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朝议乱局(1 / 1)
“老头子,你说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有这么多流言,这叫丫头日后怎么办!”楚襄青在屋里坐立不安,焦急不已,不论寂雪的能力有多出众,她总有操不完的心。
“唉,老婆子我们都老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要相信寂雪丫头的能力,空穴来风的事有什么可信的,我想丫头她会处理好的。”拍了拍老妻的肩膀,洛熙澈安抚道,但眼中也是有着几分担忧。
村长家中,村长符安和妻子商议着,“此事显然是有人想对付寂雪丫头或是在朝堂上的西炎,你叫村里那些丫头媳妇都管好自己的嘴巴,这些年来洛家老小帮了村里不少,不论是村里的私塾还是平常看诊,还有京城里的了风轻云轩,我们已经承了他们不少情,这事我们得帮。”
“还用得着你说,我早就和村里的人说了,这寂雪丫头也是个可怜见的,总是惹上事情。”村长妻子一边纳鞋底,一边叹道,油灯照影,夫妻二人皆是想到寂雪这几年来的无奈。先是五年前无辜被毁容,之后她自立习武开办了风轻云轩,这中间虽说帮了村民许多但也有说不清的事端,她都一一化解,而后便是年初她被暮华缠上上了刑部,再有就是最近的流言,没一件事省心。
不单是青洺山,京城中也是人心浮动,许多人不眠。
凤凌宫中,皇后焚香抚琴,原本该是清逸的琴音到底带了些浮躁,她眉头微皱。
墨烟端着一碟子枣花糕进来,见皇后如此,问道:“娘娘可是有烦心事?”
“最近这宫中可是流言纷扰,寂雪的事都传到后宫了可见事态的紧张,只怕不好。”揉着眉心,皇后无不担忧道。
“娘娘可是怕影响到王爷。”替皇后轻揉肩膀,墨烟缓缓道。
“是啊,朝堂上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幕后之人若是嫉妒只想对付寂雪还好,可在短短几日就传到后宫,传满京城都是那不一般了,”套着镂金菱花嵌翡翠粒护甲的手指攥着帕子,皇后的眼中染上深意,“对付寂雪,必然是要对付在朝堂上的洛西炎,更有甚者是莫恒,若是有心人拿这做文章对付莫恒就是**烦。”
“娘娘您说会不会是?”墨香隐晦的朝东宫望去,道。
“也不无可能,就看明后日的朝议了,过了这么多日御史们怕是忍不住了。”取过松脂细细擦拭琴弦,皇后猜测道,“若真是太子做的手脚,莫恒倒是要小心应对,毕竟他行事一向阴狠,防不胜防。”
“咱们王爷不惧就是,”墨烟对风莫恒很有信心,不过随后她叹息一声,“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难道就让太子一直找王爷麻烦?”
“不急,”皇后淡然道,依旧擦着琴弦,“陛下对太子这个长子最是看重,太子也是聪敏,不可能轻易废除,但日后就不好说,若是如今真将太子拉下反倒是让莫恒做了靶子。”
“难不成娘娘是要王爷日后再争?”
“这般说也可,太子日渐长大,陛下也会老去,这两人之间定然会有一争,太子没有生母教导,又有莫恒这嫡子在后面自然担心,行事愈发乖张,就看他何时被陛下厌弃,我们只需等待时机便是。”皇后说的平缓,但足见她心机隐忍。
“不过如今倒是有个机会。”想到这墨烟带了几分雀跃,道。
“你是说太子的腿?即便如今太子当真腿出了事,陛下也肯定是将太子废了而后空悬储君之位,莫恒要做的便是忍,百忍成金。”窗外冷月如霜,皇后心中也没有多少喜意,“不论如何莫恒即便不想争那个位子,日后也是得争,就看日后了。”其实皇后知道风莫恒心里也明白,只是不去想罢了。
主仆两又在寝殿里说了一会子话,只有两人的寝殿显得空旷,但也叫人安心,这噬人的后宫终究还是带着一些真心。
御史府王家,御史王一林正写着奏折,思索着明日朝议是上书的话,一旁正跟着他学习的少年很是不解,问道:“父亲,这位洛大人似乎没有得罪过我们家,您为何要这样写?”这奏折上的话不可谓不诛心,虽说其中所列的罪状看着大,但更多时候是似是而非的,比如这洛大人修身不正,治家不严,结识朝臣意图不轨,插手上官之事,等等洋洋洒洒一篇大论。
少年知道若是陛下当真信了,那这洛大人的官也就做到头了,更有可能性命不保,抄家灭族,是以问道。
“你懂什么?”王一林回过身瞪了他一眼,斥责道:“这洛西炎是与我们家无仇,但上头有人看他不顺眼,且他日后若是再为御史就是阻了为父的升官之路。他行事一向缜密,为父好不容易找着了机会,自然是要将他打压到底。”
少年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父亲就要毁了一个为人温和谦逊的少年,甚至不计较是否会连累到无辜之人。
他抬手,牙关紧咬,终是出声道:“父亲,收手吧,您身为御史理应谏言百官善恶,而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就害人。”
王一林听到这,甩手就将少年赶出书房,“你这不孝子,为父做这些还不是为了这个家着想,你给我回去好好反省。”
夜色中少年在书房外站立良久,终究转身回了卧房,他只能期望父亲能改变主意,毕竟害人终害己,但他人微言轻,父亲又一意孤行,他也不知该如何。
日后王一林再回想起今晚只谈悔不当初,后悔莫及,若是他不害人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翌日,才上朝王一林就出列弹劾寂雪。
“陛下,臣参六部行走洛西炎修身不正,治家不严,结识朝臣意图不轨,还插手上官之事,还望陛下圣裁。”说完他一派大义凛然的样子,大有直言上谏之意。
寂雪也在文臣之列,按理她只是微末品级,是无法日日上朝的,但由于是风逸影特批的官职,她被准许日日上朝。听到王御史这如同锐利刀剑的诛心之语,她无比庆幸自己能上朝,不然被人欺负了去连回击的机会都没有。
“可有证据?”风逸影端坐于龙椅之上,声音里透着威严却又听不出喜怒,只是这样问道。
“回陛下,近日来京城遍布流言,说是洛行走之妹洛寂雪不守官家闺阁之道仍旧抛头露面,实是有辱斯文。且臣听问洛行走多次结交朝臣又在开科取士一事上插手上官之事,恐有不臣之心,是以臣参洛行走。”王一林拱手将理由道尽,听起来很是严重,但事实上经不起一点推敲。
寂雪知道不能再听任王一林说下去,也出列,拱手一礼,道:“陛下,臣有奏。”
“讲。”风逸影道。
“谢陛下。”而后寂雪转身,笑对着王一林,道:“敢问王御史,你说下官修身不正,治家不严,可是因为舍妹?”
“然。”
“那下官请问王御史,下官与舍妹的医术皆乃家祖所传,舍妹既继承家学成为医女又为何不能外出行医?且舍妹行事一向稳重断没有做出有辱斯文之事,王御史又如何说舍妹的不是?又如何说下官修身不正,治家不严?”寂雪一番话说的慢条斯理,好似寻常话语,但言语间给王一林一种莫名的压抑感,让他心里一阵慌乱。
王一林听到寂雪的话心里一突,当初他只想着从舆论的方面给洛西炎找麻烦,却不想会是如此。
“那洛行走与六部朝臣们关系非同一般,这又如何解释?”王一林还不死心,又往另一个方向问,只当是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让洛西炎不能翻身。
“王御史言重了,下官自问行事一向奉公守法,没有一点逾越之处。至于和诸位大人们不过是以往下官行医之时结识的,万没有结党营私,望陛下明察。”说罢,寂雪拱手行礼,丝毫没有起身的想法,只等风逸影定夺。
“好了,”风逸影挥手示意寂雪起身,“洛行走对风国的忠诚朕自然是知道的,先起身。”
“即便如此,洛行走也不该让令妹继续行医,”王一林听到陛下的话,心里一慌,他原本计划的都没有用,这让他如何甘心,是以他不顾一切,“洛行走既然为官,就不该让令妹继续如此,毕竟这关乎闺秀们的名声。”
“舍妹自幼学医,这是百姓众所周知的,定不会损害闺秀们的名声。”寂雪淡然瞥了王一林一眼,对于这个找她麻烦的人她自然是没有半分好感,“还是王御史轻视医女,以为医女是轻贱之人?”既然对方不想让她好过她也不会给好脸色,给他下套寂雪毫不留情。
原本以王一林的聪明是不会应话的,只是他的计划几次三番被寂雪打乱,心里已然慌乱不已,在加上寂雪刻意给的压迫,早就没了分寸,竟然应了道:“自然,医女本就是轻贱之人,如何能同闺秀们相比。”
此话一出,在场的官员都知道王一林要倒霉了,先不说这明显的排挤行为会让陛下生厌,其次谁不知道洛姑娘救过皇嗣,哪里能说轻贱。若是从流言那里说倒还无事,只怕这王御史弹劾不成反而要被问罪,一些和王御史交好的御史也不敢说话,生怕跟着吃挂落。
“请陛下圣裁。”目的达到寂雪向风逸影行了一礼,请他决断。
坐在龙椅上的帝王早就被王一林一番话说的心中含怒,此时更是无名火起。且不论寂雪费尽心力为风国百姓谋福却还被这御史当做垫脚石,更不用说寂雪救下他母后性命和皇嗣,又哪里是这些阴损小人能构陷的。
“御史王一林殿前失仪,诬陷良臣,革去职位,贬为庶人,带下去。”轻描淡写的将王家人的命运决定,风逸影丝毫不在意,只是挥手叫侍卫将人带下去。
朝堂上的官员少有人替王一林求情,只是看着他被带下去。六部中甚至有些人冷眼旁观,他们中很多人都承了寂雪的情,寂雪总是将功劳分给大家,此时他们自然是乐得如此。
朝会结束后寂雪与风莫恒一起踏出殿外,一旁的官员们都是暗自佩服寂雪。方才殿内的情况大家看的分明,陛下丝毫没有怀疑,且因为洛行走被诬告就革了一个御史的职位,足以证明洛行走圣眷优渥,简在帝心。
不过对于寂雪他们实在没有多少敌意,任谁遇到遇到一个有心计能力又出众的同僚都会谨慎,可偏偏这个同僚很会做人总是提携你给你许多意见帮你忙,又有几人会想与寂雪为敌?
“看来你的人缘是常人所不及的。”看着过来和寂雪打机锋的朝臣们,独处时风莫恒笑道。
寂雪但笑不语,想起方才的事她也是感慨万分,果然人心难测还是与人为善的好,寻常时候她多帮人,在朝堂上危及的时候他们也是投桃报李,即便未及出声相助到底也没有让王一林的气焰嚣张。
“难道辰王殿下的人缘就差了?”寂雪凤眸一扬,“要论人缘在下自叹不如,谁人不晓辰王殿下仁厚之名。”
“也就你敢对我如此。”故作无奈,风莫恒取过一张公文看起来。
“这红尘多烦扰,若没几个知己又如何是好?”寂雪取过其他公文替他分类,一笑道。
“你呀。”两人相视一眼,皆是笑了。
下一瞬两人都敛了笑意,风莫恒正色道:“今日这关算是过了,只是太子日后会如何出手就不得而知了。”王一林是太子手下的人,幕后是谁自然知晓。
“我们只要谨慎行事,即便他想陷害你也无济于事,如若不然那便接招就是。”寂雪挑眉,道。
“近日里确实该谨慎些,太子的腿伤如今还不好说,若是真的落下顽疾他倒是真的要拼尽一切也不让我好过,毕竟风国不会让一个身有残疾的人称帝。”想起风莫翎的腿伤,风莫恒也猜到了他为何要如今出手,太子的腿伤即将痊愈,是否会落下残疾就看结果,越是此时风莫翎更要出手,若是此时不出手只怕日后就更难。
之后只余下一室寂静,风莫恒安心看公文,寂雪在一旁帮忙。
他们两人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话语,也不需要花前月下,有些人终究是不同的,而寂雪和风莫恒只要相伴彼此便足矣。
东宫
太子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伤腿,脸色阴沉,“你将朝堂上的情况再说一遍?”
“殿下,今日王御史弹劾洛西炎未果,还被陛下革了御史职位。”侍卫死士无煜半跪将探听到的情况上报。
“好、好、好,”太子接连说三个好,脸上的厉色更甚,“不仅身为皇后嫡子,能力也当真出众,不过一年的时候就将吏部握在手中,且朝堂上哪个官员不称赞,偏偏又没有半点逾越结交朝臣,任谁都说不出半点不是,当真是孤的好皇弟。”
“殿下。”有侍卫上前劝诫,“您的身子还未好,当好生将养才是。”
“孤明白。”挥手叫人退下,太子平复心绪,眼底狠戾更甚,“洛西炎此次是你好运,下次孤看你如何躲。”在无煜耳边说了些话,太子终是叫人退下。
御书房内,风逸影独自一人批阅奏折,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大约有些疲倦,起身饮茶稍事歇息,看着桌上的棋盘,他神色莫名,“洛寂雪呀洛寂雪,只你一人就在京城搅乱风云,叫朕两个儿子斗到如斯地步,朕该如何?”
闻着书房中太子特意进献的上品香料,风逸影不知该如何,“太子。”对于这个他深爱的女人留下的孩子,他是宠溺的,太子也没有让他失望,学识,能力,武功都是出众的,只是近年来他的行事愈发张狂,到底让他有些失望,就看他日后行事再做定夺,若是再不悔改他只能立皇长孙了。
当晚,寂雪逗弄着小猫,絮霜和凌霜盘在她腕上,叫小猫好生忌惮。
狠狠欺负了小猫一阵,寂雪将心中的郁气散尽,到底不再去想白日里朝堂上的事。
到宁岚房里去看他时小家伙正吐着小泡泡,煞是可爱。
“小家伙,还是你最无虑,这世间果然烦恼缠身。”想起太子的事,寂雪不由羡慕起还无忧无虑的孩子,“你义母我可是被人算计陷害,这京城果然麻烦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