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流言（1 / 1）
次日下值后寂雪换了一身女装进宫看诊。
拢翠堂一改往日的清雅，门可罗雀，秋风吹过更显萧瑟。
进去后寂雪不由眉头更皱，当初宁美人有孕后可是指派了好些宫女过来伺候，现在不仅一个人都没有见到，连以往拢翠堂里的小宫女和负责洒扫的宫女都不见人影，甚至连负责拢翠堂的常侍女官都不见了踪影，可见人心的薄凉。
今日寂雪进宫时才知晓昨日风逸影下了道旨意，说是由于宁美人痛失孩子身子不好，让她在拢翠堂好好将养身子，无事不要外出。
这是变相的禁足，宫里都是些成了精的人，自然明白这本就不是很受宠的美人算是没有翻身的可能了，因为陛下已经厌弃了她。
所以寂雪今日来便看到这样的情形，原本有七八人的拢翠堂瞬间只余下三人，当中还包括清姮，可谓走的干净。
进了寝殿，寂雪见着宁如双苍白着脸躺在床上，一旁只有清姮和两个长使宫女，当真凄凉。
“美人，可是感觉好些了？”寂雪抬手替她把脉，温声问道。
“比起昨日好多了，劳烦寂雪姑娘。”宁美人笑着道，依旧温婉。
“如此便好。”寂雪替她将药方开好，让清姮去了太医署一趟，自有寂雪相熟的医正安排人煎药。
清姮走后宁美人让两个长使退下，她有话对寂雪说，让她们守在寝殿外。
“美人要对民女说什么？”见这副阵仗，寂雪大致猜到她要说什么，但还是笑问。
“昨日的事，多谢你。”其实在昨晚清姮就被她逼着道出实情，她自然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险，由衷谢道。
“美人不必如此，举手之劳，毕竟当时在场的人都是无辜的，我不希望因为这样的理由就有人送了命。”
“你真的觉得我和孩子不是不祥之人？”宁如双看不懂洛寂雪其人，有出色的医术，一身大家风范，又怎会不知其中事，连她自己都怀疑自己不祥才会如此，难道真如她所说孩子只是得病？
“民女自然是信美人不是不祥之人，其实这只是万中无一的情况，就如有人心脏长反了一样，这些从医家的角度来说只是身体有疾罢了，至于原因民女昨日就解释了。”寂雪的声音宛若初晓清风，清泉林籁，开解道：“美人大可不必挂怀，美人没有不祥，孩子也不是妖怪。”她知道宁如双此时很是无措，若是不好好开解这条命怕是去了。
“我知道了。”宁如双释然道，即便她知道日后的岁月就要在这拢翠堂蹉跎但她不怨，皇上留下她性命，还让人不得克扣她份例，她本就无宠，还能求什么？这样很好，她只要在拢翠堂中看书品茶即可，也远离了这后宫纷争，孩子也不用担心，这便够了。
“美人请放心，你的伤势愈合的很好，明日民女再进宫。”说罢寂雪将东西收好，笑着告辞离去。
转身离开拢翠堂的瞬间，寂雪复又看了这清冷的地方一眼。
这后宫果真如她所知的那般可怕，也许前一刻还荣宠加身，下一瞬便叫你万劫不复。
踏上往祁岚殿的路，寂雪不再多想。这后宫叫多少美人红颜皓首，又碾碎多少人的天真善良，她能帮宁如双的就这么多，之后的就看她自己了。
之后几天不知为何，忽然传出许多留言，讲的还是关于洛寂雪的，说她当初告御状实在是做事张扬，有损女儿家名声，又说她一直在外行医不守女儿家本分。
林林总总，总之以燎原之势很快就传遍京城。
听着这些消息，寂雪冷笑连连，真是好算计，正真想要对付的是在朝堂上的洛西炎。毕竟官员的名声为人可不仅仅只看在朝堂上的表现，还有家人的品行，只是也太小看我洛寂雪了。
挥手叫管家退下，寂雪坐在湛露园书房里，望着窗外日渐萧瑟的景色，她的心中也染上肃杀之意。
拨弄着纤细的手指，寂雪笑了，带着嗜血的阴寒，“既然有人先挑衅了，我也得回敬一番才不枉那人费尽心思的谋划出力。”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老话说的果然不错，只是不知幕后有几人罢了。
风莫恒手中拿着一叠纸进了书房，皆是近日来的事调查结果，见寂雪如此，不由道：“何必逼着自己！这些事我来处理就好。”他知道寂雪不喜欢这些算计，如今却被逼着不得不回击，幕后之人何必逼着一个弱女子至如此。
“这世上总有许多躲不开的纷争，难不成你都帮我挡下？”凤眸微挑，寂雪娇嗔道，满是调笑。
“你就不能让我帮你一次？”风莫恒挫败道，寂雪总是这样，让他无从下手。
拿过他手中的纸，寂雪笑着回嘴道：“这些难道不是你帮我查的？你的身份在朝堂上不好做的太显眼，此事我自己处理即可。”
秋风中寂雪笑的清妍绝世，虽是身子纤弱，却也带着傲骨，叫人不敢小觑，一如那清寒凌霜的菊。
“也罢，你既打算如此就去做吧。”风莫恒见寂如此也是释然，嘴边带着宠溺的笑容。寂雪的个性如此要强，能这般道已是很好，且寂雪又是为他着想，他便随寂雪去了，毕竟他还是护的住寂雪的。
“其实你不必太过担心，到时候你就明白了。”风莫恒明白她的意思又愿意放手让她自己处理，寂雪自然是高兴的，想到那些人日后的表情，她笑出了声，抬手掩去唇边的笑意。
“哦，你可是有了打算？”风莫恒看着寂雪的样子便知她已经有了计策，但还是替她担心，毕竟事关女儿家的名誉。
见风莫恒眼中担忧却又带着信任，寂雪知道他相信自己的能力，心中带着暖意，“其实此时可大可小，毕竟我当初上告暮华也可以说是御史们先起得头，我不过是顺势而为。而另一边说我不守本分，真是可笑，我可是医者，哪有医者不外出看诊的规矩？”一件件说下来，原本棘手的问题似乎都不是问题。
风莫恒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看来我是多虑了。”听寂雪说完后他倒是放下心来，毕竟寂雪是医女，一些对闺阁女子的规矩对她都是无用的，旁人也不能说什么，只要她恪守基本的礼仪不出格就是了。看来这次那些人又要白费心机。
“其实幕后之人这样做不过是想用流言损害我的官声，左不过被御史上言说我如今既然为官就该好好管教妹妹不让她外出行医，但这毕竟是家祖希望我们兄妹两能继承家学，我兄妹二人不能违背。”说到这寂雪故意做出遗憾的表情，随后她继续道：“若是他们再往大了说什么有损官家闺秀的名声，或是用流言再加上天象之类的给我下绊子，我倒是要他们好看。”
“我只怕他们故意用流言将你抹黑，到时又要费些事。”风莫恒皱眉道，名声一事即便是皇族若是处置不当也是惹祸上身，更别提寂雪一介官员。
“幕后之人若是想借流言就将我陷害，可是要白费心思，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人心。”眸子里闪过狡黠凶狠，寂雪就像狡猾的狐狸等人被算计，也像孤狼藏在暗处随时给予致命一击，“平日里我虽说声明不显，但也是因为年纪尚小，我可是时常顺手帮人义诊，这京城的一些百姓都知道我，我想若是他们有心总是会帮我辩解解释的。我说的再多都比不上百姓自己的话，我等着看他们的算计成空，到那时就是我出手的时候。”
“你做事一向聪敏谨慎，你就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再回击？”风莫恒想起寂雪在朝堂的表现一直谨慎，没有过错，这怕是为什么幕后之人只能从流言下手的原因。
“这是自然，”寂雪含笑点头，“好的猎人只有在猎物最为松懈的时候才出手给予致命一击，只有等他们出手的时候才能知晓究竟是谁想对付我。”
“我知道了，到时有谁上奏我都会让人盯着。”风莫恒想这还是他出手的好，毕竟这些事还是他查起来方便。
“这样也好，”寂雪出声笑道，随后想起科举一事，“前几日事多，我还不曾问你此次科举乡试，京城这里可是有什么才俊堪用？”
“倒是有几个有才能的，届时会试我会与再看，若是有才能的，我自是要选几个进户部。”想到这个风莫恒也是笑了，“此番多亏了你，不然也叫诸多人才埋没。”
“这有什么，我不过是将后世的科举制按记忆写了下来，好叫国家多些人才可用。”寂雪笑了笑，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她只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你呀，”风莫恒摇头笑了笑，示意方行将手中的提篮拿来。
“这是？”看着那只竹编的小提篮，寂雪不解问道。
提篮不大，约莫两掌并拢大小，还盖着一块薄纱，寂雪揭开一看，篮子里头垫着棉絮，一只雪白的小猫躺在其中。
小猫才出生几个月，正睁着一双水蓝的眼睛喵喵叫唤着。
“呀，这猫好可爱，”寂雪伸出手轻轻摸着小猫的脑袋，感受到寂雪没有恶意，原先还戒备着的小猫乖巧的叫唤了两声，末了还舔了舔爪子，晃着小脑袋，很是可爱。
没了以往的淡然，此时寂雪笑的眉眼弯弯，眸中是从不曾失去的天真，看着便叫人怜惜。
风莫恒也是怔愣了一瞬才回神，解释道：“我怕你因为流言之事心里不顺，叫人从宫里寻来的，可是喜欢？”
“喜欢，你费心了。”寂雪落落大方的点头谢道，眉眼带笑。
“你喜欢就好。”
这边湛露园里两人在商议着事情，青洺山里也是因为流言炸开了锅。