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章(1 / 1)
“不好意思,你打错了。”郁承淡淡开口,没给对方确认的机会就挂了电话。
“原来是打错电话。”韩夏没怀疑,有人会打错电话毕竟是很正常的事。
“不是,是温煦。”郁承没有隐瞒地说了出来,手机仍旧握在手里,他知道温煦还会再打过来,他们昨天刚见过,对于他的声音温煦应该不会没有印象,而且他强制地挂了电话,都没等温煦说明自己是谁就大言不惭地断定他打错了,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这里面有问题。
长得不比他高,声音没他好听,长得也没他帅,可能就钱比他多一点,这是郁承对温煦的评价。至于最后一点,郁承自忖,再过两三年他可以赶超。
在心里默数二十秒,郁承失望地放下手机,破绽都这么明显了,温煦的反应是不是也太慢了,看来评价上他还要再加一条,不够聪明!
韩夏愣神,郁承这么大咧咧告诉她是想做什么,一时想不明白,她极其平淡地“哦”了一声。
“要见他吗?”温煦能查到韩夏的手机号,必定不是单单想要叙旧,他大概还是想找韩夏谈一谈的。郁承微微担忧,韩夏昨天的状态有些吓人,他其实并不放心她去见温煦。
“烂摊子总要去收拾的。”韩夏一脸倦容。
“想见他吗?”郁承问。
“不想!”韩夏毫不犹豫就脱口而出。
郁承走到她身侧蹲下,握住她的手,软化了声线:“那就不去了。”
“嗯?”韩夏惊疑,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这道理郁承肯定也懂,按照他的性格,怎么会如此迁就她,任她躲起来。
郁承轻抚她的脸颊,定定望进她的眼睛:“我去。”
“啊?”韩夏懒洋洋的身体惊得坐了起来,“你去做什么?”这是她和温煦的一笔老账,她不去,其他人去了又没什么作用。难道他准备去和温煦来一次男人间的对决?打一架?不能吧!
骗子和流氓打架,这画面想想都有点惊悚!
郁承笑了,刚想解释手机又响了:“你等等,我接个电话。”
于是韩夏就看着他大摇大摆地拿着手机出了房间到外面接电话去了。那是她的手机吧……
不知道郁承在电话里和温煦说了什么,等他再进来的时候,笑得一脸云淡风轻,至于方才探讨的要不要见面的事,仿佛就这么不了了之。韩夏知道他是存心摆个姿态吊她胃口,干脆扭过头不去理他,多少岁的人了,在她面前学什么年轻人,幼不幼稚,无不无聊。
恋爱中的男女,不论多少岁,都会不自觉流露出一点孩子气的表现。韩夏自诩心智成熟,结过婚有过孩子,现在才开始谈恋爱,她过不了心里那关,所以她打死不肯承认他们是像年轻人一样的恋爱关系,只不过是凑合着过日子。而实际上,她也就是堵了一口孩子气,觉得要是承认了,那她就完了,以后还怎么端大人的架子去教育孩子。
关于她心里这点小心思,郁承心知肚明,刚好也不想让她在这段关系里有太多负担,干脆就陪着她一起孩子气。有个同类在一旁,她至少会好受些。
“晚饭我不在家里吃了。”郁承整理好韩夏的衣服,关上柜门,状似随意地交代了一句。
“哦。”她还憋着气,这股气有点莫名其妙,总之她现在的状态是,不要企图跟生理期的女人讲道理。
郁承发笑,走过来将她从沙发上抱起挪了个坑。柔软的床铺比小沙发宽阔,两人靠在一起不会嫌挤,郁承将她揽在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发心,亲完没忍住又往下附赠了一串长吻,在某些情绪失控前,他及时停了下来,只剩不安分的手在她胸前轻轻撩着:“算了,还是陪你们吃完了再出去。”她这两天不舒服,晚饭还是他动手吧。
“不去陪别的男人了?”韩夏知道他要去见谁,将他作乱的手无情扒下,故意阴阳怪气地调侃。
郁承耍赖又把手搭了回去,手下力道加重,韩夏没好气拍了他一下,这火要是撩起来了看他回头自己怎么灭!郁承也没准备真的引火烧身,流氓耍的差不多了,他把手放到她腰间虚虚扣着,而后说道:“我眼光很高的,他那种我看不上。”
顺着她,故意模糊见面的目的,模糊自己的取向,郁承没什么不敢说。韩夏充分见证了他的新下限,还以为直到没朋友的男人肯定都会介意这个话题,没想到对他倒是半点不影响。
韩夏想,跟他斗嘴比贱,已经能预见自己屡战屡败的将来了。
“那你看得上那种?”再挣扎一下。
郁承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身高不用比我高,但腿要比我长,长得也不用比我帅,但至少要差不多的,最重要的一点……技术要比我好。”最后这半句话,他是贴着韩夏的耳朵说的,韩夏的耳廓瞬间就红了,这都什么跟什么!他是在变相夸自己吧!!节操呢!!下限呢!!尊严呢!!脸呢!!!
问题虽然是韩夏提的,但郁承再次成功把人惹恼了,惹恼人的结果就是,下午四点不到他就被人从家里赶了出来。
这些年,郁承在外一直是一副平静如水的模样,公司的员工除了陈方远,私下里都认为他这个顶头上司不好亲近,连笑起来都是冷冰冰的,吓人得很。
郁承也不想这样,然而公司前几年的大危机让他警醒,年轻人光有能力光有冲劲是不行的,他的身后没有那个老头子,也没有强有力的支持,再也不好随性而为。光阴磨砺过人,二十五六岁的想法沉淀后越发成熟。
从那以后,郁承在工作问题上再也没有掉以轻心,每天不是忙着计划他的新科技产品推广研发,就是分析利弊查漏补缺。作为一个操碎了心的老板,认真负责的态度在不知不觉间就演变成了严肃威慑。
久而久之,就连郁承自己都有种错觉,他或许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深沉、低调、不苟言笑,让人摸不透也抓不着。
遇到韩夏后,封闭了许多年的年轻气息似乎又在大幅回归,他会为她心软,为她着急,没事会动动嘴皮子和她调笑,再厚脸皮占点不痛不痒的小便宜,也会毛头小子一样不自觉想要和她每天腻在一起。
韩夏感激他,在她陷入困境时拉了她一把,也感激他,愿意圆她的家庭梦,郁承何尝不是,他们半斤八两,默契的相似,又奇迹般的互补。
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咖啡厅里倒是有不少闲散的客人,钢琴弹奏的音乐清缓,在宽敞的大厅里默默流淌。
郁承静静开小差想着家里的女人,嘴角挑着一缕笑,都没注意到前面的沙发卡座已经迎来了他久候的人。
“你好。”见他走神得厉害,对方不得已先打了招呼。
“你好。”听到略微耳熟的声音,郁承收起了那副放松的姿态,身板放正坐直了,脸上瞬间浮现出公式化的微笑。
两人之间有几秒的沉默,温煦在考虑该从哪里开口,而郁承则是在等他开口。之前在电话里郁承明确表示了韩夏不想见他的意愿,同时也陈明为了两个家庭的繁荣昌盛,约韩夏单独见面这件事并不合适,况且他要问的事,他差不多也都知道,所以商议的结果就是,他们两个人见一见。
温煦和韩夏的事,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旁观者,他能替韩夏来,却不能替她先开口,温煦这个另一位当事人不开口,他也没立场接话。
“我托人查过,你和韩夏并没有结婚。”温煦找到了切入的点,单刀直入。
听他这么说,郁承的第一反应是,他要给温煦再加上一条——不懂礼貌!两个不熟悉的人,开口说话前好歹加个敬称吧,比如“郁先生”,再不济加个名字也不过分吧。他在本市商圈也算半个名人,之前和温煦接触的行业不同,两个人没有交集,现在有了,郁承不信温煦查了韩夏没有去查他!
郁先生的思路越转越偏,七拐八拐都不知道拐去了哪里,好在还记得听见了温煦话里“没有结婚”这几个字,温文尔雅地回了一句:“快了。”
“昨天那个孩子……”
郁承不习惯他这么旁敲侧击温吞的说话方式,直接打断了他:“是你的。”
温煦没想过他会这么大方地承认,停滞了一会:“那……”
“那又怎么样!你是准备跟韩夏争夺抚养权?还是放弃现在的老婆孩子和韩夏复婚共同抚养他?”郁承冷冷笑道。
“我……”生意场上能言善辩的人,尝到了久违的语塞滋味。
“温先生,不管是哪一种做法,对于你来说似乎都不合适。我相信以你现在的实力,跟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抢个孩子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你不会这么做。”
“是。”温煦苦笑,他知道在这件事里最正确的做法就是什么都不做。他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会邀约,为什么想要知道那个就算知道了也无济于事的答案。
“韩夏的孩子不是为你生的,所以你也不需要尽什么父亲责任,韩夏不会感激你,小明也不会。你如果是觉得有所愧疚,那就请你仍旧像之前一样,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不要来打扰她们。”这是韩夏的想法,也是他的想法。
“我明白。”想到那个孩子撕心裂肺地扑在这个人怀里喊爸爸,温煦嘴角一阵发苦。当初离婚的时候,韩夏为什么不说呢?
说了……说了又能如何呢,他的选择也不会变的吧。为了能继续依附那个人,为了家族事业,任务完成后干净利落地剪断跟韩家有关的任何联系,是最好的方式。再说还有尉迟……
“对了,还得麻烦你和家里的两个长辈解释一下,老人家思想保守一些,男女观念比较重,有那位简小姐在,这件事瞒是瞒不住的。我担心她们会忍不住找过去,到时候吓到孩子就不好了。至于怎么解释,是要实话实说,还是要善意误导,我本人偏向于后者,不知道温先生?”
“这是个误会。”温煦心领神会。不管是他的父母,是尉迟,抑或是乐乐,都不需要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对他们而言,这必须是一场误会。至于简雯……温煦想,他们需要谈一谈。
郁承没想到温煦这么好说,还以为要多费点功夫,既然他都明白,那还约他出来做什么,电话里就好讲清楚的事,非要见面聊!转念一下,见面聊也好,温煦现在的脸色,对他来说十分赏心悦目。
“以前的韩夏很坚强,也很独立,会把家里的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很喜欢笑,我从来没见她发过火生过气。我和她提离婚的时候她倒是和我吵了一架,不过吵得也很平静,后来她改变主意答应了离婚,依旧是平平静静,甚至在签署离婚协议时,她都是笑着的。”温煦闭上眼,似是不愿意去回忆,“韩夏昨天那个样子我从来没见过,我以为她只喜欢笑,原来她也是会哭的。我不知道她这几年经历过什么,是不是过得不好,所以才想见见她问一问。”
说到这,温煦淡淡自嘲,“不过我忽然发现,就算见了我也已经没立场问她了,不见倒也好。”
郁承的好心情没了,前夫这种东西果然是极其膈应的存在,没事就给你扯一本回忆录,扯完了还要来关心一下前妻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更憋气的是,他和韩夏还差了本证,关键的一步昨晚也没达成,现在都不能底气十足又名正言顺地反击回去。
拼回忆拼不过,那就喂点鸡汤,郁承不吝啬地给温煦上课:“女人之所以坚强独立,是因为没有依靠。谎言再美,构筑的城墙到底不踏实,她想靠上去,但直觉让她最后还是留了一步。”
言下之意,你骗了她,她也不见得全心全意信过你。
郁承端起咖啡喝完了最后一口,缓缓笑着问道:“温先生,你有没有觉得韩夏很好骗?”
好骗吗?好骗的吧。当初不论他说什么她都无条件的相信,从来不去怀疑。温煦眼角眉梢流露出浓浓的疲惫,喉咙里扎了根刺,这根刺估计怎么拔也拔不出来了,到嘴的话就卡在喉咙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其实没什么防人之心,只要不被她最开始的冷淡吓到,其实很容易就能走近,我很庆幸,在你之后,她遇到的人是我。而我与你不同,我和她结婚没有任何目的,纯粹只为了她。”
你当年占了个韩副市长把过关的便利,掠过了最初的冰冻期,直接空降在了温暖的地带。所以你不懂,霜冻后的果实才分外香甜。
郁承悠悠笑着没再说话,他们今天的会面本就没多大意义,话撂完了就差不多可以走了,郁承抬手招呼服务员结账。
两个看起来就很有钱的男人就点了一杯咖啡,没脸没皮地占着位置坐了这么久,服务员的脸色不太好看,但客户至上的服务精神让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相反还笑着欢迎他们下次再光临。
不过郁承没告诉他,为了不让自己“触景伤情”,他下次不会再来了。
韩夏不知道郁承出去见温煦时受了什么刺激,回来居然当着孩子的面抱她,做出深情一片的姿态,说什么他不需要她坚强,也不喜欢她独立,他可以成为她的依靠。
什么乱七八糟的!出门忘吃药了吗!!
好在两个孩子还小听不太懂,葱葱见到爸爸抱着妈妈,也只是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爸爸!羞羞!”
小明含蓄一点,拉着妹妹帮她捂着眼睛,冷静地教导妹妹:“不要看!”
……
韩夏:儿子!你反应过激了!
小明:妈妈,我还小。
郁承:我儿子真懂事!
葱葱:爸爸我呢?
郁承:把眼睛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