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三章（1 / 1）
凌子期带领着凌家军来到国都外，天下豪杰群起而攻之，郑朝败势已定，而作为最先抵达国都的一支队伍，凌子期决定稍事整顿，再行攻城。
“方淮，注意国都四周的情况。察觉有无其他势力靠近，随时汇报。”
“是，将军。”
“杜盛，安抚好弟兄们，随时准备攻城。”
“是，将军。”
……
凌子期交代一番，帐内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只剩下两三人的时候，凌子期的目光终于落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然而，目光刚刚触到，那人的眼帘立马垂下，不动声色，不留情面。
凌子期神色并无甚变化，道：“明月留下，其他人下去吧。”
“是，将军。”
待人走后，帐内只余二人。
顾明月先开口：“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凌子期眉头轻轻蹙了一下，脸色端肃，道：“你觉得我的决策可有不妥？”
顾明月抬眼扫了凌子期一眼，随即拱手恭敬道：“三日后，正是攻城的好时机。国都人心散尽，三日，足够我们休顿。”
“方才为何不说？”
“将军未问。”
“好，你下去吧。”
“是，将军。”顾明月作揖，然后转身出去。
***
三日后，凌子期亲率大军攻城。
很快，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马匹嘶鸣，鲜血飞溅。无数的人死在了高楼上射下的羽箭之下，但是前赴后继的士兵攀着同伴或敌人的尸体不断向前。
顾明月也一身戎装，手执□□，浴血而战。
随着时间的流逝，尸体不断地增多，凌家军不停地往前，已经有人成功攀上城楼。
眼看着城门即将被撞破，看着身边的人纷纷倒下，守城的将领转身吼道：“快！回去禀报，凌家军……”
……剩余的话消失在风中。
顾明月满身是血，踏着尸身攀上城楼，一击击杀了那人。紧接着，打量的凌家军涌上来，城楼上的人已经乱了，有的甚至直接丢盔弃甲，四下逃窜。
此时，日暮西山，一片浓烈的火烧云映在浴血的将士们身上，顾明月神色冷静，从容吩咐几句话，之后便拔下城楼上的郑朝旗帜，往城楼下一扔，大声道：“城门一开，郑朝必亡！”
“啊！郑朝必亡！”
贯彻天地的吼声，似乎已经传到了城中央的王宫。
周皇后坐在正宫的宝座之上，一脸冷漠，阴沉道：“凌家军要进城了么？”
身边空无一人，没有人回答周皇后的话。
“来人！”
“是，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起驾凤栖阁，本宫要去见见陛下。”
“是，奴婢遵命。”
凤栖阁，帝为龙，凤为后，凤栖之处，原该是皇后的居所，但天不遂人意，成帝沉溺声色，一心宠爱丰美人，更是将丰美人居所改为凤栖阁，狠狠地打了周皇后一巴掌。
周皇后原本是太后的侄女，长公主之女，身份显赫，成帝与周皇后素无感情，加之周皇后素来骄矜，更是不得成帝宠爱。如今，兵临沉下，而原本显赫的周家也在成帝常年疏于朝政，大权旁落中被丰家打击得一败涂地。
若不是老太后临终托付，周皇后早已被废了。
周皇后可以说是对成帝恨之入骨，如今大军已至，周皇后命母家兄弟投靠凌子期，此刻，她只要静待凌家军进宫就好了。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成帝怀里搂着丰美人，十分不悦地看了眼地上跪着瑟瑟发抖的人，道：
“那个贱人又有什么幺蛾子？不见！”
地上的人抖得更厉害了，微微抬了些头往前看去，可惜隔着层层纱帐，什么也看不见。
“皇后娘娘说，此时不见陛下，怕是没有机会了。”此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内侍，却被皇后逼着进来通报，心中郁闷地不行，生怕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谁知，纱帘忽然被打开，成帝披了件外衣走出来，额间还隐隐布着细密的汗珠。
“让她进来。”
“是。”
周皇后一步一步地往走，步态极尽优雅大方，宛如成婚之时，经受文武百官瞻仰时一般，一步一步朝成帝走去。
只是，那是的周皇后心怀喜悦，有着即将嫁做人妇的美好幻想，如今全没了，只剩下怨毒和恨意。
“臣妾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你来什么事？”
周皇后笑得温柔和煦，母仪天下，因成帝没有让她起来，她也便好脾气地跪着，道：“臣妾自知不受陛下喜爱，今天来见见陛下，今后，便不再来叨扰陛下了。”
“什么意思？”
“周姐姐是在怨莹儿吗？陛下，周姐姐是一国之母，您怎么能让她一直跪着呢？”丰美人一身薄如蝉翼的水绿色轻纱裹身，隐约能看见衣衫下令人垂涎的身体。
周皇后厌恶地瞥了一眼丰美人，随即柔声道：“臣妾无德无能，自知不配为后，既然丰妹妹与陛下情投意合，臣妾便是不做这皇后，又何妨？只是希望最后，陛下能答应臣妾一件事。”
“什么事？”成帝皱眉，他一脸惊疑，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周皇后。
“请陛下将臣妾贬为庶民。”
这下不止成帝，连丰美人也是惊呆了，她还以为周皇后又想到什么整自己的方法，可没想到是这个，她脸上又惊又喜，却又不敢表现地太明显。
周皇后心下冷笑，然后一脸诚恳，“求陛下恩准。”
“……好。”成帝不喜欢周皇后，但碍着太后遗嘱，才没废了皇后，现在她主动要求，他又何乐而不为。
“来人即刻拟旨，废黜皇后，贬为庶民。”
“是。”内侍总管一听，惊惶不定地看了眼成帝和周皇后，在想都这个时候了，找谁拟旨去！
周皇后：“臣妾不再打扰陛下，臣妾告退。”
“奴婢告退。”
一出门，周皇后便在宫门等着总管。
“本宫随李公公去领旨。”
“这……娘娘，如今……您也知道，这要奴婢如何是好？”
皇后微微一笑，道：“你带本宫进宣室殿便可，其他的，你不用管。”
“这……是，多谢娘娘。”
“哒哒哒”
“停下！”凌子期身边一人高喊一声，整齐的军队立马停下。
皇城门口的守卫尽忠职守地站在岗位上，只是忽然一道命令下来，所有人立马离开，凌子期等看到空空的城门，神色不定。
“草民恭迎新帝圣驾！”一声激昂的女声响起，引得众将士一怔。
随即一人端着一个十分别致的匣子缓缓上前，众人警戒，凌子期神色自如，挥手一挡，道：“不必惊慌。”
顾明月伸手接过匣子，打开一看，从容地往城里上一望，道：“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先帝不仁，草民已被贬为庶民，如今玉玺归位，草民自然迎接新帝！”
谁也想不到，皇城最后一道关卡等待众人的只是一介女流。
周歆站在城里之上，腰背挺直，道：“先帝在凤栖阁，家兄在陛下麾下，还请陛下放心，草民绝不敢妄为。”
“好，本将军信你。”
随后，凌子期称帝，国号宁，取安宁祥和之意；年号嘉元。
战争依旧没有结束，天下豪杰，想要这把龙椅的人，自然不止一人。凌子期以雷霆之势收复了朝廷，斩杀无数人，终于取得暂时的安定，随后就立即投入到与其他势力的斗争当中。
而其中在朝廷镇压方面，周歆起到了重要作用，作为一代世家之后，以及新皇面前的功臣，她的地位十分微妙。一方面，许多人想通过她探一探凌子期的虚实，一方面，也有人也想借由她，重登高位。
顾明月能文能武，在凌子期的授意下，他和周歆合作十分融洽，为凌子期稳定后方起到不可枯量的作用。
嘉元元年，九月，与随后赶到国都的刘氏一战。
同年，十月中旬，刘氏败。凌子期派人回余杭，顾明月随行。
嘉元二年，顾明月智取江淮，平定闽浙，南国彻底安定。
……
嘉元五年，大宁彻底安定，顾明月返回国都，封安平侯，世代相袭，与国休戚，封地余杭。
但顾明月回国都后，便住在了国都，府邸也赏赐下来，只是尚在修缮，顾明月只得住在别宫里。凌子期也丝毫没有放人的意思，使不少人心中疑惑，到底顾明月是真的圣宠正浓，还是“狡兔死，走狗烹。”
“如何？这侯府完全是依据江南的建园风格建的，这些花草都是内侍局培育出来的，纵然在北方也能生长！”
顾明月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庭院，听着凌子期略带兴奋的声音，淡漠道：“培育的，终究不是天然生成，失了自然，强行安置，于它，福祸不知。”
凌子期原本献宝的兴奋立马熄灭，回头认真地看着顾明月，似乎想从顾明月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是怎奈何没有。
顾明月神色漠然，看着园中的花草，一言不发。凌子期就这么看着顾明月，也一言不发。
良久……
一声轻叹。
“你终究是不信我。”
顾明月原本自然下垂的手藏在袖子里微微一握，旋即松开，目光轻轻挪到凌子期身上，道：“陛下何意？微臣愚钝，请明示。”
凌子期眼神一凛，大步靠近顾明月，顾明月躬身作揖，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直到凌子期走到身旁也没动一下。
凌子期：“你确定要朕明示？”
顾明月还未回答，忽然下巴被握住，整个身体失去平衡，等一切稳定下来的时候，顾明月已经被凌子期吻住了。
顾明月先是吃惊，随即是愤怒，接着拼命反抗，怎奈何凌子期力气大，挣扎半天，始终没有摆脱。
顾明月眸色一沉，微微张嘴，然后在凌子期舌头深入的瞬间，一口咬下去。
“唔”凌子期皱眉，腥甜的味道在两人口中扩散，一条鲜红的水迹沿着顾明月的嘴角流下。
凌子期退后一步，目光惊疑、愤怒和痛苦交缠，狠狠地缠绕在顾明月依旧冷淡的脸上，似乎想要看出一个洞。
“顾明月，你以为朕不敢怎么样你吗？”
顾明月眉眼缓缓舒展，嫣然一笑，眼皮微微抬了些，看起来如春风般和煦，但声音确实一如既往的淡漠，问：“陛下想怎么处置微臣？”
“朕那日所言，全出自真心，你为何总是践踏？！”
“践踏？”顾明月反问，“陛下强人所难，微臣不过是维护尊严而已，何来践踏一说？”
“好！好！好！”凌子期一挥袖，转身便走。
顾明月站在原地呆滞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往前走了几步，站到水边，目光扫过山石、花草、流水、凉亭、曲桥……
双目缓缓闭上，依旧藏在袖中的手握着一块布料。而那布料上沾着点点血迹。
“陛下，如今天下已定，国泰民安。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您乃天下表率，不知陛下可有立后人选？”宗正卿道。
凌子期原本就略微阴沉的脸色更加阴沉了，放在扶手上的手微微一紧，随即不咸不淡问：“丞相可有人选？”
“这……”丞相出列，拱手回答：“立后虽为国事，更为家事，陛下之妻，自当以陛下之意为重。”
“安平侯以为呢？”
众人松了口气，朝堂上大多数都是郑朝旧臣，听到“安平侯”的时候，想到这些日子的各种传言，纷纷松了口气。
“陛下乃九五之尊，立后一事，自当陛下认可，臣不敢妄言。”
“是吗？顾卿以为只要是朕想立谁就立谁？”
“……是。”
凌子期淡淡地笑出声，扫了一眼朝堂之上所以人一眼，随即语气略带玩笑道：“论天下谁的容貌能胜过顾卿，不若朕便立你为后如何？”
堂下所有人瞬间一惊，仿佛连呼吸声都没有了，纷纷垂眉敛目，生怕撞到枪口上。
“陛下玩笑了，微臣不过勉强算得端正，天下之大，德才兼备，美若天仙的女子比比皆是。何况微臣一介匹夫，早已婚嫁，怎配得上陛下天子威仪。”
顾明月一本正经的回答又是让众人一惊，被陛下调戏了还这么淡定，真是好心胸！
“听说顾夫人早已香消玉殒。”凌子期不喜不怒道。
“回陛下，臣原为鳏夫，长嫂为兄长守节不愿再嫁，但长嫂独自抚养堂侄，甚为辛苦，为长嫂名节，也是为兄长安宁，故臣以再娶长嫂为妻，方便照顾嫂侄，也为臣之幼子弥补丧母之痛。”
朝堂上倒吸气的声音响起，随即又是一片死寂，虽然不知道凌子期之前的话是否当真，但顾明月的容貌确实倾城，少有女子比得上，而之前在军中便有二人的传言，之后，却又传出凌子期和周歆，一时间众人难辨真假，故无一人敢言语。
凌子期先是震惊，随后是愤怒，他竟不知道顾明月瞒着他又娶妻了！脸色沉得都要滴出水了，有的人悄悄瞥了一眼，心中暗道不好。
“安平侯果然是才德之人，若是真要立后，便以顾卿为表率，一国之母，自然不能比顾卿差。”
众人听到凌子期依旧淡淡的声音，一片淡淡的胃疼，行大礼道：“陛下英明！”
顾明月也随着众人下跪，殊不知上方的人的目光从未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