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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惊碎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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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性门在宁寿宫中殿后,去往乐寿堂的必经之路,当差的太监宫女们四处来往,远非僻静之处,太后选这地方,目的很明显,拿她开刀立威,以儆效尤。

李玉禄人虽中年,一张脸就跟龟裂的旱地似的,被满布的沟壑分割成密密麻麻的土块,动起表情来尤显狰狞,半笑着指了指门西那只镏金铜狮,“姑娘就对着狮爷爷跪罢。”

积雪累了有半臂高,按照宫里的规矩,见礼时,襟袍不能垫在膝盖下头,盛苡拨开前襕跪下身,雪泥直埋近大腿根,瞬间就打了一哆嗦。

李玉禄见惯宫里这副吃冷受冻的嘴脸,对着铜狮略低了低头,就打步离开了。

殿檐阑额上原来的金龙合玺彩画被改涂为山石花鸟图,盛苡出神望着,她落地为家的这座宫城一朝一夕都在脱离成她不认识的样子。

张元福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近,把她惊得侧头,嘴角粘着雪沫轻牵了下,红着眼道:“谙达怎么来了?”

他四下窥探眼,提了提手中的八角攒盒,“马大柳往宁寿宫送点心,半道上被我截了……”边说边躬下腰,一手探进袍里,低头咳了声道:“罚跪,是太后娘娘不舍得你这条小命儿,天大的恩情你得记着,心里头不能积怨,知道罢?”

“巧了,”他伸出手笑道:“来,拿着,物归原主,年纪轻轻的,可别学我,把腿给跪坏喽。”

盛苡串珠儿似的掉泪,忙接了棉护膝绑回他腿上,“谙达心疼我,我心里明白着呐,嫌我活计做得不好,回头我多下功夫,您这会子把东西还我,还怕我不够臊么……您赶紧上差去,没得挨刻,又怪我身上了……”

张元福知她故意这么说,提袖扫了扫她发顶的雪,叹道:“好孩子,好孩子……”

正欲往门里进,就见嫔妃们三两结对探脚从门内走出,忙折身避在一旁。

“……四格格虎得跟什么似的,我瞧老佛爷也头疼,不定还要请万岁爷出马。”

“妹子顺哥,是这个理儿。”

耳旁三两句闲聊进进出出,盛苡觉得像是把头伸进了蝈蝈笼里,脑仁里聒噪地厉害,浑身往外淌汗,膝头逐渐僵透,再没了知觉。

她垂眼视着地间密布的雪孔,远远隔绝自己的存在,却逃不开经过身侧的目光,有意的或是无意的,扎在身上,都是剜筋剔骨般的灼痛。

“呦,还跪着呐,”一人笑着走近,“老佛爷没发话,没准儿这得跪到什么时候,不然一定请你上我宫里坐坐。”

盛苡略抬了下头,玫贵人娥眉厉转,随意扑了扑缂丝绣梅的袍袖,扫眼看向她。

她躬下身,“贵人好意,奴才心领了。”

话落玫贵人就竖起了眉毛,身边的笙子一惊,前面没走多远的几人也跟着回头看热闹。

玫贵人跟着懿嫔住一宫,人住正殿,她住偏屋,每临照幸,区分就更大了,懿嫔养心殿陪完皇帝,夜宿燕喜堂,玫贵人夜夜灯烛不灭,对着正殿黑漆漆的窗口咬牙根儿,毕竟忌惮皇帝的宠幸,不便触懿嫔的霉头,这会子碰着个替身,正好逮了这哑巴苦子,人是出于恭敬喊她声贵人,她心思一拐弯儿,只当是挖苦她封位捱不过懿嫔。

笙子清楚她伺候这主儿,性子快活,一生怒脸上掩不住火,忙上前回话说:“太后娘娘疼主子,方才还特别交待说外头雪大,让奴才早些陪您回宫。”

一经提醒,玫贵人再大的火气也不敢往宁寿宫门口撒,手绢一扬,脆生生就响了一巴掌,抬手抚了抚鬓角,笑了笑,“瞧我这眼神儿。”

张元福看着阶下那张脸,显然是被拍懵了,泥塑似的,一动不动,眼见玫贵人又要扬手,就捉见远处一景儿,滑脚就往地上一跪,高喊道:“奴才恭迎圣驾!”

一喊震了众人心神,果真见冠金圆顶的帝舆行近,纷纷跪拜间,皇帝掀开门帷走了出来,斗篷的边角拖出一道清晰的痕迹停在阶前,语出成冰,“养性门前缺门神还是怎么着?用得着你们个个都在这儿杵着,都散了。”

一时袍料摩挲,雪尘四起,皇帝皱了下眉看向一旁,玫贵人笑吟吟承接上他的目光道:“皇上万安,老佛爷请这位妹妹赏雪景呢。”

皇帝收回眼,提步上了阶,“景不错,愿意你也跪着瞧。”

听见皇帝驾临,太后烟杆子在桌上磕得砰砰响,“半个时辰不到,这就赶过来了,以往可没这么勤谨。”

李玉禄不敢接这话头,一直笑:“初二那日见家里人,都说今年这场雪下进正月里,这兆头好,准是个大丰年。”

太后笑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家不是住黄河边儿吗,见天跟哀家哭你家里头可怜,忙着种庄稼,这会子倒有空来瞧你了?”

李玉禄笑道:“这不听说奴才供了尊活菩萨,要走后门儿来瞧您呐!”

太后只管笑,见皇帝进门也故作不理。

皇帝卸下斗篷,请了安坐下身道:“什么事,额捏笑得这么高兴?”

见太后偏过头不接话,李玉禄躬腰笑道:“皇上吉祥平安,正说奴才家里人呐。”

皇帝似乎来了兴致,“朕正想问你家是哪儿的?”

李玉禄道:“那地方名贱,没得污了皇上耳朵,就在黄河最后拐那弯儿边上,奴才这儿还存一故事没讲过,皇上开恩,容奴才说两句?”

太后正不高兴,听了这话更恼了,“怎么还存着,是专门儿等皇帝来听呐?”

李玉禄忙道不敢,皇帝低笑了声,摇了摇头,“那就留着,只准老佛爷听。”

太后不接这情,冷言冷语道:“皇帝今儿来这么早,是为什么事儿?”

皇帝神情淡然,“额捏催的紧,前几日忙着没顾得上,今儿特别来跟您商量商量四格格的婚事。”

太后略怔了下,接受了这一光明正大的理由,跟着装糊涂,“皇帝说的是,咱们四格格岁数不小了,也该配个女婿,虽说她不是哀家亲生的,却是哀家打小瞧大的,端淳,端顺都嫁的远,连说个贴心话的人都没有,也不能净把闺女舍给那几个外埠王公,叠昱最好能留在朝里,她性子像她额娘,跳脱,皇帝留心找个肚子里有学问的,压压她那副野赖骨。”

皇帝点头允诺,又听她道:“最近合计给她定封号这事情,也不明白她脑瓜儿里盘着什么点子,死活不同意,你是她哥子,岁数隔得近,她向来最听你的话,你跟她说和说和,十七八的大姑娘,有的没的哀家也不方便问,别是被什么野调脏事给拐了心窍……”

皇帝一手来回划着绿地黄龙的杯口,默默出神,就听太后喊了声“皇帝!”

他抬头嗯了声,“都照您说的来,回头我找她问话。”

太后慢含烟杆,闭口不言,打定主意要跟他耗,皇帝是个不显山不漏水的性子,方才两眼迷瞪那样子自打亲政以后,她就再没见过,这心里惦记的要真是个人,那明摆着就是陷进去了。

“十五那晚上,”皇帝垂着目光,突然道,“是儿不对,未提前往宫里报备,让额娘跟着操心了。”

“皇帝,”太后语重道:“你跟哀家卷起帘子说明白话,她一奴才,怎么就坐你马上去了?你什么时候在哀家跟前低过头,今儿紧巴巴地奔来认错,哀家怕是不敢领你这个情。”

皇帝看着杯面上来回浅浮紧簇的茶叶道:“皇考曾教导我,欲瞒天过海,需得骗得过最信任你的人,带她出宫,儿在外的身份不容易被人瞧出来,既然骗得住您,想来那晚上在宫外,更能骗得过其他人。话又说回来,这事儿本就没打算让您知道,为一奴才,惹您生气,是该罚。”

提到先帝,太后有些神恍,隔了半晌道:“这么说,皇帝对她没有旁的心思?”

皇帝抿了口茶,含了好一会儿才咽下去,终道:“额捏想多了。”

“既这么,”太后道:“这是护驾有功,呆南果房太屈就了,四格格身边的人也该遣散遣散,等人从豫亲王府上回来,让她替哀家看紧着,这两日先住哀家这儿,学学伺候人的规矩。”

皇帝一面起身道:“按您的意思来。”

“急什么,”太后叫住他,“皇子晋贝勒,诚贵妃是大阿哥生母,皇帝得空想想她的位分。”

见他背身略一点头就跨出门槛,太后横眉撂了烟杆,“瞧瞧这副急样子,还把他皇考搬出来说话,就这本事,也就骗得了建贞那庸帝,还真指望骗哀家不成。”

知儿莫过母,李玉禄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宫女忙把烟锅捡回身后,太后愁绪纷扰,一上午的时光就把一天三锅烟丝的定量抽了个底儿掉。

天光透彻,时过半晨,宁寿宫来往的各类人杂走得差不多干净,门前铜狮头上厚厚扣了层雪帽。

抬舆的太监们躬身肃立等着示下,小六子摇了摇头表示还不到时候。

轿帷被风吹得掀起又放下,皇帝就透过这么一条间隙看出去,雪层几乎将她埋过半个身,侧脸尽抹厚霜,冰冷剔透,殷红描着几条指头印,却还直挺挺地跪着,不肯低头。眼睫低覆,像卷棚的垂檐,披挂霜花雪露,仍不识苦寒。

小六子等得腿寒脚冻,终于听到轿内辕板上的一声轻扣,略往门旁瞥了眼,便提声高唱:“起轿!”

轿辇伴声缓步轻移,重檐一角垂挂的黄绒丝紃掠过窗前,皇帝望出去,目光随之打摆子,不住掰握着一手拇指上的玉扳指。

倏地身后一声闷响,扳指应声而裂,他心头也绷出一道口子,缓慢沉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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