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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酒井松梓
春光夺目,特高课三楼最里间的办公室里正徐徐传来一阵温润的琵琶声,起承转合,错落有致。
乐容正坐在酒井松子对面聆听着她这首情意绵绵的《湘夫人》,“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尤其这两句听得她浑身发麻,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位酒井副课长确实有着倾国倾城之美貌,“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大抵也不过如此。
可是,酒井松子的美态太过于精致了,那是一种极致的美与幻的结合,太不真实了。
她早前便听梁秋实说过,这位“温和派”的副课长酒井松子不仅有着沉鱼落雁之貌,在特高课里也深得人心。她性情柔和且平易近人,她主张仁政,提倡用教育领导中国。
她心下已知这位酒井副课长是个不好对付的“狠”角色。
听着酒井松子含情脉脉的琵琶声,乐容开始打量起她的办公室来。正对面那幅“上善若水,厚德载物”的毛笔书法,柔中带刚,苍劲中带着些许恰到好处的柔软感,这大概就是酒井松子对自己刻画吧。
墙壁一侧摆着一张镂空的雕着几株青松的橱柜,正面是水蓝色的玻璃,橱柜里摆着几尊精美的陶瓷雕塑,一盆生长茂盛的文竹,还有一张放着泛黄旧照片的黑色相框。
乐容朝那张旧照片多看了两眼,似乎是酒井松子的家庭照。
酒井松子如水的琵琶声忽然停了下来,“那是五年前我和我家人的照片。”
乐容缓缓回头,正对上酒井那温文尔雅的笑容,她也跟着笑道:
“我是在看那株文竹,长得非常好,副课长一定精心照顾了它。我过去欣赏一下吗?”
酒井松子轻轻点了点头,“当然。”
乐容起身走了过去,开始仔细的欣赏起这株文竹来,“这株似乎比窗台上那株还要生长得好一些,我以为文竹要有充足的阳光才能长得茂盛呢。”
酒井闻声望了望窗台那株文竹,乐容又看了一眼那张家庭合照,她忽地发现左边第二排有个人有些眼熟,她一时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
乐容没多作停留,先回了座位,她不想引起酒井松子的怀疑。
酒井放下手中的琵琶,替对面的乐容倒了杯香味扑鼻的绿茶。
她缓缓说道:“我准备将我名字‘松子’的‘子’字改为‘桑梓’的‘梓’,乐秘书你觉得怎么样?说起来,还是明先生给我的灵感呢。”
明楼给了酒井改名的灵感?
乐容挑了挑眉,她是在向自己挑衅吗?
“明先生?”她问道。
“对啊,‘林泉多雅趣,桑梓有深情。’,偶然听明先生提起这句诗,我很是喜欢呢。”酒井的声音软软的,似乎是在诉说着一件令她愉悦的事情。
乐容缓缓而谈,“这是宋代赵善括的《挽王漕稚川》吧,挺白话的一首诗。”
酒井抿嘴微笑,“是这首诗没错,想不到乐秘书也懂这些诗词文赋。”
乐容拾起桌上的白瓷茶杯,尝了一小口,确实茶味清香。
“略懂些皮毛吧。副课长与明先生经常来往吗?”她问道。
她知道,酒井松子很希望她这么问。
酒井轻笑着捂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倒也没有经常,只是偶尔会在此处喝茶谈天罢了。我十分钦佩明先生的才华,明先生也似乎很爱听我的琵琶声呢。”
乐容隔着茶杯试探性的说道:“那你们也算是两情相悦了。”
酒井忽地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来,“别这么说,八字还没一撇呢。况且我们都在特高课,要懂得避嫌才好呢。”
乐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什么意思?欲盖弥彰?暗指她和明楼实际已经在一起了,只是碍于特高课所以要避嫌?这个酒井松子也太自作多情了吧,明楼会看上她?!
乐容正想着该怎么反击一下这位副课长,忽地门外传来一阵声音。
“你不能进去,明秘书,酒井副课长正在谈话,你不能进去……”
嘭的一声,门便被打开了,阿诚站在门口,一脸严肃的样子。
“乐秘书,你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误吗?明先生的会议演讲稿居然出了问题!你也太不小心了,明先生现在找你去训话!”阿诚的声音很大,而且很焦急。
乐容看了一眼阿诚,立刻站起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临走前都交给梁秘书了……我现在马上跟你去见明先生,酒井副课长,我……”
酒井没有起身,也没有生气,反倒是笑了笑,“那你先去吧,我们下次再聊。还有,明秘书,下次请不要再像这样突然闯进我的办公室了,我相信你不是无礼之人。”
阿诚对她点头,“实在不好意思,明先生大发雷霆,我们也没办法……”
说罢,他便拉着乐容急急走出酒井松子的办公室。
阿诚一路领着乐容直直回了秘书处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却不见梁秋实与杨千惠的身影。
“真是虎口脱险。”他说道。
乐容望了他一眼,“怎么了,有那么严重?”
阿诚接着说道:“先生说这个酒井松子特别不好对付,非常擅于套话。先生担心你被她给套出些什么来了自己还不知道呢。”
“哼,”乐容冷哼了一声,“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你先准备一下,演讲稿是真出了问题,先生正在气头上,梁秋实和杨千惠正在里面替你顶罪,我先过去看看。”他交代了一句,便朝着门外走去。
乐容见他急忙忙的走了,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
不一会儿,梁秋实与杨千惠被训完话回来了。
梁秋实的表情还好,不像有什么大事发生。
但杨千惠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走进来便讽刺道:
“只有那些靠关系进来的不用挨骂!也不知道中学毕业了没有,连演讲稿也能弄丢!”
乐容本不打算理她,杨千惠又不解气地说了一句:
“傍上明先生,想一辈子衣食无忧,凭她也配?”
乐容听着她那酸人的语气朝她看了一眼,正好瞥到自己桌旁空空如也的垃圾桶,里面那份《桃色小报》已经不见了。
乐容轻哼了一声,原来“靠关系进来的”、“凭她也配”都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蹭地一声站起来,从抽屉里抱出一叠她面试时带来的证书,踩着小高跟便蹬到杨千惠的桌子面前,直接一本一本的扔到杨千惠的办公桌上。
“杨秘书,我有些东西想给你看。”她如是说道。
她自带解说:“这本,是我上海财经大学的毕业证书。”她将那边朱红色的证书打开在杨千惠面前。
说着,她又打开一本深绿色的证书,“这本,是全上海大学生金融知识竞赛一等奖。”
“还有这本,第五届世创杯模拟金融投资理财大赛A组第一名,这里还有很多。”她指了指那整整一叠证书。
她看到杨千惠羞愧气恼的脸颊,她每摆下一本证书,杨千惠脸上的红就更深一层。
乐容气定神闲,缓缓说道:“虽然我觉得这些证书都没什么可炫耀的,但是杨秘书,以我的资历,你完全可以被炒鱿鱼了。”
杨千惠的脸色很难看,她伸手拿出文件夹来,说道:“我知道了……是我不了解情况。我现在要开始工作了,请你回座位吧。”
乐容没说话,抱起那一叠证书,踱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梁秋实悄悄朝她竖了个大拇指,他知道,没有人能让她受气。
“咚咚——”阿诚敲了敲门框,“乐秘书,明先生叫你过去。”
乐容将证书放回抽屉里,“好的,我这就随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