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旅途篇 第38章 情动&相守(下)(1 / 1)
凌晨时刻的乍暖还寒,让两人都难以承受。
他们紧紧偎依着,是最单纯的相互取暖。天色一点点发白,他们都觉得这将是他们人生中最漫长难熬的一夜,也可能是离得最近的一夜。
“还可以吗?”他关心地问,手臂再收紧些,她几乎没有温度的身体好几次让他害怕。昨夜短暂的时刻已经深深刻进脑中,她的体贴亦让他感动。
“还好。”她微弱的回答,意识有点昏沉。
“再坚持一会,等太阳升起来温度就回升了。”
他极力鼓舞着她,“你是我认识的女孩中最坚强的一个。”这也是毫不夸张的心里话。
她没力气笑,所有的能量都已经用来抵御寒冷。牵了下嘴角调侃,“我就像荒野上的小草,生命力应该很顽强吧。”
他心情稍稍放松:“顽强的小草,不如讲讲你的经历?你说即将毕业,大学生活里应该有很多难忘的回忆吧。”其实只是借此让她保持清醒。
她也强打起精神,配合地低声讲述着室友的趣事。
他静静听着,偶尔符合一两声。心里却叹息,她只讲别人,自己似乎没有故事,还是隐藏了不想说?
“你们几个都没交往的男友吗?”听她讲张倩第一百零八次把情书扔到垃圾桶,他随口问问。
秦洛却沉默,半天才说,“我交往过。”
难得惊讶。既然是交往过,现在已经分手了吗?他“哦”了一声,不打算细问也许已经是结痂的伤疤。
她却自行解释:“他现在在巴黎……应该过得不错。”已经几天没看邮件,子岳的状态也该慢慢好转了。
“是他的错吗?”不经意的八卦了。
“不是。”她低头,声音轻微:“是我的错。”
以她的性格,楼煜煊也绝不相信她会抛弃另一个人,想必有着无可奈何原因吧。
“你还年轻。”想了半天,找出这么句没营养的安慰。
秦洛笑了下:“你应该说,‘放弃了一株草,却还有一片草原等着你’。”她借用当时小雅安慰她的话,嘴上说笑,心里却一阵难受。
又怎会不知她的强颜欢笑。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却清楚感受到她紧握着手来掩饰内心的波动。
真是傻女孩。
她又跳开话题,“楼煜煊……你当时,为什么跟着下来?”即使跟他到云南来所以他有责任照顾她,也用不着不顾性命想拉住她。
他也自问。是因为责任?她是他的表妹?还有利用价值?还是跟香织有那点相似?
都不是。他当时是有些冲动,事后却并没后悔,再来一次,他还会毫不犹豫跟她一起下来。
“因为我像香织吗?”
“不是。”
“因为……”他莫名地在乎她,看不得她那样轻视自己的生命,甚至,他也许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开始喜欢她。
“算了,不用说出来。”她打断他的话,“我只是想说声谢谢,很真诚的。可是你这样又真的……有点傻。”她凭什么值得,如果他为此受伤或者死亡,她将背负一生的债。
他默默坐着,好久才用唇形低不可闻地说,“因为你值得。”
太阳慢慢露出温柔的脸。他们各自按摩着四肢,消除僵硬后才缓缓站起来,一步步走动着活动身体。
楼煜煊看了看表,清晨八点半。如果昨天导游找到了救援队,现在他们应该在赶过来的路上吧。
帮秦洛检查了下伤口,他表情严肃。扎进去的碎冰是早就化了,但这么冷的一夜让伤口附近冻得青紫,不赶快处理很可能会感染。
她还宽慰他,“没事,都不感觉痛了。”
那表示都失去知觉了,他神情更严重,刚要说什么听到上面有人渐渐走来的的声音。
“他们来了。”微微欣喜。
秦洛也听到脚步声,心里一松懈,眼前一片黑暗。
醒来时正在颠簸的车上,楼煜煊坐在她旁边,看她睁眼安慰说:“我们在返回丽江的车上。放心,我一直在。”
她点点头,脑袋重重的,又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四周一片安静。她分不清是傍晚还是黎明,借窗外微弱的光看清这应该是医院病房,左臂上缠了厚厚的纱布。
他坐在椅子上,趴在她身侧床边上已经睡着,眼框发黑,面色憔悴,似乎是刚累的睡下。额上原来的一处擦伤也上了药贴了纱布。
她静静看着身边安睡的男人。
在雪地还不明会有多大危险时他却说,“那我们就相伴着,生或死,都一起吧。”
要有多大的勇气和信任才显露他自己的脆弱。而那一刻他向她寻求安慰说“不要看我。只要一会就好。”
又在醒来时让她安心,淡淡说,“我一直在。”
这样负责又体贴的男人,怎能让人不心动。只是,也许相遇太晚,他们都有着放不下的过往,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再敞开心扉接纳别人。
天微亮。
她原来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这段时间里,他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么。可雪地上那短暂的相伴又能说明什么。动心总是容易,相守却太难。
秦洛轻轻推了推沉睡的楼煜煊,他立刻醒来,看到她时眼神慢慢放松。
“你醒了。”
“嗯。”她微笑,“你找个地方好好睡吧,一定很累了。”
“我先找医生再帮你检查一下。你身体比较虚弱,伤口有点冻伤和轻度感染,再晚些可能会留下后遗症。”就要起身按铃。
秦洛拉住他,“等天亮医生会来的。现在你也要休息,我怕我还没好你又倒下。”
他低头看了看拉住他的手,轻轻放在她被子下盖好,不由地妥协,“好,我去隔壁休息,等早晨我叫医生过来,你再睡会吧。”
她应声说好,看他转身走向门口。
“楼煜煊。”念随心动脱口叫住他。
他回身。
看到她双眸闪动,水晶般剔透。嘴边慢慢绽出一朵发自内心极温暖的笑容,声音像羽毛一些轻柔:“很高兴这一路有你相伴。”
他点头回应,又很快转身离开,匆忙掩饰着心湖被她刹那间的倾城一笑所掀起的巨浪。
竟然要留院检查一周。看秦洛不乐意,楼煜煊跟医生谈了半小时,才同意他们只是每天到医院检查换药。
又住在束河那家纳西小院,接近六月旺季,气温恰到好处,披肩长裙极尽个性的游客如织。
秦洛每日悠闲坐在极有特色的溪流圆桌前仰望石桥上来来往往的过客,穿了随便买来的当地民族服装,结了辫子垂了身侧,常常被认为是当地姑娘,让游客拉了照相。她总是淡淡笑着再拒绝,茶座老板也谈笑说不如她和他男朋友就留下来吧,她也懒得解释。
当地很多酒吧餐厅都是外地开的,游客总是来了就不愿意离开,放得下的便留下,开一爿小店,日日细数流水中的柔软时光。
楼煜煊倒是有点忙,每天早上利用网络或是电话办公,商谈或是听阅文件。下午却一定赶回来待秦洛去医院换药,有时也陪她坐在溪水边闲聊几句。两人像交往多年的朋友,表情自然而有默契,初见他时的冰冷转化成淡淡的关心。
伤口已经消炎愈合,恢复很好。黄昏时看倒映在溪水里碎金般的夕阳她会恍惚,感觉这样的日子太不真实。
出游快一个月了,十多天没跟韩漠联系。她总是犹豫,每次拿了话筒却拨不出那个熟记在心的号码,甚至有一次拨了号,却又立刻挂断。
能跟他说些什么?听他的暴怒和嘲讽抑或相互沉默是金。在夜凉如水失眠时会想起他总是温暖的怀抱,她叹息。时间告诉了她答案,她只是始终不愿正视。从未回复过纪薇薇的邮件,她想子岳也明白了她的决绝,应该也完全放下她好好待纪薇薇了。
此时的生活美好如梦,而她的感情却荒芜一片。
楼煜煊在桥上远远看着低头盯着溪流沉思的秦洛。这几天竟然习惯无论公司有什么事都空出下午来陪她。哪怕并不交谈,只静静坐着也有浅浅惬意。
念一恒问情况进展如何,他没有说两人的遇险,却拒绝再利用她。
好友玩味地笑:“怎么,难道真的动心了?当初你可是伤心欲绝差点想跟香织一起去了。不会这么快就看对眼吧?”
他提议也许同她讲明一切会更好,也许她会自愿帮忙。
念一恒兴趣大增,迫切想见见这个女孩。能让楼煜煊改变主意,看来不简单。
他说大概下周就可以回去,迅速收线。
深夜他梦到香织定定看着他,甜甜地微笑着问:“煊君,你是不是喜欢她了?是不是呢?”
他惊醒。知道内心对香织的离开太难释怀,如果他真的再次动心,香织会原谅他吗?
今天是最后一次换药,他计划定下周的机票,同她一起回到上海再自己回杭州。以后会怎样还不想算计,至少这段旅程结束前应该保持这样单纯的美好。
秦洛对于下周回去没有异议,可以短暂的逃离,却不能永远逃避。
晚饭后沿溪边散步,微风抚柳,气氛静好。
她忽然停下,“回去后应该很难再见了吧。”
即使上海离杭州那么近,有时却会咫尺难相逢,何况,她不知道自己毕业后是不是还会留在“迪亚”,留在上海。
“如果你想再见,距离其实很短。”
她笑着摘了片柳叶扔进水中,“也许再见时就什么都变了。”
“如果你不想变,还可以是现在的样子。”
“也许会有很多身不由己。”她若有所指,“希望你能过的轻松些,能放下的沉重就不要一直背负。”
他呆住。这句话,香织也曾那样告诉他。
没察觉他的异样,她继续说,“这次旅行大概是我最难忘的一次了。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多美好的回忆。”
“你的语气,似乎以后不会再见。”他听出太对劲。
“还不知道。”她垂头思考,“我毕业后也许会离开上海,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小地方静静生活。”
他握手成拳:“你要跟所有人断了联系?”为她的想法不安,就这样再不相见?
“适应力太差吧,”她寻个理由,“我不习惯大城市过快的生活节奏。”
“如果有机会,你愿意跟我回台湾吗?”脱口问出。
她愣。
“也许短时间换个环境会好些。”他忙转头逃开她的目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那样说。难道自己内心也是要带她回去跟楼启卓相认再利用她吗?
“谢谢你的好意。我想那边也不适合吧。”她也转头不想深究他的意思,“我虽然也不清楚我到底想要什么,却能肯定什么是自己不想要的。还是那句话,这段路能有你相伴,真的很好。”
转身慢慢往回走。
他在后面向她下意识的伸开手,似乎要一个冲动拉住她,终于又慢慢放下。心里却坚定地说,“我们之间,还不能这样就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