩,我知道了。”
纪静的声音很轻,尔炀的回答很平静。
是啊,知道了。
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苏安是那么的好,除了自己这个笨蛋,谁还会去拒绝苏安的好呢?
“可是那又怎样呢?”尔炀说“我只是想对她好,也想知道她好不好,就像,苏苏曾今做的那样,一直一直对她好。”尔炀淡淡的回答。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静默,良久“那,祝你幸福。”
是啊,那又怎样呢?
难道自己爱的人身边有了别人,自己就不可以在关心她,不可以在爱她了么?
她不过是有了新的爱人,那又怎样呢?
我只要自己爱着他,自己对他好就好了啊。
当你不能在拥有,难道连爱的权利也要被剥夺么?
不过是爱一个人而已,
不过是爱的人另结新欢,
可,那又怎样呢?
是啊,那又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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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尔炀很久都没有动一下,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势,直到四肢僵硬。
麻痹的感觉,让他知道,这不是一个梦,不是一个动一下下就会轻易惊醒的梦。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五年来,他有多少次做过类似情节的幻想。
苏苏,
那个深深爱着自己,却被自己狠狠伤害的苏苏。
最终,还是回来了。
带着她新的爱情,新的故事,再次出现在这个城市。
空气仿佛都是清甜的。
挂了电话,尔炀很久都没有动一下,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势,直到四肢僵硬。
麻痹的感觉,让他知道,这不是一个梦,不是一个动一下下就会轻易惊醒的梦。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五年来,他有多少次做过类似情节的幻想。
苏苏,
那个深深爱着自己,却被自己狠狠伤害的苏苏。
最终,还是回来了。
带着她新的爱情,新的故事,再次出现在这个城市。
空气仿佛都是清甜的。
下午,四点三十七分又四十三秒,必胜客餐馆。
左数落地窗第三格。
苏安端起面前的水杯,小心的泯吸着,红艳的双唇擦过杯延,留下浅浅的粉。
眉间突突的跳着,有些不安,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气,恍如隔世。
浅笑着转过脸,望向对面的纪静,问道“你好么?”
“我?很好啊,你呢”
“我也很好啊”
“真的?”
苏安笑笑,点了点头,接着道“怎么想到约在这?”
“你以前最喜欢这的,不是么?”
“好像……是吧,呵呵,我不记得了呢”
“是真不记得……还是,不想记得?”
“纪,静”苏安一字一顿的唤着,看向窗外的天空,面无边际的灰色。
“小安,有什么事,不能摊开来好好说呢?你这个样子,我们大家都不好受你知道么?”
“我哪有事啊,那天你不是看到了么,我过的很好,湳子对我也很好,这样的生活不好么?还求什么呢?”
“你扪心自问,你真的过的好么?就说那个钟湳,一脸的妖气样,看了就不是什么好人。”
“小静,那是你不了解他,他……其实,是很好的”是啊,很好,至少,比他好……
“小安,今天本来大家都想来看你,可是,大家都不敢,怕人多了,会把你吓跑”
“呵呵,你怎么说的,好像我是什么稀奇动物似地,我又不是麋鹿,看一看,就看跑了。”
“可你上次一跑,就跑了五年”
“……纪静,不会了,这次,我就算要走,也会和你说,好不好”
“你保证”
“我保证”
“好吧,那我再相信你一次。”
“呵,你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你这样,玄霄怎么受的了你”
“……”纪静突然真的而很纪静,脸上的笑容也变的僵硬了“是啊,他就是受不了,才不要我了啊”
“纪静……你”
“我离婚了”
“和玄霄?”
“是”纪静扬了扬空空的右手,上面有一道白色的浅痕。
“你……我一直以为,我们几个里,你会是最幸福的。毕竟,那时候,你和玄霄那么相爱。”
“是啊,我也曾经这么唏嘘过,可是,凡是都是会变的,时间,总是有办法改变一切。”
“是啊,时间总是那样无情呢。”
“也不一定哦,时间,也会让人赢来爱情哦。”
“是么”
“苏安,你相信么?有一天,尔炀会爱上你。”
苏安的心中大了个咯噔,无奈的调笑着“怎么忽然说到这个”
“因为,我亲眼见证了尔炀的爱,苏安,他爱你。”
“纪静,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我是说真的”纪静一把抓过苏安不断搅拌的手,迫使苏安正视自己“我亲眼看到他为了你发疯,为了你崩溃,为了找你,这么多年浑浑噩噩,变的不像自己。”
“你……你觉得我会信么?”
“本来我也不信,可我真的看到了,而且一看就是五年,让我不得不信。”
“是么?”
“苏安,你怎么可以怎么镇定,那是尔炀啊,曾今你心心念念的尔炀啊”
“那又怎样”苏安冷冷的说,神色不变,“你也说了,那是曾今,不是么?过去的事了,还提他干什么?有意义么?”
“你……苏安,你变了,过去的你,不会这样冷漠,不会这样……空洞的好像再世界的另一端。”
“也许吧,你该恭喜我的,不是么?至少证明,我长大了,不会再那么傻了。”
“苏安……或许我没有资格对现在的你说些是么,但我必须告诉你,我讨厌现在的苏安。”纪静愤愤的说,痛心疾首。
“是么,谢谢。”苏安回答着,表情优雅,语调冷淡。
“好吧,也许是我多管闲事,我知道你曾今被他伤害了,狠狠的痛,可这五年,尔炀一点也不比你好过,他伤了你五年,自己又痛了五年,够了,欠你是么都还清了,而且,平心而论,那几年,他对你也并不是彻头彻尾的不好,不是么,这么多年,你有钟湳陪着,可尔炀却总是一个人在煎熬着”
“原来还可以这样换算啊,五年换五年,我用五年的痴心,换他五年的煎熬,然后就两清了?接着就应该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那这算什么?要不要在最后打上一个HAPPY ENDING呢?大团圆结局么?如果这样的话,那我这五年的痛苦又要哪是么换呢?再拿另一个五年么?那什么时候是个头呢?纪静,有些事不是你想的这样简单的,这个世界也不会有等价交换这么可笑的感情。如果这样的话,那你和玄霄何必要离婚呢?”
纪静呆呆的看着苏安,听着那珊瑚色的薄唇说着凋零的冷言冷语,与苏安对视着,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们这是干什么呢?呵呵,互揭伤疤游戏么?呵呵,我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呢?”
“呵呵,你真傻”
“你也好不到哪去不是么?”彼此两个人互相调侃着,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就像回到了那些年少的老时光,褪色的胶卷记录着的快乐在这一刻被翻起,色彩鲜明的让人嫉妒,虽然,那些明丽的颜色是自己的曾经,但,依旧美好的让人钦羡,毕竟,那些早已是回不去的过往了。
“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恩。好的。”
“你……不会不见的,对么?”
“不会”
“那就好,我……还会再看到你的是么?”
“对,我会一直在的。”
“恩……那,我先走了”
“好的,再见”
“你不走么?”
“我再做会儿”
“恩,那你也注意时间,我看这天会下雨。”
“好的”
“那,拜拜”
“拜拜”苏安朝纪静挥挥手,笑着再见。
纪静在经过苏安的时候停下了身子,道“不管你爱不爱听,我都要告诉你,尔炀这几年过的不好,一点都不好,他每天都在找你,看到和你相似的背影就会疯了一样冲过去,为此,他好几次都差点出事,他总是徘徊在你以前常去的地方,总说有一天你一定回回来的,她怕你不敢回家,所以要去接你,怕你迷路。他每天都会在家里为你亮盏等,四季长明,有一次灯坏了,他大半夜的跑遍了整个城市,摔断了腿还要坚持自己换灯,他每天都会煮好多你爱吃的菜,热了又热,说一定要让你一回家就迟到热的饭菜,可每次都将菜热到阉掉在倒了……我不知道,那样冷漠自持的尔炀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但是,我知道,他是真的后悔了,爱上了,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是,所以,这样才更加难过,更加痛苦,他总认为是自己的错,才让你离开,他总在愧疚和悲痛中过活,我们都劝过他,可是他从来都不听,依旧活的很痛苦,那天我遇到你,我就想,这下好了,尔炀有救了,至少在他疯之前你回来了,可是现在,我却迷茫了,也许,让他这么疯下去,也是件好事,至少,他可以活在过去,那个,苏安还是苏安的过去……小安,我知道我没资格说什么,但我还是希望你好好想想,至少,不要做的那么绝,而且……你一定不知道,尔炀在婚礼那天就逃婚了,他为了找你,在婚礼那天跑遍了城市的大街小巷,差点没把腿跑断了,他甚至来求我们,……他,居然像我们下跪……我……算了,我说什么你也是听不进去的吧……我走了……再见,苏安。”
苏安从头到尾都很静定,镇定的喝茶,征订的道别,然后坐下,只有颤抖的手指昭告着主人的不平。
尔炀啊,尔炀,为什么你要在我走之后做这么多这么多,这又是你的另一个计划么?一个将我全全套牢的计划,你真是聪明呢。看,你的计划多成功,连纪静都为你说话啊,连我,都忍不住颤抖了呢。
多好的尔炀,多么完美的情人。
你曾今做过那么多那么多,那些别人口中说的为我,为何听起来时如此的刺耳。
当初做的那样决绝,后来又何必表演的那样痴心。
爱情不是玩扑克,不好了就洗牌重来。
为我这,为我那,又是为了什么?
尔炀,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哦,不,我何时又看懂过你呢?
纪静说,你在婚礼那天逃婚去找我,可如果是这样,那一开始又何必要有那个喜筵。
为什么在我问你的时候不说爱我;
为什么在我说一起的时候拒绝;
为什么在我找你的时候你就不见;
……
既然这样,
那后来的逃婚
后来的痴恋
后来的愧疚
又是为了什么?
尔炀啊,尔炀,你真是特别特别的讨厌呢。
如果,你能早些时候,不,只要早一天,早六个小时,那我,也不至于变成今天这样啊。
是啊,
如果当时
可,也只是如果当时。
真相是,如果只是如果,
而当时,仅仅是当时。
你没说爱我,
而我,已然堕落。
尔炀,你迟到了六小时的觉悟。
我离开了五年的堕落
现在,要哟不过一生去追悔,去承担。
不过,还好,还好,我的人生不会太长,也许就在明天,也许就在今夜,也许就在此刻。
谁知道呢,
活到那刻算那刻。
什么都无所谓了,不是么。
苏安苦涩的笑着,直起身子,打算离开,却在转身的时候,看到了那个人。
像是站了很久,引得周围的人都不解的看着他,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引人注目呢。苏安想。
脸颊有些消瘦,却比当年更加刚毅,依旧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却多了份溺于城市的浮嚣,轻扬的眉角,有些轻愁淡抹。
他就那样看着自己,远远的,好像怕惊扰了什么,小心翼翼。
却又像要疾驰而来的激动和迫切。
苏安最终弃械投降了,讪笑着低下头“好久不见”
尔炀几乎不能自已的想要哭泣,深抽一口气,道“好久不见”就像自己演练过无数次的台词一样,淡漠疏离,却让他控制不住的感动。
终于,终于,还是见到了。
苏苏,我的苏苏。
我终于还是等到了你,在我沉淀之后,在我爱上你之后。
苏安,有一瞬中的愣神,眼光飘向远处,擦过尔炀的衣身,透过偌大的玻璃窗,看向对街的左岸咖啡。
很戏剧性的想到了以前看到的一个广告,
“在巴黎,百分之七十的人都是外地来得人,他们稀释不了巴黎原有的气味。反倒使得巴黎人对旅行这件事有着极深层的看法,在一间可以看见巴黎室中心摩天的咖啡馆中,就有着极端的巴黎性格的对话。
‘摩天轮是一种交通工具,一般旅行是平面的,点对点的,而摩天轮则是上下的,圆形的。同样的,他们都会回到原来的入口,当然这时候应该叫出口,而且他们都需要一张票来完成。’
这是邻桌留者络腮胡子的清瘦男子说的。
坐在他对面,始终仔细阅读火车时刻表的男人,抬起头喝了一口咖啡问‘如果摩天轮也算旅行,你要如何解释她开往哪里?’
身为摩天轮售票员的我,会说,‘摩天轮总是开往转一圈后的时间!’”
是啊,当入口变为出口,无路可走的我们也只好随着人流奔走,无论方向在哪,总是要离开的。没有什么可以回到原点,即使是摩天轮也不可以,因为,旋转过后,指针已经停在一圈以后。时间是不会停止的,停止的,不过是凝固了的感情。
左岸的广告,一向都是苏安喜欢的,宁静的就像时光中的泡沫,一碰就碎。
爱情,已然。
尔炀,我们终究站在了天平的两端,彼此张望,却不敢靠近,只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倾斜,然后坠落,就像过去的千千万万次一样,万劫不复。
人呢,总是看不清当下,我们总会在轮回之后不断的想,如果当时,如果当时,可原来,这样无数个当时,就被我们这样无情的放走了。我们总在追悔,追悔着这无情的当事之前,或者当时之后。
原来,我们追悔的,不过是那样错失了时光的自己。
“你好么?”很久,尔炀终于开口说话,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轻声的问着。
“很好”苏安说,修长的右手拢起散落的发,“你呢?”
“我,不好”
“恩?”苏安好奇的抬起眼。
“因为我丢掉了你,在我最爱你的时候。”
“……”苏安没有答话,只是沉寂着,许久,“ 是么,我也丢掉了你,在我不爱你以后”淡淡的语调,冷冷的注目。最终,还是出口成伤。
“是么”尔炀苦涩的笑着“可我却在丢掉你的日子里,愈发的爱你了,也许,这次换我来追你了,好么”
“不好,因为,我已经不需要了,无论是爱,还是你。”
“哦,那就这样吧,不管你需不需要,就这样吧,我会爱你,一直爱,你看到也好,看不到也罢,我就在那里,一直爱你。只要你一个转身就能看到的距离,这回,我再也不会把你丢掉了。”
“……随便你”苏安别过身子,看着窗外下起的小雨淅沥。又是一个多雨的季节,记忆中有他的日子,似乎总在下雨,这次也不例外呢。
“第一次和你说话,那天就是在下雨呢。”尔炀说,带着些怀念的旧情感。“你的那把伞还在家里呢,一转眼都快十年了,伞柄有些微微泛黄了,可我还一直记得那天你在伞下说话的声音,你总是低着头,讲话断断续续的,还……”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安极不礼貌的打断了尔炀的回忆,燥气的说“那种东西,我以为你早就丢掉了。”苏安当然记得那把伞,她甚至记得伞上的每一道纹路,记得每一根伞骨的位置,记得那把伞下略动过的每一个呼吸。他也记得,当自己第一次在尔炀家见到那把伞是的激动,所以自己才会偷偷的将伞放在尔炀搬往新公寓的箱子里,只是之后他们用过很多把伞,而最初的那柄,却被遗落在墙角,再也没用过。
“那是你留下的不是么?我记得你偷偷的将他放进我的行李箱,然后开心的像只小猫,我记得你会悄悄的拿出来看,然后在房间里打着他蹦蹦跳跳,你也总在不下雨的时候站在窗边拿着伞对外发呆……我以前总也不理解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傻念头,可是,你走之后,我开始做着你以前做的傻事,开始模仿你的表情你的习惯,这些都只是为了可以更加清楚的了解你想要什么,你在想什么,于是,我开始疯狂的想你的一切,留着一切和你有关的东西,我总是想在里面寻找你的影子,只有这样,我才有勇气迎接第二天的太阳,才可以鼓励自己不断的去寻找,不断的失落,然后在寻找,在失落……还好,你回来了,还好,我又再次遇到了你,还好,我从来都没有放弃,没有放弃生命,放弃你。”
“……你应该放弃的,没用的东西,就应该丢掉,不是么?”尔炀卑微的语气让苏安有些窒息的空洞,她甚至不能控制的大叫出声“这不是你一贯的作风么?计算一切,然后步步为营,不要的就该丢弃,彻底决绝,呵呵,尔先生,用不用我提醒你一下当年的绝情和残忍?”
“苏苏……”
“SORRY,如果你想继续追忆你那该死的过去,那么对不起,我没兴趣。”
“对不起”嘶哑的嗓音有些压抑的刺伤。“那样伤害你的我,对不起”声音很沉,却成功的打断了苏安几尽消失的理智。
苏安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自己暴走的怒气“不是所有对不起都可以换来没关系的,有些伤害不是你道个歉他就不存在的”
“我知道,我并不是在乞求原谅,我只是想要好好照顾你,用我一生的时间去赔偿,去赎罪。”
“赎罪?赔偿?爱情不是司法,有罪就赎,有错就偿,你还是那样,什么都要去计算,什么都要去衡量,难道感情也能用标尺去度刻么?那请问在你心中我值几斤几两?爱情又是几毫几飞分?”
“在你心中,我还是那个精于算计不问情理的尔炀,对么?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是真的爱你呢?”
“爱?哈,COME ON 爱是什么,不过是垃圾狗屎,在你濒临死亡的时候他不可能帮得了你,救得了命。爱情不过是种束缚,是腐食一切的恶魔。爱情,切,你居然会来和我谈爱情?”
“还是不可以么?那就只让我爱着你吧,远远的,像你当初爱我一样的爱你,用我的全部”言之凿凿,目光灼灼。说着恒久的誓言,却只得满室的清寂。“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我们都失去了太多,当年是我懦弱,不敢承认爱你,只因为我怕,怕自己太爱你,会变的不像我自己,呵呵,可笑吧,一向自信满满的我,也会有害怕退缩的时候,而且,还是因为这样无稽的理由,如果不是他们咄咄相逼,我又怎么会清醒的看到自己的愚蠢,又怎么可以转过身正视自己的爱情。原来,你一直就在那里,占据着我的心间,可我却总也不知足,你曾给过我的一切,包括爱情,如今,你却不在相信了,呵呵呵……这是报应么?你怎么可以再教会我如何去爱一个人之后,告诉我所谓爱情不过是垃圾……这个,就叫做自作自受,为时已晚么?”
“为,时,已,晚?呵呵呵。是啊,多贴切的词语啊,也许,我们这一遭,只是为了成就——为时已晚。唉……忘了吧,所有的一切,未来过去,发生,不过是为了遗忘。你看”苏安指着下雨的街道,灰蒙蒙的天空,“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每个都行色匆匆,遇见了,或相识了,或漠然路过,谁也不会在意彼此背后的故事,谁也不知道对方心中的城池,不过是短暂的交际,何必用一生去记忆。”
“我们是不同的,你为什么要拿我们和那些陌路相比?我们彼此羁绊了十年,整整十年,难道,我们还要在这样下去吗?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当思念无所遁形,又怎么可以自欺欺人的假装,你真的不再爱我了么?如果是,那你又怎么会如此激烈的抗拒和反抗?你在逃避什么?还是在隐藏什么?你……”
“你懂什么?”苏安怒吼着凝望,撞进深深的眼波,将呼吸刺进心里,疼痛的支离破碎“你有什么资格这样猜想,这样推测?你凭什么认为我要对一个那样伤害过我的你念念不忘,你凭什么啊……呜呜呜……五年前我找过你的,我找过你的,为什么你不来,为什么啊,既然五年前你没有出现,现在来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太迟了,太迟了……呵呵呵,五年,你迟了五年,当初既然你没有出现,今日何必做这么多来弥补,没用的,没用的啊,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太迟了,太迟了……”苏安遍遍的说着,神情悠远,追悔着一切,那些错过的青春,花谢花开后的悲伤,过眼迷伤。
“回的去的,一切都可以从新开始的啊,我们还年轻,我们还有千万个明天,无数个以后,未来不会散场,我们还可以一起,不是么?两个人,就是在一起。”
“如果,你那天来了,那该多好,五年前的那晚,如果,你出现,那该多好”苏安喃喃道,逡巡的目光凄凉,“如果,你出现了,多好,多好,我,我们就不会这样,不会……”
“苏苏,为什么要这么说,现在不也一样么?五年而已,我们以后会有好多个五年,我们可以一直一直走过以后每一个五年,走完一辈子所有的五年。”
“有些事,你永远不知道,你也不会明白,迟到的爱,意味着什么,有人说,没捡到就是丢,而爱情,没抓住就是失去。很感谢你让我知道,如果当年我可以再等下下,不多,只要再等六个小时我就可以拥有你的爱,可是,如果永远只能是如果,所以,也请让我像这个如果,向过去,正式的,再见”
是啊,再见,
再见,过去,
再见,如果,
再见,爱你。
“既然没有如果,何不放手一搏?既然要和过去说再见,那就彻底的断绝吧,让我们从新认识,彼此重遇,再次开始”尔炀微笑着起身,优雅的伸出右手“你好,我是尔炀,很高兴认识你,我的女神,我相信在未来的日子里,你一定会过的很愉快,因为,我们会□□,惺惺相惜。”是啊,既然不能回到过去,那何不用另一种方式重生,换一种方式相遇,相识,相恋,彼此珍惜,没有迟到,没有伤害,没有逃避。
苏安就那样坐在那,一动不动,尔炀执着的伸着手,寂静在拉锯,勘探着剧情,猜不透的谜语。
纵一抬首,两人的目光穿越重重的迷影雾霭与灼灼繁花,在那一瞬间接上。长久的沉默,空气中似乎发生了什么,却最终归于沉寂。
此去今年的哀伤,不负年少的彷徨,最终碾碎于尘土,错落……
尔炀看着那样的苏安,胸口有些闷闷的疼,却笑的美好,本该美好的不是么?毕竟,苏苏还是出现了,就坐在他的面前,尽管言语冷落,尽管那样急于撇清着过去,但至少她是真实存在的啊,不是在那样一触及醒的梦里,所以,他应该庆幸的啊。是啊,庆幸。
“苏苏……”尔炀压低了声音,想要问些什么,只是恰好被苏安的电话铃声打断了,苏安接起电话,不再看尔炀一眼。
“喂,我在XX路的必胜客,恩,我没带伞。什么?你不是在刘翁那么?恩,那好吧,你来吧,恩,路上小心,拜拜”苏安按下电话,怔怔的看着尔炀依旧伸向自己的手,脑袋里断断续续的有些丝丝的杂声,却始终伸出手。看着他有些僵硬的,甚至巍巍颤抖的手,纹丝不动,等到手机再次响起,苏安立马直起身,连再见都没有说一下,转身就走。
尔炀并没有阻止,也没有道别,只是看着苏安离开,独自一人,揉按着麻痹发酸的手臂,看着苏安走进雨中,漫步而行,那是苏安一贯的作风,像那年他和她说过下雨天跑步比走路淋雨多之后,苏安就再也没有在雨中奔跑过,即使再大的雨,她也像是在散步一般,缓慢的走着,只是现在,更加的优雅,迷离。像只慵懒的猫,闲庭信步。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男子,风雨遮住了他的五官,面目模糊,隔着雨帘,有感应一般的遥遥相望,却彼此看不清彼此。
男子撑着伞,将苏安揽进怀里,小心的不让她淋到雨,接着,疾驰而过。
很久,尔炀才缓过劲来,竟有些虚脱的乏力。
原来,我才是那个念念不忘,朝思暮想的人,我又是谁,凭什么追究你身边的人呢?吃不到的醋才是最酸的,而我,又有什么资格对你的人生指手画脚,对你的现在声东击西的追问?不过是一点心痛和悲伤,我还扛得起,又有什么不能撑起的坚强呢?说好要爱你的啊,我还有一生,怎么可能会痛不欲生?即使只有一个人,我也会执着的等,一个人的落日晨昏,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