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困局（1 / 1）
上元节一过，一切又回到了年前的样子，复印开朝之后寂雪依旧在朝中忙碌。
半月的时光转瞬即逝，先时朝堂表面上的平静霎时打破，暗流瞬间便能将人吞没。
原本寂雪是同风莫恒一起在吏部处理公务的，突然一个内侍带了皇后娘娘的口信求见，说是有事求见辰王殿下。
那个内侍众人都知道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这时候来定是有要事，自然不敢拦着，让人赶紧去见辰王殿下。
面上不动声色，内侍郑简之疾步进了风莫恒的书房，拱手一礼后道：“王爷，皇后娘娘有要事请您即刻入宫。”
“母后可有说是什么事？”风莫恒放下手中湖笔，沉声问道。
“圣上今早免了早朝，其实是得了急症，皇后娘娘也是如今才得的消息，似乎是东宫那位做的手脚，娘娘让小人赶紧来通知您，娘娘还说尽快让洛行走进宫救人。”急声将原委解释完，郑简之等风莫恒决断。
“太医们如何说的？”听到这里寂雪出声问道。
“说是中毒，损伤五脏，三日内若是能解毒便有救，可续命。”郑简之身子一颤，才道。
寂雪眉头紧皱，若是真的损伤五脏，晚了便只能替皇帝续命了。
风莫恒听了也是眉头一皱，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有人疾步走了进来。
“禁军，皇城军和巡防营可有什么异动？”这句话风莫恒问的是进来的方行，自从太子被幽禁东宫，风莫恒就提防着太子对皇帝下死手逼宫，派人盯着这三处。
“禁军统领今日忽然暴毙，副统领投靠了太子，现在几处前往陛下寝宫的路都被封锁，根本进不了人。”
听到这个消息风莫恒毫不意外，若是没有把握，想来他的皇兄也不会行此悖逆事。
风莫恒知道如今父皇危在旦夕，等到了明日父皇驾崩一切已成定局，就是他风莫恒的死期，母后和寂雪也怕是难保。能做的只有尽快进宫将父皇救下，即便此去刀山火海，步步荆棘，杀机不断
这是太子给他下的一个局，一个他必进的局。
“看来今晚我们得夜探皇宫了。”风莫恒说的轻巧，但寂雪知道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法子。
“也只能如此了。”脸上依旧云淡风轻，寂雪广袖轻振，言道。
话是如此说，可两人还是做足了准备，该备的兵器、药材一应器具一件不少，入夜后借着夜色的掩护，风莫恒、寂雪、方行三人躲过守卫的禁军进入了风逸影的寝殿。
也是风莫翎太过自负，以为守住各方要道就可安心，加之如今皇帝已经不省人事，汤药无用，他竟然没有提防，才让风莫恒三人进了宫。
此时寝殿中弥漫着药剂的苦味，皇后和一干太医守在床边，脸上都是焦急之色，可见情况不好。
“母后！”风莫恒先是行礼唤道，让皇后眼中一亮。
“皇后娘娘！”寂雪亦是一礼。
“不必多说，西炎你赶紧来看看陛下的情况。”这个时候皇后也不顾忌什么礼数，上前叫寂雪赶紧救人。
“是。”此时寂雪也不多话，朝老太医们颔首一礼就起手诊脉。
了解情况后寂雪才知有多严重，毒已侵入五脏，损伤极大，即便解了毒也只是续命罢了，也难怪那些太医不敢轻易救治，幸好当初从毒老怪那里搜来的毒药中有这一味，不然她得多花许多功夫。
“可有办法？”皇后见寂雪收手，急忙问道。
“有，臣即刻去煎药。”说着寂雪先取银针在风逸影周身几处穴位上刺下，他原本紧闭的牙关随之张开，她将一枚解毒丸给风逸影服下。随后寂雪扮作内侍赶往太医署抓药，武火急煎之后她便带着药赶回寝宫。
将药给昏迷的帝王服下，寂雪几人又等了几个时辰，天将微晓时风逸影才慢慢转醒，恢复了些许神智。
“这是怎么回事？”风逸影瞧着儿子一身夜行衣，不由皱眉，接着他想到自己无端昏迷，心中有不好的猜想。
“陛下……”安林急忙将今日接连发生的事告诉风逸影，如禁军统领的暴毙，副统领的叛变，寝宫被围之事，李尚宫是太子的心腹暗中下毒等等事无巨细毫无遗漏。
“他竟真的敢这样做？这个孽障！孽障！”狠狠拍着床沿，风逸影怒吼道，眼中怒火肆虐。
“陛下息怒，为今之计您还是尽早将此事平息下来为好。”皇后知道帝王此事震怒不已，但生死存亡之际还是提醒道，让他早做处置。
“朕知道。”风逸影生硬的应下，挥手叫安林去书房将皇城军兵符取来。
等待之时风逸影也问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寂雪上前复又诊了一遍脉象，已然好了许多，只是至多不过一年的寿命。
如今情况危急，寂雪也不多说，只道毒已解，然此番伤了命脉，有损寿数。
风逸影也是为帝多年的人，什么风浪没见过，见寂雪不肯明言便知大概，且眼前的事更为要紧，便不再过问。
很快安林就拿着兵符和诏书进来，风逸影此刻虽腕力虚浮但仍是提笔写下明诏，锐利的目光定了风莫恒几息，见他眼中依旧平静才将诏书和兵符都交到他手中。
“恒儿，值此存亡之际，父皇将一切交到你手中，莫要让父皇失望，尽快将那个逆子缉拿。”此时此刻，风逸影能信的也只有风莫恒了，毕竟若是太子登基风莫恒注定没有好下场，哪里不拼尽全力。
“儿臣明白，”风莫恒应诺，只是仍旧担心，“只是此时禁军已经不尊号令，若是太子孤注一掷围宫谋反，儿臣恐怕人手不够父皇您这里守不住。”
“朕会将暗卫调来的，守卫几个时辰还是可以的。”风逸影说的冷酷，将护卫皇帝不轻易出现的暗卫都动用，今日怕是要血流不止了。
“陛下，臣昨日带了许多药粉，可以让人浑身发痒无法战斗，还有使人昏迷的，也能抵挡一二。”寂雪不希望无辜的士兵卷入争斗中丧命，来的时候就准备了许多。
风逸影听过后带着喜色，如此更好。
风莫恒此时才明白寂雪为何要方行带那个一人高的麻袋进宫，原来是为这个打算。
寝殿之中再无后顾之忧，风莫恒自然是接过兵符和诏书，赶往皇城军大营调兵遣将，好解了这场危机。
殿中的气氛有些凝重，所有人都知道此时是生死存亡之际，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但也有害怕。
寂雪在风莫恒走后就着手开始准备，将药粉放入寝殿门口的傅山炉中焚烧，很快就在门口形成了经久不散的烟雾，奇怪的是烟雾丝毫没有进入寝殿之中，只在门口徘徊。
药粉一把把的添进香炉，寂雪做的随性，好像大军压境也不能让她慌乱半分。凤眸似清泉宁静淡然，她知道这里很快就会发生大战，届时定是刀光剑影不断，她能做的不过是将伤亡减到最小。
不知为何，寂雪忽然想着若是她添上一把毒药又会如何，那是她以醉心花为主药做的，放的量极大，在加上几味辅药便是一种能让人陷入幻境自相残杀的毒药，名为忘川引。幻境自成，路引忘川，谈笑间夺人性命。
随后她又摇头笑了，到底是不愿伤及无辜。她可以心存良善救人，也可以卿心似铁出手狠戾，但她的手段从不会伤及无辜之人。
药粉焚烧之后寂雪就警告过众人不要踏出殿外，一应事务往侧门走。
似乎被寂雪的沉稳感染，殿中众人都没有慌乱，安然有度。
风莫恒苏醒的消息被瞒得很好，倒是皇城军那里由于调动被发现，风莫翎猜到皇帝已醒后终于慌乱手脚，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行逼宫之策，但这一次他终将注定无果。
一开始众人还好奇那烟雾究竟有什么作用，可真当禁军围宫之时他们才明白那烟雾有多厉害，寂雪的手段有多高超。
一开始那些禁军还不曾有什么反应，只是下一瞬凡是接触到烟雾的人无不是浑身发痒双手四处乱抓，被抓的人也皆是同样的反应，只是之后那些人都很快陷入昏迷之中。围攻的禁军被这诡异的场面吓得不敢随意上前，一时间局势僵持不下，寂静无声。
寝殿中的侍者目光都望向寂雪，这其中有敬畏、恐惧，也有崇拜。
寂雪不在意那些目光，只是盯着外头，她知道这不过是开始。既然近攻不行便用箭攻，很快就有禁军调来弓箭，一支支羽箭向寝殿射来。
将殿门关上，暂时阻挡了箭雨，寂雪知道这不是办法，叫来几个暗卫，让他们将特制的羽箭借由窗户射出。侍卫们听从风逸影的命令由寂雪调遣，且他们方才也知道了寂雪的手段，自然不敢有异议，拈弓搭箭，向外射去，破空声不断。
羽箭特制，不仅射程更远还在箭尾系了一颗药丸，向外射去的过程中化作粉末飞扬，很快围攻的禁军又昏迷了大片，让太子无处下手，心中更是焦急。
短短几次交手下来，太子也是知道此番自己是讨不到好了，额头生出冷汗，但是他不甘心，即便知道皇城军马上就到他还是想逼宫一试，但如今他知道逼宫是不可能了，能做的不过是赶紧撤离，逃出皇宫。
但是就在下一瞬，一柄短剑抵在了太子的脖子上，那是换了禁军服饰的暗卫趁乱潜行过来将人擒住。
“太子殿下，请随微臣去见陛下。”暗卫冷然道，让禁军知道大势已去，因为很快又有几个暗卫杀来，让人无处躲避。
太子知道自己输得一败涂地，再无翻身的可能。他明白自己要面对的只能是一死，不等暗卫阻止，他用眼前的短剑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失去意识前他想了许多，有儿时父皇的宠溺，对风莫恒的忌惮出手，身为太子时的执掌权势。他想若是没有洛寂雪的出现情况也许会更好，但他不后悔做那些事，他知道风莫恒和洛寂雪从未想过与他为敌，一切都是他自己挑起的事端，若是能选择他只想活得自在。
没有了太子的统领，禁军很快就被风莫恒带来的皇城军制服，一场宫变就这样在短短几个时辰内解决，让人不敢相信。
两厢对望间寂雪和风莫恒相顾无言，一个站在宫墙内看着外头喧嚣不断，白衣淡然；一个领着大队兵马清缴内贼，英姿勃发。
纵然心中有万千言语，最后不过是化作唇角一笑，不问过程如何，只要对方安然归来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