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委曲侍奉（1 / 1）
直到晚间才回来王九妈家。
此时王九妈站在门首，见美娘这般使性子，便打个哈哈，连忙笑着对秦重道：“秦小官多多包涵。这个闺女样样都好，其他小娘什么都比不上，可就是一样不好，我说她多少遍只是不理，就是这个脾气！”
秦重道：“性子脾气原是胎里带来的，俗话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美娘的这个脾气，妈妈倒不必为难，我是不会为难美娘的！”
王九妈将秦重送入卧房，在他耳边吩咐道：“美娘醉了，你不要生气，半夜若她酒醉，你就叫小丫鬟服侍。”
又走到美娘床边，推推美娘道：“我儿，天气凉，小心着凉。你赶紧坐起来，叫小丫鬟服侍你脱了衣服，你好好地睡。秦小官人在你身旁，你也要好好服侍秦小官人。”
谁知美娘今晚假作醉得厉害，眼睛一闭，再也睁不开了，妈妈的话，一个字都装作没听到，哪里能够答应呢。
王九妈见半响喊不醒她，只好命小丫鬟收拾了杯盘之类，抹了桌子，出门去了。
这时秦重对那要出门的小丫鬟去热热地煎一壶热茶。
丫鬟连忙答应着，煮了一壶浓浓的茶送进房里，带转房门，自去耳房中安歇了。
又对秦重说道：“官人，如果姐姐半夜酒醉，你就唤我起来，我一向警醒。”
秦重吩咐小丫鬟自睡去。
秦重见房门已关，只剩自己与美娘二人，真是比那读书人高中状元还要欢喜。心想：“人常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要修得多少世，才能修得与花魁娘子共度良宵？”
他见美娘面对着里床睡得正熟，却把一床花团锦簇的锦被压于身下。
美娘心里，却是故意这样所为。
她兀自朝里睡去，下午一幕幕兜兜转转在心里。
韩俊永棒疮未好，府上老夫人心痛得不得了。命几个养娘整日端茶倒水，又时常煮些将养身体的燕窝等物，不许他行动。
韩老夫人见王美娘前来，心下好生不喜。
王美娘也不理会，忙忙将俞太尉家席间所见所闻细细告知。
韩俊永大吃一惊，多日不出府门，这么大的消息竟一无所知。
“美娘，你道是那柔福帝姬是个假的？”
“是了，说是圣上大怒。这个假的柔福帝姬押赴市曹处斩，这些年的赏赐也没入官中。”
韩俊永急怒攻心，一口血喷上来。
王美娘忙将帕子握在韩俊永的嘴上。
韩俊永眼神死死盯着空无一物的前方。
王美娘此时也定定地看着墙壁，屋子里的灯烛照耀得如同白日，映衬得墙壁上的人影儿像个入定的老僧，一动不动。
秦重刚刚下床到房中央，把银灯挑得亮亮的，取了那壶热茶，脱鞋上床，挨在美娘身边，左身抱着茶壶在怀，右手搭在美娘身上，好半日眼也不敢闭一闭。
岂知王美娘此刻心绪不佳，将搭在自己身上的手一把甩开，将脚底床阑干上放着的一床大红蚕丝锦被胡乱扯过来，盖在身上，丝毫不理会秦重。
秦重只一心念着，美娘乃是酒醉之人，这一床锦被怕是也不够暖。看看床上无甚可盖之物，反倒不觉得自己衣衫单薄。
秦重如同在梦中一般，贪看美娘容貌，将那张如画的面庞看了又看，又看她身材曼妙，真是仙子也不如。秦重只痴痴地将美娘看来看去。捱了约莫一个时辰，他逐渐觉得眼皮儿沉重，不住地打盹，却又不敢睡着，在那里硬捱。
美娘睡到半夜，醒将转来，自觉酒力不胜。
秦重见美娘醒转来，慌忙也坐起来，看她打干哕，知她酒醉要吐，不停地用手抚摩其背，又见她头发散乱，怕把头发沾污了，连忙帮她松松地挽了个髻。
那一壶茶方热，这一会儿动静，茶壶倾了，将秦重身上打个湿透。
谁知“祸不单行”了，眼见得美娘一针恶心，放开喉咙便要吐。
秦重顾不上擦抹自己的袍子，见美娘呕吐，又怕污了被窝，便将自己的道袍袖子张开，罩在她嘴上。
美娘涨得满面通红，尽情一呕，呕毕，星眸紧闭。
秦重看她呕毕，一摸茶壶内还有少半壶茶，便连忙下床整理衣服，并斟上一瓯浓茶，递与美娘漱口。
美娘连吃了两瓯，嘴里已清爽了许多，只是无情无绪倦意袭来，干脆向后倒下，又转身向里壁睡去了。
秦重见美娘已呕吐，知道她后半夜应能沉沉睡去，自己也觉得实在是困倦，便在床旁那竹榻上躺下。
美娘那一觉直睡到天明方醒，醒来一看，见竹榻上睡着一人，心内很是不好意思，便推推秦重，假意问道：“官人，你是那个？”
秦重被推醒了，见美娘问他话，就答道：“小可姓秦。”
美娘见秦重毫无怒意，也无厌烦之色，便又道：“我昨夜好醉，是不是！”
秦重道：“小娘子也不甚醉。”
美娘一看秦重只穿着一件单衫，见地上放着一件袍子，想到昨晚呕吐，便大惊道：“夜来我记得曾吐了，脏巴巴的，吐在那里？”
秦重道：“恐污了被褥，是小可把袖子盛了。”
此时天色大明，美娘脸上挂不住，红了白，拜了又红。想起昨夜自己冷淡对着秦重，益发羞愧起来。
美娘道：“昨夜我真正失态了，礼节上有亏，让秦小官人取笑了。”
秦重款款道：“小可实是常来宅上卖油的秦重，得见花魁娘子已是三生有幸，何德何能，让花魁娘子自觉礼节上有亏呢。”
美娘听完，又仔细看了秦重一回，见他面庞虽称不上俊秀，气质也说不上风流斯文，却自有一种诚恳态度，让人不由得不心生好感。
“秦官人，你那般小生意，又为何在这烟花丛中流连？”
秦重遂将如何初见美娘，心下想慕之极，及积攒十两银子之事，备细述了一遍。只是把近来美娘下狱他多次询问探访之事隐过不提。
秦重之意，原本是念着王美娘下狱并非光彩之事，虽非德行上有亏，当面说人隐私，毕竟不是乐事。
王美娘暗暗喟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