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同人 > 伊修托利亚(隆穆) > 8 万物的花园(上)

8 万物的花园(上)(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瓶邪]雪域幻境 重生之名媛处世录 妃皇腾达,傲世毒妃不好惹 影帝之盛宴 萌主千千岁 重生之皇太子胤礽 [家教]浮云飞吖飞 要么留要么囚 希特的酒店 清风玉颜

第五章.万物的花园

1.

天亮了,某位老爷被伺候得过于舒服,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他用尽一切方法,发出奇怪的声音,用以表达强烈的饥饿感。实际上圣斗士的抗饥寒能力,比他展现出来的要强很多,穆开始怀念他昏迷不醒的时候。

他穿回自己的衣服,留下披巾给加隆包扎伤口,圣衣暂时用不着,先藏起来,金属光泽在阳光下能闪花眼。已经感觉不到黑暗圣斗士的小宇宙了,他们仍不敢大意,去而复返的情况昨晚就经历了一次。

穆把加隆留在岩洞里,他还很虚弱,带出去只会惹事生非。折腾了一夜,腹中空空,确实得寻找食物了,哪怕有一些淡水也好。

他流血过多,嘴唇干成了硬壳,想到这里,穆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他回头朝洞里望了一眼,加隆已经睡着了,还好。穆不明白,这家伙究竟怀着一种什么心态和自己亲吻,对于感情,他一向回避。

大概是重获生机太开心了吧,千万不要再做出过分的举动,穆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他可以做到不恨他们,把他们当作朋友,其它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从外面看上去,一个小小岩洞,不起眼,应该很安全。穆顺着浅滩,走上小岛,海阔天空的世界,却不能随性游览,有太多无形的束缚,压得他喘不过气。

海岸离洞口不远,波浪把细碎的白沙推上陆地,脚印在上面保持不了多久,很快在潮水的冲刷下消失于无形。小岛被一片郁郁葱葱的灌木林覆盖,与复活岛茂密的雨林大不相同。凤凰群岛一带的岛礁,是万年前穆大陆沉入海底时留下的,虽然彼此接近,但每一个小岛都有其独立的生态系统。

穆被一股异常的能量流吸引到这座岛上,这里的一沙一石,潜藏着过往,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岛上人迹罕至,没有现成的道路,行走困难,每一步都得从一人高的灌木中挤过去。

他向树林深处走去,寻找可以食用的植物,还有淡水。热带海岛生态系统与高原大相径庭,幼时在圣域时学过一些,能辨认各种植物的功用。林木越来越稀疏,不远处出现人类踩踏的痕迹,这个发现让他精神振奋,有人居住的地方就有生存物资。

他只管往前,忽略了黑暗中的窥测。顺着踏痕,走了一段,前方豁然开朗,来到一片开阔的平地。地面横七竖八,散布着白色石块、碑刻,一处古代遗迹,呈现在眼前。从造型上看,可能是座神殿,约莫两层楼高,如今只剩下只岩片瓦,难窥其观,更多建筑体早已坍塌覆灭。

断岩上有一些雕刻,尚未磨灭,单从纹理,就能推测出它在全盛时是多么精致,多么优美。穆不禁走上前,抚摸石柱上的浮雕,风吹日晒,神殿创建时的磅礴气势经年不变。

这个地方,令人怀念,拉动着他的心弦,究竟什么时候来过?他记不清了。

“穆,你在这里发什么呆,太迟钝了!”

一个熟悉,威严的声音,贯穿他的脑海。怎么可能?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史昂老师?”

他猛的回头,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景象。记忆中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面前,酒红色的瞳孔,带着一种洞穿世事的尖锐,冷冷注视着他。

“穆,你躲在这里干嘛?才离开多久,就忘记与我相处的规矩了吗?”

苍老的声音不威自怒,穆不暇多想,单膝着地,跪了下去。

“史昂老师,真是您老人家吗?您失踪那么久,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些年您在哪里?我一点消息也没有,还以为您死了。”

突如其来的遭遇,令他震惊,各种不同的情感,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纠缠在一起,翻滚不休。十年了,种种迹象表明史昂已经不在人世。出现在面前的男子,无论容貌还是气度,都与史昂别无二致,这世界上难道还有另一个绝似教皇的老人吗?大白天的,总不会是幽灵,激动让他晕眩,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愚蠢!我不在圣域的时候,你已经听命于撒加了吗?还和他的弟弟搅到一起。”

穆本应该想到,史昂的呵斥,与素日作风不符。所谓关心则乱,加上与加隆交往,过程尴尬,以致忽略了细枝末节。

“老师,我没有服从撒加啊,我做的一切,都是作为圣斗士的使命。撒加是撒加,加隆是加隆,怎么能一概而论?他品行欠佳,毕竟没有做过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独自在外,也经历了不少,人总是会变的。”

史昂一声冷笑。

“哼,你知道的倒不少!那么你说说,撒加谋逆,他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你敢说兄弟两人没有沆瀣一气?这么多年,你倒是逍遥,但求自保,对我的遭遇不闻不问,我真是养了个吃里扒外的好徒弟啊!”

“老师,您过去不是这样教我的....”

“那好,我现在就给你正确的指导,去把双子座的一对叛徒杀掉。别说你做不到,现成的就有一个,他重伤未愈,你要得手,轻而易举。”

穆抬起头,用惊诧的眼神看着史昂,昔日踌躇满志的长者,目空一切的圣域之王,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不择手段了?如果史昂不是他深深眷恋的人,穆一定能发现破绽,岩洞之事,世上哪有第三人知道?

“老师,他现在还动不了,您要制裁,总不能乘人之危吧。为了他的叛逆,要赔上自己的尊严吗?”

“你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史昂目露凶光,步步紧逼,穆则坚定的摇了摇头。

“这不是您的意志,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个英明、高尚的老师变了。他曾经告诉我,仇恨并不能终结仇恨,宽恕才是化解怨仇唯一的方法,这不是那个伟大灵魂的教诲,恕我无法从命。”

史昂嘴角挂起一丝狞笑,凶相毕露。

“好!既然不服从命令,留你何用?给我死在这里吧!”

老者高举手刀,要亲手处决不肖之徒,穆低垂着脑袋,放弃了反抗。这条命是史昂从山里捡回来的,他要便还给他,反正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眷恋,日复一日上演着尔虞我诈的闹剧,他的身上,除了责任就是负担。

然而史昂的杀手没有落下,他被人一巴掌扇到了地上,随后忘记了自己的年纪,双手撑地哇哇大叫。

“史昂连骨头都烂了,只有你才傻到上这种恶当!”

加隆背着鳞衣,把茫然无措的穆拉起来,凭着和水熊虫相似的生命力,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一觉醒来,看不到穆,心中牵挂,于是出洞寻找。沿着穆留下的浅浅足迹,来到神殿,目睹了假史昂行骗的经过。伪装者演技不俗,惟妙惟肖,容貌和语调瞧不出丝毫破绽。他一边观赏,一边赞叹,如果这家伙变作别人,来迷惑自己,未必就能识破圈套。

史昂是穆生命中刻骨铭心的存在,骗子瞧准了穆的弱点,攻其关心。他屡屡得手,得寸进尺,直到被人撞破。穆乍一看到加隆,先是惊喜,然后有些窘迫。一个黄金战士,被这种下三滥的把戏糊弄,只怕又要被取笑了。好在加隆的兴致不在于此,他横眉冷眼盯住地上的骗子,这混蛋用心险恶,杀不了自己就要杀穆,如果晚来片刻,后果不堪设想。

“史昂”见他面相凶狠,不是善主,是以屁股蹭地,连连后退,冷汗一滴滴从前额划过。

“你别过来啊!你你你,你个大老粗!”

“老子的人你也敢动!”

恶男飞起一巴掌,把语无伦次的骗子扇得头晕耳鸣,眼冒金星。他急中生智,变成了撒加的样子。

“你,你怎敢打自己的兄弟?”

话音未落,又挨了重重一拳。

“撒加吗?太好了,我打的就是你!”

天哪!伪装者张大了嘴巴,世上哪有这样的兄弟?

“怎么不变了?快变啊,爷爷我还想看看下一个要揍谁呢。”

满脸鼻血的“撒加”看了看穆,咽下一口唾沫,吓得浑身发抖。穆发现他神魂不定的看着自己,立刻明白了,脸颊微微热了起来。很明显,这家伙具有挖掘对方心事,并伪装的能力。他终于看穿加隆的爱恋,很不幸,本尊就在面前,还差点遇害。

完了,凶暴的男人绝不会放过自己,好在他还有最后一招。

“别,别以为我好欺负!”

骗子恢复了本来面目,是个皮泡眼肿,其貌不扬的精瘦汉子。他高声呼唤,一具银白色,泛着海蓝的战甲飞到他面前。他穿在身上,哈哈大笑。

“在我变色龙面前,什么秘密都藏不住。告诉你们,我不光会伪装,还是波塞冬的海将军!”

“是吗?”

恶男双手叉腰,摆出一个轻蔑的姿势,他放下背上的箱子,魔方自动开启,里面是一具海龙造型的鳞衣。

“臭小子,波赛冬没教你认清老大吗?”

卡萨乍见海龙,如遭雷击,好在他肤色淤青,看不出情绪起落的痕迹。

“愣着干嘛!不知道该怎么做吗?”

加隆一声怒喝,平地里响起闷雷,卡萨本来就怵他,又发现暴力男是自己的老大,赶紧点头哈腰,不断道歉。这样的上下级关系实属牵强,穆拼命憋住笑,早已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好了,变色龙,以后就跟着我吧。你的老大和他朋友还没吃早饭,肚子饿了,有什么好东西,快快奉上!”

卡萨连忙送上新鲜的椰子,考虑到热带雨林缺乏美味,加隆瘪了瘪嘴,勉强接过。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卡萨在一旁坐下,以手支颐,连连叹息。

“说来话长啊。总之就是我梦到海皇,赐予变色龙鳞衣,叫我到南海的凤凰群岛等待海龙。我把附近走了个遍,这个小岛最舒适,还有现成的客房。”

他指了指身后的神殿。

“所以我就住下了。”

“卡萨先生,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产业吗?”

穆啜着椰子汁,好奇的问。

变色龙把不厚实的胸脯拍得啪啪响。

“当然了,我卡萨大爷一接管这里,就翻了个底朝天。”

“所以这个东西也属于你吗?”

穆从身后取出一个玉石匣子,他乘卡萨伺候加隆的时候去神殿遗迹逛了一圈。这个匣子藏在厚重的石板下面,发出微弱的能量,就是它,海底能量场的源头。匣子表面有一个面具形状的凹槽,穆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了。

落海之时,就是它,指引方向,把二人吸引到这座岛屿。里面似乎还藏着宝物,轻轻一摇,叮咚作响。卡萨吃了一惊,他可是掘地三尺,才挖出这玩意,又特意藏进地窖。穆只待了一会,轻而易举,就给寻了出来。

“这是我卡萨的宝贝!”

他大声宣布古物的所有权。本来还想叫穆归还,对上加隆凶恶的眼神后,剩下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卡萨先生,如果这是你的东西,你应该能打开吧。这块玉石虽然完整,也不是特别值钱,里面或许装着珍宝。”

“没用,我什么方法都试过,这玩意一丝缝都没有,砸了又砸不烂。难道你有办法?”

穆的眼里含着笑意。

“如果我打开了,能否证明我才是这个匣子的正主?”

卡萨发现自己中了圈套,他赖在岛上不走,一半为了波赛冬的使命,另一半为了这个可能价值连城的珍宝。他一双小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了,要他拱手相让,说什么也不肯的。

“真是小气,说到底还不是捡来的,你自己又打不开…”

加隆见穆起了兴趣,动手动脚便要硬抢,被穆拦下了。

“这样吧,卡萨先生,价值不菲的珠宝我恰好有一些。这个匣子,我试试能不能打开,如果我打开了,你喜欢仍然归你。如果里面的东西你没兴趣,我用宝石和你交换好不好?”

“真的吗?”

卡萨两眼放光,颇为心动,穆开出的条件十分优越,他绝不可能吃亏。何况他猜想匣子里的宝贝,不是一天两天了,连做梦都在想。

“那就一言为定。”

穆冲卡萨笑了笑,他的随身挎包虽然打湿,但东西都在。于是从里面取出一副陶制面具,□□了玉匣上的凹槽,两个来自天涯海角的物品,完美的嵌合到一起,发出绿色光芒。面具额顶,出现一条绿色符文,它吸够了能量,从石匣上弹起来,悬浮在半空。

“吱呀”一声,尘封已久的匣子,缓缓开启。三人一同把脑袋凑到匣子上方,他们互相交换了眼神,心中嘀咕。变色龙朝思暮想的宝贝,不过是截金属剑柄,线条流畅,造型粗犷。可惜剑刃已失,古则古矣,论价值只怕还不及它的包装盒。

“怎么样卡萨先生,我用五十克拉南非珍钻与你交换如何?”

卡萨正在失望,听见穆开出天价,他不大的脑袋点得跟捣蒜似的,真是一笔意外收获啊。

“钻石就在我家,我总不能带着它满世界跑吧?这位海龙是我朋友,他可以担保,此间事务结束后,我一定如约把宝石给你。”

卡萨偷偷看了加隆一眼,不敢有异议。

“你穷疯了吗?朱利安家有的是钱,要这一个宝石做什么?”

加隆双手抱臂,拧起了眉头。卡萨一听到宝石,眯眯的小眼睛立刻放出光彩。

“海龙大人,你不懂,我喜欢收集美丽的东西。”

他用暧昧不明的眼神,将穆打量了一番。

“你老人家不是也一样?”

加隆被他噎了一下,嘴里的椰子汁差点没喷出来,抬腿就给了卡萨一脚,早已学乖的变色龙灵巧避开。

“卡萨先生,我和海龙还有一些事要商量…”

“就是就是,这里除了椰子就没有别的食物吗?去,到海边给我弄点贝壳章鱼什么的,嘴巴都要淡出鸟来了。”

卡萨扛着鱼叉,百般不愿的往沙滩走去,这位海龙可真会使唤人啊。他遥望两人并头而坐的身影,不由得感叹。

“你们赶我走,不就是要□□做的事嘛。大清早的,饭都没吃饱,憋着点会死啊…”

变色龙懒心无肠的背影消失在丛林后,加隆开始啧啧称赞穆的收藏。

“你真是有备无患,百宝袋里什么都有。”

“要不怎么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这是什么?”

加隆盯着发出幽光的面具,充满好奇。

“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他碧绿的眼眸,闪着灵动的光。

“你何不亲自看看?听说触摸它,会勾起前世的记忆,不知海龙大人是否够胆一试。”

加隆毫不犹豫的伸出手臂。

“有什么好怕的,我受了重伤,不也敢和你待在一起?”

他惯会胡搅蛮缠。

“你那一身蛮力也是身受重伤的样子吗?”

穆想想他把卡萨打得一愣一愣的样子,觉得好笑,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他把自己的手,覆在面具之上,两个好奇心旺盛的人,被记忆体牵引,回到了一万年前的形态。

卡萨大爷倒拖鱼叉,在沙滩上漫步,肥大的螃蟹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见老大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料想他们一时半会结束不了战斗,回去也是讨打,不如生堆篝火,饱餐一顿,再把剩下的给两人带回去。

捕蟹捉虾对海将军来说,是小小case,他捞了一会,便有大量美味入账。卡萨的心情渐渐好起来,顺口哼起了小曲,意淫海龙和他美丽的恋人,一种毛刺刺的触感抵上了他的脖颈。

“你是这个岛上的居民吗?”

冰冷的逼问,缺乏情感,卡萨没穿鳞衣,活脱脱一个捕鱼汉子。

“大人,你的武器架在脖子上,我害怕,不好说话啊。”

那人稍作犹豫,松开了对他的胁迫。

“这不是什么武器,你看清楚了,一朵玫瑰而已。”

茫茫太平洋,哪来的玫瑰花?卡萨慢慢转过头来,他身形瘦弱,容易被人忽视,这位大人似乎也犯了同样的错误。湖蓝卷发的男子,眼角有一颗泪痣,他右手指尖夹着一朵玫瑰,小巧的嘴唇里还衔了一支。

变色龙眼睛一亮,嗜美之心怦然而动。刚才那个紫发青年,差一点就得手了,结果是老大的心肝宝贝,他不敢存有幻想。这个身穿金色战甲的男人,比起来毫不逊色。

今天真是我卡萨大爷的幸运日,他暗暗高兴。

“告诉我这里的情况。”

手持玫瑰的男子再一次发出警告。

“是是是,这个小岛就是我卡萨大爷的家,说起来,最近发生了不少奇怪的事情……”

他一边说一边收起鱼叉,瞄着男子精致的面庞上下打量,暗中窥探他心底的秘密。

2.

"女神的战士打仗就穿这玩意吗?"

阿伽门农抖了抖身上的皮甲,除了胸口一块金属护心,和裸体差不了多少。

"别抱怨了,你自己不也宣誓效忠女神了吗?"

神箭手俄里翁朝他的新朋友笑了笑。

"你们和波塞东打过吗?海斗士的鳞衣可是坚不可摧啊。"

"你羡慕,怎么不去投奔亚特兰蒂斯?"

"他们缺乏眼光。"

他大言不惭的自夸,顺带取笑宙斯之弟,心中敲着自己的算盘。雅典娜与伊利西亚之主的联盟迫在眉梢,阿伽门农获俄里翁举荐,混入了女神护卫队,成为第一批受邀进入天空之城的人类,那里有他想见的人吗?

"我和女神的看法不同,她太仁慈了。”

说到重点,俄里翁眼中放射出锋利的光芒。

“你听说过伊利西亚的两次政变吗?据说穆大陆的新君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他为了谋取政权,不惜勾搭而后暗害了自己的旧主,这样的宵小之徒也配成为盟友?"

民间传说把伊利西亚的内乱添油加醋,夸张了一百倍流传出去,还有艺术家把道听途说的故事编写成剧本,在街头巷尾传唱。忠诚勇敢的弓箭手鄙视叛徒,对即将结盟的对像心怀不满,他忍不住向朋友吐露自己的担忧。

"他只是想利用我们与亚特兰蒂斯周旋,我早看出他们国力空虚,不值得我们的付出。"

"你想怎样,向女神觐见?"

"不,女神已经答应了,我们就得按时赴约,相机行事。"

"你想来点刺激的?"

褐发男子点了点头。

"女神苦于没有坚固的装备,我们杀掉那个昏君,另立一个,等掌控了穆大陆,还愁找不到制作战甲的工匠吗?"

阿伽门农拍起了手掌。

"兄弟,不错嘛!我还以为你是个呆瓜,你挺上道的啊。"

"我是为了女神,蓝血异族,不配与我们平等相交。"

"有什么好烦的?凭你百步穿杨的箭术,取人性命易如反掌。"

"问题就出在这里。"

年轻的射手从坐而起,在帐篷里来回踱步。

"我是亲卫军统帅,不能离开女神身边,行刺之事,还得另托他人。"

他说完,用期盼的眼光看着异乡朋友,等待他承应。

阿伽门农跷起二郎腿,在椅子上摇来摇去。

"就知道没有好事,你招揽我,无非想给自己留条后路。我是个流浪汉,如果失手,你大可宣布不知情,不用连累雅典娜。"

"雅典娜什么都不知道,是我私自策划的,请不要谈论她。"

俄里翁情绪激动,他不容许任何对于女神的非议。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我见过凡人中最强的。而且,我相信你,当你是个朋友。”

阿伽门农心想,反正有求于他,就当交换吧。

"好吧,你说的我没有理由拒绝,我的朋友。"

他大大咧咧的伸出手掌,与俄里翁双掌交握,反正他只想获得出使伊利西亚的机会,至于刺杀国君,既然是个恶名远播的家伙,杀了他正好为民除害。俄里翁获得许诺,大喜过望,他取出一把银色袖珍□□,递给阿伽门农。

"这是月神阿耳忒密斯的馈赠,听说那些外星怪物精神力极强,很难对付。用这把弓,只要射中目标,就算是奥林匹斯诸神,也难逃一死。"

阿伽门农接过武器,仔细观摩,对这把利器赞不绝口。

"原来你收藏着这么狠毒的玩意,老娘们可真不是好惹的。"

他握在手里,比划了一下。箭身轻巧,机括灵活,行刺使用再合适不过了。他把细小的箭头凑到眼珠子上,自以为得计,开心不已。

一行武士从雅典出发,漂洋过海,他们戎装齐整,仪表堂堂,朝着以富饶闻名的穆大陆进发。接近主城的码头,泊满船只,帆与帆连成一片,天空都遮得密不透风,转上官道,又是另一幅车水马龙的景象。此地出产与众不同,又有来自外星的科技,吸引了四方城邦,远近诸国纷纷来投。

天空之城巍然耸立,伴着云霞映着红日,成为穆大陆的标志性景观,令人遐想连绵。阿伽门农背靠马车,把玩着自己的武器。车轮的旋转掀起尘泥,伴随着单调的铃声,他的心,飘上了触手可及的云端。

白色大理石的花园,他常常在梦中回到那个地方,花草树木一如往昔,它孤独的主人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背对自己坐在石墩之上。只要进入他心里,就能抚平种种焦躁,享受心灵的安宁。

这一次不同了,他不再是衣衫褴褛的海盗,换上了斯巴达式战服,夹在一众勇士之间。俄里翁不似朋友一般期待此次旅途,他低头沉思,默默算计着暗杀得手的概率。一旦失败,他该如何保护女神,维护她的名誉。两人偶尔目光相触,很快转到别处,暗结同盟的一对友人,各有各的心思。

穆大陆虽然有国君,实际上已恢复到政变前,由议会掌管国事的政体。执政官员,是屠杀中的幸存者,对保护自己的君主推崇备至,视他的指示如金口玉言。外交接待等一系列国事,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伊利西亚按照最高规格,接待了雅典使团。谈到铸造战甲一事,外交大臣三缄其口。精深的锻造工艺,只有主人一人拥有,他们不敢妄议。

战争女神是穆精挑细选,最合适的盟友,来自雅典的客人,在地球另一面受到了热情款待。俄里翁坚信自己的判断,整个宴会,他保持着十分的警惕性,防止一切可能对女神造成威胁的人和事。

盛大的欢宴上觥筹交错,伊利西亚及其附属城邦的上流社会几乎到齐了。诗人讴歌着两块大陆的友谊,乐师吟唱出赞美雅典娜女神的乐章,还有剧作家,把伊利西亚的诞生史演绎成故事,绘声绘色展示给与会来宾。

母星与地球人的后裔,继承了两个种族的的特点,他们皮肤白皙,容颜清秀。刚刚转行的海盗,对奇风异俗兴趣不减,悬浮于天上的宫殿群,令人叹为观止,只怕宙斯居住的奥林匹斯山,也未必有如此恢弘的气势。

晚宴结束,贵客们被安排入住国宾馆。除了国王的住所,其余建筑皆可随意观瞻。俄里翁侍奉女神左右,随她接见各国贵族,临走前,留给朋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暗杀任务全靠他了。

阿伽门农酒足饭饱,在宫殿间信步而走。白色巨石的建筑风格,与他灵魂出窍所见的花园极为相似,可惜一直晃到太阳落坡,也没碰上想见的那个人。夜幕降临,正是行凶作案的好时候,他把月亮女神的袖珍弩装上手腕,瞧了个四下无人的空档,闪身翻入禁宫。

偌大的宫殿,只有少数几个侍卫把守,国王如传言中一般深居简出。空旷的大厅,燃着几支烛火,随着夜风摇曳不定。伊斯塔布大开杀戒的地方,至今充斥着死亡的气息,一个人类懵懂闯入,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听说他们的君主是个无耻之徒,阿伽门农索性从露台翻入寝殿,躲进了窗帘里面。他藏身于月光不及的阴影,一双锐利的蓝眼睛,透过窗帘缝,观察室内的动静。

夜很深的时候,有人走了进来,他周身包裹在一件宽大的长袍里,看不清模样。快要睡着的杀手连忙揉搓双眼,把月神之弩凑到脸上,瞄准目标。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滑下,若不能一击致命,死无葬身之地的将是他自己。

堂堂大国之君,没有护卫,不了解他性格的,还以为是遭了软禁。阿伽门农握□□的手布满汗水,毕竟是个影响世界格局的大人物,无数人的命运与这一击联系到一起。某个时刻,阿伽门农也迷惑了,疲惫孤单的身影,真是属于一个利欲熏心的家伙吗?

他对朋友许下了诺言,此时箭在弦上无法退转。寝殿里的人没有动,他从进门开始,就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低头沉思,仿佛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片刻之后,他忽然转过身,对准刺客藏身的窗帘。阿伽门农的气息早已暴露了踪迹,国王苦苦思索的,便是如何处置雅典刺客。

他分析敌情,权衡利弊,终于得出一套完整的方案。国王的双眼对上阿伽门农,他腕上的箭矢,正于此刻离弦而出。性命相搏,谁都不敢失去先机,这一箭完全出于战斗本能,却让他后悔了一辈子。

和传言一样,此人的精神力非常强劲,方圆数十米的事物全被震开,施放暗箭的男人也被念力抛到了地上。附有月亮神力的银箭,破空而出,发箭的一瞬间,阿伽门农因为摔倒,与瞄准的角度差了分毫。就这样,箭失仍然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弧线,从国王的脸上擦过。

陶制面具从头上滑落,掉在地板上叮咚作响。主人的面颊皓如白玉,从鼻翼到耳根,裂出一道深深的伤痕。蓝色的血液流了一地,他忍着痛,捂住了自己的脸。

杀手以最快的速度从地上蹦跶起来,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是逃跑。还没迈出的宝贵的第一步,就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定在了原地。

“刺客先生,自从敝国对外开放,你是我遇到的第七个,我一点也不意外。如果你想撇清与雅典娜的关系,最好留下来说明一下,否则你的私人行为会连累一干朋友。或者,破坏联盟才是你的本意?”

他轻脆的嗓音,平静异常,阿伽门农立刻转过无数个念头。无论他解不解释,恶意就这样□□裸的摆在面前,最多心里舒坦一点。

“你怎么想都可以,关键是要有证据,大爷喜好伸张正义,就这么简单。不信可以派人去查,我是个流浪汉,混入雅典娜军不到一年,吃军饷嘛。”

他这番话说得天经地义,大义凛然,还顺带损了国王。念力封印消失了,他松了口气,自由的感觉真好。

“你比其它刺客坦诚,这是个好的开始。”

国王脾气不错,是个值得斗嘴的对象。阿伽门农的好胜心被勾了起来,这时候就是拿棍子赶他,都不想走了。

“你们从天而降,没有征求原住居民的意见,强占别人的土地,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说完,叉腰而立,威风凛凛。持械伤人的恶男,居然理直气壮,一丝愧疚都没有。两人真正看清了对方,都愣住了。

“海盗先生,你恢复得不错啊,转行也很快…”

阿伽门农吓傻了,刚看到他蓝色的嘴唇,还抱了一丝“物有相似”的侥幸心理。等到他戳破自己的身份,才知满地蓝血,都是花园主人身上滴下的,他一动不动,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作为一个环游世界的船长,各国传闻他都听过,属于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他猜对了,花园主人住在云端,可惜混淆了蓝血和红血的区别。国王只有一个,且风评不佳,他们是同一个人的概率,比豆子滚进屁股里高不了多少。

“如果你不想说话,那么听我几句好吗?”

月神之弩并非俗物,造成的伤口势难愈合,蓝色的血液顺着面颊不断滴下,落在地板上,很快淌出一片。历经沧桑的君主,早就失去了情绪上的冲动,他的感觉,除了疲劳还是疲劳。

“亚特兰蒂斯与希腊争斗多年,鳞衣问世后,雅典娜兵败如山倒。如果还有其它方法,你们绝不会千里迢迢来到此处寻求同盟。你杀了我,穆大陆任何一个派系都将与雅典娜为敌,即使反对我的人也不会和你们结盟,舍近求远不是明智之举。天外锻造技术需要精神与物质高度结合,除了纯血的伊利西亚,其它人做不到的,你太急躁了,海盗先生。”

他无可奈何的笑了。

“你们策划这种大事之前不做调查吗?”

阿伽门农面如火烧,他又想逃跑了,正在此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大人,发生什么了吗,您没事吧?”

刚才的念动波,把室内陈设砸得稀烂的同时,惊动了侍卫,他们聚到门口,探询主人的安危。

“没事,风刮的,我很累,睡了,你们明天再来收拾吧。”

国王声音如常,料想无碍,侍从们得令,退回到各自的岗位。

“你要不要处理下伤口?”

阿伽门农指了指自己的脸,此话有嘲讽之嫌,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因为那条口子实在是夸张。

“谢谢关心,地球上的朋友。”

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你和你的同伴放心好了,外星人只剩我一个,我们的后裔和你们没有太大区别。他们热爱这片土地,用心呵护它,我们带来的技艺当地人也在从中受益。至于地球上的一切,财富也好,权利也好,我都没有兴趣。安心回去吧,别自寻烦恼了,哈迪斯比我更危险。”

“说得漂亮,那伊斯塔布呢,他不是你们的战神吗?他战败了,才有如今的局面吧。伊斯塔布进军亚特兰蒂斯的途中,践踏了我的祖国,他只是路过啊,所经之处一条活口都不留。”

穆的身子震了一下,原来是这样。

“他犯下的过错,我会负责的。”

他说完,径自离开了寝殿,不再和刺客辩述。扎入墙壁的银色箭尾流淌着月神之光,遍地狼藉,墙上涂抹着刺眼的蓝色,弥散出阵阵血腥。阿伽门农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穆没有心思管这种琐事。探子从南美带回了消息,种种迹象表明,伊斯塔布与某种邪恶的生物融合,建立了新的阵营。他一定会回来报复的,一切背叛与践踏他尊严的人,来得越缓慢的,越是惨烈。

他连续失眠多日,为了即将到来的战事忧心。议会厅空无一人,他点上烛火,熬更守夜的筹划备战。一阵风吹过,带来伊斯塔布的影子,他的面相狰狞,布满血污,站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像往日一样扛着镰刀。

冷峻的面庞带着一丝嘲笑,血红的瞳孔注视着穆脸上的新伤,十足的幸灾乐祸。穆转过头,想要说点什么,那幻影瞬间消失不见。

“伊斯塔布,你来看我笑话吗?”

他靠进座椅,抚摸着灼痛的伤口,耳边响起伊斯塔布临终前的忠告。

“红血的人类只有两种,一种对你当面辱骂,另一种背后唾弃。”

“被你不幸言中,满意吗?”

不可一世的军人,在遥远的大陆彼岸,嘲笑穆的选择。

“看看吧,你千方百计推翻的暴君,连你的一根寒毛也没有碰过。你念念维护地球人,祈求和平,他们处心积虑要除掉你,真是天理循环,因果报应。相信了吗?非我族人,其心必异!”

背弃他们的战神,注定是一条崎岖坎坷的道路,他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孤单,越走越茫然。

“伊斯塔布,你果然还活着。”

他凝视着自己的伊修托利。

“这一次,让我们做个了断吧。”

四条强大的符文,在他眼睛里闪烁。

“从离开母星开始,我们就失去了一切,你和我,都是一样。”

他是那个精神力高度进化的星球上最后一个人类。与伊斯塔布出征前一样,星辰的孩子在生命将尽之时,预见到了自己的死亡。

第二天,一切如旧,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国王现身了,与雅典娜亲切握手,达成和谈。他脸上挂着一条纵横斑驳的裂纹,就像瓷器挖掉了一块彩漆。有人问及,他只是轻描淡写,不小心擦破了。

他赞同了雅典娜的提议,愿意承接制造圣衣的浩大工程。希腊使团圆满完成任务,按照预定日程开拔,离开了这片外星文明繁盛的土地。那晚行刺之后,阿伽门农没有在公众场合出现过,一个无足轻重的战士而已。

就在人们几乎忘记他的存在时,他又回来了,单人匹马乘着船,大摇大摆坐上了贵宾席。他闭口不谈之前对国王的冒犯,与见到的所有人言笑无忌,无辜得像个受害者。

阿伽门农自称是雅典娜的派来的,女神听说伊利西亚缺少勇士,忍痛割爱,差遣了自己的护卫。说得好听,是来保护安全,直白一点,就是眼线。

穆自认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由他打探,没什么大不了。他满口接受了女神的好意,当天晚些时候就后悔了。新来的武士被打发去军政处报道,纵横七海的流浪汉自然不是为了混出身而来,他对这个安排很不满意。报道当天,就对顶头上司大打出手,把几个自命不凡的将军捶成了猪头。

“雅典娜派这个家伙,是来考验我的吗?”

穆禁不住这样想,好在他本来就没什么脾气,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剩下的那一丁点干脆一同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一面安抚受伤的军人,一面把阿伽门农安置到自己身边。这个好事多为的家伙,不放在眼皮底下,不知道会给两国交恶作出多么杰出的贡献。

“你早该这样想了,看看,出门不带护卫多危险?”

阿伽门农指着穆脸上的疤痕,反复强调自己的作用。

“有我在,哪个混蛋还敢伤害你?”

穆被他说得无言以对,差一点就要相信了。

活力无穷的护卫,跟在穆身边,比放单时规矩多了。这个男人的好奇心比猫科动物还要旺盛,对一切陌生事物充满了兴趣,不断提出匪夷所思的问题。

“你只喝水就能饱,是植物吗?”

“这个面具很潮,我也想要一个。”

“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你是直接生孩子还是下蛋?”

“你除了冥想以外就没有别的娱乐了吗?比如说…”

他熟悉了王宫的构造,习惯了自己的身份,把整副心思放在捣乱上。起初还好,无非是单纯的好奇,到了后来简直是低俗的骚扰。穆被他缠得焦头烂额,头晕眼花,正常工作全部搁浅,每天要花大量时间跟自己的贴身护卫瞎绕。

他口口声声要保护穆的安全,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殊不知从出生到现在,唯一对穆造成伤害的,只有他那冒失一箭。

有一天,在美索不达米亚定居的长老回穆大陆探访,同胞重聚免不了寒暄一番。一方霸主只不过与穆拥抱了一下,负责安全的护卫当场发飙,要和他拼命。德高望重的长老怎堪杂兵侮辱?定下赌约,接受了挑战。最后结果,阿伽门农以压倒性优势获胜,长老恨恨离去,临走前留下了自己赠予穆的祝福。护卫把这个珍贵的战利品收藏起来,锁进了私人储物箱。

他在天空城,与各大陆英雄打架,战无不胜。并且因为人仗义,颇受欢迎,只是一点,谁人胆敢吹嘘伊斯塔布的神勇,立刻就会被他打歪嘴巴。

“阿伽门农又跟谁打架了?”

这是穆问得最多的一句话,连睡梦中都在反复念叨。暴力男生性豪迈,在军中人缘极好,只混了一段日子,就与士兵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城里甚至涌现出不少他的崇拜者。

一想起他,穆的感觉像发高烧,雅典娜派来的人,连驱逐他的可能性都很小。直到某一天,以脾气好到没有原则著称的穆大陆主人,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

起因是俄里翁带人来抓逃兵,他诘问阿伽门农,为何擅离职守,跑到伊利西亚来了。原来这段时间所受的摧残,都是这个家伙自导自演的闹剧。

“算了,别为难他。”

这几句话绝非出自本心,穆只盼息事宁人,不要伤了和气。或者在他心底,到底有那么一点,不希望雅典娜惩罚这个家伙。

“伊利西亚缺少勇士,有他帮助,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几句帮衬的话,点燃了俄里翁的怒火,他把手,指到了穆的鼻子上。

“要你管,圣域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他浓密的眉毛在愤怒作用下倒竖起来,继而转向自己的朋友。

“我真是看错你了!一个可怜的白痴,被不男不女的怪物迷昏了头了还不知道!”

话音未落,俄里翁中了当面一拳。

“你他妈的,把嘴巴放干净点!”

一对好友,你一拳我一脚,在谒见厅大打出手。他们吵架的内容,穆听不懂,他只是发现,这里的一切全变了。朋友没有了,敌人没有了,他被一个陌生的族群,陌生的文化圈包围。

两人互骂的市井之语,以穆的智慧,要花好一阵子,才能勉强领会其中的深意。他感到无趣极了,两人的胜负,俄里翁是否把他的损友拖了回去,雅典娜会不会生出疑心,这些他本能会思考的问题,成了一片空白。

他只觉得世上的一切都无趣,两人的争斗不断升级,战争的导火索已悄然远去。政务全部交出去了,他不过是个标志,穆只简单安排了一下,就离开了宫殿。

3.

穆独自一人,离开了天空城,什么也没有带。穿越水晶拱门,走下天上的宫殿,曾经是蓝血人类的特权,而如今,只剩他最后一个。地球人登堂入室,混迹其中,大模大样的穿梭于神庙陵寝,随意享受天外主人的遗产,这也许是伊斯塔布发狂的原因吧,穆终于有一点理解他了。

他走过人烟稠密的地面街道,这里曾经是两次肃清的重灾区,尸体搬走后,立刻有人住进了空置的房屋。鲜血冲刷过的路面,现在车水马龙,商旅如织,人类是一种善于遗忘的生物,并且趋吉避灾。真好,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抱着陈年旧事,念念不忘?

他走了很多地方,一样的,又不一样了。繁华、先进、富庶,用来形容一个国度,理应让君主为之自豪。在他眼里,这些东西虚无缥缈,他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么。伊利西亚的一切,美丽富饶,令四海向往,唯独对穆,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最终回到了陨星神殿,母星人第一次踏足地球的地方,王国建立以后,这片最初的营地逐渐荒废。最初还有几个神官在此留守,瘟疫之后,荒无一人了。幸存者视这里为灾难的源头,唯恐避之不及。

没有人最好,落得安静,穆收拾收拾,住了下来。他想起了在地球的第一个夜晚,泥土下的呼唤,原来这就是宿命。即使再不情愿,这片土地也将是他最后的归宿,预感是不会出错的,他快要死了。

“果然不吉利啊”

他以手覆面,自从来到了这里,每一步都是错的,想要回归浩瀚星空,已经不可能了。隐居的日子倒是悠然自得,穆生性恬静,又不喜欢麻烦旁人,他考虑到时日无多,把过去的旧物一一取出来。他过去用惯了的工具,母星带来的原料,还有厚重的书籍,用以查阅资料。

雅典娜的武装需要什么样的战甲呢?他想象着,现有模型是为蓝血人类设计的,地球人缺乏精神力,必然不妥,然而借鉴其它势力又落于俗套。这是个问题呢,穆不免头疼,不是简单的一件两件,为数庞大的战甲,他一个人捉襟见肘。

为了这项工作,他传唤了一批亲信,在神殿附近住下来,他们都是谨慎能干的混血孩子。穆传授了一些锻造的技艺,让他们做帮手,精神与物质结合,赋予钢铁生命力的炼金术,不是地球人可以驾驭的。虽然有人帮忙,设计的难题还是落到穆的头上,谁叫他是最后的纯血?

他不得不尝试,除了伊斯塔布以外,地球上还有其他邪恶势力,窥视着地上世界。让母星的技艺世代流传,成为保护后裔的依凭,在伊利西亚人灭绝后的漫长岁月,伴随孩子们闯过黑暗时代。

清净日子没有过上几天,闹心的家伙再次出现在面前。

“你没有跟朋友回去吗?”

阿伽门农摇了摇头,无辜得像个孩子。

“女神不追究你擅离职守的行为吗?”

“管她的,你身边没有护卫,我得保护你的安全。”

穆最怵的就是这句话,他开始为如何赶走这个家伙而头痛。阿伽门农站得无聊,自觉的走来走去,寻找合适的位置。他踱到设计图旁,认真打量,随手拿起一张,大发感慨。

“这套战甲华而不实,看起来漂亮,灵活性太差了。你看,肩膀展不开啊。”

他比划着,配合解说做了个扩胸运动。

“哦?愿闻其详。”

穆精于铸造,可是缺乏临阵对敌的经验,而且对地球人的生理构造还不太熟悉。想不到这个不速之客,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于是他默许了阿伽门农的存在,请他一同留下来,钻研制甲。

和原来一样,穆把阿伽门农安置在神殿,和自己一起,与其它炼金师隔开,以免影响工程进度,他不敢忽视此人捣乱的能力。

这里不如主城寝殿,拥有众多空旷的房间,晚上,两人歇在一处。地球人对一个纯血伊利西亚能做的只有聒噪,只此而已,没有什么值得担心。

穆查阅资料,往往要到深夜,阿伽门农早就鼾声如雷了。有一次,他奇迹般的失眠,在床上翻了好几转,最终爬起来寻找宵夜。

“你在看什么?”

穆站在窗前,仰望星空,银河像一只铁饼,挂在头顶,明亮耀眼。原来他喜欢这个,阿伽门农随着他的视线,也把头伸出窗口。无名野花在草丛间吐露芬芳,凉风习习,传递着夜晚的幽香。

“你喜欢星星?”

“只是看看,其中有一颗是我的故乡。”

“你家很好吗?”

“嗯。”

“那你为什么要出来?”

穆愣了一下,无法回答,如果时光倒流,回到从前,他情愿死在上面。

又说错话了吗?阿伽门农很少斟酌言语的内容,他看到穆郁郁寡欢,想着怎么样逗他开心。

“你看的那几颗是白羊座,你家住在羊角上吗?”

“我也不知道,那是一颗行星,太远了,其实是看不到的吧。你说的羊角,又是什么呢,羊会飞到天上去吗?”

“跟我走。”

阿伽门农不等穆答话,抓住他的手,出了门,生拉硬扯来到海滩上。

“这里才看得清楚,你瞧,这一颗和这一颗,像不像一对羊角?它叫白羊座,春分时,太阳从这里穿过。”

“这么说,是有点像。”

“当然了,这只羊从天上来,拯救了地上的王子。王子在异国娶妻结婚,把这它献给了神王宙斯。”

穆听了,心中一痛。

“它死了吗?救了别人,却被当作祭品。”

“也不能这么说,宙斯很感动…他让这只羊升到天上,成为一个星座。羊毛可珍贵了,引得希腊英雄漂洋过海去求讨…”

他发现穆说得没错,无论如何粉饰,也掩盖不了人类的暴行,无论是否情愿,那只羊的确做了高贵的牺牲品。

在一种莫名情感的诱使下,阿伽门农握住了穆的手,羊毛固然贵重,人不在了,要来何用?听故事的人沉浸在想象中,没有觉察到身边细微的动作。

母星文化里,只有星星的概念,没有星座。海盗赶紧把道听途说的希腊神话故事,一股脑翻出来。他在海上行船,靠星空导航,卖弄起自家本事,游刃有余。穆默默倾听,想不到,宇宙某一个角落,流传着关于星星的浪漫传说。

异域文化对来说穆来十分陌生,只有一点,是共通的。无论在伊利西亚还是地球,美满的结局总是奢望,而天,依然不不从人愿。

阿伽门农见他没有反应,又挪近了些,挨在一起,最后干脆把蓝色的脑袋靠在穆的身上。他认真思索的样子,风致嫣然。阿伽门农在精神世界里只看到他的面具,做了贴身侍卫后,才看清他的容颜。

和地球生物不同,蓝色的嘴唇,蓝色的指尖,羞赧时泛在脸上的,也是蓝晕。他原本的容貌清秀优美,套在沉重的枷锁中,像一个陶制的人偶,他总是淡淡的笑,掩饰心灵的空虚。刻在脸上的新伤,一条丑陋的裂纹,永远无法消除了。以那支箭矢的神力,本来是要夺走性命的。

潮汐拍打着暗礁,吟唱出细碎的音乐,风把海盗的故事,传到很远的地方。那一时,那一刻,他们的背影像一对真正的情侣,守望着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他睡着了,梦中浮现出黄金羊的模样。穆从它的眼睛里读到了悲悯、宽容,遭遇不公正的迫害,没有一丝怨恨。刚要触碰到金色的羊毛,它昂首挺立,以一种傲视众生的姿态,飞上天空,优雅的轨迹,翱翔于星海之中。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璀璨星空点亮了穆的灵感。他乘着思潮未退,用奥利哈康、伽马尼恩和银星沙塑造出梦中飞天的黄金羊,卓然独立,栩栩如生。

天边的星辰,大地的传奇,糅合在一起,形成最完美的诠释。很多年以后,勇士们穿上它,聆听星屑的呼吸,能够感受到体内流动的天外血脉,悸动着怀念的宇宙。

炼金师们聚在一起,将88个星座绘成图纸,每一个星座都有其独特的寓意。阿伽门农自然不会放弃参与,他乱糟糟的涂鸦,看似诙谐,每每戳中要害。他在双子座的图纸下画了两个男孩,相互追赶的简笔。完成之后,怅然若失,丢了笔,大白天跑去沙滩上躺着。

他不招惹别人,很少有人敢理会他,闷闷不乐的时候只能自己待着。呼啦呼啦,微风拂过脸庞,他闭着眼睛,恍然听到船帆吃满海风的声音。张开眼皮,只见一艘破旧的大船,朝海岸驶了过来。

我不是在做梦吧?他这样想着,揉了揉眼睛,这不是自己的木船吗?北部海岸遗弃的那只,居然顺着洋流漂来了。看来转行的主意不妙,吃饭的家伙,想丢都丢不掉。

阿伽门农从沙滩上蹦了起来,连滚带爬跃进了大海,拼力游去,才捉回自己的家当。还好,前次追击中船身受了些损伤,大体无碍,稍作修理就能扬帆远航。一份意外之喜,原以为再也不会出海,握紧船舵后,他恍然大悟,还是海阔天空的生活好。

“唉,真是委屈你了,这么远找来。给你取个名字吧,以后就跟着我,哥哥保证再也不抛弃你了。”

他拥抱了粗壮的桅杆,忽然间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于是开开心心把船驶进废弃的码头,到密林里伐木去了。穆猜得没错,阿伽门农就是闲的,他记得自己欠他一艘大船,用伊修托利寻回了海盗遗落的那艘,活力无限的男人,还是高兴一点的好。

阿伽门农拉起大锯,搓起麻绳,一心一意做起了木工,估计暂时不会找麻烦了。剩余的时间不多,穆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圣衣的灵性源于星辰,工匠们为它塑造形体,利用冰冷的金属,创造生命。

然而他还是想得过于美好了,他的护卫白天做木工,晚上开发出一项崭新的娱乐项目。自从他发现穆的面具,整天嚷嚷,说自己的心灵受了创伤,需要治疗。为了息事宁人,每次都以穆的妥协告终,他放任阿伽门农去花园里捣乱。虽然出于无奈,不可否认,自从有了这个男人,精神世界变得光泽生动,连带神殿外的一草一木,受益良多,林木齐整,花朵暗放。穆抚了抚胸口,还好他只是贪玩,在另一颗行星上,人类就是这样相爱的。

他躺在柔软的草地上,享受来自心灵的微光。

“你那天为什么生气了?”

“哪一天?”

“找回旧船之前。”

“我想起了家里的人,伊斯塔布行军经过的时候我担心他们遇害,想过回去,后来危机解除,又不想再看到他们。”

“我很遗憾。”

“没什么大不了,路都是自己挑的。他如愿以偿,抢走了公主得到了王位,还有什么不满意?”

穆突然想起一件旧事,沙玛什的预言。如果伊斯塔布继续统治,杀害无辜的人民,会激怒一个流浪英雄,召集同胞揭竿而起,将暴君推翻。他是一个小国的王子,逃避王位争夺选择了流浪,他好像也看上你了...

那个男子,不就是阿伽门农吗?命运真有意思,如果伊斯塔布活着,他们会以另一种方式相遇。不是国王与护卫,而是英雄与囚徒,不过最后,结果一样,他还是死了。

“你怎么不问了,我还没说完呢。”

“呃,好吧,你做海盗之前,是一个王子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我有一个兄弟,我们小时候很好,可惜国王只有一个...”

陈词滥调的故事,兄弟反目,明争暗斗、陷害、流放...

“他诬陷你通敌就算了,抢走未婚妻...你不伤心吗?”

“不值得,这样的兄弟,这样的女人,不要为妙,还不如我的大船。”

穆点了点头。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心如死灰,眼睛里没有一丝欲望,什么都不想要。你救了我,我走遍世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他忽然换上一副温柔的语气,说到那一次偶遇,两人的心跳都快了起来,穆有些害怕,他会继续用这种语气说下去,还好,话到此处就打住了。没多久,和谐的精神世界里,他们的身影慢慢淡去,转入了另一个名为梦境的空间。

朦胧间,他听到这个声音,在耳边呢喃。

“我和你一样,背井离乡,从一个国家旅行到另一个,餐风饮露。我以为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在认识你之前...”

神殿外的大树全被阿伽门农砍光了,木料质地比别处高了一个档次。旧船翻新工程完结,他把穆拖到海边,欣赏自己的杰作。和弃置时相比,除了没有上漆,其余配置焕然一新。船主人朝着海滩飞奔而去,他身手敏捷,不一会,爬到了桅杆顶端。

“怎么样,穆,我的新船不赖吧!”

看来上次的争执,他和俄里翁闹崩了,不准备再回雅典。

“你打算继续做海盗吗?”

“不是我,是我们。”

穆摸了摸耳朵,怀疑自己听岔了。阿伽门农唤着他的名字,朝他直挥手,发出殷切邀请。他没有坐过船,一脚高一脚低,摇来摇去站不稳脚跟。还没登上甲板,一个踉跄,被眼疾手快的船长拦腰抱住,再不肯放手了。

“谢谢你,我感觉已经稳住了。”

穆对他的过度保护表示婉拒。

“我放开,你还会跌倒。”

毫无逻辑的诡辩中,穆总是失败者,索性闭上了嘴巴。

“你都从王宫出逃了,看来国王已经做腻,不如换个口味跟我出海吧。”

“海盗是违法的。”

“我知道,看你也不像,我们招几个水手,做商人好不好?”

穆还是想不出接受的理由。

“你不想去世界各地看看吗?”

他这么一说,穆有些动心了,他回想起夕阳下船只驶离港口的波纹。在西边大陆能遇到沙玛什吗?他是否一切安好。”

阿伽门农见他没有反对,乘此机会,添油加醋,把各地风土人情,捡好听的说了个天花乱坠。

“我没有想过。”

“你现在想想?国王有什么好,不是争权就是夺利,不如学我,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心爱的人。”

说到这里,他停住了,一双海蓝色眼睛,深邃动人,绵绵情意暴露无遗。

“我跟你不一样。”

穆小声的抗议。

“没什么不一样的,你骗不了我。”

款款柔情,深深映入穆的眼帘。

“我在伊利西亚混军队的时候打听过,只要你愿意,有办法变成普通人。”

“我对自己很满意,为什么要改变呢?”

“因为你爱上我了。”

船主人毫不客气的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我可没有闲着,在天上的时候四处打探,问过不少人。我能走进你的心里,我爱你,你也爱我。”

在粗犷的男人看来,两情相悦,天经地义。

“所以你喜欢玩我的面具?”

话一出口,他马上就后悔了,这不是明摆着,还用问吗?在他窘困难当的时候,阿伽门农突然松开了手臂。

“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没关系,我可以等。来吧,看看我们的大船,我把所有部分都加固了,乘风破浪不是问题。等你做好圣衣,我们出去兜风,带你见识亚特兰蒂斯的环形岛。”

目 录
新书推荐: 恶女当家统统闪开 通古今:流放南蛮我靠直播养夫君 听我心声笑嘻嘻,我登基你哭啥 王爷掌心宠:和亲王妃不好惹 带全家穿七零,团宠小锦鲤旺爆了 掌中刃 落魄庶女大翻身!养老院火爆汴京 六零恶媳随军,五个前夫来堵门 白富美重生后,嫁京圈纨绔太子爷 揉碎蝴蝶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