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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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传来水声将曼陀吵醒。
她轻轻□□，翻个身将头脸埋在枕下，以躲避从窗帘缝隙中透进的日光，深紫色睡衣领子随着这个动作而褪开，露出整个雪白后颈，半边肩胛。
方旭自浴室出来正看见这副情景，情不自禁走近床边在妻子洁白光润肩胛上印上一吻：“再不起床，可要迟到了。”
曼陀吃吃笑，躲避着方旭的亲吻，一边央求：“再半小时。我昨天3点才上床。”
这是她第一次为自己的新专辑做独立制作人，相比精力付出，精神压力更让人疲惫。
方旭将她从床上抱起强行送进浴室：“乖，你是制作人，不能叫人等你。”
曼陀无奈站稳，娇嗔：“方旭，我恨你。”说着一手将方旭推出浴室，关上门。
方旭笑着走去拉开窗帘，床头电话响起。
方旭拿起电话：“我是方旭，哪位找？”
“方旭，你笨蛋老婆呢？” 电话那头是李蹊，明显听的她语气嗔怒。
“李蹊，客气点，别老说我老婆是笨蛋。”方旭将电话听筒夹在耳边说话，一边扣上袖扣：“出什么事了？”
李蹊叹气：“OKOK。你知道她前些日子开了张50万的支票给季悦吗？”
方旭皱眉，曼陀确是提过她曾开出张支票，可没说给谁：“她提过。”
当年这个季悦明里暗里不知给曼陀下了多少绊子，可说是步步杀机，招招致命。都说曼陀福大命大，一次次避过，事实上却是用多少坚毅隐忍才换来如今的海阔天空。
李蹊怒：“妖精就是真的想男女通吃，野勿会得挑格只后身比上身短，面孔似塌饼格雌婆雄。”
方旭失笑：“形容真有你的风格。”
李蹊是上海人，一急起来，就会用方言骂人，若不是方旭的祖母也是上海人，在家中常说上海话，怕他也不能领会其间奥妙。
李蹊说：“那只雌婆雄说她曾和曼陀有过旧情，那50万是曼陀给的封口费。这几天，少不了会有记者来罗嗦你。你和她说吧，我怕我又会生气。”语气不是不同情的，可是方旭听得出她有几分幸灾乐祸。
可不是，万人迷的丈夫不是好当的，多少得付出代价，须得时常应付恶意毁谤炒做即是附送条件之一。
“我省得。”方旭微笑，轻轻挂上电话。
虽然打落水狗有违他的宗旨，但这次他不介意做回农夫。
“是蹊吗？她有什么事？”曼陀自浴室里探出头来，雪白面孔上沾满水珠，映着日头，有七色莹光。
方旭取了床上的浴袍过去将曼陀包起，笑她：“好本事，头发竟一点没湿。”
曼陀自衣襟间伸出手抓了抓头发：“来不及洗了，晚上再说。”一不小心，浴袍自肩头滑落，露出整只雪白香肩。
方旭没有动手帮她拉上衣襟，只俯首在她耳边：“你这是打算引诱我？可惜我上午有两台手术要做，须得保持精力。”嘴唇轻柔在她□□肌肤上掠过。
曼陀“呵”了声急急拉上衣襟，嫩脸飞红，侧首横波，睨了眼方旭，走到衣柜前挑衣服。
方旭看着她背影，沉吟： “Crystal,你须得有思想准备，季悦说你和她有旧情。”再不忍也总得告诉她，现下只怕她的工作室外挤满了记者，等着黎曼陀这个猎物出现。
方旭曾说，曼陀这样旖旎的名字不适宜和那些败兴无趣的事放一起提，太煞风景。是以他有个习惯，一旦要和曼陀说些叫人败兴的事，便会得叫曼陀英文名字。
其实，曼陀被人冤枉和同性有超友谊关系早已不是一次两次的问题，甚至荒谬有曼陀连见都不曾见过的女艺人，为了吸引眼球也敢出声说曼陀在追求她，这样的事情在曼陀婚后都不曾平息过，照说他们已经习惯到可以当作马耳东风。
可是这次不一样。
这次曼陀第一次担任自己专辑的制作人，体力付出和精神压力都接近临界点，再有外界压力强加上来，只怕会崩溃。由不得方旭和李蹊不格外慎重。
曼陀拉开衣柜的动作静止了下，问：“你说我穿哪套好？灰色抑或黑色？”
方旭过去拿掉她手上衣服：“青莲色很衬你皮肤。”
曼陀突然笑：“好人真是做不得。”回转身抱住夫婿，将脸深深埋进他怀中，真是有点累了。
方旭拥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背。
“方旭，我休息一段时间好不好？”
“你如果是想和我过两人世界，我举双手赞成。你如果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曼陀，我也会支持你，可是我会失望。”
曼陀叹气，点头：“不能做逃兵。”
方旭亲吻她的头发：“是。”
方旭车还没有开到曼陀工作室前，已看见围着乌鸦鸦一群记者正围攻李蹊，甚至有电视台的转播车在。有记者耳尖听到汽车声音，转头看是曼陀夫妇的车一声呼啸，舍下李蹊，似饿狼瞧见了猎物一样带头冲了过来。
方旭开始后悔不该叫曼陀来。
曼陀却说：“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迟早要面对。我们下车。”
方旭笑：“是两刀，还有我。”
两人几乎同时开门下车。
一只只话筒几乎直要戳到两人面孔上。摄影机镜头就在两人头顶摇晃，务必要拍到两人尴尬失色的神情。
“黎小姐，你和季悦是不是真有同性关系？”
“方医生，你对你妻子婚前的同性恋情有什么感想？”
“黎小姐，那50万真的是封口费吗？”
一个个问题如连珠炮一样甩来，几乎都咬实了黎曼陀和季悦的关系，曼陀和方旭连开口的机会也没有，可是两人紧紧拉着手，表情镇定冷静，仿佛被围攻的不是他们。
可是记者们不肯放过他们，人人争着开口，只求自己的问题能叫两人变色出声，全然将职业道德抛在一边。
警笛声由远而近，两辆警车开了过来，停在了人群外，从上面带头跳下的正是林菰。
林菰接到李蹊电话，知道场面只怕不容易控制，当下就去找了警察，说服了他们出警，是以才来得迟了点，好在还不算太晚。
警察的出现暂时镇住了在场的记者，片刻后就有记者带头叫：“新闻采访自由。”
林菰已经在警察的帮助下和李蹊一起挤到了曼陀夫妇身边，听到有记者这么说，铁青着脸回答：“你们这是在新闻采访吗？我有权代表我当事人控告你们企图刑事恐吓。”
曼陀出声：“你们想问什么？”
她的声音镇定温和，波澜不惊，却叫那些正在鼓噪的记者安静下来。
“黎小姐，你和季悦是不是真有…..”提问的女记者看着曼陀晶莹沉静脸容，几个字到了唇边又咽了回去：“超友谊关系？”一样的问题，她不由自主改成较温和的措辞。
曼陀：“不，我和她之间没有友谊。”
记者们一阵罗唣。
“我们的确认识，自比赛结束后几乎没有联络，不存在友谊。”曼陀没有提高语调，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场面瞬间冷了下来， 过了几分钟才有记者问：“那你为什么要开支票给她？”
曼陀微笑，悠然：“江湖救急。”
“黎小姐，可是据我所知，当年季悦做过许多伤害你的事情，你为什么还肯帮助她？”
提问的男记者，唇边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伤害两字可以做的解释和理解太多，一不小心就会踏入陷阱。
方旭开口：“麻烦阁下透露下，那位季小姐做过什么伤害我妻子的事情。我来替我妻子讨回公道。”
男记者说：“方医生竟然不知道自己妻子受过什么委屈？你们之间没有交流吗？”
方旭答：“我知道她经常遭受无端诽谤攻击，对于这样的事情，我和曼陀态度一致，清者自清。”
李蹊几乎要为方旭鼓掌。
男记者还是不肯放过：“传说你们有个女儿，为什么从来不见她的照片曝光？”这个问题一出，他身边的人几乎都退开，不愿与他为伍。拿人家小女儿来说事，卑鄙无耻，完全没有道德。
林菰爆喝：“你是哪家杂志社？”什么叫传说，分明是恶意臆测歪曲事实。
方旭却不动怒，答：“我们不希望孩子因为有个明星母亲而被打扰，这对她不公平。”
方旭和曼陀的沉静诚恳态度获得相应尊重，下面的记者慢慢散开。
第二天，几乎所有媒体的报道都相当温和，柯蓬关了电视冷笑：“季悦已经是废物了。”
记者在一夜间转变方向，一面是曼陀态度无懈可击，另一面说明了，故事的另一方几乎没有利用价值。
章莘莘看着报纸上几乎占据了半个版面的照片—曼陀和方旭并肩而立，虽然没有眼神交流，可紧紧拉在一起的手已说明一切，照片的主人翁彼此相爱支持。
章莘莘将报纸远远扔开，散落一地。
柯蓬叹：“这下可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我们为她免费做了次宣传。让大众知道，她不独事业顺利，且夫妻恩爱。”
章莘莘责怪他：“你现在知道说季悦是废物了？
柯蓬盯一眼章莘莘，他本来面目也算斯文，突然拉下脸来只觉得阴森：“你这是在怪我了？”
章莘莘扭过脸去不做声。
一点不错，整件事情都是柯蓬的安排，利用季悦以国人最敏感的同性话题来打击黎曼陀，好让章莘莘有可能争取到白蛇这个角色。
季悦在这事上也获得好处，她虽然不能籍这次机会来个咸鱼大翻身，可是能叫黎曼陀难堪不快，已经足够。至于诽谤触犯法律，这样的危险对于能给黎曼陀造成伤害的快感来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可不是，季悦痛恨黎曼陀的程度远远超过想象。
为什么痛恨黎曼陀？
曼陀和季悦同年出道。
季悦家学渊源 ，父母都是有些身份地位的，是以季大小姐一出现在公众面前，就被行家大肆称赞，只要见报就满是溢美之词。
可是她时运不济，偏偏遇着了黎曼陀。
不得不说那位创造了梅耶荷德定律的戏剧家实在是天才，黎曼陀身上矛盾的气质如闪电般耀人眼目，爱她也好，恨她也罢，感情一样都热烈纯粹。她完全占据公众注意，而前些时候风光无限的季大小姐就此被覆盖在黎曼陀光环之下。
这实在是最常见的怨恨一个人的理由，“因为你抢走原本属于我的东西，所以我恨你”可是人们往往不会想到，能被人抢走的那一定不是你的，或者说你自己没有足够能力来留住那些你想要的东西。
如果说这个还不是痛恨理由的话，那么真正叫季悦发狂的是，黎曼陀对她的慨然帮助。
这也是人性。
一个你怨恨的人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助了你，一共只会得发生两个结局：要么大家冰释前嫌；要么被帮助的人更加痛恨对方，为着被对头人帮助的羞辱。至为讽刺的是，从来都是选择后者的人比选前者的人多许多，以怨报德向来是大部分人的强项，季悦不过是那些人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