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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炀是被急促的拍门声吵醒的,家里人为了找他都快疯掉了,就在婚礼的这一天,新郎彻夜未回,电话打不通,人也不见踪影。
还好,最终还是在这里把人逮到了。
对于大家无声的质问,尔炀冷漠以对,甚至没有一句对不起。
慢条斯理的洗漱完毕,穿戴整齐,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充满回忆的房间,在合上门的那一刹那,有什么正悄悄的消失不见。
车队驶过城市的主大道,壮观而华美,婚礼的现场一片纯洁的白纱,配上鲜艳欲滴的红色玫瑰,一切都是那样的唯美浪漫,羡煞旁人。
对于别人的祝福和羡慕,黎瑄和尔炀只是客套的应对,甚至没有过多的表情流露。
当牧师站在台上说着永恒不变的誓词时,几乎是没有悬念的将要爆出祝愿的掌声。
新娘,却沉默了。
像在思考一件惊天的大事,认真,深沉。
“瑄瑄?”尔炀转过脸疑惑的叫着黎瑄。
黎瑄别过头,望向尔炀,沉默而淡定,“你爱我么?”
“什么?”尔炀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明白一向聪明的黎瑄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问这么毫无意义的问题,他一直以为他们是默契的。
“你爱我么?”黎瑄并不恼怒,只是固执的问着同一个问题。
“黎瑄。”尔炀压低了声音,正色道。
“尔炀,你爱我么?”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黎瑄是笑着的,一脸清明。
“……”尔炀没有像以往那样统一口径的回答,只是沉默的看着这样的黎瑄,恍惚间,仿佛看到苏安在对自己微笑,无措的转开脸去,却被黎瑄执拗的固定住。
“很难回答么?以前,你总是能毫不思索的肯定的啊,现在,你也不确定了么?”
“牧师,继续。”挥开黎瑄的手臂,尔炀正对着牧师命令着。
“你最终还是输掉了自己,不是么?”
“……”
“尔炀,你还在逃避些什么?承认自己错了就那么难么?你还是爱上了苏安不是么?回答我啊。”
“牧师,你没听到么?我让你继续。”狠狠的瞪着牧师,厉声喝道。
“你究竟还要否定到什么时候。尔,炀。”黎瑄一字一顿的叫着尔炀的名字,强硬的想要转过他来,尔炀却只是看着牧师,不去理会。
牧师稍稍平复了一下,缓声到:“孩子,有些事该面对的就不要逃避,逼近,人生有很多事,不是你不去看他就不存在的啊。”
“尔炀……”黎瑄移开一点,在尔炀面前站住不动,双眼定定的看着他。
“够了,你到底要说什么。”尔炀向后退开一步怒视着黎瑄。
底下的人议论纷纷,双方的父母也站在旁边,却不知道从何插手。
“瑄瑄,别闹了。”
“是啊,是啊,有什么事,结完婚再说啊。”
“尔炀,瑄瑄问你,你就回答啊,说爱她不就没事了。”
“就是啊,快说啊。”
“尔炀。”
“黎瑄。”
“说啊,说啊……”
……
“够了,住嘴。”尔炀大吼一声,怔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窃窃私语。
“你说不出来么?还是,你不敢说?不能说。”
“……”
“尔炀啊尔炀,你说不出来了么?那我替你说吧,你不爱我,你爱的是苏安,那个一直在你身边赔了你整整五年的苏安,不或许更久,只是你从来不愿承认,不愿承认你也是会有情绪的,不愿承认居然能有人会影响你。”
“你说够了没,今天是我们的婚礼你提他做什么。”
“因为我要让你知道,让在场所有的人知道,更要让我自己知道,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黎瑄抬起脸,眼角有泪流连,却笑得明媚,“你爱苏安,而我,爱木子令……呵呵……多么可笑的人类,明明知道是自欺欺人,却还要假装没有发现,可是,心会痛,泪会流,人永远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更不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我们只人,不是机器,不能关机从启,更不可能写道程序就抹杀过去。只是我们总也看不透……呜呜呜……看不透,这繁华背后的真谛,看不透所谓爱情的假象,看不透爱与不爱的界限……多傻,多傻……尔炀,我们都是傻瓜。”
“你……”尔炀茫然的看着黎瑄,这样的她是自己所不认识的,记忆中的黎瑄精致的像是瓷娃娃,即使是后来那样的叛逆过,也是脆弱的需要人去爱护的女孩,可是这样言辞犀利,眼神清澈的黎瑄,却是从未见过的。
他想嘲笑她的幼稚,想要反驳,想要辩解,却只是无言以对。
“尔炀,你总是那么的精于计算,哪怕是人类最看不透的情爱,你也计算的分毫不差,你算到了我的叛逆,算到了苏安的爱恋,算到了木子令的离开,甚至算到了我的怯懦和逃避。可是,尔炀,你有没有算到过自己会爱上苏安呢?
其实,爱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明明爱着,却不愿意爱啊。”最后一个重磅炸弹轰然落下,炸的尔炀四处奔逃,好不狼狈。
“孩子,你还在犹豫些什么呢?其实爱情并不是那么可怕的啊,只要你愿意去看,其实他是很美好,很温暖的东西,只要你拥有了他,你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孩子,去吧,去寻找你的真爱吧。”牧师示时宜的劝说,惹来众人的怒目而视。
“jams神父,我们请你来是找你见证婚礼的,不是让你来劝说新郎逃婚的。”
“对啊,JAMS神父,你赶快给我主持婚礼,不要在那陪着他们疯。”
“快啊,接着证婚。”
“我不会去诅咒任何一对新人,同样的额,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不爱的人将自己埋葬在婚姻里,这是神不容许的。”
“你……”
黎瑄的父亲指着JAMS神父,手指不停颤抖,咬牙切齿。
“去吧,尔炀,你的幸福不是我。朝着你的爱,奔跑吧,连我的那一份,一起。”
“我……”尔炀低垂的头忽然猛的抬起,眼神傲然清明,“谢谢。”深深的看着这个仿佛一夜长大的女孩,笑着飞奔而出。
“尔炀,你,一,定,要,幸,福。”一字字的说出自己的祝福,尔炀奔跑着挥了挥手,脸上是遮不住的欣喜灿烂。
亲戚朋友叫嚣着,父母不断的叫着“回来,尔炀回来。”尔炀却置之不理 ,好像世界只剩下脚下的路和路的尽头那个微笑着的苏安。
苏苏,你等我,我来了。
黎瑄在心中默默的为他们祈祷祝愿。
尔炀,我们都是固执的孩子,所以,请你一定要幸福,至少,比我幸福,从来都是你保护我的,这次,还我来保护你吧,连同你的爱情,一起保护。
“你们还看什么?还没看够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好戏散场了。”
“黎瑄,你这是干什么”黎瑄的母亲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疾首。
“悔婚啊,你没看出来么?”
“你……你个不孝女”
“没啊,与其将来还是要离婚,到时又是一段丑闻,现在及早纠正错误不是更好么?这是您教我的啊,不是么。”
“你……你,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怎么会呢,我可是希望您活的长长久久,健健康康的,这样,你就可以见证你们所谓的错误开始,究竟,会走向怎样的美丽风景啊。”言罢,不容分说的扔掉手中的捧花,拉下白纱,放下盘起的发,走到牧师身边,勾过他的肩膀道,“JAMS,婚礼取消了,介不介意和我这个弃婚新娘一起去喝一杯?”
“荣幸之至。”神父微笑着放下手中的证词,走下高台,和黎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在众人的惊诧中离开了婚宴。
两方父母头痛的看着这场闹剧,突然有些呼吸急促的感觉。
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尔炀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学校的同学对于苏安的去向都讳莫如深的沉默。
张家的别墅周围拉满了警戒线,邻居都避而不见。
手机打不通,电话没人接。
就像突然蒸发在空气中一样,消失在这个空间里。
找不到出口,就像一个乖戾的黑洞,张牙舞爪的吞噬了一切。
尔炀焦躁不安的在街头奔跑,看到任何一个相似的背影都忍不住的去挽留。
可是没有,任何地方都没有。
整整一天,尔炀跑遍了大大小小的街道,找不到任何一丝丝属于她的气息。
他打电话给她的朋友,得到的却只是咒骂和无休止的忙音。
他甚至死皮赖脸的去堵截他们,可结果却依旧是无尽的责骂而已。
没有人愿意告诉他苏安的去向,他就像失明的飞鸟,在无尽的黑色森林里磕磕碰碰,找不到可以停靠的枝桠。
无奈只好再去学校逮人,看到莫晓冉他们的时候,尔炀重重的呼了口气,做好了被骂的准备。
“对比起,我知道是我不对,但是,还请你们告诉我苏安究竟去哪了,拜托了。”尔炀低下头,虔诚的说着。
“你TMD臭不要脸的,不是让你不要来了么,你怎么还来啊。”最先忍不住的纪静冲上前去就要打人,还好旁边的莫晓冉拉人拉的快。
“纪静,不要闹了”别过脸对尔炀说,“我们真不知道,你不要再来了。”
“还不快滚,你这个混蛋,不要再来了,不然我见一次打一次。”纪静咬牙切齿的吼道,恨不得杀了他。
“拜托了,我知道你们讨厌我,但我是真的想要找到苏安。”
“找她?找她做什么,在伤害她一次么?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么?你这个禽兽,垃圾,变态……”纪静说着不堪入目的话,隔着莫晓冉推搡着尔炀。尔炀只是低着头默默承受着。
“我只是想找到她,告诉她,对不起,还有,我……爱她。”
轻轻的一句话,却怔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一直成默的言绿抬眼看着这个男人,仔细着打量着他,此时,尔炀也抬起头,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无畏无惧。
众人心中都咯噔了一下,倒是纪静先反应过来,大声的嘲笑着“哈哈,多好笑的笑话啊,你凭什么认为所以的伤害都能用一句对不起来换回没关系,你凭什么认为伤痕累累的心可以用一句爱你就治愈?究竟是你太天真还是太愚蠢?这个世界没有谁会永远等着谁,也没有谁非要谁不可得,尔炀,我告诉你,不要那么自负,你可以甩了苏安,苏安也可以不要你。”
尔炀的眼角骤跳了一下,因为那一句,苏安也可以不要你。
但下一瞬,尔炀又安慰自己说,不会的,苏安是那样的善良,那样的爱着自己,她一定会原谅自己的,他们会幸福的,就像;黎瑄所说的那样,会幸福的,一定,会的吧。
“无论怎么样,求求你们告诉我,拜托了。”尔炀诚恳的再次请求,对着莫晓冉他们,屈下从不愿弯起的膝,缓缓的跪在冰凉的水泥地上,不卑不亢,深情真挚,引得侧目无数,纪静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傻傻的后退,倒也没在说什么。
莫晓冉赶紧去拉尔炀,“你……你干什么啊……快起来啊。”
“我是真的想要找她,我只想见见她,仅此而已,请你们告诉我好么?”
“你……如果你当初有现在十分之一的珍惜,苏安又怎么会受这么多苦。”
“苏安她到底怎么了?”
“你去过她家别墅么?就是她继父的家?”
“去了,可是她家没人?周围全是警戒线。没有人愿意告诉我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就像消失了一样。”
“你还不知道她家出事了吧……”
“晓苒……”
“纪静。”莫晓冉悄然按下纪静的手“他总会知道的,而且我们不也找不到苏安么?你不担心么?也许他有办法的。”
“你……哼。”纪静扭头去,不愿多言。
“你先起来吧,我说。”尔炀听从的站起身来,看着脸有郁色的莫晓冉,
“我们是真的不知道苏安在哪,我们也找了她很久了,可却怎么找也找不到,苏安那么爱你,如果是你的话,我想苏安是愿意见的吧。”
“她……怎么了……”
“她……妈妈去世了”
“怎么会?阿姨身体一向很好的啊”
“不是意外,是自杀。”莫晓冉顿了一下,接着道,“在自首后的第二天。”
“自首?”
“是的,她妈妈……杀了苏安的继父。”
“她……”尔炀记忆中的苏母是一个像苏安一样恬静美好的女子,有着淡淡的笑容,和如沐春风的温婉,虽然后来他嫁给了张世延变得雍容华贵,却还是如清泉一般的清澈啊,怎么会……苏安究竟经历了什么?她是那样的爱着自己的母亲,她该有多痛啊。她又如何能熬得过。
“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警方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事发当天苏安就没有来学校,协助警方调查之后,苏安就再没有出现。案子并没有太多的疑点,苏妈妈也出来自首了,案子也就结了,谁有没想到,最后苏妈妈会走上那条路。”莫晓冉说道后来声音有些沙哑了,并没有接下去说,尔炀也没有再追问。良久尔炀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在押解之前,我有个学长是党警察的,他说当时苏妈妈很平静,她报完案后就在别墅里等警察来,当警察赶到的时候,她笑的很安详,就像,就像是一种解脱,她甚至帮所以人倒水沏茶,仿佛那些人不是来缉捕她的,只是一般的客人。然后她说要去打个电话给女儿,最后……她就从楼上跳了下来……跳下来的时候,她还割断了自己的脖颈,连抢救的机会都不留,她……是真的一心求死的。就在昨天凌晨,重伤不治,去世了……”莫晓冉无言的缀泣着,挽过纪静的手,纪静泣不成声。
尔炀突然有中地球倒转的失重感,昨天,就在昨天,她的母亲,她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离开了她,昨晚的那个电话,是她最后的求救吧,自己怎么忍心,怎么可以那样无情的拒绝他,他,怎么忍心,扼杀她最后的希望。
尔炀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他不知道苏安究竟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会打电话给自己。
她曾说过,这辈子,生死不想见的。那是的她是难过到了什么程度,才会再来找自己的。而自己,尽然就那么将她狠狠的丢在痛苦无助里,甚至还要狠狠的补上一刀。
他,真的罪无可恕呢。尔炀悲伤的想。
莫晓冉看着那样痛不欲生的尔炀,心中有些动容,最后欠了下身子,说“苏安,就拜托你了,希望,你真的能给她幸福,她……值得被更好的对待。”说完,也不等尔炀回答,拉过纪静就要离开。
也许,这个男人是真的爱上苏安了吧,毕竟,眼睛是骗不了人的,那样疼痛的表情是装不来的。
而且……一个愿意为了苏安抛弃家族,放弃一个世纪婚礼的男人,至少,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吧。
一直沉默的言绿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走到尔炀身边,默默的看着这个苏安爱入骨髓的男子。思量许久,道“苏安她的离开并不单纯是因为苏妈妈的去世。”
尔炀闻言看着言绿,这个苏安总说和他很像的女子。
“什么意思。”
“有些话她不说,谁也没办法让她开口,但我知道,前段时间苏安很不正常,她……可能遇到过什么事,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她有些神经过敏,任何风吹草动都让她像惊弓之鸟一样惶恐不安 ”
“我……从来都不知道。”
“是在你们分手之后,突然有一天,苏安很晚回宿舍,回来之后人就痴痴颠颠的,我们都很担心她,纹身吗都不回答,就像没有灵魂一般。后来,她消失了一个星期,心情稍微平复了些,有一段时间,她甚至常常自己一个人发笑,我看的出来,那时候她是真的很开心。”
“尔炀知道,苏安消失的那星期,是和他在一起,那个,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六天七夜。只是,苏安在快乐些什么,即使是那几天,他也没有对苏安好过啊。”尔炀涩涩的想,心下黯然。
“可是……后来,苏安开始变得淡漠,冷酷,甚至……有些麻木不仁。”
“她,怎么了么?”
言绿摇摇头,思索了一下,皱眉道“就像是一夜变了一个人,不再笑,不再说话,翘课,夜不归宿,整日整夜的不见人影。白天就赖在宿舍也不出门,人也愈发的消瘦了,后来她妈妈来找过她,可是……似乎不欢而散,在后来……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我……一直都不知道这些……我甚至,没有问过……我……”尔炀有些哽咽。无力的倚在身后的扶手上。
“她就是这样,把什么都放在心上,总是笑着,好像什么事也没有,等她哪天不笑了,也许,就是真的崩溃了吧。我不想和你说什么要你好好对她,要你们幸福的话,因为幸福不是说说就可以的,但是,我希望你,至少,不要让她绝望。因为,有些人心死了,就真的活不了了。”言绿别有深意的逡巡着尔炀,也相继离开。
尔炀一个人望着天空,夜晚的风格外的凉,将手放在额头,有些虚空的无助感。
一手拿起仍在一边的外套,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夜色在午夜中拉锯,霓虹灯在车后甩尾,玩着定向漂移。
尔炀在红灯面前停下车,眼神游离,在这个冰冷的城市,已经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在她眼中撩起波澜,沉寂的,就像死海。
不自觉的向后靠去,将身子陷进座椅内。
车窗外,一张张光怪陆离的脸孔,在黑夜中扭曲变型。
在这样的夜晚,总是适合思念的,思念一些人,一些事,一些,无法挽回的曾经。
If we can only encounter each other rather than stay with each other,then I wish we had never encountered.
苏安曾今不知一次的对着他说过这句话,他总是不愿好好的去解读,后来总会无数次的怀想着,如果当时能发现苏安的不安与恐惧,那是否,至少能在她最后一次转身的时候拉住她的手,挽留。
可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如果的。
就像她说的“如果只是遇见,不能停留,不如不遇见。 ”他不断的推测着苏安每次说这句话时的心情和神态,试图想要明白那苦涩音调下的执念,结果是无解。除了碎裂一般的疼痛,他已经无法再感觉到任何别的情绪。
没有波澜,没有期待,就像他曾今计划的那样,不被任何人左右,不被任何事打到。
因为,唯一能撼动自己的人,在那个无灯的深夜,被自己亲手埋葬在记忆的碎片中,再也拼凑不全。
是谁说,感情就像留长的发,剪掉了还会重生,无关痛痒。可苏安之于她,就像身体的一根了古,失去以后永远遗留下的黑洞,在身体内部疼痛,无法弥补。
思潮涌动的时候总是狼狈的,尔炀窘迫的挫着有些麻木的脸。
惊鸿一瞥的瞬间,是似曾相识的侧脸。
尔炀呆滞的看着那个匆匆转过的身影,黑色衣角划过眼睑,有些细碎的痛感。
整个时空都被真空,连呼吸也变得承重。
翻天的怒骂声将震惊中的尔炀吵醒,几乎是疯了一般的推开车门跳了出去,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不顾交警的警告,箭一样疾驰而出。
追随着那个熟悉的剪影,在午夜的街头狂奔,一如多年前的那个雪夜,一如多年后的那个十字街头,为了自己的爱而奔走。
只是这次,再不放手。
苏安,你终于回来了么?
这么多年,你终于愿意见我了么?
苏安……
可原来,所谓重遇,不过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蝴蝶依旧在漂泊,爱情依旧没有终点。
没有跑道的狂奔不过是一个人的赛场,终点遥不可及,奖品是心酸记忆。
他追着苏安划下的轨迹,一次次加油,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
不能放弃,也,无从放弃。
回到马路上,尔炀结果交警递过的罚单,忽略那些噪舌的唧唧歪歪,飞车离开。
漫无目的的看着前面的道路,神情木然。
多少次了,总会因为一个相似的背影莫名的奔跑,满怀希望,然后失望。
一次又一次,周而复始。
他不知道尽头在哪,只好在深夜啃噬着回忆入睡,告诉自己明天她就会出现,笑着说“耳朵好笨哦,你都找不到人家,所以我只好自己回来啦”
又或者在某个街角遇到她和另一个他,微笑着上前,说出那句演练已久的“好久不见”
也不至于向现在这样,挣扎在失去与期待的迷雾中,独自揣测,暗自痛苦。
他总不愿相信,那个轻易消失在自己生活中的苏安,这样的结局太过仓促,他不愿阅读。
尔炀抽完最后一支烟,在脚底踩灭,锁上车门,走进面前那家PUB。
蓝色媚药
很香艳暧昧却不失魅惑的名字。
尔炀再次谇嘴,有些讽刺的看着那个做的乌七八糟的格局,鄙视一下店家的品味,径直走向吧台。
“咦,你来啦,今天怎么这么玩啊,你不是从不迟到的么?”酒保看到尔炀,调笑着打招呼,亲切的微笑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你是不是又看到她了?”身侧的纪静问道。
“……恩”
“哎……你这样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啊,再这样下去,你总有一天会觉得全天下所以的人都是她”
尔炀没有回话,接过酒保递过来的酒,一口饮下。“给我杯恶魔”
“大哥,你耍我呢吧,这是禁酒,禁酒你做的不?”酒保故作惊恐的看着尔炀,向后大退一步。
“车臣,魔鬼”
“拜托,人家才不要呢,就算你叫我天使也不给你调,被老板知道会开了的”被叫做车臣的酒保缩了缩脖子,做了个砍头的姿势。
尔炀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讽刺的扯了扯嘴角,也许真的会被纪静说对呢,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觉得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像苏安了。
“Ivan 有意见让他和我说。快些”尔炀用手指敲击着吧台,漫不经心。
“哎……员工真难做”车臣无奈的耸耸肩,正要调酒,却被纪静制止了。
“车臣,别听他的,他没找到人正发疯呢,别理他”
“纪,静”尔炀皱着眉,不满的看着纪静。她却像没有察觉一样,转脸对车臣点头示意,一脸听我的别理他的神情。
尔炀落拓的爬爬头发,算是默认。
这么多年,因为苏安的事情,渐渐和她过去的朋友熟络,慢慢融进她的世界,仿佛这样,就能更贴近苏安,那个,没有消失前的苏安。
就像苏安曾说的那样,莫晓冉是最贴人心的,纪静是最容易亲近的,而言绿,是最像他的。一样的疏离,一样的漠然。
直到这时尔炀才发现,原来走进她的生活并没有想象当中可怕,偶尔也会和纪静拌拌嘴,和言绿一样讳莫如深,和莫晓冉相视一笑。
就像苏安曾今做过的那样。
有事纪静会怪叫着说“哇靠,你怎么和苏安一样说些BT到死的话,别别别,大哥,你别用你那张脸做苏安的招牌表情,我心脏不好,承受不了。”
这个时候,尔炀就会温暖的笑着,心想,真好。也许,和自己爱的人相像,也是一种幸福啊。
当然,尔炀也会常常怀念苏安模仿自己表情时候的模样,搞怪却很温馨。
不断提起的酒杯被按住,纪静继续八婆的唠叨“哎呀呀,这是酒啊,你当是凉白开啊,真不知道,你每次这么灌啊灌啊的怎么没把胃贯穿。”
“我的胃是钢做的。”
“什么?”纪静用下巴脱臼状面向尔炀。
“苏安说的”尔炀仰头又是一杯。纪静面部抽筋ING.
“别用你那傻表情看人”尔炀拍着纪静的肩膀,一本正经的说“太挫”说完鄙视的看着纪静一眼,起身要走。
“你……你……”纪静好久才反应过来,怒吼道“尔炀你混蛋。装蒜也别装苏安好不好。”
尔炀没有回头,挥手示意,消失在灯红酒绿的暗夜迷离。
纪静收起搞怪的表情,叹息着回头,“给我杯橙汁”
“晕,小妹妹还是回家喝牛奶吧,本店不招待未成年”
“找死”纪静暴跳起身,猛拍车车臣脑门一下“叫姐姐”
“哇靠,你谋杀啊。小心你男人不要你……”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车臣无措的看着纪静,窘困的有些脸红。
“干什么啊,你歧视离婚女性啊。”纪静却像没事人一样自我调侃起来。
车臣没有接话,只是用一种难以言表的神情专注的看着纪静。
纪静咳嗽了一下,道“我没什么啦,主要是担心尔炀,他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疯掉的。”
“可是也没办法啊,劝也劝了,骂也骂了,可还是毫无起色。”
“是啊,有些人一但认定了某些事,就很难更改了啊,他这样,他也是这样。”停顿了一会儿,接着道“其实,有时候,忘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是无情,而是太过多情,所以不愿清醒啊。”
“就像你一样么?”
纪静没有吭声,把玩着手中的空杯。
许久,纪静忽然起身“我去下洗手间,帮我调杯红粉佳人吧。”
车臣望着那个微笑着转身的女子,高昂着的头,有些心疼的难过。
对于有些人来说,哭泣也是种奢求吧。
曾听人说,回忆是一座桥,却是通向寂寞的牢。纪静从来不是伤春悲秋的女子,也不爱无病呻吟,可是今夜,她却真的有些倦怠的悲伤感。
不多,却酸涩的引人落泪。
不断的宿醉,不断的漂泊,不愿回家,因为没有了你的家,便无以为家啊。
睫毛煽动,遮住一片海市蜃楼,得不到的风景,还是不要怀想的好,面的空生悲凉,自哀叹。
纪静用手使劲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露出一个美丽的公式化笑容,冲转角的镜子倾城一笑。
苏安!
纪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的眨了眨,镜中的女子神情游离,艳红的双唇明艳动人,昔日灵动的大眼冰冷而蛊惑,烟熏的妆容,无懈可击的美丽。
女子冷漠的逡巡着,不知道在寻找什么,突然有人拍了她一下,不知说了些什么,苏安跟着那名男子就要离开。
“苏安”纪静几乎是用吼的,连忙向前跑去,不经意间撞翻了角落的垃圾桶,碰的一下就跌倒在地,在这个声音喧嚣的场所,依旧成功的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苏安别过身子,微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浑身狼狈,企图站起来的女子,一旁的车臣见状立马跑去扶起纪静。
良久,女子轻启红唇道“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