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十八、(1 / 1)
十八、田早之死
任务:突袭新政府第三军区医院
目标:安全营救老同志猎人
行动代号:救援
“咔嚓——”乐容正坐在救护车里将手木仓的子弹上膛。
她没去理会刺眼的阳光,将手木仓藏进自己的白大褂里,又谨慎的戴上白棉口罩。
田早躺在病床上看着乐容头上的白色红十字护士燕帽,她有一束碎发的发尾轻轻翘了出来。窗外的阳光将她深褐的头发照出栗子般的光芒来,他觉得时光好像放慢了,他忽地伸手想去够一够她的护士帽。
“啪。”乐容直接打掉了田早的手。
“装个病人能老实点吗!”乐容隔着口罩对他说道。
田早坐起来,“诶哟,下手真狠。”
趁乐容一个不注意,他忽地将脸凑过去,偷偷在乐容光滑的肌肤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迟迟过了一秒,乐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田早偷亲了,她顿时一阵懊恼、烦躁。
“啪!”她直接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田早啐了口血,嘴角都给扇破了。
他舔舔嘴角,这口梨果然是辣的,辣得够呛。
“再不老实,我一枪毙了你!”说罢,她利索的掏出了手木仓。
田早刚想说话,嘴角却扯得他生疼,他干脆摇了摇头,表示再也不敢了。
乐容白了他一眼,转头对铁纱窗那头正在开救护车的李书双说道:
“书双,还有多久到?”
李书双看了一眼十字路口,“前面左拐就到了,你们做好准备吧。”
田早哼一声,像是在自嘲,“我杀了半辈子人,今天居然叫我去救人。”
乐容又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李书双却缓缓说道:“我听说,这个猎人被关在第三军区医院已经快一年了,身份不明确。”
乐容闻声问道:“身份不明确?是什么意思?”
李书双也说不清楚,“我也不知道,感觉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
“那为什么不杀了他?”田早插了一句,说完他又不自觉的舔了舔腥甜的嘴角。
李书双一时也答不上来了,乐容想了想,慢条斯理的说道:
“或许,就是这些秘密保住了他,他可能不止知道一方组织的秘密。”
“嚓嚓——”李书双敲了敲铁纱窗,她也已经戴上了白棉口罩,“我们到了。”
乐容透过纱窗朝挡风玻璃看了过去,“新政府第三军区医院”几个大字赫然立在前方。
她命令道:“现在是他们换班时间,我们只有八分钟。一会不到电梯,不许行动,以免打草惊蛇。”
她看见田早想反驳她,她便拿起白棉被盖在田早头上,“这次行动的指挥是我,你没有权利反驳我!”
田早本想推开白棉被,可听到乐容这样说,他只好撒手在被子底下装死人了。
他们听到李书双开车例行检查的声音,不一会儿,救护车的后门被打开了,乐容将田早的病床推了出去,直直推进医院大厅。
一股浓烈的消毒水气味窜进乐容的鼻子里,她觉得这里的消毒水味道太浓了,已经超过了正常比例。
“这位病人先天性心脏病临时发作,不能呼吸,已经昏厥,我们要求立刻进行抢救。”乐容说道。
士兵看她神色紧急,便对她说道:“急救室在电梯上二楼。”
“好的,谢谢你。”乐容和李书双一同推着田早急忙朝着电梯走去。
“呲——”电梯门缓缓合上了。
乐容本想按下负二楼,可是这里并没有什么负二楼,只有负一楼,她没多想,直接按了负一楼。
田早已经推开白棉被,直挺地坐在病床上,将被早已藏好的机关木仓举了起来。
他抚了抚刘海,摆了个帅气的坐姿,准备大开杀戒。
“叮——”电梯门打开了。
走廊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灯光十分昏暗。又是一阵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太浓烈了。
田早有些扫兴,“你大爷的,换班也不至于这样吧,居然没有一个人。”
“这里的消毒水味道太重了,这不像是普通医院该有的味道。”乐容紧张的扫视着四周,她对环境的感知总是比一般人敏感。
“没时间了,通过走廊尽头的闸门可以到负二楼。”李书双走出了电梯,田早也跳下病床。
乐容跟了上去,她不住的扫视着周围,忽地角落里有一双眼睛站了起来,是个三岁大的孩子……
孩子穿着灰色的布衣,已经很脏了,他的手也是脏兮兮的,他的双眼无力的睁大着。
乐容停了下来,这里怎么会有孩子?
只见那个小男孩跑了过来,“姐姐,你看见我爸爸了吗?他们说带我爸爸去治病,可是我爸爸都进去好久了,还没出来……”他指了指对面那扇黄色的木门。
乐容看了看那个紧闭的房门,她想医护人员应该交接班去了,里面应该没有人。
她就这样缓缓推开了那扇门,而眼前的情景让她惊呆了……
房间里放着一张铁床,铁床上的病人被绑住了四肢,开膛破肚,立人作呕。他的肚子似乎被切开了,床边是各种各样沾着血渍的医用器械。还有……那铁架上挂着暗红色的的软体是……人体器官……
她赶忙转身捂住孩子的双眼,关上门,将孩子送到旁边,她又将另一间房门也打开,里面是同样的情景。
她觉得不对劲,田早忽地拉了拉她的手臂,“辣梨!再不走,换班时间就结束了!”
乐容忽地甩开田早的手,她看到李书双已经用钢丝撬开了尽头的大闸门了,门的那一边是无尽的黑暗,她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这里是做什么的?”她问道。
田早只是拉着她往尽头走,“走吧,别管了,走吧……”
乐容猛地挣脱开来,她看着田早,又问了一遍,“这里是做什么的!”
田早放下举着的机关木仓,瞥过头去,“这里是日本人用活人研究人体实验的地方……”
用活人做人体实验……
乐容捂着嘴,“你早知道了,”她看向神情平静的李书双,“你们早就知道了!”
“走吧,真的没有时间了!”李书双跑了过来,拉住乐容。
“不行,我要带走这个孩子,其他活人我也要一并带走。”
乐容踢开对面的木门,里面正捆绑着一个长发的女孩,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左右,这女孩还没有进行手术,她上前去解开女孩的手铐和脚铐,那女孩神情惊恐的看着她。
“别害怕,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
说罢,她将那个女孩抱起来,问她还能不能行走,她只是看着乐容,说不出话来。
李书双难以置信的看着乐容的一举一动,“指挥,我不认为我们应该在这里浪费时间!”
乐容看了她一眼,“现在我命令你和田早继续执行任务,我会带着这里活人追上你们。”
李书双不住的摇摆着双手,她诧异而无奈,“指挥,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乐容哼了一声,她能从特高课里走出来,就能从这里走出去。
“总之,我不会见死不救。”她坚定的说道。
李书双愣在原地,她觉得她很傻,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傻的人。
田早却二话没说,将机关木仓背在身后,也跟着乐容开始搜索起其他房间来。他们又发现了一个刚刚被剃光头发的中年男子,他的头部用荧光粉被标记了无数个记号,日本人大概想对他的脑内器官进行研究。
乐容估计他们都被注射了低量麻醉针,所以五官都处于呆滞状态,这种状态下,他们对痛苦的感知都很小,只会任人摆布。
就在这时,电梯的声音又响起了,“叮——”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突突突——”一阵强烈的子弹声传来。
无数颗子弹顷刻间朝着他们一行人飞散而来,乐容连忙拉着那三个人躲进房间里,李书双也闪进对面的房间里。水泥墙立刻被打成了蜂窝煤,上面粉碎的白瓷砖正不断往下掉。
是枪声和子弹!难道他们暴露了?!
乐容看了一眼田早,只见他将小男孩安置在房间内,提着手中的机关木仓便冲了出去。
他毫不畏惧的怒吼着,一步一步,他的机关木仓坚定的扫射着对面的弹雨枪林。一时间,整个地下一层内被打得粉末纷飞。
乐容知道田早是在掩护自己,她与李书双对视了一眼,只见李书双拔出腰间的手木仓便冲了出去。
乐容带着被解救的两个活人冲向了身后的大闸门里,她将门虚掩着,然后抽出自己白大褂里的手木仓,冲进了队友们的战斗之中。
糟糕,书双的左手腕中弹了。
“书双,你先带着小男孩躲进闸门里!”乐容朝电梯口开了几枪,她感觉到子弹的温热擦过她的脸庞,她的护士帽亦被射穿掉落在地,她深褐色的发就这样洒了开来,紧贴着她汗湿的颈部。她立刻闪进房间里,她的左腿也中弹了,她不住的喘了两声。
不行,电梯口的枪声根本没有停下来。如果没有事先驻守的话,区区一个军区医院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兵力,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何他们的行动又暴露了?难道真的是他们之间出了叛徒?
李书双撕扯开白大褂的一角替自己包扎,然后带着剩余的小男孩一同跑向了大闸门。
“辣梨,你先撤!”田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我撤了你怎么办?”乐容又开了几枪。
“哼,小日本,”他的声音是不羁的,“尝尝你大爷的手榴弹!”
“轰——”一声巨响,田早扔了一个手榴弹过去,乐容感觉到天花板的吊灯也跟着掉了下来。
“走!”田早吼了一声,揽着乐容的肩膀一同冲进大闸门里。两人合力关上大闸门,又将大闸门里面的防空锁给拉下来。
枪声终于静止了,他们暂时安全了。
田早松了口气,将手搭在了乐容肩上,他似乎将整个人的重量都放了上去。
“小辣梨,我走不动了。”
乐容本以为他又在开玩笑,连忙推开他,可她只是稍稍一用力,田早却直直滚下了前面的楼梯……
“田早……”乐容冲下楼梯。
怎么会……
乐容想要扶起田早,可是她的双手刚触碰到田早的外套,却发现一阵湿热,抬手一看,满手都是温热的鲜血……
田早的手臂、腿、腰间、肩部,全都中弹了,那从弹孔里渗出的鲜血将他的黑色外套都浸湿了。
乐容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该碰他哪,她觉得他全身都是子弹,仿佛碰到哪对他而言都是致命的疼痛。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仰着脸不想让泪水落下来。
“别……别哭。”田早缓缓伸手,想要拂去乐容眼角的泪水,可是他却将手上的鲜血也抹到了乐容眼角。
乐容拼命摇头,她不希望他死,“你不是很厉害的吗,你不是能杀了很多人的吗……”
你怎么能伤成这样……
“我这一辈子……杀了很多人,我只会杀人……”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男人、女人,婴孩、老人,无辜的、该死的,他们死的时候,我就觉得,又有人给我爸妈,还有晚晚陪葬了……”
他不住的咳了两声,“我从来没有救过什么人。可是你今天让我救活了三个人……”
乐容按着他的脸,“别说了,别说了……”她将他靠在自己怀里,她的白衣也被染成一片血色。
田早的眼神平静而淡然,他似乎感觉不到身上枪伤的痛苦了。
“辣梨,我一直想要你的那个白绢子,你现在可以送给我了吗?”
乐容忍不住啜泣了一声,“好,我给你,只要你别死……”
她将手缓缓伸进口袋,却迟迟没有伸出来。
那条白绢子,她早就送给明楼了啊……
田早却笑了,他轻轻按住乐容的手腕,“我知道,有一天你一定会送给我的……”
他冰冷的手就这样从乐容的手腕上滑了下去,再也没有了呼吸。
“田早,田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