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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锁窗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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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十五,风雪仍没有消缓的劲头,宫禁内外冰雕玉砌,长夜漫漫,气氛恍若紧张冰冷到极点。

南国房这时得了便宜,不必过多侍弄,果子也不容易腐烂,盒屉里积底的烂柿子被人挑了出来置在窗台上,上不了主子桌面的便能留着自己吃了。

一早库内就点起灯烛,人影两三,张元福毕恭毕敬地往库神的炉座里添香拜了几拜,扭过头问:“那丫头还没起来?”

停下手,跟清由对了下眼,岩子求情道:“谙达容她缓缓,十五那日陪大爷挨罚,老晚才回来,这几日身上没一点热气儿,想是冻着了。”

张元福嗯了声,拿出怀里的纸单瞧着,“碰着你们仨,细皮嫩肉的,我是打也不得,骂也不得,不如先前那帮小子使唤着顺手,就是他们一走,这地方干净不少,再没那么拉拉杂杂。”

清由笑道:“谙达心肠好,跟家里叔伯似的,瞧着您就亲切,碰着您是我们仨运气好。”

张元福把纸单递给她,无不感叹地笑,“嘴上说得甜,实际上心里头不这么想罢?你们这群丫头,心比天高,能把我们这帮人放进眼里?御花园那老钟有本事,捧出位主子,到头来怎么着?有来有回这才叫人情,拍拍屁股走人,这叫没人性儿!”

清由被呛得脸红,岩子是被他后来的话拉走了心绪,问道:“对了,谙达,后来钟总管怎么处置了?”

他摇头哼了声,“别提了,又咬上内务府那头了,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总之梅园儿里新栽那几棵树,不知道什么原因,没一个成活的,万岁爷正派人查着,老钟就指望他干闺女帮着说句话呐,不过人正是享福的时候,有空搭理他?眼下在慎刑司关着,谁知道什么样了,”说着摆手往门外走着:“那是御膳房给咱们的果单子,照着准备罢,养心殿特别仔细着,这几日水果要的多了,你们忙,我让外头溜达圈儿去。”

听他慢哼着曲儿走远,岩子一面弯腰挑着雪梨,随口道:“赌钱又赚了罢?听声儿挺高兴。”

“内务府今儿开仓放米,这季的钱粮到了,八成是上那地方去了。”清由往果屉里掂着红纸说,“哎,你说懿主子也够能的,干爸爸落了难,都不伸把手,圣恩正隆,说话应该顶用的,这让人心里该有多凉罢。”

岩子努了努嘴,“这谁知道?想必万岁爷也不好糊弄,是撇清还是救人全看自己个儿了。”

没多久外面响起疾步声,张元福进门瞪眼吆喝:“出大事儿了!你俩赶紧把盛苡那丫头叫起来!”

他不是个杀鸡用牛刀的性子,说起事大就当真不会小,岩子心惊道:“谙达别吓唬人,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张元福撩手轰她们往门外去,“你俩老实跟我说,十五晚上盛苡窜哪儿去了,一天都没见着人?”

清由道:“谙达也知道,大爷受罚,她陪着抄了一天字,是她惹上什么麻烦了?”

张元福大步往前迈,“是问晚上去哪儿了!我刚上内务府领钱粮,怎么那帮人说那晚上陪圣驾私自出宫逛集子的宫女是咱们南果房的人!我一想除了她还逃得了谁!宁寿宫正准备派人来找她问话,你们仨住一屋,别跟我说提前没听见一点音儿!”

两人即刻禁了声,他顿下身,调脸沉问道:“怎么回事儿?”

见她俩避开脸不敢说话,他急得唾沫星子乱喷,“事情捅到太后那儿去了!不说也成,看你俩是救她还是害她!临了咱们一起跟着掉脑袋!”

清由吓得两眼泪,“谙达,您可得想法子救救她。”而后就把盛苡得了御赐的事情跟他说了,“原本以为是她在书房里得了赏赐,怎么能想到是她陪着出宫去了……”

“行了!”他吩咐,“岩子去叫人!你领人赶紧把各处都扫干净喽,再被人纠了错处,天皇老子来了也不中用!”

这厢岩子匆慌跑进屋里,见炕上一人竖直溜躺着,天崩地裂了也浑然不知,她轻推了几下,喊道:“火烧眉毛了,还睡呐!”

盛苡睡眼惺忪,齉着鼻子问:“什么时候了?”

一时半会儿叫不醒,岩子发了狠心,“看你还瞒不瞒了,太后娘娘这会子都听说了,等你去回话呐!”

她猛一颤,打挺就坐了起来,额头滚着冷汗珠,脸底儿吓得跟面缸口似的,惨白到掉渣儿。

岩子快手快脚帮她穿戴梳理妥当,拨了拨她鬓角道:“瞧你吓得,”说着“啪啪”拍了拍她脸,“是见大头主子,不便上胭脂,没点儿血色也不成,疼了你也忍忍。”

盛苡彻底醒了,出了值庐,张元福正在门外原地打转转,抬头看见她,眉毛就窜到了头顶,气骂:“你这丫头胆儿真大,这么大件事儿装心里不说,瞒得了谁呐!这不诚心害我嘛!”

她心里愧疚,打了哭腔道:“谙达放心,是我自己到处乱跑,跟您没干系,到哪儿我都这么说……”

到底心肠软,这话真把他的火气堵下去了,转了口气儿,叹声道:“真是个好孩子,我一把老骨头折了就折了,万岁爷出宫,你怎么给掺和进去了……”

皇帝出宫,宫里未有报备,太后追究起来,正抓到了她头上,圣驾私下出行,作为奴才,非但不拦驾,还跟着乱逛,置皇帝的安危于不顾,严重到给扣个“弒君之嫌”的罪名,宫外乱坟岗子上回见罢就。

爹生娘养的都是命,张元福善心驱使,正欲提点她几句事关面见太后的经验,身后就隐隐冒了寒气,转过脸,忙就迎了上去,“李爷,您来了。”

宁寿宫乐寿堂这厢,珠光玉翠,螺鬓环绕,一室添香。

满屋的胭脂水粉气沤得孝仁皇太后心里腻歪,厉眼扫视一圈下首,不加掩饰地皱眉头,“之前也没见着你们这么孝顺过,连陪哀家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今儿聚这么齐,一个个儿沉屁股大爷似的,赶着都不走,是把哀家这儿当热闹场子瞧了?打量哀家猜不透你们那点心思?”

按照宫里的规矩,嫔妃们每个月逢五逢十要来宁寿宫晨省,其中大多数人不临到日子就不来,能不久留就不多呆,今儿闻见消息,听说她要找十五那晚陪皇帝出宫游逛的宫女问话,一个挨一个倒有默契,前后不到时候,就嗅着鼻头巴巴地赶来。

被她厉言厉语这么一问,列位嫔妃忙收起相互间的笑言笑语,正襟危坐,只玫贵人把头抬了,打铃似的笑道:“老佛爷宫里果味儿香,奴才们就愿意呆您这儿闻个饱呢,宫里这几日没开唱,不知道升平署又写新戏了没有,奴才就爱瞧您审戏本子那派头,可不是活菩萨下凡了嘛!”

升平署归内务府所属,主持宫内演出事务,太后好戏,署内隔段时间写出的新戏,都要特别派人呈送,请她审改,过了才有机会登上戏台子。

太后重重哼一声,合眼吸起水烟来,一手抚着梅花鹿烟袋上的鹿角刻纹,闭口不言了。

顶着风头说话,得到这样的回应,便也极端难得了,“老佛爷”不是谁顺口都能叫的,勿论圣宠,玫贵人在太后跟前很得脸,全凭人一张巧嘴。

就说方才这番话,宫里上下都知道南果房是太后下的令儿,才把洗果子的太监换成了宫女,老人家爱用果子做香熏殿,她用这典故开头,既不遮掩众人前来的目的,又捧了太后的品味。

后面的话就更绝了,她们十天半个月也见不着皇帝一面,随行圣驾这么大的甜头让一名不见经传的宫女尝了,不出意外,依太后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情,难得让她好过,这么出好戏,不看忒可惜。

玫贵人捏准了太后性直,隐言晦语反而讲了大实话,正投了太后的喜好,为人又显得实诚。

见她偏头一扬,半头点翠流苏愈发嘚瑟耸动,其余嫔妃暗自咬牙,只嘴巧也没用,还得胆儿大,人说话这份赶劲,她们纵使恨也不及。

太后一锅烟丝抽完,提了提烟管,身旁的诚贵妃便接过,拔了烟仓上的通针,清出烟锅里的烟屎,一旁侍立的宫女忙捧手接了。

“让她们做就成了,你忙什么?”

诚贵妃笑了笑,“额捏今儿抽完第二锅了,剩下一锅留晚上再抽罢。”

太后笑着拍拍她手:“难为你孝顺,马上封贝勒的人了,大阿哥的课业你也上心督促着,这几日皇帝也不知道忙什么,哀家也不常见着,具体订到哪一日了?”

诚贵妃放下烟锅道:“钦天监那边说是二月二。”

太后点头:“这就快了,正月马上就过完了,”侧身漱了漱口,拿巾帕擦着手,一面道:“这日子也吉庆,你位分也该随着晋晋了。”

看似不经意间一句闲聊,没能逃过一个人的耳朵,贵妃上头是皇贵妃,再往上是皇后,中宫至今无主,论子嗣,论亲疏,也只诚贵妃有资格封后。

屋内还沉浸在太后模棱两可的话语中,就见李玉禄进门回话说:“回太后,人给带来了。”

一瞬众人目光聚向门口,听太后嗯了声,“带进来。”

今年立春较晚,夜长日短,再加上下雪,离天光大亮还有段时间,室内光线并不十分透亮,火炉里彻夜烧着火炭才使气氛显出一丝暖意。

太后抬了粉彩桃纹杯,微抿了口热茶,抬眼时人已经走到殿中,曲腿先左后右跪了下去,挺直身子,略带鼻音地道:“太后吉祥,奴才盛苡给您请安了。”而后就埋头俯下身,一根独辫掺着银珠压在背顶,净白泛出雪光。

宫里见礼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个俗套子,太后把她这番动作看下来,有些出乎意料,若说把礼法学到规矩,宫中的太监宫女们没一个不能的。只是面前这人的神姿跟一般人不大一样,一招一式起承转合间严丝密合,手足间那股子舒缓伶俐的劲头,看着就让人觉着心里爽快,多数嫔妃们跟她比着,都显得小家子气。

太后眼明,不因杂役宫女的身份就局限对她的认同。下层出丽人,一出一个狠。世家大族里生得出憨蠢丫头,穷养小家里也走得出千金碧玉。这是人骨子里的精神气度,不是现学就能显摆出来的架势。

其实她深感欣慰,除了懿嫔,不见皇帝对谁上过心,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挑这丫头陪着出宫,就是一个难得的好兆头,这丫头利落大方,瞧着不像是那些艳脂俗粉之流,皇帝真若喜欢,她也乐意见得,后宫跟前朝一个理子,都讲究制衡,只要皇帝不把心拴在一个人身上就成。

太后又抿了口茶,心肠无不爽劲地道:“起来罢。”

盛苡心神颤动,自打进殿屋里众人眼色就一轮接一轮往她身上招呼,剜得她心里坑坑洼洼,听见太后叫起,绷紧了小腿肚,勉力支身立起来。

太后拿眼紧锁着一瞟,见她把头低垂着,后颈却挺得笔直,外头罩着蓝身粉袖的对襟短褂,个头还未长全,就显出素白长袍下的细腰高胯,整个人柳身竖直,枝节依依地站着,说不尽的和暖风情。

“抬起头,让哀家瞧瞧。”

太后移开茶盅,茶雾缓慢消散,视线更加明晰开来,冷不防就吞了口凉风,听见四围嫔妃们也跟着嘶嘶倒抽冷气儿。

她什么新鲜模样没见过,面前这副还是让她略吃了一惊,脸皮子上罩了层糖霜似的,细白滋润,额尖饱满,下巴颌细巧,不得多见的齐全周正,越看就有些眼熟。

太后移开眼,目光圈定下首一人,心头猛然一沉,面上逐渐下起了三九寒霜。

懿嫔被她一眼看得发怵,忙把头低下去,满室寂然,只听窗外雪落簌簌。

玫贵人就捻起帕子,捂嘴笑起来,“怪不得这位妹妹瞧着眼熟,我曾在哪里见过似的,原来啊,是沾了懿姐姐的光。”

这话一语中的,捅开了所有人的心思,太后眯眼重新审视,正对上那双眼睛,两眸凝露,略显空洞,视线稀疏单薄,稍一露就收归眼底,恭谨中透出疏离。

太后具有鲜明的北人特征,深眼高鼻,年近六旬却不显老,绸绣的牡丹平金团寿氅衣着身,更显高挑富态,姿态威严。眼神精锐厉直,使人不敢久视。

盛苡匆忙低下头,脚底金线提花地毯上的菊花狮纹渐糊在眼前,后脑坠了铅块似的,沉甸甸的直压身,暗想她着寒着得真不是时候,极力劝解自己不去在意周围人的打量,却似乎没什么效用,原来皇帝找她的不痛快,不为别的,是因为她长得像他的宠妃,心里无端空落,她自持亡国公主的身份,试图跟他对峙,人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儿,这会子看来,是多么可悲又徒劳的举动。

盅底“咚!“一声坐回桌上,“十五晚上陪着皇帝出宫,都干什么去了?”见太后生怒,众嫔妃俱一凛,又不免幸灾乐祸,眼睛都瞧着同一只箭靶子。

盛苡惊得肩头一跳,忙又跪下身坦白道:“回太后,奴才随皇上去了西门外的集市。”

玫贵人笑着打岔:“听说万岁爷买了只百灵,挂你那屋了,哪天提出来,让咱们也瞧瞧呢。”

听她一说,太后益发动了肝火,皇帝这几年忙于政务,选秀事宜一再搁置,掰着指头数数,排得上位的妃嫔也就那么几人,她原本抱着相看的目的,只要人说得过去,就纳入后宫添数,皇家不能缺子嗣,大阿哥也该添几个伴儿了。

没成想又碰着个懿嫔,太后不明白皇帝怎么就吃准了这一个模样,玫贵人的阿玛是一旗佐领,她懿嫔什么家底儿,就敢让皇帝越级直接封嫔。

更让她深感不妙的是,若说两人相像,至多不过眉鼻间的三四分,懿嫔的长相,那是瞧在皇帝的面子上,勉强评个中上,这丫头的模样可不简单,写进戏里,那就是误君乱国的红颜祸水!

皇帝能为了懿嫔迟迟不提立后之事,赶明儿就能为了这宫女,把后宫让给奴才当家了!

太后一急,探手就去找摸水烟袋,诚贵妃忙添了一锅烟丝,捧着烟袋,把烟杆子递进她手里。

太后吐呐了几口烟,方压住心头的慌跳,放弃了先前的念头,暗中起了打压的心思,宫女一个两个的都入了后宫,此风不正,以后宫里其他人还不得跟跳蚂蚱似的,惦记着往龙床上蹦,临时再治灾树威,可就太迟了,眼下这个当口正合适。

便大幅摆了摆手道:“魅惑主子出宫,罪不可赦,好在那天没碰上什么麻烦,罪不当诛,李玉禄,把人带下去,养性门外僻静,就上那处跪罢。”

盛苡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惧得浑身弹琵琶,抖得不成样子,趴在地头谢了恩,再起身时,眼前发黑,昏苍苍地晃着人影,她跟出门望着满目扑落的大雪,心想倘若跪死了也好,但愿老天能帮她洗刷这一世背负的屈辱和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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