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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炀……尔……炀”又来了,怎么越来越清晰了呢?尔炀费力的抬起身子向后探去,震惊的无法动弹,他看到了什么,那个女人居然在狂风暴雨的夜晚在海中游泳,一次次的被海浪淹没,一次次的挣扎着向前,她……究竟在干什么。
尔炀扭曲着想要看的更清楚,那个字啊海中沉浮的女子,是不要命了么?
突然一个巨浪袭来,毫无准备的尔炀连同皮筏一起被浪翻了起来。
“尔炀”落水前的最后一秒,尔炀听到那样撕心裂肺的吼叫。
也许,就这样死掉也好啊,这样,他就不用挣扎于对黎瑄的责任,对家族的交代,对一切的算计。
这样,苏安依旧是那个单纯的让人想哭的苏安,没有那样神经质的追问,没有那些似有若无的幽怨,也没有那样疯狂的囚禁。
这样,苏安也不会再暴风雨的深夜,游向未知的海面,只为这个将她伤的很深的自己。
这样,真的,很好。
“尔炀……尔炀,你醒醒啊。”恍惚中,有谁拉起了自己垂下的手臂,有谁在不断的拉扯着自己不断下坠的身体,又是谁在这冰冷的海域拼命的想要给自己温暖。
有人将自己拉出了水面,那不断涌进的海水在四面侵袭,唯一的温度是那始终紧紧拥着自己的身体。
猛烈的咳嗽着,想要把心咳出来一般的剧烈,肺部急速收缩的窒息感,本能的依靠着那唯一的热源,虽然,那只不过比海水暖了一点点而已,只是一点点。
“尔炀,你听到我说话么?尔炀?”有人不断的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努力的睁开疲惫不堪的眼睛,看到的就是那样悲痛焦急的苏安,带着一些狼狈和肆意的疯癫,却美的惊心动魄。那深蓝色的绝望,是浓到化不开的殇,如孤中坟茔,暗自凄凉。
“苏苏”那样的低唤,包含着多少的心痛愧疚和无可忽略的无奈,有些事,总是明白的太晚,了解的太迟,一刹那的冲动,多想就这样和苏安在这里一直到老,就像这过去的七天六夜,又或许,就这样一起坠入这无边的海洋,那就是真正的生不同寝,死同穴了吧。
“尔炀,尔炀,没事的,没事的,我带你走。”多么熟悉的话语,尔炀依稀记得,那一年的冬天,他也是这样对恐惧中的苏安说的,那时候的她,脆弱的像只雏鸟。在白色恐怖的巨压下,他们曾经靠的那样紧。
可如今……
在苏安的帮助下,尔炀爬上了那个翻身的皮筏,可是在海中的苏安根本使不上力,无法将皮筏翻过身来,无力的苏安只好尽力让尔炀趴在皮筏上,可是,这样的皮筏是无法容下第二个人的,苏安试了好几次都无法办到,最后只好死死拽着尔炀的手,一边狠狠的抓过皮筏边缘的麻绳。为了怕尔炀掉下去,苏安还将尔
炀绑在了皮筏上,自己则趴在一边,大口大口的猛喘气。
大雨依旧在下,将皮筏推至浪尖又狠狠的落下,苏安始终牢牢的抓住尔炀的手,不敢有一丝松懈,那双被
海水浸泡的泛白的手,在漆黑的海中,森森泛白。
“放手吧,你自己走吧,游过这片海域,回到岸上去……”尔炀的声音在这样的暴雨下显得那样的细弱而
微不足道,可是他知道,她是听见了的,他甚至看到苏安在雨中那样淡然的微笑,就像自己曾经那样,笑
的风轻云淡,波澜不惊。
这一刻的尔炀,是那样的厌恶着这个笑容,虚假的不真实。
苏安回答他的方式只是手下的力道更胜,不断的再海中沉浮,那没顶的窒息和仅剩的意志在海中空中交锋
,彼此撕扯着。
当苏安再一次从滔天巨浪中逃脱,她知道,不能在等下去了,否则不光是自己,连尔炀都绝无生机可言。
不经意间,看向皮筏上的尔炀。眼神坚定却绝望,像是在道别,又像是在铭记。
她,究竟要干什么,尔炀早已嘶吼到无力,被缚住的手脚挣扎着妄想抓住什么,却只是徒劳,“苏苏,苏
苏”声声的低喃,不住的摇头。却止不住苏安手下的动作。
她将手中的麻绳在身上紧紧的绕上几圈,在打上死结。用手拂过尔炀微皱的眉角,“别皱着眉,这样不适
合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一定不会的。”那最后一句的信誓旦旦像是一种自我催眠,轻轻的一
吻,在尔炀的唇边,有些苦涩顺着咽喉下咽,在胃里翻腾,搅得人不得安生。
尔炀望着苏安转过去的背影,突然的有些想哭,那种从心底呼啸而出的悲鸣。是绝望的太息。
苏安就那样拼命的再海浪中挣扎,企图为他们,或者说是为他,挣扎出一丝生机。一次次的海水没顶,一
次次的巨浪翻腾,都没有动摇她的决心,在这冰冷的深海,她只有一个信念,那就只,离开,一定要离开
,带着尔炀游到岸边,带他去安全的地方,一定,一定不能有事,他不可以受伤,不可以……
尔炀的眼前早就模糊一片,耳边是疯狂清洗的风雨,可整个世界却安静的只有苏安,那样绝望微笑的苏安
,那样笑着说要不会让自己有事的苏安,那样用瘦小的躯体背负着自己生命的苏安。
是否,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种爱叫做永远?
是否,苏安对自己就是那样的永远?
是否,苏安会永远这样的爱着自己,深深的,深深的,深入骨髓……
苏苏,苏苏
尔炀在心间一千次一万次的呢喃着,有什么似乎一下子清明了,可是,却又像是陷入了一个更混沌的怪圈
,挣扎,执着,不堪入目。
尔炀看着苏安被海中的暗礁擦伤了身体,看着她沉入海中良久不能浮出水面,而该死的自己除了眼睁睁的
看着,别无方法。那样赌命的方法,是真的豁出去了的。苏安将自己牢牢的和尔炀绑在一起,他沉,她亦
是,可苏安却是为他留下活路的,如果她真的坚持不下了,至少她可以解开身上的绳索,放尔炀自己去漂
流,他至少和皮筏是系在一起的,兴许明日风和日丽,他尚有一丝机会。而自己,将永远坠入这冰冷的海水,直至永恒。
如果真能为他而死,或许,也是一种幸福,不是么。
多年后的苏安曾今不止一次的想,有时候,死亡是美丽的,因为他能将人定格在最美好的时刻。
可至少此时的苏安还是想要活下去的,努力的,和尔炀一起活下去,但如果真的撑不下去了,放手,也是
种成全。苏安咬着牙,抓住手中的绳索,准备随时解开,不连累尔炀。
命运之神似乎还是友善的,至少她让苏安坚持了下来,哪怕代价是可怕的,却也是好不容易活了下来的。
苏安几乎是爬回了海岸,匍匐在湿湿的海砂之中,不断的喘着气,却气若游丝。始终放不下的尔炀一步步
将他拉向自己,高兴的抱着他,轻声说着“没事了,没事了,不怕,我们没事了”那急速抖动的身体一遍
遍的安慰着的话语,更多的像在宽慰自己。
好一会儿,苏安才能稍稍的平复一些,毕竟是死里逃生了一会,谁都有惧怕的权利。
可尔炀只是沉默不语,努力的想要拉开身上的束缚。
苏安见了立刻解开了尔炀身上的麻绳,心疼的看着尔炀被绑到泛红的手腕,一脸自责。轻轻的揉搓着,试
图减轻他的疼痛。
尔炀定定的望着那个在深海中将自己救下的女子,为了自己与海浪搏斗的苏安,为了自己豁出性命抛弃一
切的算,那个随时随地要以命换命的苏安。
突然将她狠狠的抱住,狠狠的像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只有那抖动的双手诉说着自己的恐惧,一种
害怕失去的恐惧,只有他知道,如果子啊海中苏安放弃活下去的权利的话,自己也是不会独活的,不用等
明照的天晴,他自己就会坠入海中,因为那样沉重的爱情是尔炀承担不起的。也是他一度逃避的。
可事到如今……
尔炀将手圈的更紧,苏安甚至感觉到自己的骨骼被挤压的变形,像有预感一般的,苏安只是默默的承受着
,也许她自己知道,这可能是尔炀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不顾一切的拥抱自己吧,不顾一切的忽略一
切,只是想了,便做了,无所顾忌。
她甚至觉得尔炀在哭泣,为自己哭泣,如果这样,那自己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只要他为自己伤心过,哪
怕只是一瞬,也是值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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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依旧在咆哮,苏安扶着颤颤巍巍的尔炀,步行蹒跚的走回小屋,也许是刚刚过于用力的拥抱,由于药
物的影响,尔炀本就是乏力的,适才又在海中折腾了那么久,现在的尔炀脆弱的就像婴孩 。
当然,苏安也好不到哪里去,却依旧咬紧牙关,将尔炀带回了房间,燃起的炉火,温暖了周身的清冷,止
不住的打了个哆嗦,那样炙热的温度刺疼了早已失去知觉的躯体。
苏安将尔炀潮湿黏腻的衣服脱去,打开了浴室的花洒,温热的水潺潺流下,洒在冰冷的肌肤,有一种难以
言语的躁动。
苏安将尔炀放进浴缸,对着自己的双手哈了口气,试图暖和一些,可是冰冷的海水已经将她的神经麻木,
她就像丢失了感官一样,最后自嘲的笑了一下,缓缓退下自己的衣衫,踏入浴缸,慢慢的坐下,冷不丁的
打了个激灵。顺着温热的水源,靠近尔炀,双手如藤蔓一样绕过尔炀的脖颈。
苏安将尔炀放进浴缸,对着自己的双手哈了口气,试图暖和一些,可是冰冷的海水已经将她的神经麻木,她就像丢失了感官一样,最后自嘲的笑了一下,缓缓退下自己的衣衫,踏入浴缸,慢慢的坐下,冷不丁的打了个激灵。顺着温热的水源,靠近尔炀,双手如藤蔓一样绕过尔炀的脖颈。
头发上的海水不断的滴落,狭小的空间不断溢出酸涩的海腥味,还有一阵血腥,尔炀抬手摸了下苏安的后背,是被岩石擦破得、被海水浸泡得已发白了的伤口。阴测测的在昏黄的灯光下冷冷生疼。
苏安睡着他的手臂,谨慎的将自己的头依偎进尔炀的怀中,轻声叹息。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走呢?这儿,不好么?我……也不好么?”
“……明天,就是订婚宴”轻抚着尔炀脖颈的指尖一顿,捏紧成拳,抬头看着那尽在咫尺的尔炀。没有了适才的不顾一切和心疼,有的只是不同以往的悲悯和清明,这样的他,甚至比淡漠的时候更可怕,更冷酷。
用温情的语气述说着残忍,是最大的伤害。
白色窗帘,倚风舞摆,周身的水好像一下子降到零下,比刚刚在海中还要冰冷。
“你刚刚是真的害怕的,是么?害怕我死掉,害怕我离开,你为我心痛过,是么?”
“……”尔炀沉默的别过脸,没有出声。
“说啊,回答我啊,其实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不然你不会那样紧张我的,不会的”
“我只是不愿看到有人为我而死……”尔炀轻声说着,顿了一下,接着道“是谁,都一样”
“你骗我,你骗我的,不是的,你是喜欢我的,你是喜欢我的,你说话啊,说啊……呜呜……”苏安像疯了一般拼命的厮打着,揪住尔炀的双肩不同的摇晃,试图让尔炀改口。
可惜,从头到尾,尔炀始终用那样怜惜的眼神看着苏安,不发一语。
苏安猛的放开攥紧的拳头攀上尔炀修长的脖颈,轻轻的抚摸,骤然收紧,她甚至感受到尔炀的生命在自己手中跳动,鲜活的,却濒临死亡。‘
视觉撞进尔炀的眼眸,那里寂静无声,甚至没有挣扎,更多的像是释然。
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用力的推开尔炀,看着他伏在一边不断的咳嗽,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苍白,刺目。
她,究竟在干什么?
她居然想用这双为了尔炀而伤痕累累的双手亲自扼杀掉尔炀的生命,那样的用力,那样的狠绝。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冷,很冷,那种从灵魂生出肆意狂欢的寒冷。冰一样的像要把她冻结,止不住的颤抖,最终不堪负荷用双手圈住自己不断哭泣。
“有些事,何必说呢?说了,就能改变什么么?有些事早就已经无可避免的延展像遥远,那你又何必执着过去呢?即使执着了,也无力去挽回了,毕竟……我们不是活在只有自己的世界,家族,社会,都是不能忽视的一切,你,明白么?”尔炀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接着是他的温度。
苏安不断的攀附着,汲取着,试图忽略掉什么。
双手不断陷入他宽厚的肩膀,大脑停止了思考,只是固执的想要做些什么,压制住尔炀微微抵抗的手,强横的吻上他的唇,霸道而又无望的啃噬,却又虔诚的像是信徒朝圣,顶礼膜拜的跪姿,不愿放开的双臂,滚烫的炙热在彼此间焚烧。
尔炀最终退让了,任由苏安在各自身上点燃火苗,燃烧不休。
淫靡的低吟在海风击打的室内回荡,诉说着无法言语的衷肠。
屋外的雷电劈过,尔炀双眼迷离,看着苏安俯下身子,僵自己埋在他的腰腹,一阵急促的雷雨声伴随着彼此的娇喘拍打着门窗,瞬间,电光火石,有什么在空气中断了线,软弱无骨的匍匐在他身上的苏安,虚弱的喘息着,撩起微凉的水,溅起一片水花。
夜半,苏安和尔炀在白色的床单上相互取暖,耳语厮磨,辗转缠绵。苏安就像溺水的孩子,缠绕着尔炀,不愿离开,贴合的躯体,是最原始的体温。
明明拥抱着彼此,却是如此的空虚和无助,心里空了好大一个洞,却怎么填也填不满。孤寂无助,没有满足的时候,贪心的吸附着一切,力图留下些什么,却只是徒劳。
原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或事是属于她的,包括她自己,也许,她来到这个世上只是为了要创造属于自己的东西,记忆或爱情,所以才会那样执着与尔炀,像个疯狂的赌徒,一手烂牌,却押上全部身家,只为博那千万分之一的可能。
“尔炀,尔炀,你是我的,我的,永远是我的”
“苏苏……”
“嘘……,不要说,至少,现在不要说,不要……就让我,这么认为好了,哪怕,只有今夜,只有此刻,哪怕,只是自欺欺人,我也甘之如饴,尔炀,尔炀……我,爱着你啊~”犹如遥远的彼岸传来的无声低喃,是誓言,又或许,只是一种无力承担的释放。
“苏苏,苏苏”尔炀将指尖穿过苏安的长发,挑起一片冰凉,那丝丝揪心的疼痛,让人不忍拒绝。
也许,苏安是真的爱着自己的吧,很爱很爱,可是,现实并不是有爱就可以的。
苏苏,你为什么总也不明白呢。
苏苏……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身上的时候,苏安依旧睁着眼睛看着熟睡中的尔炀,生怕眨一下眼他就会不见,又或许,是想能多看一眼是一眼吧。
尔炀醒来的时候,苏安依旧一瞬不动的看着他,没有了昨夜的疯狂,有的,只是留恋与不舍。看见他醒来,只是一味的往他怀里钻,用尽全身力气的拥抱,然后,放开。
无声无息的为尔炀穿好衣服,打点好一切,然后,扶着他坐上了船,直到上了她停在岸边的红色小奔,苏安没有在说一句话。
车开的很快,彼此却很平静,静默的,好像无言的哑剧,没有剧情的演绎,诠释的尽是哀伤。
没过多久,苏安和尔炀就来到了礼堂前,尔炀,和黎瑄的礼堂,花环的另一头,是尔炀千方百计要娶的人,那和他很合适的人,那个轻而易举就能占有自己努力多年爱情的人。
苏安看着前面,脸色阴沉,不发一言。尔炀看着那样的苏安,最终抿抿唇,道“谢谢”
“……”苏安始终没有说话,尔炀转过脸去开车门。身子却突然被拉过去,温热的唇在自己嘴边婆娑,近乎乞求的亲吻。
“苏……,苏苏……不要,不可以”
尔炀几乎没有发出声音的低语,却成功的击败了苏安的最后一搏,无力的垂下手,低垂的眼帘下面一片青黑。一夜没睡的苏安有种病态的美。
尔炀生呼吸一口,最终打来了保险栓。
“不走,不行么?我不好么?为什么,你总是不愿看看我,看看你身后的我。我只是想要你而已,仅此而已,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呢?为什么,为什么……呜呜……耳朵,我们子啊一起不好么?我们可以一起生活,一起玩闹,那样不好么?你会宠溺的拍拍我的头说我傻,你会在我绞手指的时候心疼的说‘别动,会疼’你会做各种好吃的给我,然后嘲笑我烧的菜有多不堪入目,你会在我难过的时候找到我,让我抱着你哭,你会在我生病的时候抱着我一路疯跑的去医院,你甚至因为我的一个电弧就跑过半个城市来找我,你会为了我在非典的时候不顾危险的翻墙来找我,……呜呜……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却可以这么狠心的不要我,为什么啊,为什么……呜呜呜……”
“苏苏……”尔炀捏紧了双拳,看着那个哭的昏天暗地的女孩,不知所措“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爱情不可能是生命的全部,那些,就忘了他吧,我从来……从来,都没有爱过你,就像你说的,那时候不是你也可以是任何人,是谁都一样”冷冷的语气像是自我释怀,又有些麻痹的欺骗。
“不,不是的,……呜呜……是真的,是真的,那些关心是假装不来的,你眼里的温柔骗不了人,尔炀……为什么,为什么要把那样的耳朵带走,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我要我的耳朵,我一个人的耳朵,只对我好的耳朵……呜呜,尔炀,把他还给我,我的,是我的,都是我的……”
“苏苏……你这么就不明白,对你好的耳朵从来就不存在,我是尔炀,我只是尔炀,那个会对你好,会对你笑的耳朵从来都是我有心策划的,是你自己幻想的,我从来都是个没有心的人,我的世界没有爱与不爱,只有合适不合适,不要和我说什么山盟海誓矢志不渝的,我的世界只有永远精确的计划和现实,而你,苏安,不在我的计划之内,我们,永远不可能。”
“苏苏……你这么就不明白,对你好的耳朵从来就不存在,我是尔炀,我只是尔炀,那个会对你好,会对你笑的耳朵从来都是我有心策划的,是你自己幻想的,我从来都是个没有心的人,我的世界没有爱与不爱,只有合适不合适,不要和我说什么山盟海誓矢志不渝的,我的世界只有永远精确的计划和现实,而你,苏安,不在我的计划之内,我们,永远不可能。”固执的别过头去,不愿看到那样频临崩溃的苏安。强压下心中的那抹不舍与愧疚说着狠绝的话,试图掩饰些什么,有一种名为心痛的悲伤在他眼中一闪而过,只是悲痛中的苏安没有发现。
“你……说真的?”
“是。”
“……好。”尔炀没有想到苏安会回答的这么平静,平静的有些匪夷所思。他震惊的看着苏安为自己打开车门,然后坐回驾驶座上,布满泪痕的脸上写满决绝。“如果你决定了,那就请离开,这次,我是真的真的,不会再来打扰你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中,永远不会,哪怕我死后,挫骨扬灰,也不会出现在任何有你的空气里,从今而后,只要有你的地方,我都不会出现,不论生死。”
尔炀怔怔的看着神情漠然的苏安,呆愣了数秒,最终,转过身子,推开车门,一步一步的走向礼堂。
尔炀,你就那么想要娶她么?用了那么多天的药,连抬手的力气都勉强的尔炀,却宁愿赌上姓名也要来到这里,你就不怕葬身大海么,你就不怕尸骨无存么?你怎么愿意,怎么舍得,舍得让我看着你的死亡,触目惊心。
你难道不怕我愧疚,不怕我伤心么?
尔炀啊尔炀,你究竟至我于何地,你究竟知不知道,那天我离开后遇到过什么,你又知不知道,为了你,我到底失去了什么,又是什么驱使我豁出一切想要留住你。
你,难道,都不在乎么?
我的悲伤,你看到过么?
尔炀,尔炀
那个刻在心上的名字,究竟要用多大的力气才可以抹去。
会不会挖掉了整颗心也于事无补,因为,你早就雕刻进我的生命,不只是爱情了啊。
苏安目送着尔炀的离开,看着他步伐蹒跚,却固执的坚决,那颤抖不已,随时可能倒下的身体却依旧缓慢的向礼堂移动着,收回目光,止不住的战栗,发动引型。
尔炀在进礼堂前,忍不住的回头,却只看到上升的车窗和一闪而过的毫不留恋,最终错过了那痛哭不止的伤心欲绝。
谁都没有想过,这一次的擦身而过,留下的并不是多年的好久不见,而是幽深的疼痛边缘,那隐藏于心底的一切,最终,谁也无力谈起。
时间并不会模糊生命,真正能够埋葬生命的,只有绝望,
无边的绝望……
对于尔炀订婚宴前消失的那几天,两家人都保持缄默,没有人再去谈起,而黎瑄,就像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打扮的漂漂亮亮,做个幸福的待嫁娘。但似乎大家又好像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愿提,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避过雷区,只想等过了婚礼那天,一切似乎都会变的美好。
其实,原定计划是一年以后大家都毕业了在结婚的,可不知为什么,双方家长像早有默契一般,都说要把婚礼提前,黎瑄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之后大家便齐刷刷的看向一直漠然不语的尔炀,审判一般的提心吊胆,直到尔炀颔首同意,大家都吁出一口气,开始讨论婚礼细节。
反倒是风暴中心的尔炀,一脸事不关己的漠然,只是心中总有些莫名的而不安,脸色愈发的阴沉。
黎瑄也不会去和他多说什么,只是偶有要决定的事宜会去问过尔炀,但回答是一如既往的微笑示意“你喜欢就好”
黎瑄总是默不作声,回以一笑,相敬如宾,就像婚后多年的夫妻,这时候,尔炀总会努力的压制住心中那些许的迷惑和惆怅想着,是啊,这样才是正确的人生,黎瑄就像最初预想的那样,是最合适的人选,优秀的背景,良好的出生,贤良的品德,举止高雅,交际老道。
是啊,真的,很好。
这样的妻子才是自己需要的,才是尔家需要的。
当尔炀想通了某些事,日子也就回到了从前,那个睿智聪颖的尔炀,总会做着最正确的选择,有着最精准的人生。
直到大婚前的一个晚上,尔炀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可以欣喜的送黎瑄回家,在离去前亲吻着她的额头说“晚安”,然后忽视心中那一丝丝小小的异样,优雅的转身,一切完美的就像童话。
是啊,童话。
苏安曾说过,童话是最接近爱情的东西,美好,独一,连忧伤都可以高雅的不像话。
苏安……
尔炀甩甩头,试图将这个名字丢出记忆之外。
驱车回到公寓,尔炀并没有开灯,而是坐在沙发上发呆。
其实今天不该回这的,明天还要接新娘,应该去尔家老宅快乐的等待明天的到来,然后,将黎瑄接进他们的爱巢,快乐的做尔先生,有着一个贤良的尔太太,过着预期中的生活。
可是……
尔炀忽然疲惫的□□了一声,将身体陷阱身后的软垫。
月光照在墙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凉风在月间缠绕,遮去一方清明。
望着自己在白色墙面上投下的剪影,似乎有声音在耳边呢喃“‘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耳朵啊,你说,最终。谁会是你的‘窗前明月光’谁,又会是你的‘胸前朱砂痣呢’”清透的声线,像要穿透灵魂一般的清冷脆响,以往,他是不愿回答她这样那样神经质的问题的,可是今夜,他却犹豫了,是啊,谁是谁的月光,谁又是谁的朱砂痣呢?像穿越千年的轮回,深深雕刻的时光,最后落下的,又是哪一片夕阳。
“这条走路依然没有改变
以往的每次路过都是晴天
想起我们有过的从前
泪水就一点一点开始蔓延
我转过我的脸不让你看见
深藏的暗涌已经越来越明显
过完了今天就不要再见面
我害怕每天醒来想你好几遍
我吻过你的脸你双手缠在我的双肩
感觉有那么甜我那么依恋
每当我闭上眼我总是可以看见
失信的诺言全部都会实现
我吻过你的脸你已经不在我的身边
我还是祝福你过得好一点
断开的感情线
我不要做断点”
张敬轩的断点,在空旷的黑色房间,显得突兀而怪异。
苏安很喜欢这首歌,甚至强行将他设置为自己的来电显示,而那个傻瓜,甚至一度听这首歌听到泪流满面。
尔炀从来不懂,不过是一首歌而已,怎么可以让一个人那样的伤心。可现在的自己,在这个冷清的房间里,将自己埋进黑色的寂寞,却有了流泪的冲动。
“嗯哼。”尔炀咳了一声,调试了一下砂痒的喉咙,接起电话,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暗黑的深夜,却是有尔炀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
“喂?哪位?”回答尔炀的依旧是满室的寂静,但不知道为什么,尔炀就是知道,这个沉默是来自苏安的,不管事出于什么心理,他都感到万分的紧张,拿手机的手不自觉的攥紧,骨节都泛白了也没有发现,喉头一紧,不断的吞咽着口水。
像是一场无声的角逐,输的人一败涂地。
最终,电话那头传来苏安悠悠的轻音“耳朵,你还没有和我说晚安呢。”
尔炀的脑袋轰一下的炸开了,怔了好久没说话,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激动的想要夺门而出,就像多年前的那个雪夜一样,跑过大半个城市,抱住那个女孩颤抖的肩膀,说着温柔的爱语。
可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当他的目光触及桌边的喜字,他沉默了,有些悲哀的叹息着,呼吸着空气中的酸涩。
“苏安,没有的,有些话,说了也并不会让彼此好受些,不过是欺人或者自欺,每一夜的晚安,并不能代表任何一句我爱你,w,a,n从来都是自欺欺人的一种方式,过去,我愿意和你玩这个文字游戏,并不代表我们可以一直玩下去。再多的谐音也不可能说出真心实意,苏安,现实,往往比梦境残忍。”
原来不是不懂,只是不愿说破,这样一个幼稚的游戏,他奉陪,却不到底,看着她独自沉溺,然后,转身离去。
多么残忍,多么真实,
她曾今想要他看破自己的小小心机,然后感动无比。
可原来,看不破的从来是自己,
看不破游戏,
看不破爱情,
看不破,他。
另一边的苏安,很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那头突然说“晚安”不多会儿,电话出现了忙音。
尔炀楞了很久没有反应过来,缓缓放下电话,站起身来,微微晃动,举步向房间走去,刚刚用力过猛的手有些麻痹,隐隐生疼。
打开房门,将自己抛向柔软的床榻。右手捂住自己酸涩的眼睛,抑制着一种咸腻的液体从体内渗出。
左手死死的抓住身下的床单,无助的将自己缩成一团。
苏苏,苏苏……
在这个溺满她气息的房间,尔炀第一次毫无顾忌的呼唤着她的名字,一次又一次。
这是最后一次了吧,这样假意的深情,这样刻意的伤害。
过了明天,我就再也没有权利这样呼唤你了啊。
明天,是的,明天,明天我就是别人的丈夫了啊。
而你,也最终可以摆脱我这个魔障,得到完整的幸福了呢。
你就不会这样的伤心,这样的痛苦了吧。
会不会有一天,在某个我们曾一起漫步过的街头,你挽着另一个挚爱的人,微笑着和我说“好久不见”然后转身幸福。
会吧,一定会的吧。
毕竟,我的苏苏是那样的惹人怜爱,那样的值得被爱啊。
苏苏……
我的苏苏……
以后,也不再是我的苏苏了啊……
彼端,苏安握着话筒的手缓缓落下,有些僵硬的靠在身后的墙壁上,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忽然不可抑制的笑出声来,肺部的空气也在喧嚣着蹦出体外,苏安用力的喘着气,大声的笑着,缓缓蹲下身子。倚在电话亭的一角,狂笑着流泪。
不知过了多久,苏安颤巍巍的直起身来,扶着一侧的墙壁,擦干颊边的泪滴,有些黏腻的咸涩。
微笑着离开这街边一隅,足下的细脚高跟鞋啪嗒作响,踩着一地的心碎,骄傲的后退,回不到最初,那就毁灭全部,反正,她也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毕竟
现实,往往比梦境残忍。
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